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图腾:小狼小狼_姜戎【完结】(54)

2019-03-10  作者|标签:姜戎

  高建中点头说:小láng不光给羊群下夜,还给我的牛犊下了夜,我投赞成票。

  张继原咽下一口唾沫,勉qiáng说:那好吧,我也想看看咱家小láng还有没有láng性。

  四个人顿时都兴奋起来。潜伏在人类内心深处的shòu性、喜爱古罗马斗shòu场野蛮血腥的残忍性,以正当合理的借口,畅通无阻地表现出来了。一只活蹦乱跳的草原野兔,在凶狠的láng、鹰、狐、沙狐和猎狗等天敌杀手,围剿追杀中艰难生存下来的草原生命,就这样被四个北京知青轻易否决了。好在野兔有破坏草原的恶名,还有兔dòng经常摔伤马倌的罪行,判它死刑,在良心上没有负担。四人开始商量斗shòu规则。

  草原上无遮无拦,没有可借用的斗shòu场,大家都为不能看到野láng追野兔的场面而遗憾。最后四人决定,把野兔的前腿和后腿分开拴紧,让它既能蹦跳,又不至于变成脱兔。

  显然这是一只久经残酷生存环境考验的成年兔。杨克在给兔子绑腿的时候,冷不防被这个qiáng壮有力的家伙,狠狠地蹬了一下。善刨dòng的野兔长有小尖铲似的利爪,把杨克的手背蹬出几道深深的血口子。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说:人说兔子急了也咬人,没想到它真会用爪子咬人。好厉害,你先别得意,呆会儿我就让小láng活剥了你!陈阵急忙跑进包,拿出云南白药和纱布,给他上药包扎。

  四个人一起动手,费了好大劲,才把野兔的腿绑紧。野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但两只眼睛she出凶狠狡猾的光芒。张继原掰开野兔的三瓣嘴,看了看兔牙说:你们看,这是一只老兔子,牙都发huáng了。大车老板都说,“人老jian,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老兔子可厉害呢,弄不好小láng会吃大亏的。

  陈阵扭头问张继原:哎,为什么说兔子老了鹰难拿?

  张继原说:老鹰抓兔子,从空中先俯冲下来,用左爪抓住兔子的屁股,兔子一疼就会转身,身子就横过来了。老鹰另一只爪子正好得劲,再一把抓住兔背,这样兔子就跑不了了。老鹰抓稳了兔子,就飞上天再松开爪子,把兔子扔下来摔死,然后才把兔子抓到山顶上去吃。可是,老兔子就不会让老鹰轻易得手。一旦老兔被老鹰抓住了屁股,再疼也不回身,然后豁出命猛跑,往最近的草棵子红柳地里跑。我就亲眼看见过,一只老兔子,楞是带着老鹰一起冲进红柳地,密密麻麻的柳条,万鞭齐抽,把老鹰的羽毛都抽下来了。老鹰都快被抽晕了,只好松开爪子把兔子放走。那只老鹰垂头丧气,像只斗败了的jī,在草从里歇了半天才飞走……

  杨克听得两眼发直,说:咱们可得想好了。

  陈阵说:还是把兔子扔给小láng吧。一边是老jian巨猾的大兔,一边是年幼无知、牙口不全的小láng;一边拴着腿,一边拴着铁链,这场角斗还算公平。

  杨克说:咱们都看过小说《斯巴达克》,按照罗马竞技场的规则,老兔子如果胜了,就应该奖给它自由。

  三人都说:成!

  杨克对野兔自言自语说:谁让你掏了那么多的dòng,毁了那么多草皮,对不起啦。又对小láng大喊:小láng,小láng,开饭喽!说完一扬手,把野兔扔进láng圈。

  野兔一落地,就一骨碌翻过身来,乱蹦乱跳。小láng冲过去,却没处下嘴。它用前爪猛地拨拉一下野兔,兔子一下子倒在地上,缩成一团,像是吓破了胆,胸部急促起伏,浑身乱颤。可是那双圆圆的大眼睛,却异常冷静地斜看着小láng的一举一动。显然,这只野兔在láng爪鹰爪下,不知逃脱过多少次了。

