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幸福_大冰【完结】(71)

2019-03-10  作者|标签:大冰

  bī,遣词造句也质朴。说是闲谈扯淡,但思想性实在

  是很qiáng。空谈未必有益,但总归比喝大酒、打小麻将

  来得有点儿意义。

  我初次去宽巷子时曾和鸟人鹏鹏感慨:“这简直

  是个稷下学宫哦……”

  那时,我刚刚开始混西藏,也刚刚和鸟人鹏鹏结

  识。

  我们一开始是酒友,后为茶友,再后来是文友、

  卖唱的乐友、思想上的诤友,以及互相没有什么顾忌

  隐瞒的江湖老友。

  我刚开始混宽巷子应该是在2003 年前后,当时

  经历了一些人生变故,走到了一个成长的临界点上。

  我开始重新游走,油画箱换成登山背包,从内蒙古到

  云南,边走边寻找适宜完成心理建设的环境。内蒙

  古、滇西北、康巴藏区、卫藏,都是我那时的出口,

  于是成都自然而然地成了重要的中转站。

  我在拉萨开了浮游吧以后,有好几年一度把西藏

  当成根据地,来来回回折腾,济南反倒成他乡。那

  时, 济南到拉萨唯一的航线要在成都中转,结识了鸟

  人鹏鹏一gān人等以后,我就不再多带盘缠去成都,固

  定地由他和朋友们管饭。每次都先在成都聚上几天,

  然后再自己想办法,或搭车,或徒步,沿着川藏南线

  或北线去往西藏。返程亦然。

  我做着一份貌似体面的工作,实际上却是三更穷

  五更富,收入一直不稳定。那时忙着心理建设,懒得

  跑堂会挣商演的钱,一直穷兮兮的,故而能省则省地

  蹭来蹭去。好在待我亲厚的朋友着实不少,光成都就

  能数满十根手指,尤其是阿láng和鸟人鹏鹏。

  阿láng是混在成都的广东人,资深户外玩家。他只

  会说粤语和四川话,一句标准普通话也不会。他那时

  在宽巷子开阿láng烧烤,不论我何时去都有热乎乎的烤

  海鲜和煮啤酒奉上。后来他的烧烤店赔了,在川师旁

  边开了家láng窝酒吧,不论我何时去都有jī翅啃、哥顿

  金喝。后来láng窝酒吧赔了,他开了家阿láng广式茶餐

  厅,不论我何时去都有猪扒牛扒吃。后来茶餐厅赔

  了,他开了家阿láng川粤混搭私房菜馆,不论我何时去

  都有……

  我不记得这些年叨扰了他多少顿接风酒送行饭,

  也不记得他到底gān赔了多少家店,只记得他一直对我

  很好,永远记得我爱吃的口味,把管我饭当成是天经

  地义的事情。我想,他心里或许一直把我当成个需要

  节省盘缠的旅人朋友,他在用他的方式善待一个在路

  上的朋友。

  这种善待常让我有无以为报的感觉。

  阿láng去丽江的时候习惯住在束河阿彝娜的院子,

  我总没机会招待他住宿。他去我酒吧玩儿,我吩咐看

  店的义工一定要让他喝好,千万别收钱。义工半夜打

  过来电话说:“láng哥说不收钱就不喝……结果他一晚

  上真的一口都不肯喝。”

  我冲义工发火:“你是猪头啊你!这么点儿事儿

  都gān不好。”

  义工也冲我吼:“怨我吗?! 他来了就忙前忙后地

  帮招呼客人,又是开酒又是收账又是陪人聊天……我

  根本没找到机会安排他坐下来喝会儿。”

  我想起来我和阿láng说过,我在丽江不论开任何

  店,他都是挂名掌柜。他还当真尽本分去了……好

  吧,这事儿怨我。

  阿láng中年得子,孩子今年刚两岁,他让我当孩子

  的gān爹,我想我只能将来从孩子身上还回去了。最起

  码将来要教láng崽儿不说一口广东口音的四川话……

  接风送行都是阿láng在管,其他就全归鸟人鹏鹏

  了。

  鸟人鹏鹏稿费够的时候就请我吃饭,囊中羞涩的

  时候就带我蹭饭,但他基本上十次有九次是囊中羞涩

  的。于是就专捡和我们一样三更穷五更富的江湖兄弟

  们,带我去蹭饭。慢慢地,我竟养成了习惯,习惯成

  自然,一自然就自然了很多年。后来, 他来丽江我也

  必带他蹭,不是蹭来的饭吃起来都不香。那几年,俩

  人简直贱到一块儿去了。

  2012 年底我去成都,他还带我去山鹰户外蹭山

  鹰的牛肉火锅,去泡腾树街蹭幺妹儿的私房家常菜,

  而且受的都是上宾待遇。有天晚上,我们酒足饭饱坐

  在小通巷喝茶,我忽然琢磨起这茬,说:“不对哦,

  咱俩现在都不缺钱吧,怎么还在蹭朋友们的饭?”

  他摸摸头:“你要听哪种分析?感性的还是理性

  的?”

  我说:“来点儿理性的尝尝。”

  他说:“你我都是严重缺乏自我认可度的人,都

  渴望被人认可,尤其是朋友的认可度。你我这么多年

  的蹭饭其实是一种对认可度的自我验证方式。能从朋

  友处蹭到饭而且能一直蹭到饭,寓意着自己一直处于

  被认可的状态。这种认可极大地满足了你我的心理需

  求,并形成了一种常态供需关系,导致了现在我们还

  在惯性索取认可度……”

  我完全没了胃口,我说:“你赶紧换盘儿感性的

  来清清口。”

  他说:“我们都属于那种喜欢贱贱的感觉的

  人……”

  “啊呸!那是你,我是在你的不良影响下被带坏

  的好儿童。”

  “那就来点儿实际行动吧……从明年开始,你每

  次来成都都换你请,挨个儿请。”他很认真地把这个

  消息发了微信朋友圈。

  所以,2013 年到目前为止,我还没去过成都。

  当年,宽巷子里阿郎烧烤时期,鸟人鹏鹏和阿láng

  喜欢带我喝一种叫煮啤酒的玩意儿。热热的,里面还

  放上姜丝,用小陶碗端着喝。大家一晚上可以喝掉几

  大壶,喝大了就在巷子里跑着唱歌,有一回甚至很神

  奇地从长顺街唱到了锦里。

  阿láng很喜欢找我聊天,但喝大了以后,我完全听

  不懂他在用哪国语言说些什么话,后来次数多了,才

  知道他在和我讲他背包路上的那些经历。

  关于背包旅行,阿láng开始玩儿的时候,背包客这

  个概念还没有在国内风行,他完全是一个人的寂寞旅

  程。于他而言,他的背包旅途根本没有结伴这一说,

  也没有青年旅舍,只有雪野上回头时的两行足迹。

  阿láng貌似在很多年前从广东沿着海岸线走到过大

  连,又好像不止一次去过只有隐士才涉足的终南山最

  深处地域。他和我描述过内蒙古牧草最丰美的乌珠穆

  沁,还有他骑过的马。等我有机会去的时候,只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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