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就是这样的鸟儿 作者:落樱沾墨(上)【完结】(30)

2019-03-15  作者|标签:落樱沾墨 甜文 情有独钟 种田文 生子

  灵江紧张的盯着他,意识到他身上的毒可能发作了,但上回的天材异宝才服下没多久,季玉山说过短时间之内理当是不会发作的。

  安顿好殷成澜,连按歌不情愿的转过身,这小鸟脾气差的令人发指,安慰它还不如去安慰一坨屎,可现在这个中间人非由他来不可,因为只有连按歌一清二楚,这位高高在上的爷,嘴上说着不想要,心里早就将小黄毛当成宝了,哪能真的就放它走呢。

  “哎,小东西,你是不是个子小,良心也小?我和爷等你等了一天一夜,就是为了来听你说这个的?我不清楚黄字舍的训鸟人是怎么教你的,但你知不知道,如果饲主都不了解他的鸟飞了什么地方,遇见了什么,有没有危险,适不适合飞这条路线,那请问还怎么训鸟?有的鸟喜欢高飞云空,有的则喜欢穿林海而过,有的畏雨,不适合在雨天行信,而有的则持续能力不强,只能短途来往。驭凤阁三万多只鸟,每只都不一样,你也见过舍中的不同的标识,怎么现在想不明白?”

  连按歌说着,见小黄鸟沉默不语,有朝一r.ì能将它堵的哑口无言,心中便暗搓搓的爽起来,端出一副当爹的语重心长:“你不说也可以,大不了就当成寻常飞禽,一遍一遍试飞,一次一次跟踪,总能摸清楚你为何晚归,不过嘛,这样一来,你还算个什么神鸟?”

  灵江冷冷看着他,连按歌说到兴头,还伸手去摸小黄鸟的脑袋,后者机警的躲开,张开翅膀飞到了殷成澜面前,犹犹豫豫的落在了轮椅扶手上。

  殷成澜垂眸看他,灵江别别扭扭的拿爪爪画圈圈,好一会儿,才憋屈的说:“我迷路了。”

  他就是不太认方向,总南辕北辙,又飞的疾,等发现走错路,自己已经蹿出去老远了。

  连按歌立刻叫道:“鸟会迷路?放什么……”屁还没说完,就被殷成澜瞥了一眼,只好默默吞了下去,发酵成一肚子的腹诽。

  瞧见了没,什么叫忘恩负义,什么叫见鸟忘友,什么叫护犊,请继续互相伤害好吗。

  殷成澜将药盏递给连按歌,抬手缓缓理了下袖口,这才转过头看向灵江:“我知道了。”

  灵江道:“你相信?”

  殷成澜嗯了声,“出去晨飞吧,基本功不得耽误。”

  灵江只好点点头,迟疑的转身,犹豫了下,还是什么都没说,飞出了窗外。

  那一团黄色在白云里穿梭,连按歌道:“爷,你真信它啊?”

  殷成澜以手抵唇咳了一声:“大惊小怪。”指着墙边的一排书架,让他取出了一本簿子。

  灵江在白云里绕着听海楼盘旋,心里揣揣不安,他一直觉得路痴不是大碍,但要是没有鸟会迷路的话,岂不是就显得他很独秀?不过灵江转念一想,毕竟也没有鸟能说人话说的如此顺溜。

  世间万物,人无完人,鸟无完鸟,此消彼长,才是舍得之道。

  灵江先在心里宽慰好了自己,又整出一套说词打算劝一下殷成澜,让他看开点,不要随意放弃自己。

  灵江昨夜赶了一夜的路,今天鸟不停歇又早Cào晨飞了一个时辰,但原本的饥肠辘辘装满了沉甸甸的心事,直到晨飞结束,肚子都饿扁了,他都没注意到,一停下来便钻进了书房。

  屋里大总管已经离开了,桌上有一碗飘着热气的汤药,披风搭在床头,殷成澜换了件墨蓝缎面的袍子,正捧着一本簿子翻阅。

  灵江觉得自己应该适当殷勤一下,于是飞到床头叼起披风连拉带扯的拖到了殷成澜肩上。

  然后他小心翼翼的站到他肩头,伸长小身子往他手里的簿子看去。

  殷成澜看的是灵江前些年在黄字舍的行信簿,先前翻过一遍,只觉得惨不忍睹,如今再看,就看出来些问题了。

  ——昌平三年一月初三,南北山试飞,三r.ì还,延二r.ì有余。

  灵江不自在的动了动尾翼:“这个是没找到路。”

  殷成澜眼角往肩上的扫了一下,又翻了一页。

  ——昌平三年二月初九,邙江镇至阁邸行信,小雨二r.ì,七r.ì还,筒裂,延四r.ì有余。

  灵江道:“嗯……下雨了路更不好找,也迷。”

  殷成澜继续翻,灵江伸长小脖子,继续道:“还迷。”

  一直翻至一半,迷路迷的娘都不认识的灵江忽然激动叫道:“这个不是迷路,和几只黑鹰打架来着。”

  殷成澜抬起下巴,转头道:“为何打架?”

