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美_韩寒【完结】(34)

2019-03-10  作者|标签:韩寒

  最后,她笑笑说,哪怕在他的人生中,我就是一个讨厌鬼,但至少也是一个有名有姓的反派角色啊。

  听着她略显天真的声音,我心中有一种微妙的疼痛感。

  没有天生的配角,那些跑龙套、讨厌鬼和反派角色一定也为主角的位置去努力过。到后来,或是资质平平,或是无心恋战,成绩总是拙劣不堪。尽管如此,在他们的世界里,也有人把他当英雄崇拜,也有人一提起他就痛不欲生。

  那些残缺的笨拙的努力的但始终平凡的配角,都是被爱打磨后的产物。

  正如此刻,努力当一个讨厌鬼的清华就像一直在等待猫姐的铜狮张,陷入爱情的人们上演着一个个完全不同,又全然类似的故事。

  挂掉电话我默默地想,如果我是铜狮张,会不会放弃这个做主角的机会,去当一个只有三句半台词的配角?但一直想到头痛,也没有想出合适的答案。

  直到后来,我看到九把刀写的《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中的一段话:“每个女孩都是我们人生的烛火,照亮了我们每段时期疯狂追求爱情的动人姿态。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再多喜欢那女孩一点。再多一点,再多一点一点。只要够喜欢,就没有办不到的等待。”

  我才明白铜狮张为什么这样疯狂,清华为什么这样执著。

  等待,只要有一个最简单的理由,就够了。

  铜狮张的电话再也没响起过,陷入爱情中的人们依旧在期盼中希冀着未知的美好,这份孤军奋战的爱情,永远不会无果而终。

  再后来,我在搬家清理邮箱时,终于在堆积如山的广告页中翻出那年铜狮张寄来的明信片。卡片的正面是瓦蓝天空下的皑皑雪山,雄伟壮阔,背面是两行清秀得不像话的字体。

  写着:

  愿我们斗志昂然,长生不老,最终找到那个“令你拼命成为她生命中某个角色”的人。

  ——路人铜狮张

  我和邵毛毛的日与夜

  文 / chūn晓 青年作家 编剧 @chūn晓君1989

  1

  两年之前的十月份,我跟邵毛毛坐在80路公jiāo车上,忘记了那天我们是要到哪里去。我们一边听着音乐,一边看着车窗外,外面行人如织,车水马龙,80路公jiāo车很艰难地挤到了解放桥这一站,然后被堵得走不动了。这时候邵毛毛扭头看着我说,我们结婚吧。

  我和她说,我也正有这个想法。

  那时候邵毛毛还没有毕业,我刚毕业三个月,没有固定的工作,没有车也没有房子,银行卡里的钱还不够还债的。可是她说,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为了房子和车才相爱的。

  于是我们就准备结婚了。

  结婚要准备什么呢?其实也没有太多需要准备的,两张两寸的双人照,双方的户口本和结婚证的工本费。工本费需要人民币六元,虽然当时很穷,但六元人民币我还有,结婚的合照也不麻烦,临时照都来得及,我的户口本一直带在身上,而毛毛的户口因为上学的时候迁到了学校,取出来就可以了。我们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将一切准备好了。

  婚姻登记处的人说,你们违反了晚婚的政策。

  我们问,那就不能结婚了吗?

  他们说,可以的。

  那就结婚吧。我们说。

  他们取来两个小红本,填上几个字,贴上双人照,然后粗bào地盖上印戳,我们就结婚了。

  没有通知家人,也没有通知朋友,也没有什么庆祝。

  我们手持小红本,离开婚姻登记处,沿着华阳路一直往西走,路过一家面馆,于是分吃了一碗面。

  邵毛毛说,新婚快乐。

  嗯,我说,新婚快乐。

  随后,夜色降临,华灯初上,我们吃完饭,又沿着街边走了一会儿,时间有些晚了,我就送邵毛毛回到她学校的宿舍,然后自己返回住的地方。

  2

  那时候我住在朋友宿舍,朋友在这个城市东郊的建筑大学上学,但是他们都实习去了,空下了几个chuáng位,我临时住在那里。

  结婚了,我们就决定租个房子。主要考虑毛毛上学方便,住的地方不能离她的学校太远。于是我们就去网上按照条件筛选,很顺利地找到了一个地方,在广智院街。那个位置处于城市的中心,距离这座城市的标志性广场很近,楼下就有jiāo通站点,出行方便,离毛毛的学校也不远,穿过一条很短的小巷,走到马路对面就是她的学校了。套用地产文案的话来形容,这个地方紧邻风景优美的趵突泉公园,位于CBD商务区,人文学术氛围浓厚,坐拥繁华,jiāo通便利,四通八达。

  但是房租很便宜,一个月四百。为什么便宜?因为那是一幢很烂的楼。那幢楼几年前被规划,政府要将此楼拆迁,原住户都已经搬走了,门窗也已经拆掉了,大多数人家的房子里墙体都砸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拆迁忽然中止了。拿了补偿款的原房东又安上了门窗,对外出租。

  我们问他,这楼不会夜里忽然来人爆破掉吧?

  房东说,不会。

  尽管这样,我们夜里经常睡得心惊胆战。

  房间很简陋,有电,有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一张chuáng都没有。我们决定买一张chuáng,但是chuáng很贵,而且要搬进来也很麻烦。

  那就打地铺吧。邵毛毛说。

  我们买来很多报纸铺在地板上,买来很多儿童乐园铺地的那种拼图铺在报纸上,买来壁纸贴在房间的四周,房间变得好多了。

  早晨我送邵毛毛去上学,穿过马路,穿过校园,把她送到教学楼里然后我回房间;中午去学校等她,一起去餐厅吃饭;下午她上实验课,我回房间,或者在花坛边看书。学校里种了许多五角枫树,秋天了,树叶开始飘落,huáng色树叶落满地面,踩上去簌簌作响。秋天了,天空很蓝,一尘不染,阳光跟秋风缠绵,路过身边,挺美好的。

  但是很快,天气变得更凉了,冬天来了。

  这个城市的冬天并不暖和,风很肆nüè,而且gān冷,如同匕首。我跟邵毛毛路过学校最古老的那幢楼,那幢老舍曾经在里面工作过的楼。我跟她说,老舍是个大骗子,什么济南的冬天很暖和,尤其是下点小雪啊,简直是冻死人了。

  我们住的地方,没有空调,没有暖气,又在背yīn的一面,简直糟糕透了。夜晚有风路过,门窗稀里哗啦响一夜,好像外面挤了一堆时刻准备破门而入的bào徒。

  邵毛毛总是半夜冻醒,说,我好冷啊,我好冷啊。

  我不知道除了把她抱紧,还能说些什么给她安慰,也许只需要抱紧就可以了。

  3

  去年夏天,邵毛毛读完了研一,开始实习了。实习的医院在千佛山脚下,于是我们第一次搬家了,离开了广智院街的这幢危楼。

  我们对着房间拍照,对着危楼拍照。我们都觉得这幢楼避免不了很快被拆迁的命运,所以想留下个纪念。但是前段时间路过那里,危楼依旧耸立,临街的窗户都张着嘴,拼命呼吸着这个城市的PM2.5。

  新搬的小区是医学院的旧家属楼,距离邵毛毛上班的医院很近,穿过小区,越过马路,对面就是。小区的条件要比之前好很多了,很宁静,房间也正经,有厨房,有暖气,也有空调,还有一张chuáng。不用睡cháo湿的地铺,也不用担心夜里会被qiáng拆,不用担心夏天会热,冬天会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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