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土黑血_石钟山【完结】(10)

2019-03-10  作者|标签:石钟山

  项英刚才对苏区的存亡还是抱着悲观的态度,此时面对着苏区这张地图,使他又坚定了自己乐观的想法,他坚定地说:你们放心好了,等你们回来时,苏区的面貌将会大变的,你们这次西征,我担心的不是敌人的qiáng大,倒是周恩来,你们应注意这个人,我发现此人对国际路线是动摇的,这个人很容易转向……

  李德没急于说话,他点燃了支“美丽”牌香烟,这不用项英提醒他也清楚,自第五次反“围剿”以来,周恩来仍提倡毛泽东那套游击战术,在正式场合就提出过两次,都被他和博古给否决了。对第五次反“围剿”以来的战术、打法,虽然周恩来没再说什么,但他可以看出周恩来一直不太满意,只是暂时保留意见而已。他当然对周恩来有独到的见解,虽然这种见解带着个人的好恶和恩怨,但也不能不说是反映李德当时的一种心境,这种心境在以后出版的《中国纪事》中,有这么一段:

  共产党领导人中jīng力最旺盛、策略最灵活的是周恩来,周受过中国的古典教育和欧洲的现代教育,有丰富的革命经验和国际经验,有杰出的组织才能和外jiāo才能,然而在政治上,他总是力求见风使舵,使自己适应环境的变化,在蒋介石担任huáng埔军校校长和国民革命军最高司令时,他曾任huáng埔军校和国民革命军政治部主任。他在1927年组织了上海起义和南昌起义,但作为中央常委和政治局常委,他在20年代末也参与或容忍了陈独秀和李立三的错误……

  项英在长征前夕,提醒李德和博古注意周恩来的转向情绪,李德并没有把事情看得那么复杂和夸大,他相信部队这次西征一定会达到预期目的,目的达到了,他不相信周恩来会转向。直到此时,他仍坚信自己牢牢地控制着红军最后的决策权,他一点也没怀疑过自己的能力。就是到了遵义会议之后,毛泽东放弃了与2、6军团会师的想法,北上陕北,他也没放弃自己的主张和想法。至于红军在陕北会师,最后发展壮大起来,那是后来的事情,况且若坚信自己的与2、6军团会合主张,也不能说以后红军就没有出头之日。

  当李德和博古走出项英的庭院时,夜已经很深了,远处红军营地里仍是一片忙乱的景象,李德看到眼前的一切,心里说不上踏实,也说不上不踏实,他不知道十几天以后,部队转褹E时,会遇到什么样的不测。

  早在拟定走留人员名单时,周恩来曾给毛泽东看过一份名单。董必武、徐特立、谢觉哉等都被编入了中央纵队的休养连,毛泽东面对着这份长长的名单,并没有说什么。

  李德和博古在研究走留名单时,对留毛在苏区还是西征也颇费了一番脑筋。

  毛泽东现在在军内已无职无权,苏维埃共和国主席一职,在离开苏维埃之后已毫无意义。如果把毛泽东留下,他很可能东山再起,当初毛泽东也就是率领千八百人马来到井冈山,后来与朱德的队伍会合,创建了大片苏区,使红军这支队伍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不断发展壮大起来。他们相信毛泽东有这个能力,如果把毛泽东留下,让他再把苏区闹得红火起来,这并不是一件坏事,但李德、博古却不希望让苏区落在一个与国际路线相违拗的人手里,那样,即使再有十个八个苏区,对他们来说也是无益的,最后他们选择了项英。

  李德当然对毛泽东有他自己的认识,在他的《中国纪事》中写道:

  毛泽东是一个身材修长,几乎可以说是很瘦削的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他给我最初的印象,与其说是一个政治家和军人,不如说是一个思想家和诗人。在很少的几次庆祝会上,我们见面时很随便,在这种场合,他总是保持一种威严而又谨慎的态度,总是鼓励别人喝酒,说话,唱歌,他自己则在谈话中插讲一些格言,这些格言听来似乎无关紧要,但总有一定含意或暗示。很长时间,我一直吃不惯味道很浓的菜,像油炸辣椒,这种菜在毛泽东家乡很普通。这就引起了毛的讥讽,他说:“真正的革命者的粮食是红辣椒。”和“谁不能吃红辣椒谁就不能战斗。”

  当有人第一次提出,我们的主力是否应当突破敌人对中央苏区的封锁这个问题时,他用一句毫不相关的话,回答说:“良疱岁更刀,割也;族疱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数千片矣,而刀刃若新发于硼。”总之,他喜欢引用民间的形象比喻……当然毛也用一些他所熟悉的马克思主义术语,但他的马克思主义知识是很肤浅的,这是我对他的印象。博古也同意我这种看法,他还说了几条理由:毛从来没有在国外生活过,不懂外语,中国又非常缺少马克思主义著作,有限的几本也是第二手的,原著更是屈指可数,糟糕的是,毛用折衷主义的方法,曲解马克思主义的概念,并加进其他的内容,例如常常讲无产阶级不仅仅是产业工人,而且包括那些最贫穷的阶层——雇农、半佃农、手工业者……

  基于李德对毛泽东的认识,他们把毛泽东放在中央纵队,跟董老、谢老、徐老等人放在一起,觉得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李德和博古认为,毛泽东和中央军委的人,不可能有很多的接触机会,因为在西征的情况下,不可能创造出那样的机会,即使是洛甫、王稼祥,他们身体都不好,连行军都要坐在担架上,他们之间又能有多少活动机会呢?在这种处境下,他们对毛泽东是放心的。

  他们最后决定,让毛泽东随队伍西征。

  毛泽东在看过周恩来给他的那份去留名单后,久久不语。其实他的内心是非常复杂的。离开亲手创建的苏区,从感情上他是难过的,让他离开部队,他同样的失落。他一时说不清孰重孰轻?那时他甚至有一个闪念,走与留利弊各占一半,所以也可以说,他的心情是平静的。即使在那时,他也不曾预料到此次红军西征的命运。他在等待时机,然而在西去的征途上,是毛泽东最后的时机,部队在湘江岸边遭到前所未有的重创之后,使人心再一次倾注到他毛泽东这一边,于是才有了以后决定红军命运的“遵义会议”,也就从那时起,毛泽东重新树立起重整红军命运的决心,毅然抛弃与2、6军团会合的打算,一直向北挺进。

  第五回 李德雄心建功业 博古激情少得志

  红军的命运和苏区的命运是何时操纵在李德这个外国人手里的?

  李德的起初姓名叫奥托·布劳恩,德语是他的母语。隐退后一直住在东柏林,1974年秋天去世。李德这个名字是他受国际共产组织的派遣到中国后才起的。

  李德在中国期间,使用过很多名字,奥托·布劳恩这是在护照上的名字,还有卡尔·瓦格尔,华夫是他在《红军报》发表文章时的名字,还有许多化名。李德是他常用的中国名字,意思是一个姓李的德国人。

  李德于1900年9月18日生于德国慕尼黑郊区的伊斯玛宁,他的父亲是个会计,母亲是个教师。他的父亲去世很早,当时李德才6岁,便被送进一所天主教孤儿院,在那里接受了初等教育。他很勤奋,学习期间成绩一直不错,而且还获得了奖学金。到1913年的时候,慕尼黑的一所师范学院破格录取了他。1918年时,第一次世界大战正打得如火如荼,他应征服兵役,上了奥地利和意大利前线,那时,他还是个列兵,一直在战斗的最前线。血与火使他很快成熟起来,同时也使他变得自负起来。一战结束后,他返回了慕尼黑,同年他获得了师范学院的毕业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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