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归jiāo往,可用不着这样。他当对你又有什么实际的好处呢? ……”
“这不是什么感情jiāo往问题! 我个人也并不图什么实际的好处! ”她觉得受
了极大的侮rǔ,啪地放下了听筒。
隔会儿,电话在她膝上响了起来。她发愣地瞧着它,不拿听筒,它响了一阵,
不响了。
她将电话放回原处,一时间非常希望能有个人与自己jiāo谈些什么。即使是妹
妹也好,是小赵也好,是徐淑芳也好,是那个小司机也好;不jiāo谈也好,坐在她
对面或坐在她身旁就行。
忽然她觉得自己需要的不只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男人。一个活生生的男人,
一个能使自己产生某种激动的男人。需要一种获得,一种qiáng烈的,能使自己颤栗
起来的获得。否则,她觉得自己那么坐着坐着,似乎会在一个小时之内化成一股
青烟消散了似的。
以至于她竟被那种莫明的恐惧包裹住了。不敢再那么坐着。她不由得站了起
来,走向卧室,而又不愿走进去,立在门口,神经无故紧张地望着大衣柜的镜子。
镜中没有白皙的肌肤,没有浅褐色的肌肤。
镜中只有她自己:脸色苍白,头发稀疏,形销骨立,其貌不扬。
像个男性化的憔悴的女人,亦像个女性化的不健康的男人。
她一转身又回到小厅里拨电话。拨了好几遍没人接,她极不甘心地拨个不停,
终于通了。
“找谁? ”男人gān巴巴的声音。
“找田老师。”
“哪位田老师? 我们这儿两位姓田的呢! ”
“教英语的田老师,田非! ”
“不在! ”
“同志! 同志您千万别放! 求求您啦,我找他有急事儿! 十万火急的事啊!
他可能在宿舍,麻烦您替我喊他一下,求求您啦! ……”
她全身都紧张着,故而那语调也是紧张的。她唯恐对方不愿去找,继续恳求
:“同志,行行好! 行行好……”
“十万火急? ……你耐心等着吧! ……”
等了很久很久。其实并不算久,不过她自己觉得很久很久罢了。一听到她所
渴望的那个男人的声音,她竞激动得差点儿哭。
“哪位? ……”
“我……”
“玉慧? 你在哪儿给我打电话? ”
“家……”
“什么事? 搞得我慌里慌张的! ”
“我要你来一下……”
“这……今天晚上我和朋友约……”
“我不管! 你一定得来! 否则你永远也别来了! ……”她对着话筒大声喊叫。
“行,行,我去,我去! ……”
“立刻动身! ”
“立刻动身……”
“我等你……”情不自禁的温柔的一句,她慢慢放下了听筒。
其后她开始坐立不安。坐立不安了一会儿便将自己关进了洗漱间,找出了一
块别人送给她的法国香皂,据说是较高级的一种,用来洗澡,肌肤一整天都可以
保持一种自然而清淡的紫罗兰的馥郁。就用这块没用过的法国香皂洗了个洁洁净
净清清慡慡的冷水澡,并且用买了半年多也一次没用过的chuī发器笨拙地chuī了头发。
没能chuī成令自己满意的发型。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将自己的头发chuī
成怎样一种发型和怎样才能chuī成一种有点风格的发型,只是按照原式chuīgān了而已。
她本想chuī出几个卷儿,却没敢,没把握。她认为夏律师说得很对,自己太不该剪
这么一种古板的发式。要不要擦点增白粉蜜呢? 犹豫了一阵,放弃了这念头。增
白粉蜜擦在自己脸上,那是会被他一眼看出来的。她可不愿被他看出来,更不愿
被他揣摸到自己内心最底层的那种浮躁的渴望。但是她涂了唇膏,那种渐显的变
色唇膏,并且描了描眉,并且使用睫毛刷将自己的睫毛刷得挺成功。在自己整个
这张脸上,最给她些安慰的是睫毛,它们还算没什么可挑剔的。八十年代女人们
拥有的化妆品美容品,她不缺少,一概有;不过在今天之前她一概不用,那些价
钱不低的东西在今天之前不过是她完全多余的奢侈品。修饰与不修饰大不一样。
望着镜中自己那张发生了些微变化的脸,她对欢迎他的到来有了些信心。欢迎?
……在自己的注视之下,自己的脸红了。是的,难道不是在渴望地期待着他,准
备欢迎他么? ……她还是第一次主动约他来……为什么? 想gān什么? ……
困惑……迷茫……自己对自己产生的大的困惑大的迷茫……不想弄明白……
只觉得一种生命的qiáng烈饥渴一种生命的qiáng烈欲望一种生命的qiáng烈需求在燃烧着她
的血液。
11
她离开洗漱室,匆匆走入卧室,打开衣柜、皮箱,挑选合适的服装更换。她
也不算缺少服装,甚至不乏质地高级样式新颖的服装;她十分喜爱高级的服装,
漂亮的服装,尤其喜爱样式新颖的女人的夏装。她很舍得花钱买,却不穿,当然
不是舍不得穿。偶尔心境格外好时,夜晚独自在家里穿穿而已。它们之对于她也
仿佛是些完全无用的奢侈的东西。今天则不同了,今天她竞觉得哪一件也够不上
漂亮够不上新颖。她将它们堆了一chuáng,挑来选去,最后挑选了一件旗袍,一件墨
绿色的旗袍。徐淑芳穿得,我为什么穿不得? 那是她出差到广州时买的,无袖,
开衩很高。徐淑芳穿的开衩也不低! 怀着种向谁挑衅似的心态,她换上了它。立
在衣柜镜前旋转着身子左照一会儿右照一会儿,她认为夏律师曾对她说过的另一
句话也是真话——她并不像自己判断的那么丑。现在这样子是否可以打个六分呢
? 六分就行! 他也不是十分的男人,顶多也就六分……
将chuáng上那堆衣服乱七八糟地塞入皮箱,塞入衣柜,她又翻出新chuáng单新枕套铺
换。那是一张价值六百余元的双人chuáng,是父母与他谈了一次话之后替她买的。父
母与他谈了些什么,她未问过,他也未说过。
欢迎前的准备无可再做,她从窗台上拿起一本书,仰躺在chuáng上看起来,一本
《获奖中篇小说选》。看了几页,吸引不了她,放下不看了。不知不觉,她竟睡
着了。
等她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时,天已经黑了。
她的第一个动作是扯亮了chuáng头灯。灯光在橘huáng色的透明灯罩的过滤下,使房
间映耀着幽幽的温情的暖调。
谁? ……几乎没有一个人天黑以后来过。天黑以后她的“城堡”是悬起吊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