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土黑血_石钟山【完结】(74)

2019-03-10  作者|标签:石钟山

  洛甫有什么道理对我们不满?博古有些激动。

  因为他感到有职无权。博古说。

  我看不仅是这些,与毛的鼓动有关,别忘了转移初期他们三个人天天在一起。李德qiáng调着。

  博古不置可否地一笑,半晌才说:王稼祥、洛甫对我们不满,否定我们都可以理解,周恩来为什么否定我们,难道红军到目前这种样子,他就没有责任么?

  李德道:按你们中国话讲,这个人就是很识时务。

  博古没有再顺着李德的话说下去,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李德:他们坚持转道去贵州,这样也好,只不过是推迟与2、6军团会合的时间而已,到头来,他们无路可走,还得去与2、6军团会合,到时候仍然说明咱们是对的。

  问题是这种转变,未来的责任谁来负,现在是我们指挥这支部队还是毛泽东他们?万一红军的命运遭到不测,我怎么向共产国际组织jiāo代呢?李德激动地站了起来。

  博古也站了起来,豁达地说:历史会做出公正回答的。

  李德无奈地耸了耸肩。

  那天晚上,博古为了宽慰李德沮丧的心情,安排肖月华和李德住在了一起。

  这种机会对李德和肖月华来说是难得的。就是他们有机会见面,也不一定有相聚的条件。李德很难理解这种柏拉图式的恋爱方式。他的需求得不到满足时,便会莫名其妙地发火。

  历史自然会公正客观地对李德有个评说。斯诺在《西行漫记》中这样描写李德:

  李德是个心灰意冷,饱经沧桑的前普鲁士军官,在他骑上马同红军一起出发长征时,也是个变得聪明了一些的布尔什维克。他在保安向我承认,西方的作战方法在中国不一定总是行得通。他说:“必须由中国人的心理和传统,由中国军事经验的特点来决定在一定的情况下采取什么主要战术。中国同志比我们更了解在他们本国打革命战争的正确战术。”

  当时他的地位已降到极其次要的地位——但是他们都已埋葬了过去的不愉快的感情。

  但是,应该为李德说句公道话,他在江西应负的责任的实际程度可能被夸大了。实际上,他成了共产党为自己吃了大亏进行辩解的一个重要借口。

  他成了一个骄横跋扈的外国人,害群之马、替罪羊,能够把大部分责任归咎于他,总是使人感到宽心的事。但是实际上几乎无法相信,不论由哪个天才来指挥,红军在遇到了他们在第5次围剿那一年所遇到的不可逾越的障碍之后,仍能胜利归来。无论如何,这次经历是一个很好的教训,整个世界共产主义运动都可能从中受益,把全面指挥一支革命军队的战术的大权jiāo给一个外国人,这样的错误,以后大概不会重犯了。

  通过李德和博古的失败,给以后的黎平会议打下了一个基础。具有历史意义的还是著名的“遵义会议”。毛泽东重新掌握了兵权,才有了陕北的胜利会师。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第二十七回 最后命令如天书 苏区大地遭血劫

  红军主力走后,灾难随之降临到苏区人民的头上。

  项英刚开始并没有意识到会有这么大的灾难。他和陈毅在战术指导思想上存在着严重的分歧。他没有说服陈毅,同时陈毅也没能说服项英。

  项英却说服了同时留下的贺昌。项英对红军主力暂时的离去是非常乐观的,他相信不久的将来,主力就会回来。于是他提出了“保卫苏区等待红军主力回头”的口号,把散居在各处的独立师、团集中在一起,准备打大仗。

  后来在瑞金湾塘冈,伏击了敌人东路军的1个师,那一场战斗虽然击溃了冒进的敌人,自己的损伤也很惨重。

  紧接着敌人集中了4个师的兵力,对留在苏区的红军主力24师进行围追堵截。双方终于在赣县牛岭遭遇,24师和独立3团、11团被敌人击溃,最后红军主力杀出重围。

  牛岭惨败之后,苏区的形势日益恶化,敌人把主力集中在于都和会昌之间,对红军的部队进行重点“围剿”。这时在南线的陈济堂也得到了命令,向会昌一带bī近。

  一时间,整个中央苏区,四面楚歌。项英这时才意识到中央苏区可怕的灾难已经不可避免了。

  到了1935年2月,留在苏区的中央分局、中央办事处机关和调集起来的部队,完全被围困在狭小的仁凤地区。

  在这种时候,陈毅在中央分局会议上,多次提出把主力化整为零,分散出击,牵制敌人的游击战术。项英却仍坚持自己的主张,尤其在这种时候,项英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他坚持等待中央的指示。

  1935年2月13日,项英终于得到了中央的指示,也是最后一份指示。

  中央分局:

  ……立即改变你们现在的组织方式和斗争方式,使与游击战争的环境相适应……以一连人左右为游击队,应是基于的普通形式。这种基于队在中央区及其附近,应有数百支……较大地区设置jīnggān的独立营,仅在几个更好的地区设置jīnggān的独立团……依此部署之后,把那些多余的团营,应都以游击队的形式有计划地分散行动,环境有利则集中起来,不利则分散下去,短小jīnggān是目前的原则。同时普遍发展群众游击组,把多余的弹药分配给群众,最好的gān部到游击队去……游击队应紧密地联系群众,为群众切身利益而斗争……彻底改变目前的斗争方式,转变为游击区的方式……占领山头,机动灵活,伏击袭击,出奇制胜是游击战争的基本原则,蛮打硬gān过分损伤自己是错误的,分兵防御是没有结果的……庞大的机关立即缩小或取消,负责人随游击队行动。得力gān部分配到地方去,分局手里应有一个独立团,利用蒋粤接壤,在赣南闽西一带转动,最忌瞄着一地,地方领导机关亦然……

  项英盼星星盼月亮地盼中央的指示,没想到盼来的却是这样一份指示,和自己的指导思想完全相反。他阅读电报的过程,心里是矛盾的、复杂的。这份电报似乎是针对他的错误部署而来的。

  陈毅看了电报,他心里是兴奋的,可这个电报来得太晚了。损失已经造成了,但目前把大批部队化整为零还是有希望的。艰苦的游击岁月在等待着他们。

  哈里森·索尔兹伯里在描写这一段时,曾这样写道:

  1935年3月4日早晨,余下的部队集合了。大雨倾盆。在一间小茅屋里,报务员正设法同在贵州东部的中央红军取得联系。项英仍然觉得他们的撤退必须经中央委员会批准。电台不停地呼叫,但是没有回答。

  最后,大部分部队已经出发。大雨哗哗地下个不停,道路泥泞不堪,百步之外什么也看不清楚……

  中午到达仁凤,电台仍联系不上,到了下午一点还联系不上,天又下起雨来。贺昌决定不再等了。他带上两个营大约几百人开始突围,但很快便陷入了国民党军的埋伏,部队打散了。他们设法在石韩村重新集结,并渡过会昌河。不久,部队又被包围,打了几个小时仍无法突围。贺昌身负重伤。国民党士兵向他冲去,大叫“捉活的”。贺昌把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大声呼喊“革命万岁”的口号,用最后一粒子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贺昌在1927年8月1日南昌起义时曾同陈毅、周恩来及其他人共同战斗过,他曾担任中央委员和红军总政治部副主任,牺牲时年仅2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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