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桐 作者:春望【完结】(2)

2019-03-21  作者|标签:春望

文案:

桐者,凤凰之所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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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关键字:主角:慕容冲苻坚 ┃ 配角:慕容垂王猛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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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02

  01

  我用手去摸锋芒上的鲜血——刚从新鲜的尸体里□□的锋芒——环顾这被我亲手毁灭的又让我魂牵梦萦的长安。

  只有血能安慰我的梦魂。

  我踩过士兵千疮百孔的铠甲,踩过平民烂泥般的皮肉,登上血光中显得愈发巍峨的宫殿。

  “找到了吗?”

  “秦王与百官皆已逃散,离长安远矣。”

  我扬手就要了那兵士的x_ing命,甚至没看一眼他倒在血泊里的模样,“继续搜,抓不到苻坚,你们看着他的下场!”

  士兵们紧张而庆幸地散去,只留我一个对着高台悲风。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生来就是如此凶残暴虐,如田园诗般宁静而幸福的童年没有给我留下太深的印象,尽管我在东方的故乡度过十来个年头,而接下来过分的痛苦让我不得不选择尽量忘掉那些遥不可及的岁月。

  多年以后我的哥哥慕容泓摸着我的头发亲吻我因战败而狼狈污秽的额头:“冲儿小时候比武输了就爱哭鼻子,现在长大了。”

  我一时间暗暗咬下嘴唇抑制住想杀了他的冲动——最终我还是处心积虑地那么做了。

  清晰的记忆开始于一辆黄昏下宽敞的油壁车里,我依偎在阿姊的臂膀间,摇摇晃晃地走过眼下如那天的夕阳的颜色一样铺满殷红的街道,不知道是车在颠簸,还是姐姐在颤抖和抽泣。

  在那以前,我浑浑噩噩地夹在哭声里同我的家人一起从故乡被驱赶到长安,齐刷刷地匍匐在这座宫殿之下,我懵懵懂懂地从兄长和叔父的话语中得知这叫国破家亡。国破家亡,我们却都没有死。

  后来我平灭掉一个国家或城池时一定让他们都去死,因为我知道活着才更残酷。如果那时候我死了,我的生命将只会有牧歌般的宁静幸福,永远疼爱我的父母叔伯,还有显赫的出身和令人惊羡的美貌。

  我不在乎慕容冲这个名字能否留于史册,甚至不太清楚那些汉文史册究竟什么用处。

  活得快意就够了。

  杀人能让我快意,那便杀。

  02

  阿姊的怀抱是我在这人世里所记得的为数不多的温暖,然后我被拉了出来,扔在一个偌大的宫室里,开始时总还有些害怕,但我十二岁了,不能哭闹。

  丰衣足食,饭来张口,似乎与从前皇子的生活别无二致,甚至没有师傅来催促骑s_h_è 读书,只是身边的人都说着我不懂的语言,又不叫我轻易见到阿姊,我百无聊赖,就自己做了个弹弓打树上的雀儿玩。

  那日我玩得起兴,一颗弹子从树梢下飞了过去,我没理会,但不一会儿树后身转过一个人来。

  真可称得上气宇轩昂,不怒而威。

  他握着那枚弹子,左臂袍服上擦破一个口子,那是我的杰作了。

  我并不紧张,从小到大我还没有因顽劣而受到过什么严惩——就算顽皮过分,只要我抹几滴眼泪再展演一笑,无论父皇母后就狠不下心了。

  那人却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会儿,我不明所以,终是有些抱歉,于是向他挤出一个笑容。

  他面上仍无喜怒,随从却想我咆吼起来,我听不懂氐人的话,模模糊糊觉得在称他“大王”“天王”一类,我这才想起来自己置身敌国宫廷,这个人就是苻坚了。

  我被他的侍从按着跪下,向他请罪。他将那弹丸翻手甩入池水中,掀起好几叠的波涟,转身而去。

  这件事情没有像我预期的那样结束,当晚就寝时分他出现在我的宫室,那时我有些惶恐了,跪在地上看他的脚步越来越近,他把我扶起来抱到床上,我发现他的袍服还是破的。

  他依旧是不喜不怒地看着我,好一会儿过去,突然开口对我说话:“宫里好玩吗?”

  他的鲜卑话生硬得让我想发笑,但那不怒自威的气度阻止了我。

  他以为我没听清楚他蹩脚的发音,接着开始跟我讲汉话,我略能听懂几句汉话,只是说得一塌糊涂风马牛不相及,我敷衍地答了“是”,他便哈哈笑了起来。

  他用我听不懂的氐人话自言自语了几句,然后开始剥我的衣衫。我感到他从上至下抚摸我的身躯,接着是撕裂般的疼痛。我的挣扎被他牢牢箍住,而叫喊则仿佛刺激了他一样,带来新的一波更为剧烈的痛楚。

  我筋疲力竭神志模糊,只记得那张英挺的脸在眼前化为洪水猛兽,将世界吞入幽冥。

  ☆、03-04

  03

  我从疼痛中醒转过来,阿姊坐在床边帮我擦着脸,我觉得多日不见的她更显艳丽也更显憔悴。

  “我对他说你还只是个孩子,可他还是不免如此……”阿姊的眼泪呼之欲出,我顾不着疼,挺起身为她擦拭,她反倒握住我的手:“凤皇,为了阿娘阿叔阿哥,咱们得好好活下去……”

  我不明白地点了头,后来我才在宫人们的眼神里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我们鲜卑人不比汉人繁文缛节,没有加冠及笄之礼,若大事不变,我可能再过一两年便娶回一个鲜卑新娘,再加上她的仆婢,享受齐人之福了。而我现在却成了苻坚众多妻妾中的一个。我不由得想起曾经燕宫里的嫔娥挖空心思讨好我父皇的丑态和失意妃嫔的咒骂,五脏六腑都感到一阵恶心。

  我慕容冲,是要猎杀恶鹰降服烈马鲜卑的儿郎,岂能与涂脂抹粉的妇人同流?

  我开始以各种幼稚的方式反抗他,把他赏赐的珍贵的器皿砸个稀烂,在将千里迢迢采买自南方的丝绸扯碎,他见了一地狼藉,也不恼,轻描淡写一句:“你不喜欢,也不值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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