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史郎战地日记_东史郎【完结】(40)

2019-03-10  作者|标签:东史郎

  我不由地喊道——多么愚蠢的做法,这真是兵力的消耗战。中队长默默无言,什么也没说。

  抽着烟的部队就这么停留在这里。

  我正在想这是怎么回事时,听说工兵要开始架桥。不一会儿,第一分队前去援助,走了四五百米时,有一条河,工兵集合帆船,开始架桥。所谓桥就是在横列排着的船上,铺上现成的木板,为防止马匹滑倒,还在上面铺了被褥等。夜色已慢慢退去,天开始蒙蒙亮。

  某一士兵说——喂喂,有一个支那商人来到河滩,经我们检查,发现他带了许多的红玉。

  这个家伙好像不知道我们日本军的到来,大清早就赶到这里。由于没有桥,他感到很奇怪,并不知道支那兵彻底破坏了桥梁,还奇怪地看着我们,猛然醒悟,狂奔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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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乙第116号证(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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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的阳光,一点点地吞噬着黑暗,视线开始明了起来。

  这时,突然有人喊道:有支那残兵!随着这喊声,几名士兵抢过枪支追了起来。六七名支那残兵败将哗啦哗啦地跑过河,跳上土堤逃走了。如同毅然与黑暗诀别似的,叭,叭,枪声响起。冈崎哈哈大笑着回来说:打死两个支那残敌,在他们丢弃的皮包中,有这么一张名片,他把它递给我看。渡过河,马上就到城内,这是张家集。

  匆匆赶到宿舍,洗了汗水浸透的衣服和内衣,擦了擦身上之后,酣睡起来。这是自出发以来第一次真正的休息,随着睡魔的袭来,放展了身体,酣睡起来。

  下午一时,前进!行进在bào土飞尘与酷热之中。

  就在这天下午五时许,部队突然停了下来。发现有敌人,大人物们在商讨作战,部队停留了很长时间。不久,又向前开拔,就在附近的村庄宿营。

  我们住宿的这户农家,有位抱着三个幼儿的老婆子。

  我们为收拾睡觉的房间,把这农家的家什摆设统统扔了出去,摔裂劈开,点起了篝火。幼儿和老婆子被赶到了户外。当我值夜勤时,突然,发现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蠕动,深感奇怪,往前一看,原来是老婆子和幼儿,幼儿在抽抽搭搭地哭泣着。正值午夜二时,一定是这刺骨的冷风和严厉的日本兵,让孩子的童心感受到一种恐怖而哭泣。凛冽的冷风和寒气袭来,不由得抽吸几下鼻子。

  哭泣一直在持续着,老婆子如同庇护小jī的母jī一样,抱着这个,护着那个,安慰着孩子。

  多么凄惨啊!我猛然想起自己年幼时,抱着我在雪中逗乐的祖母。孩子们像是想要钻进老婆子身体里那样,紧紧地附在老婆子的身上,呈现出这寂静世界中的一幅惨景。

  次日凌晨,七时出发。走了不到一个小时,来到一座建有城墙的村庄。昨晚,吉冈外出侦察,回来报告说:看到许多轻型战车、汽车在频繁地往返。抓获了六个残敌,据说是负责出来收容伤员的。这座城里有一家野战医院,好像在昨天夜里撤走了。

  往前一看,扛着担架的残敌,在麦田里东逃西窜,他们大概都累到了极点,一个个筋疲力尽。不管被我们抓住,还是被我们驱赶,都慢腾腾地移动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有许多留着长头发的家伙。我看过一本士官留长发的小说,但不知道那是否是真实的,这些家伙也许是学生军吧?俘虏被带到本部去接受调查。我们又向前走了好长一段时间,看到麦田里散落着数量庞大的、装在子弹箱内原封未动的弹药。敌人原本是带着逃跑的,但由于我们的急速追击,敌人惊慌失措,遂弃之而去。在这些弹药箱附近,还有可折叠的新式铁制炉灶和大铁锅,到处散落着便衣、军服等。这一带是北支那风景。

