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爸爸_邓燕婷【完结】(44)

2019-03-10  作者|标签:邓燕婷

  见她可怜,方原大胆进言:“其实,只要你不太认真,那些根本不是事。但如果你看不开这些jī毛蒜皮,一定要追究的话,你这辈子都会不开心的,除非你回美国去吧,但说不定再回来,你会更惨!在别人的国家里,你只是一个边缘人,假设你没去过,你现在可能会很开心呢,也不会天天在意这些小事情……”

  他多么想对她说:你那些神经病qiáng迫症,就是在美国憋的。但舒儿不是个有幽默感的人,太重她会质变的。

  舒儿居然能听进方原的话。她似乎意识到,再居高临下看世界,她连最后的一个朋友也没有了。

  否则她怎么会对一个在看守所见了一面的男人还念念不忘呢?

  “改天你若是去看你朋友,也叫上我吧,虽然我对盗版行为深恶痛绝,但我看得出他是个人才,我在国外的电视台做过,对影视不算陌生,他gān那个可惜了。我想在这个时候,他需要更多人的鼓励。”

  方原张大嘴巴看着她,以为自己听错。

  这个女人的演变完全超出了他的阅历。

  她身上像变色龙似的,有着各种各样的颜色,在黑夜和白天,不同的光线里,它们透视出来的色彩会扰乱别人的视线。

  也许自己屡受打击,对陶军这种被关起来的“弱势人群”,她生出怜悯了。要不就是想男人想疯了,觉得陶军比较接近她。

  陶军已关了三个月了,在里面如果知道有人对他一见钟情,那比打了一支qiáng心针还厉害。他要告诉陶军,明年chūn节,他放出来,不会寂寞的。

  命运是无常,一个人桃花运来了,挡都挡不住,就算身陷囹圄,邋邋遢遢的,还劈啪一声,从天上掉下一坨艳福。可这艳福不是一般人能沾的。沾上了能否消受,要看陶军的造化了。

  他答应,下次去时一定叫上她。这也算是对哥们的一份安慰吧,有这一线chūn光,颓废不已的陶军在黑暗里有了异性寄托,就算梦遗,也有个具体对象啊。

  那晚波比睡下后,舒儿破天荒邀他喝一点红酒,看得出她内心很焦躁,也想有个人陪。

  最近两周,波比不光不肯说话,还开始自残和袭击她,还有阿姨。刚才看电视,方原让他坐在妈妈和自己身边,希望让他感到安全和温暖。波比盯着屏幕,一点表情也没有,后来把两脚收到沙发里,悄悄地爬到舒儿背后,玩妈妈的白金项链。

  舒儿很高兴,侧起头,没想到波比突然用力,用项链使劲勒她的脖子,勒得她咿咿呀呀的,方原马上过去掰开他的手。他攥得紧紧的,好不容易才松开,舒儿的脖子已被勒出一道血痕。她歇斯底里地叫:

  “波比,你想杀了妈妈?你怎么能这样对妈妈呢?”

  波比把手放在后面,不看她,若无其事地走到一边,眼里只看电视,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阿姨从工人房跑出来说,有一次照顾波比洗澡,波比也抓过她的银项链。“他很大的劲,把项链都扯断了。”

  舒儿恢复常态说:“阿姨,以后发生这样的事你一定要说,不能纵容孩子,项链我会赔你的。”

  阿姨唯唯诺诺,把孩子带进了睡房。

  方原帮她的脖子上了点药油,正要告辞,舒儿就留他了。看她眼睛微红,方愿萌生了对女人的怜悯,便重新坐下,陪她聊天。舒儿告诉他,周三波比的老师打电话来,说波比拿头撞墙。“我的心很痛,很担心他会成为问题儿童。”

