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幸福_大冰【完结】(11)

2019-03-10  作者|标签:大冰

  去的工作,即将开始的新生活,即将面临的命运转

  折。我心不在焉听他说着,一边听旁边“小马的天

  空”里的鼓声。现在的阳朔和丽江一样,已经有很多

  人开始玩手鼓了,整条街上鼓声此起彼伏。我在想,

  如果每一只手鼓背后都有一段深邃的故事,这座热闹

  的小城是否能承载得了呢?

  第二天,可笑同学和法师同学婚礼。他们人缘

  好,全国各地飞过来观礼的朋友近两百人。我主持完

  仪式后,指挥大家把法师扔进游泳池里。他刚爬上

  来,又被丢进去。水花溅得池边的人们满身都是湿

  的,大家高兴得哈哈大笑,法师在水里一起一浮,白

  衬衫贴在身上,勾勒出发达的胸大肌,两点全露,他

  捂着胸口也高兴得哈哈大笑。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法师,当年的一杯水今天用一游泳池水来报,够

  不够?

  ……

  弹吉他的老张回到重庆后辞去了设计师的工作,

  在江北开了一家叫“末冬末秋”的艺术酒吧。开业的时

  候,我去重庆找他玩儿,他未能免俗,在酒吧里也放

  了两只手鼓。老张又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抱着吉

  他唱一些三俗的歌。

  我搬起其中一只手鼓,坐在舞台边上舞起双手。

  灯红酒绿的重庆夜晚,酒吧里满满当当全是人,人们

  并不怎么听歌,都在开开心心地喝酒聊天,划拳扯

  淡。

  人群里有一束目光久久地看着我,我抬头,那张

  似曾相识的面孔立马转去了别处。稍后,又转回头

  来,冲我微笑了一下。

  我早就不使用登山背包了,早就习惯了拖着拉杆

  箱跑来跑去。我还没变老,但心里已经装满了,很多

  东西满得已经溢出来了,很多事情已经记不太清楚

  了,很多人也已经模糊了长相或姓名。

  有些债以为已经了结了,看来还没还gān净。

  我就不上前和你打招呼了。抱歉,你为他买的那

  只鼓,被我遗失在了阳朔。……

  相续

  我还会再去阳朔。

  同样是知名旅行目的地,阳朔没有腾冲香醇,没

  有平遥古拙,没有兴城质朴,没有敦煌肃杀,没有双

  廊清高,没有沙溪清幽,没有元阳别致,没有兴义原

  始,没有荔波秀丽,没有喀纳斯壮丽,没有涠洲岛亲

  切,没有鼓làng屿矫情,没有台儿庄雕饰,没有丽江浮

  华,没有凤凰艳俗。剔却屏绕的山景,它甚至没有北

  京后海银锭桥畔来得耐人寻味。它哪儿都不如,但哪

  儿的特点它都兼容一点儿。

  五味杂陈的阳朔,或许这也是某些人中意它的原

  因吧。

  酒喝gān,又斟满。

  人生本无定数,回首已是天涯,五味杂陈的劣

  酒,总好过温吞水一杯吧。

  [ 流làng歌手的情人]

  苦难后的大军,他获得的是一杯清澈的水,以及

  一棵叫做幸福的植物。

  愿你亦作如是观。

  大军是我的兄弟,年龄比我大,一口漂亮的络腮

  短髯。他喜欢压低帽檐,呼呼哈哈地闷笑,腼腆地把

  自己藏在胡子里。

  他的胡子比一般人的头发都要来得黑亮硬挺,我

  拔过一根,用来剔指甲缝,居然剔得很gān净。

  大军是仫佬族人,因为他的缘故,我一直坚信那

  个民族的男子都是帅气到可怕的胡须男。后来,我在

  广西参加过一次依饭节,发现我之前的认知不仅没错

  且有不足。

  大军留胡子的时候长得像梁家辉,某些角度简直

  一模一样。无论眼神或者举止,一种不经意间的十足

  明星范儿。口音也像,规避不了的广西口音像足了拧

  着舌头讲普通话的香港艺人。《寒战》上映的时候,

  我坐在巨大的荧幕前嘿嘿笑个不停,一看见梁家辉出

  镜就乐,我和旁边的人唠叨,“真像哦,太像了,简

  直一模一样。”旁边的小明冷不丁地抬起一根手指指

  着屏幕问我:“他穿西服也这么有范儿吗?”

  ……我的兄弟大军,年近四十的男人,他从未穿

  过西服,他一辈子穿过的衣服加起来再翻倍都抵不上

  梁家辉的那一身西服的季末折后价。屏幕上梁家辉的

  条纹套装是有插花眼的,袖口的纽扣是可以开合的,

  是配得上3.0以上排量的豪车出席任何一场香槟酒会

  都不露怯的,每一平方尺的单价是一定超过房价的。

  而我的兄弟,他最贵的衣服是一件皮夹克,颜色

  诡异,材质可疑,做工粗犷,针脚奇异,由于经年缺

  乏保养,硬得像盔甲。他经常脱下来把它立在地上,

  是的,是立在地上,稳稳地扎撒着两只粗壮的袖管,

  yīn郁得像个无头的甲士。

  有次下冰雨,他拿来当雨衣,雨停后脖梗子上一

  圈棕色。我说:“我擦,皮衣还有掉色的。” 他指着那

  件皮衣说:“是啊,不经历风雨都不知道你是这种本

  色。”

  那件皮衣犀牛一样地坨在我们面前,霸气地,腾

  腾地蒸着热气。

  我觉得他的本色还是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穿着的

  那条牛仔裤。他一直穿了六七年,两只膝盖处从里往

  外磨出了两个dòng。前两年他自己动手把它改成了七分

  短裤,每当边缘磨损成小草裙的时候,他就把它改得

  短一点儿,再短一点儿,直到隐约露出平角底裤的边

  儿。他一年四季穿着,冬天也不例外。

  我的兄弟大军很穷,万幸,他也从未奢望把西装

  革履所折she的生活,作为这场人生旅程的行进目标。

  他自有他的本色,自有他的随遇而安。

  我的兄弟大军是个流làng歌手,真名叫安军。我和

  他认识在七八年前的丽江。

  那个叫做丽江的丽江

  那时候我在丽江的身份也是流làng歌手,每天在四

  方街的青鸟酒吧和小石桥的布拉格门前卖唱,搭档是

  后来的丽江鼓王大松。那时候全丽江只有三四只手

  鼓,大松有一只,我有一只,两个人叮叮咚咚地敲

  着,一边唱些奇奇怪怪的歌,旁边摆上啤酒,每天从

  下午开开心心玩到huáng昏。

  有时候,有人会背着冬不拉加入,比如野孩子乐

  队的张佺,有时候穿着婚纱的人会蹲在我们面前取

  景,后来还带着新生的宝宝回丽江看我们。

  灼热的阳光、啤酒和音乐……那时街头卖唱是件

  有趣的事情。

  我和大松蹭住在菜刀客栈里,同吃同住,卖唱的

  收入有富余的时候就拿来请人吃饭。那时结jiāo了太多

  形迹可疑的过客:在手腕上画手表的抑郁症青年、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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