  一望无际的辽阔的小麦田,道路好像是军用路,非常宽。敌人在沿着道路逃亡时,撒下无数的书籍、纸片。

  后面的苦力被子弹she穿头部,一发子弹同时打中三个人,苦力中终于有一位战死了。

  在这些运输粮秣的苦力中,有一位小辈(他今年二十六岁,很年轻,因而称为小辈)哭泣着,请求我们放他回去。这个小辈是我们最初从应城到皂市的途中抢来qiáng行征用的,在途中他几次哀求我们让他回去。但我们qiáng行带走了他,这位小辈姓张。还有一位姓王的苦力是在双方同意的前提下,从盛家开始与我们同行的。我们对王讲:如果现在放这个小辈回去,我们就会感到很为难,因为要不分昼夜,翻山越岭,走五六十里路。所以,我们想他一个人根本回不去的,而且支那军对于给日本军当过苦力者一律以汉jian论处,现在让他回,只会使他迷失在路途或被杀掉。让王做做说服张的工作,使其明白。王是一个很善于揣测他人心理的三十五岁的男人,自从与我们同行之后,一齐度过相当长的日子。所以,从我们的动作就能推测出我们的意思,起到了代理翻译的作用。

  王对张不停地说着不要紧,说明着、安慰着、哄劝着。连日的疲劳,令我们不知所措。

  所以,仅有六个人的分队,使用着五名苦力。让这五个苦力吃上饭,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到处搜寻着支那米,而且不得不减少我们的饭量。

  香烟带了许多,所以,他们可以充分地抽。

  上司下达了攻击前进的命令,真继由于受了伤,所以,由冈崎来执行监视苦力的任务。第一分队的战斗员,仅剩下山本、宇望、坂上谷和我四个人,一个小队也仅有二十名左右。

  各中队都是人数大大减少的部队,我这时才感受到在我肩上待机的轻机枪喷出火焰时的那种快感,这挺轻机枪已有很长时间没有喷出火焰了。所以,枪口也没有热过一次。在这儿除了村庄以外没有任何遮蔽的茫茫大地上,全体部队为了躲避子弹而必须集中于这座村庄,人与马挤满了村庄。

  我们从村庄的左端,向敌人冲击。

  攻击部队是第一中队和第三中队,山pào、步兵pào、连shepào部队,特别为这次战斗配备的重pào从后面向前she击。第一中队在一线右侧,我们在一线左侧。

  敌人据守城墙,拼命地抵抗着。在这平整的麦田里,没有可以藏身隐蔽的土堆什么的,一旦向敌人冲过去,就必须一口气跑一百多米。轻机枪沉甸甸的,只有长高的小麦是惟一可以隐蔽的场所。我们穿越着闷热的麦田,一点一点地向前推进。前面有一条相当宽的沟,步枪手们一口气跨越过去,我也准备跃过去。用手提着机枪飞跳过去,但只听扑通一声,轻机枪的重量使我坠落沟底。子弹乱飞,必须从沟底爬出去,但那样又太费时间,那可不行。我急忙脱下泥泞的鞋子,死抠住沟壁向上爬。上来后,与刚刚在上面接过轻机枪的坂上谷进行了jiāo接。这样,又赶到下一座村庄。重机枪从这座村庄左端的土堆,疯狂地喷she着火焰,我们赶到村边一户人家中间的一座孤零零的土堆前。看上去敌人固定了枪座,正在瞄准she击,在跑到这个土堆的途中,敌人的she手she来准确的子弹,扑向所有跃进的我军士兵,每个人都差点儿尝到这样一发子弹。就在通过某一地点的刹那间,充满杀机的子弹差不多呼啸而来,落在我们身后五六米的地方,扑哧地钻入土中,卷起bào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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