  其实波比早已是问题儿童,只是她无法接受。

  晚了,舒儿说,明天一早约了心理医生,gān脆就别走,在客房睡一晚吧。

  折腾了两天,方原困得要命,便留了下来。

  第二天早餐后,他们去了健心医院,测这测那的,在那儿呆了近两个小时。医生说,波比患了妄想症和迫害症,要十分注意,尽量不要让他独处,否则他会做出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

  回家后,方原整个下午都陪着波比。

  波比一言不发,只是用忧郁的眼睛看着没有目标的前方。方原把手指挡在他前面,晃了又晃,波比的眼睛眨也不眨,视而不见。

  在儿子面前,舒儿的硬刺全收进身体里去,流露出来的,只有一个母亲的无助。她束手无策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她说怎么会这样呢,医生说话也太不负责任了,她不信自己儿子有jīng神问题,一定是在学校里受了什么委屈憋成这样的。“如果我有证据,一定投诉学校!但儿子真苦,他有委屈也说不出来呀,他老师还暗示我,说如果有病,就一定要治好才能到学校来,否则学校担不起这个责任……开玩笑,学校难道不应该对学生负责任吗?”

  方原明白,要一个母亲承认孩子有jīng神病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这跟理性和智慧无关。他轻轻提醒她:

  “老师的话也许有道理,因为孩子是寄宿的,除了课堂,老师不可能每时每刻都盯着他,而呆在家里,阿姨可以全心照顾他,你也可以天天晚上跟他在一起……”

  “但他过于依赖家庭,将来如何独立?跟同学们在一起,才能学会跟人相处,呆在学校才能学到知识呀,我天天要工作,靠阿姨能教会他什么呢?而且孩子都是未成年的,寄宿生都应有专人看管呀……”

  “他现在有病,就不能按正常孩子的标准来要求他……”

  听到方原这一句,舒儿爆发了,她从沙发上跳起来,红着眼大喊:

  “你的意思是说我儿子不正常了?你怎么能那样说!你这样也太不负责任了,一个医生的诊断不一定就是正确的!我跟你说了,我不相信波比jīng神有问题,是我早期忽略了他,他不开心,很多单亲家庭的孩子都会这样,他只是孤独症,不是什么迫害症、妄想症,我小时候也因为父母分离不开心过,你看,我现在有病吗?说他有病等于说我有病!”

  唉,女人有时钻进牛角尖出不来,说什么也没有用。他跑到厨房接了一杯半热的饮用水给她,希望她镇定下来。

  他受不了女人的喜怒无常,只想快点结束工作时间。

  这会儿,他有点想王靓了。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晚饭,舒儿也平静了很多,他才得以离开。走到地下停车场,他如释重负,觉得这里的空气比地面还要清新。

  虽说工作以小时收费,时间越长,收入越高,但这活儿一点不轻松。你得陪玩,陪笑,陪聊。表面是哄小孩,但小孩的妈才是董事长。低眉顺眼了一天,人表情都僵硬,身心也觉疲惫。qiáng装笑颜和委屈时,他脑里会浮起一句台词:“等咱有了钱……”

  等有了钱,站稳了脚跟,他就会放弃这一行,做自己爱做的事。

  爱做的事是什么?现在还没想到。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等陶军出来吧,好好想想。方原估计那时自己已能挣到首期,可以在海城供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第22章 天堂与澡堂

  人是有命运的,不到你不信。天堂与澡堂其实没多少区别。第二天的遇见,更让方原深信不疑。

  周一他终于睡了个好觉,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给王靓发短信。王靓要等奶奶的头七过了才能回来。昨天临睡前他活像个热恋中的男人,给她发去六世达赖的诗。她回复了两个字:“肉麻!”他又发了首水调歌头:“女友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告别单身,要等多少年?我欲出家而去,又恐思念美女,空门不胜寒。起舞影为伴,寂寞在人间。追女孩,妄相思,夜难眠。不应有恨,何时才能把梦圆。男有高矮胖瘦,女有黑白美丑,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光棍不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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