山水有相逢 作者:九月枫【完结】(38)

2019-03-21  作者|标签:九月枫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顾韶捂着胸口让血渗出来得慢些,这时候她已做完应做的,后面的事,听天命吧。终于,刘质点了点头:“只是放了秦政这么简单?我撤兵玉壁,可他带着残兵败将一路从玉壁回永安的路上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那位也要算在我头上吗?”顾韶摇头,咳了一声:“她已算叛子,后续的事,她已出局。我也只受人之托救太子出玉壁,怎么从玉壁回永安,是否能回永安,那是他们的事,是他的命。”

  刘质冷笑一声,甩给她一瓶金疮药:“先生果然是谋事之人,只是如此反复于两面之间,不怕最后会落个尸骨无存?”顾韶将药粉洒在衣服外面用后捂住,疼得一颤,忍了忍才回:“让赵熙和传令官一起去,别怪我不信你。”刘质呼了人进来,让他们好生看好人,而后派人连夜赶往玉壁传令,烧了那封信后,他不禁自言自语:“若两天后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也只能忍痛斩了你。”

  从延福宫出来,高怀逸才发觉自个手一直在抖,她竟真的趁皇帝来延福宫,寻了机会说要密奏,而皇帝思索片刻也屏退左右听了她所奏之言,听完后拿着那些信掂量一会,当着她的面命公公宣石彬和魏王凝和殿觐见。出宫时,贵妃和贤王都看着她,但没问话,她心头长叹一声,真的有千言万语,但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说与谁听。环看这大内宫殿,四周仿佛空无一人,一时眼泪竟滴了下来。

  算着赵熙应是到了玉壁,霍谆应是在撤往东川的路上,而刘质牧宁州之上的部下,应是皆已被招安。霍谆是绝不会被招安的一人,因他应是东契人,否则作何解释梓州出来的刘质异军突起,他是有些本事,但以他排兵布阵的本事,若无人相助,战场上绝无可能如此顺当,正是如此他当初才求贤若渴。霍谆对刘质应是骨子里瞧不起,当着他面调戏乌裕鸣就是例子,本就是相互牵制的棋子,哪有可能真惺惺相惜,就算刘质赏识他战场上的本事,也容不了他功高震主甚至于把自个当傀儡。两人之间生龃龉是从他们谋这个局开始就注定的事,如今,刘质让霍谆守玉壁,明面上看是器重,大琰太子的命就让他捏在手里,而正是因为知道贺兰幼靖的存在,才让霍谆守,哪天杀了秦政,也是东契人杀的,与他无关。

  牧宁州也落雪了,窗外有沙沙的声响,转而又是杂乱的脚步声,刀剑相抵的锵锵声。血溅在雪地上应是滋的一声就凉了,一腔热血,就那么凉了。

  盘坐在塌上,顾韶听见有人推门而入,刘质拖着带血的刀进来,冲她笑了一声:“先生要告诉我的,就是我已被你算计得满盘皆输,可我还是不懂,你是漏算了你自己,还是真打算陪我一起死?”顾韶看着他,心生些许怜悯:“在下也有一事不明,不知当初将军应下东契,日后若真登九五之位,欲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天下人?天下人有几人是睁着眼睛活着,不过一群低头吃草的羊,牧羊人把它们往哪里赶,它们就往哪里去,只要水草丰茂,连哼也不会哼一声。我要交代什么?我只要保证他们吃饱穿暖就行了!至于东契,你认为我真谋得了天下还容得下他们?先生,果然年轻,凡思之事皆想着天下人,也未免太过天真。”

  原来如此。

  两人一直对看着,刘质抹了一把手上的血,把刀略抬起来些:“不怕死?”顾韶摇头:“怕死,可应下这事,就知九死一生,争天下之势,总要有人先死,譬如你,也譬如我。你说我还年轻,或许,那年轻人就说句掏心的狂妄直言,若你不是与东契勾结,三军之中,我最愿尊你为主。”

  刘质哈哈大笑,笑到最后又摇头:“都这时候了,你还在算计我!你以为以你这话我就能放了你?放了你你又能走出这修罗战场?不如我们去地下再做主仆!今日,我也未必全败!我不杀你,可你也活不了,你来时,吃的膳食就下了毒,听天由命吧先生。”他欲转身,听到顾韶声音清脆:“你不是那样的人。战场上战死死得其所,你出去,多长个心眼小心东契细作混在人群里,如今最想要你命的,是他们。”话音刚落,一支飞箭从半开的窗户中直- she -进刘质的脖子,一抹血溅上了顾韶的脸颊和她欲伸手去接箭的手掌。刘质临死向她伸出手去,似是在忏悔般说:“我负了…先生…”

  顾韶心中一凛,脸色煞白,错愕的看向自己的手,又望向窗外,那- she -暗箭之人已被赶来的乌骓一刀砍死。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乌骓带着人将顾韶从刀光剑影中抢出,直奔到江宁才停下。他带的全是水族人,顾韶自然知道在江宁能见着谁。

  在江宁安歇两日,顾韶脸上始终不见笑,乌裕鸣无奈认输:“我不训你,也不问你,见你好好的,我也就无所求了。”顾韶猛然想起昌河玉香来,赶紧向乌裕鸣赔笑:“姐姐,我只是太疲乏了,这两天也缓过来。你过来必是已晓得昌河的事,花苑坊那位姑娘,可安好?”

  这房子临运河,推开窗就能见船行水中,如今水里结了冰又化开,未化的冰上堆了白雪,鸟会偶尔落在上面觅食,这仿若画中世界的对岸就是烟火人间,叫卖声嬉闹声混成一团,那蒸馍馍炒糖栗的袅袅热气把寒冬中的冷清融得无声无息。

  乌裕鸣看了一会叹一声:“迟一步,被他们绑了人,打得厉害,抢出来救了几日,命续上了,可容貌毁了,腿也落残疾。还是不愿离开昌河,置了家安顿好了,你安心吧。”

  顾韶对着她作一大揖。

  不吃她这套,乌裕鸣转眼又对窗外望着:“我可有猜错你心思,在江宁,候着你将来的荣华富贵来接你。”自然明白她是在指太子必会往江宁而来,因曾岳在此,且从玉壁来江宁路程最短,到了江宁,才算安生。喝口茶却否了她这话:“我让赵夫子带话给太子,不能走江宁,你我都能想到的,葛重进会想不到?至于太子能否听劝,我没有把握,从玉壁出来,他势必如惊弓之鸟,只想快些飞回自个的窝里。”

  ——“你这一石三鸟,灭了刘质,朝廷招安的刘质部别无选择,只能与葛重进拼个你死我活,看情势,葛重进是无胜算了,朝廷的朝局又稳了,可这一切,与你又有何好处?莫非,你还真想入大琰朝局?韶儿,近来我多梦,梦里看不清人的模样,可我总觉得那是你,你孤独一人,站在大雨里哭泣,你脚下的雨水是带着腥味的红色,那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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