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幸福_大冰【完结】(68)

2019-03-10  作者|标签:大冰

  了额敏、塔城等地,醉酒后还端着相机拍更醉的哈萨

  克……她还在小白杨哨所的连队里蹭住了一夜,士兵

  请她吃了肉罐头。

  拍摄有时真的很辛苦,很多是在雪地里。最冷的

  时候零下18 度,她自己扛着三脚架,在山头跑来跑

  去,在日出和日落时刻,她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地蹲

  点。早晚寒冷,常把她冻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但这

  让她更喜爱新疆,她喜欢那边的戈壁、荒漠、风车和

  棉花地。

  她写了首诗叫《棉花地》:

  赶路累了吧/ 今夜请在棉花地投宿/ 当雪花再次

  开满星空/ 你我脚下的远方也已经白茫茫的一片/ 昨

  夜我亲手摘下朵朵雪花/ 做成棉被铺在这寒冷泥地

  上/ 等待你的到来/ 我做好了棉袄伪装成杨树的样

  子/ 静静地站在戈壁上/ 一动不动/ 骆驼和马们路过

  都不曾看我一眼……

  她对huáng溪贝说:你帮我谱上曲,唱出来吧。

  huáng溪贝的歌唱得不错,两年以后参加了《花儿朵

  朵》演唱比赛,拿了个不错的名次,成了个小明星。

  但huáng溪贝喜欢的是爵士调调的小花儿,不爱白玛

  央宗的乡土大棉花。

  她站在新疆的大风里,可怜巴巴地对白玛央宗

  说:“你把相机还给我吧,呜呜呜,我要回家……”

  淡蓝色的山居岁月

  2010 年,白玛央宗驻足在了江西的三清山。

  她的朋友苗苗在那里开了个青年旅舍。苗苗给她

  打电话说:“你来吧,来当当店长玩儿,或者什么都

  不gān,就是来吃了睡睡了吃。”

  白玛央宗想:哎哟,那傻瓜才不去。

  多年飘dàng后的忽然安定,像是一辆农用小货车的

  急刹车,把她从颠簸的山路上猛然甩进了另一种生活

  中。她从一辆行驶了多年的吉卜赛大篷车上跳了下

  来,围上围裙就变成了个客栈小管家。

  三清山是她去过的地方里负氧离子最多的地方,

  每口呼吸,都是对肺的一次按摩。满眼的绿,满坑的

  绿,满谷的绿,连饭桌上也是一片绿色。说来也奇

  怪,肉也不爱吃了,青菜就着米饭,盛了一碗又一

  碗。

  那些菜是每天从小货车上拉来的。司机摇下车

  窗,悠长地吆喝一嗓子:“菜啊哦……”村民自发自觉

  地聚拢过来,捏着零钱拎着篮子围起车斗。她也挤在

  其中,手摸着那些带着露水粘着泥巴的菜,摸着完全

  不同的一种新鲜。

  偶尔,苗苗会和她一起结伴上山挖竹笋,遇见过

  一次竹叶青蛇。两个人叫得像生孩子一样狠,生生把

  竹叶青给吓跑了—原来蛇是有听觉的?

  她积习难改,去了几次后,就在竹林中找出一条

  逃票上三清山的线路。

  三清山号称:清绝尘嚣天下无双福地,高凌云汉

  江南第一仙峰。那里是葛洪仙人结庐炼丹的宝地。

  白玛央宗有一次下山看见一潭清水,很想脱了衣

  服就往里面来一个完美的跳水动作。但想了想,水那

  么凉,万一抽筋淹死了怎么办,

  犹豫再三磨蹭了半天,终于还是放弃了。她在电

  话里说:“大冰,你这种老烟屁,最适合来这里养生

  了,这样你可以死得慢一点儿。”我还没有去过三清

  山,她说得我无比向往。可惜我在那里没有管吃管住

  的朋友。

  白天她们把部分时间花在那个青旅上,从软装到

  运营推广。饭后,她们就散步,光着脚在村里走路。

  有时候一直走到一间石头房子跟前,里面住着一对仙

  风道骨的老两口,给她们茶喝,请她们吃葵瓜子。晚

  上她们就喝huáng酒,天天真的假的古越龙山。

  苗苗说:“每天以喝酒结束是件多么愉快的事

  情……”白玛央宗说:“来来来来,划两拳。”山里的

  晚上是淡蓝色的,淡蓝色的山居岁月慢慢覆盖住她那

  一身

  藏红,像月下潺潺溪水中的一次沐浴,蓝色的

  水,蓝色的胴体。她和我描述那段三清山的生活,让

  我想起一首炉烟袅袅的古诗:天上白玉京,九楼十二

  城,仙人抚我颈,结发授长生。

  对不起,我杀死了一只蜜蜂

  2011 年整个七月,白玛央宗混在雅鲁藏布大峡

  谷。那次是针对大峡谷生物多样性调查的科考活动,

  主要通过影像的方式记录物种,进行扫地调查。

  她刚到派镇的第一天,调查队分两组制订计划和

  线路:一组人文,一组生物。她混在人文组,主要行

  程是去大峡谷方向的最后一个村落“加拉村”进行调

  查。她第一天的适应性工作是去索松村拍大蜜蜂。这

  种蜜蜂是世界上体积最大的一种蜜蜂,全名叫喜马拉

  雅黑大蜜蜂,也叫岩蜂,巢xué筑在岩壁上。山上有两

  三个很大的蜂巢,像几块黑饼挂在山上。其实摄影师

  感兴趣的不只是大蜜蜂,而是想拍摄一种罕见的扑食

  蜂蜜和大蜜蜂的鸟,叫huáng腰响蜜

  。

  他们在山上突然遭到了大蜜蜂的攻击,刚开始只

  有三四只。但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头上已围满了

  大蜜蜂。白玛央宗戴了一顶帽子,穿着一件T 恤开

  衫,她拉着帽子就往山下跑,一边跑一边腾出手来捂

  胸口。

  她说:“大蜜蜂最多的时候,我耳朵都快被震聋

  啦,轰炸机似的声音呜呜响。”然后,她身上掉下很

  多死去的大蜜蜂,衣服上挂着一根根huánghuáng的毒腺,那

  是它们的内脏吧。她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蜂蜜和内

  脏混合的恶心的味道。下山的时候,他们连滚带爬地

  跑得飞快,这是在逃命,也是在玩儿命。陡峭的山

  坡,一块绊脚的石头就可以把人飞弹出去,要了人

  命。

  小时候,她曾经幻想过几种逃命的场景,其中一

  种就是被蜜蜂追—没想到梦想成真了。

  她边跑边看见远远的雅鲁藏布江,心想怎么办,

  遇见这种情况到底怎么办?需要跳江吗?跳江会死

  吗?但容不得她多想这个问题,因为江边太远了,而

  且去江边的路上全是带刺的灌木丛。她心想:左右都

  是惨死,太欺负人了!

  这些大蜜蜂拼足了劲儿跟人同归于尽。她的后

  背、脖子、肩膀、头顶都被扎得疼疯了。有一只蜜蜂

  绕道正面,选她身上最软的地方钉了上去……

  她“啊”的一声,眼泪鼻涕一下子全出来了。

  他们不知道蜜蜂还会有多少,足足跑了一公里多

  才慢慢甩掉蜂群。一个专家感动地哭着说:“幸亏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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