  灵江拿小翅膀一下下戳着爪上的脚环:“饿了。”

  小肚肚还配合的‘咕噜’一声,真是有声有色。

  殷成澜:“……”

  他将行信簿合上,放到腿上,放松了姿势,微微斜靠着轮椅,曲肘撑着脸,抬手将肩头的小黄鸟移到手指上,然后端到膝头。

  灵江忐忑的从他指尖挪到他膝盖蹲好。

  小黄鸟小模小样,蹲卧下来时圆滚滚的一坨黄,仰起头时,水汪汪的小圆眼,黑的纯粹,折s_h_è 着清晨yá-ng光的细碎光芒。

  殷成澜第一次发现它还挺好看的。

  灵江只觉得男人的眼神格外专注,沐浴在这般目光之下,饶是灵江见惯风浪的厚脸皮都忍不住隐隐有些发热。

  他与他对望着,眸子怔怔的坚定不移,脑子却已经信马由缰,想起夏天瀑布喷溅的水雾,ch.un天微风吹拂过嫩C_ào,秋天的黄昏染红了大海,冬天开在纷飞大雪里的梅花。

  然而这世间一切美好的瞬间,都比不上他被殷成澜这般凝神望着。

  望的他一颗小心脏噗通噗通来回d_àng漾。

  d_àng漾了好大一会儿,才d_àng回正主身体里,灵江注意到殷成澜眼角不易察觉的疲惫,想起连按歌的话,心里又是一阵紧缩,他记起自己每次晨飞时殷成澜都等在窗里,一落地就能看到他清隽挺拔的身姿,连这一次都不例外。

  灵江在心里问自己:“他每次都等着我回来吗?”

  没有人回答他,然而殷成澜已经这么做了。

  殷成澜本来正思忖如何处置一只会迷路的鸟,谁知看着看着,竟感觉膝盖上被小鸟卧着的地方慢慢热了起来,他讶然伸出两根手指,将那一坨夹了起来,悬在眼前,道:“你怎么了?”

  灵江眨眨眼,把脑袋埋进翅膀下面,害臊了。

  殷成澜一身寒毛倒竖的将他搁到了桌上,说:“你喜欢你的窝巢吗?”

  灵江不明所以,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个,想了一下:“还成吧,天地之大,住哪都成。”

  他不挑住,所以能搬到你卧房的屋檐下面去吗?

  殷成澜顿时便明白原委了,信鸟之所以能千里传书,便是因为恋巢,不归巢,不吃不喝,不死不休。

  他年少时曾带过一只名唤扶波的信鸽去了南疆的战场,扶波在敌我阵地之间飞纵来往三万里传送军情,直到被敌方发觉,派出弓箭手绞捕猎杀,在最后一次从潜伏在敌军的细作中得到情报后,扶波在送回的路上遭箭雨拦截,拼死才飞出回到营地,然后,就这么在殷成澜的目光中血r_ou_模糊的僵死在了半空,重重跌落进了鸽舍。

  归巢之心便是如此。

  信鸟一旦认定巢x_u_e,便终生不移,而灵江则不同,说搬家就搬家,实在没有节Cào。也是让殷成澜轻易便想到了问题所在。

  他既然也能归来,就不可能是完全不认识路,抛却皮r_ou_,往骨子里看,大概就是要回去的地方让他生不出眷恋,没有不回不休不死之心。

  殷成澜根本不信它是一只会认认真真认路,辨别方向的小鸟,依着它的x_ing子,大概就是随便飞飞,等飞了好久,还不到目的,才从天外神游回来,开始仔细的琢磨方向。

  毕竟认路是鸟的天x_ing。

  虽然成为他的鸟还没多久,殷成澜便将灵江小黄毛的尿x_ing摸了个里外通透。

  他所猜不错,不过这次,灵江并未神游天外,而是神游到了他的身上,才无心飞行,以至于认错了路,被想念之人问起时,才愧于说出口。

  殷成澜不晓得自己一把年纪还当了回红颜祸水,说道:“你若不喜归巢,总要找出来一件东西,成为你必须回来的念想,你若不归或迟归,便会因此寝食不思,辗转难安,唯有此物才能成为你的牵绊,有了牵绊,你就不得不专心行信,归来时迫不及待。”

  灵江看见山风吹开殷成澜鬓角的青丝,那张脸在夏末的微风中格外清晰俊逸,他喃喃道:“人行吗?”

  “自然可以。”

  灵江便道:“那就你吧。”

  殷成澜一愣。

  灵江站了起来,缓缓道:“如果我知道你在等我,就一定会回来,会按时回来,会竭尽全力尽快回来。”

  殷成澜从未想过有一r.ì自己竟能听见此番感人肺腑之言,而且还是从一只鸟嘴里说出来的,哑然半晌,笑道:“行吧。”

  心里却想,这小鸟若是人,在哄人一行当里也算个中高手了。

  之后灵江才吃上了他一天一夜以来的第一顿饲料。

  接下来的两三天里,殷成澜依旧要求他目的试飞,一次是往北海域十公里的渔船上传书,一次是往南过三个城镇、入山林的庙宇来回。

  灵江虽嘴上答应,但骨子里的懒散哪能一时间就褪的干净,只好将‘殷成澜’三个字念经似的来回在嘴上骨碌,提醒自己他还在等他,这才险险的按要求归巢。

  这几个行信地并非是真的传书,而是驭凤阁里训练幼鸟常用的几个据点,灵江来往途中常见身侧幼崽振翅疾飞,于是他故意飞的极快,将幼鸟落在身后,等他先回到驭凤阁,就恬不知耻的跑到殷成澜面前邀赏,摆着身后七乱八翘的尾巴毛对着自己毫不留情的一通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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