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杀_西岭雪【完结】(57)

2019-03-10  作者|标签:西岭雪

  我一边打听,一边再次用手机去拨陈云栖留下的那串号码,依然是空号。我呆呆的站在弄堂口,好半天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D

  从这一天开始,陈云栖就仿佛是从空气里蒸发了。毫无征兆,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直以为,那夜与陈云栖的亲密接触后,才是我们爱的开始。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有时,开始就是结束。

  不知是谁说过,要想爱得永恒,只有恋的短暂。但这句话,并不能安慰我。

  回想起与陈云栖短暂的邂逅,除了平添几分感伤,更多的是关于她的消失,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我又多次去厢王路附近的那一带弄堂。然而,我始终找不到一个认识她的人。去的次数多了,很多人见我就躲,以为我是一个疯子,为着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女人而踏破铁鞋。

  我jīng神一度不振。半年里,没有做过任何设计。

  我整天想的全是关于陈云栖离奇失踪的事。设想了很多的答案,但从来没有一个能说服我自己。

  半年以后,才又渐渐开始工作。

  一日,偶经荣光路,才发现那片废墟和残墙,早已被一批拔地而起的建筑替代。

  我坐在车内,寂寞地抽着烟,远远的看着那些鲜活的建筑和阳光下来来往往的人,突然间便想起与陈云栖当日在那堵残墙下的初相遇。

  在那个冷僻的huáng昏,她诡异的出现,一身蓝色的长裙,黑发如瀑。想起那夜她离去时,留下的如今现代人都不大再会读起的词,真切,却又隔世。

  我开始相信,陈云栖是一个异于常人的女子。

  这样想过之后,心情反而平静了很多。又开始忙忙碌碌,关于和陈云栖那些离奇的往事,慢慢有一些淡忘。

  直到去年夏天,我移居美国。安定下来后,我从曼哈顿驱车去旧金山看一位朋友。他知道我一直以来就有收藏古字画的嗜好,便带我去唐人街上的一家字画店。

  在那家店里,我看到明清时的一幅拈花图。并不是出自名家手笔,吸引我的是那画中女子。

  一袭薄纱的蓝衣,一手拿扇,一手拈花,婷婷袅袅,轻吟浅笑。那张绝世惊艳的脸,如果不是她身上的古装,和陈云栖的样子,几乎是完美的克隆。

  我上前与店主攀谈。店主是一个仁厚的中年男人。知道我刚刚从国内那座著名的古城移居美国,连忙指着店内的一些字画大赞,说他这里有好几幅都来自我生活的城市。我一脸的意外,远远的指着那幅蓝衣的拈花少女图问他,他连连称是。

  说到这里,他缓步上前,指着那幅拈花少女图说,这幅画还是我几年前回国,正好一个古画拍卖行在进行拆迁前的最后一轮拍卖,因看着喜欢,还是以一个高价买回了这幅拈花图,做为私人收藏。

  我听得诧异,忙问那家早已拆迁的拍卖行旧址,中年男人想了想,才告诉我是在荣光路上。

  我心巨震,因为那正是我与陈云栖初次邂逅的地方。

  我走近那幅拈花图,一阵熟悉的奇异花香扑面而来。

  细细看开,不由大惊。那蓝衣拈花女子,拿扇的腕上,居然带着一只木质的珠链。与我多年前,在杭州灵隐买回,后来又丢失的那只檀香木的手链,别无二致。

  ☆、夜啼

  那是一个看不清身形浑身是血丝的肉影,细细小小的个头,轻飘飘的晃dàng在镜中。

  夜啼

  江航

  有时,我依然会想念荣生和小艾。

  荣生死的时候,不过是27岁。小艾变得痴狂,直至入住jīng神院,也只是23岁的年纪。

  想起他们,我在黑夜中,会暗暗的哭泣。

  一向,我和荣生小艾的关系都很亲密。他们出事以后,房子空寂了下来,我就住了进去。我应该把房子给他们看牢,荣生不再会有归期,而小艾说不定哪天还可以回到这里的。

  除了我,房子里没有别人,荣生和小艾的家人都因他们出了事后,觉得这房子的怪异,从此就不再上门了,就连附近的几个邻居,也都四散而迁去别处了。

  我去jīng神院看过一次小艾,她的姿容早已不堪,像是一朵枯萎的莲。她的邻chuáng,都是些讲话没有头绪的男女,拿着电话薄,当成点菜的单,在房间里胡乱的叫嚷,野shòu一样。

  我去的时候,没有医生和护士在。我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就来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还能给小艾带什么,或者说已经找不到对她有意义的东西了。现在的小艾,什么都不需要。

  我来之前,在影集里特意看了许多小艾和荣生的合影,相片上他们如此幸福,小艾是那样的美艳,荣生又是那样的俊逸。幸福总是如此短暂,仿佛烟云。

  那天我去探小艾时已经很晚,进门时,窗外,落日渐隐。小艾邻chuáng的那几人,还在热烈的疯言疯语,对我的出现,熟视无睹,也好,我原本也不大乐意理会这些人。

  我站在小艾的chuáng前,看到她空dòng的眼神,然后,我见她看着我。她说,你来了。

  我看着她,觉得她是清醒的,不像传闻中的那么痴狂。

  我点点头。抬头再去看她时,发现她的眼神是游离的,根本就不再看我。然后,她又说,你来了。这回,我听到她叫了一个名字,她说,小五,你来了?

  我苦笑一下,她当真已是痴狂了。

  谁是小五呢?

  我很快就离去了。看到小艾这个样子,我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

  荣生的墓,我也去看过一次,我顺手把邻墓的一束不知名的花,放到了荣生的碑前。

  我住在荣生和小艾的家里,不大出门,房间里的很多东西,都落满了灰,我也懒得去清理,反正我也不会住的太久,我并不喜欢这里。

  传言里说,小艾和荣生结婚后不久,小艾怀了孕,想留下孩子,荣生死活不肯,说怕影响工作,争吵不断。后来,小艾没办法,只好在荣生的陪护下,把四个月的胎儿给打掉了。

  小艾留了很多血,看到带着血丝的四个月大的胎儿肉体,从身体里剥离出来,小艾哭得很无助。荣生到是像大大松了口气。

  小艾流产后没几天,就开始出现幻觉,看到四个月大胎儿的带血的身影,在房间里四处晃动。夜夜传来婴儿的哭泣声。

  在小艾崩溃之前,荣生就突然死去。

  赤身luǒ体的死在浴缸里,脸上有惊恐不已的表情。传言里说,是看到布满血丝的胎儿身影在浴室的镜中,忽然出现。

  其实,小艾和荣生出事的前后真相,我知道得最多,但是没有人来问我,我也不想到处去说。任它们诡异飘飘的四处传播。事情都已经这样,说再多也没什么意义了。

  我住进来,不觉得害怕,但我不敢去照镜子。我把所有房间里的镜子,都用布给蒙上了。

  我在空寂的夜里,想起荣生和小艾,很是伤感,为什么会这样呢?我做为和他们关系亲密的人,我依然怀念他们。

  我常常翻看房间里的影集。

  我有好久都没有去看过小艾,也没有再去看过荣生的墓,忽然有一天从医院传来小艾跳楼自杀的事。我心里只是惊了一下,也就不再怎么想了,也许,那种方式对小艾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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