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_尼采【完结】(26)

2019-03-10  作者|标签:尼采

  我俩厌恶那些依违两可者和好事者,那些飞过的云:它们是不彻底者,不知道从心底祝福,也不知道诅咒。

  我宁愿藏在桶里,只看见一块小天,宁愿逃在深谷里,简直没有天,不愿看见你这光明之天,为飞过的云所混浊!

  我常常想用闪电之金线系住它们,使我能像雷一样,在它们罐似的腹上擂鼓:————一个发怒的擂鼓者,因为他们从我偷去了你的肯定与亚们!我头顶上的天,无滓的光之深谷呵!——因为它们从你偷去了我的肯定与亚们。

  因为我喜欢闹响,雷声与风bào之诅咒,而不喜欢慎重的多疑的猫的安息:而在人群里,我也最恨那些悄步者,不彻底者和踌躇不定的飞过的云。

  “不知祝福须学诅咒!”——这清晰的教训从光明的天降给我,这星球便在黑夜里也在我的天上发光。

  但是,我是一个祝福者一个肯定者,如果你,无滓的天,光之深谷啊,在我旁边!——我把我的肯定与祝福,送到一切深谷里去。

  我成了一个祝福者与一个肯定者:而我曾因此奋斗过,我曾是一个奋斗者,使我有一个终于有自由的手去祝福。

  但是我的祝福是:高出于每一物件,像它自己的天,圆屋顶,蔚蓝的钟与永恒的信心一样:而如是祝福者也是被祝福的!

  因为万物都在永恒之泉受过洗礼,超出善恶以外;善恶自己也不过是逃遁的影子,雨天的痛苦与飞过的云。

  真的,当我说:“万物之上有机缘之天,天真之天,偶然之天,放肆之天”:这不是一个渎亵而是一个祝福。

  “偶然地”,——这是世界上最古昔的贵族称号;我把它还给一切事物;从目的之奴籍里解放出来。

  当我说:“万物之上,或万物之本身里,并无‘永恒的意志’”,我是把这个自由与这个天的晴明像蔚蓝的钟似地放在万物之上。

  当我说:“万事中一件事是永不可能的,——合乎理智”,我是把这个放肆与这个疯狂放在这个“永恒的意志”之位置上!

  不错,一点点理智,一粒智慧的种子,从这星球播散到那星球,——这酵是被混在万物里的:为着疯狂,智慧被混在万物里!

  一点点智慧,诚然是可能的;但是在万物里,我找到被祝福的信心:以致它们宁愿在——机缘之脚上跳舞。

  啊,我头顶上的天啊!无滓的高慡的天啊!我觉得你是纯洁的,因为你无所谓理智之蛛,也无所谓理智之网:——

  因为你是一个神圣的机缘的跳舞场,因为你是一个神圣的骰子与赌博者的神桌!——但是你羞红了。难道我说了什么不可出口的事吗?难道我想祝福,却反渎亵了吗?

  或是因为有我们两个人而你害羞吧?——你吩咐我离去,莫再多言,因为白昼到来了吗?

  世界是深邃的:——远过于白昼所能想像地深邃。许多事情是不应在白昼前说出的。白昼到了:我们分别了吧!啊,我头顶上的天啊!羞涩而热烈的天啊!,啊,你,我的日出以前的幸福啊!白昼到了:我们分别吧!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侏儒的道德

  一

  查拉斯图拉登陆以后,他不径往他的山与他的dòng府去,他仍到处漫游着,询问着这件事那件事;他自嘲道:“看吧,这是一条多曲的返于源泉的河!”因为他想知道:在他远去的时期内,人间又发生了什么!人变大了呢,或是变小了。一次,他看见一排新屋;他诧异地说道:

  “这些屋是什么意义呢?真的,任何伟大的灵魂决不会建筑它们作自己的象征!

  也许一个蠢孩子从玩具盒里拿出来的吧?我希望别一个孩子又把它们收入玩具盒里去呢!

  这些房间:人类可以进出吗?我觉得它们似乎是为丝制的玩偶,或贪吃的而被吃的猫做的。”

  查拉斯图拉站着沉思一会。最后,他悲哀地说了:“一切都变小了!

  到处我看见一些低矮的门:与我等高的人还可以过去,但是——他必得俯着!

  啊,什么时候我才能回到我的不必折腰的故乡,——不必向侏儒们折腰的故乡呢?”—…查拉斯图拉叹息了,望着辽远的地方。——

  就在这一天,他给讲说关于侏儒的道德。

  二

  我在这个人民里走过,而张开着我的眼睛:他们不能原谅我的不妒忌他们的道德。

  他们追着我吠咬,因为我向他们说:小道德,对于侏儒们是必要的,——因为我始终不了解侏儒们之存在是必要的。

  我在这里,像一个在陌生的饲场里的雄jī,雌jī们也啄我;但是我并不因此对他们怀恨。

  我对他们很有礼貌,如对于小小的烦恼一样;我觉得对于小物件竖起尖刺,那是刺猬的智慧。

  当晚间围炉的时候,他们都说着我。——他们都说着我;但是却不曾有人思索着我!

  这是我刚才学到的新沉默:他们的喧闹在我的思想上展开一件外衣。

  他们互相喊道:“这忧愁的云向我们要什么呢?当心别让它给我们带来一种传染病吧!”

  最近,一个妇人抓住她的孩子,不让他走近我:“让孩子们避开吧”,她喊道;“这种眼睛可以灼焦孩子们的灵魂。”

  我说话的时候,他们咳嗽着;他们相信咳嗽是对于烈风的反抗;——而他们全猜不到我的幸福的呼吸!

  “我们还没有时间给查拉斯图拉,”——他们如是反对着;但是一个“没有时间”给查拉斯图拉的时代,又值得什么呢?

  即令他们都称誉我:我能安睡在他们的称誉上吗?他们的称誉对于我是一条棘带:便是我解去了它,它还是刺我。

  而这也是我自人群中学来的:称誉者装作报答的模样,实在呢,他还想再多取得些!

  问问我的脚,是否喜欢他们的称誉与阿谀的音乐吧!真的,它不愿按照那滴答的拍子跳舞,也不愿站着不动。

  他们尝试向我赞颂自己的小道德,而引诱我;他们想用小幸福的滴答来说服我的脚。

  我在这个人民里走过,而张开着我的眼睛:他们已经变小了,还将变小些:——他们的变小,由于他们的幸福与道德的学说。

  因为在道德上,他们也要谦虚,——因为他们要安逸。但是只有谦卑的道德,才与安逸调和。

  不错,他们也用他们的方式学着走路前进:这是我所谓跛行。——这样,他们成为一切忙碌的人的障碍。

  他们中间许多人前进时,却用硬颈向后瞧望:我愿意碰撞他们。

  脚与眼睛不应说诳,也不应互相拆穿谎话。但是侏儒们的诳语是很多的。

  他们中间有些人“意志”着,大部分是“被意志”的。有些人是诚实者;大部分是坏的演戏者。

  他们中间有不自觉的,非情愿的演戏者,——诚实者是稀少的,尤其是诚实的演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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