  野兔在颤抖的掩护下,继续收缩身体,越缩越紧,最后缩成一个极具爆发力的“拳头”,然后收缩利爪,调整“刀口”的位置,犹如暗器在袖。

  小láng已经有过吃大肥鼠的经历,见到野兔就以为是一只更大的野鼠。它馋得口水一丝丝的挂下来,上前闻了闻,野兔还在颤动。小láng伸出前爪,想把它按得像手把肉那样“老实”。它东按按,西闻闻,寻找下口之处。

  野兔突然停止颤抖,此时小láng的脑袋,正好移到了野兔的后腿处。“不好!”四人几乎同时叫了起来,但已经来不及提醒小láng了。老野兔以最后一拼的力量,勾紧爪甲,像地雷爆炸一样,照准小láng的脑袋蹬去,一爪正中láng头。小láng嗷地一声,被蹬了一个后滚翻,好容易爬起来的时候,已是满头流血。láng耳被豁开一个大口子,头皮几处抓伤,右眼也差一点被蹬瞎。

  陈阵和杨克心疼得变了脸色,两人呼地站起来。杨克急忙掏出白药瓶,打算给小láng上药。陈阵狠了狠心,拦住杨克说:草原上哪条láng不伤痕累累,也该让小láng尝尝受伤的滋味了。

  小láng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它躬起身,满脸惊恐、愤怒,但又好奇地盯住野兔看。老兔得手后,开始拼命挣扎,翻过身,一瘸一拐,连蹦带拱,向láng圈外挪动。几条狗也生气地站起来,冲着老兔狂吠。二郎实在看不过去,想冲进láng圈咬杀老兔,被陈阵一把抱住。

  老兔慢慢拱向圈线,小láng慢慢跟在后面,保持一尺距离。只要老兔后腿稍有大一点的动作,小láng就像被毒蝎咬了一样,蹭地后跳。

  杨克说:这次角斗应该判老兔赢。要是在野地里,老兔刚才那一下就把小láng打懵了,老兔也早就趁机逃跑了。这家伙20分钟内,连伤一人一láng,好生了得。我看还是把它放生吧。同样是农耕食草动物,汉人要是能有草原老兔jīng神,近代的中国,哪能沦为半殖民地?

  陈阵心情矛盾地说:再给小láng最后一次机会吧。如果老兔拱出圈子,就算老兔赢。如果出不了圈子,那还得比下去。

  杨克说:好吧,就以圈线定胜负。

  老兔像是看到了一线生机,连滚带拱往圈外挪。小láng也恼了,似乎觉得眼前这个本属于它圈子里的东西,快要不属于它了。它急得乱蹦乱跳,像对付一只刺猬一样,不敢咬不敢抓。但是,一有机会就用前爪把老兔往圈里拨拉一下,然后马上跳开。而老兔一等小láng跳开,又会再次往圈外拱。拉锯了几个回合,猎性十足的小láng,终于找到了老兔的弱点。它避开老兔的后腿,而跑到兔头前面,采用“执牛耳”战术,看准机会,一口叼住了老兔的长耳朵往里拽。老兔一挣扎,小láng就松开嘴。小láng渐渐发现那只厉害的后腿蹬不着自己了,就大胆咬住兔耳,一直把老兔拽到木桩旁边。老兔眼露惊恐,连蹬带踹一刻不停,像一条钓上岸的大鲤鱼,蹦跳得让小láng无法下口。

  陈阵决定给小láng一点提示,他突然大喊:小láng,小láng,开饭喽!小láng猛然一怔。这声叫喊,一下子唤醒了小láng的饥饿感,它立即从一条斗láng变成了一条饿láng。只见小láng猛地按住兔头,再用后牙咔嚓一声咬断了老兔的一只长耳朵,然后连皮带毛吞进肚里。兔血喷出,小láng见血眼开,láng性勃发。又凶狠地咬断另一只耳朵,吞下肚。失去耳朵的野兔,酷似一只大旱獭子,乱蹬乱咬,拼死反抗。láng圈内,一条满头是血的小láng,与一只满头涌血的老兔,搅作一团,打得你死我活。láng圈变成了真正充满血腥味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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