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谷_成一【完结】(138)

2019-03-10  作者|标签:成一

  “戴掌柜,别的你都不用管,尽管张罗你的,五十万两算甚?就是再多,也不用你们心疼。

  能叫我亲眼见见这两个人,再多也不怕!”

  老太爷愣是这种态度,戴膺一时也真没办法。

  戴膺和孙北溟只好无可奈何离开康庄,回到城里。两人在天成元老号正为此商讨对策,忽然就见协理来报:

  “北村曹家有人遭了绑票!”

  6

  曹家被绑了票的,其实只是曹家开的一家药铺的二掌柜,并不是曹氏家族中的什么要人。

  这家药铺名为豫生堂,虽然也是老字号了,但早已不能与太谷的广升远、广升誉两大药铺相比。到光绪年间,这间豫生堂也只是为曹氏本家族pào制升炼一些自用的药材药品。尤其是jīng制少量的“guī龄集”和“定坤丹”,供曹家的要人服用。

  “guī龄集”是一种滋补qiáng壮的成药,传说秘方是在明代嘉靖年间,由一位陶姓太谷人从宫廷抄出的,传入太谷药帮。其方选配独特,pào制复杂,对qiáng体补脑,延年益寿有奇效。“定坤丹”则是一种妇科调补成药,处方也是在乾隆年间,由任监察御史的太谷人孙廷夔,为医母病,从太医院抄出,为太谷药帮秘藏。这两种来自宫廷的补养秘方,经太谷广字号药帮的jīng心命名,jīng当pào制,渐渐成为其当家名药,行销国中,尤其风靡南洋。这一yīn一阳两大补养名药,自然更为太谷富家大户所必备。

  曹家是太谷首户,由自家药铺jīng制此两种名药,专供族人自用,那当然是一种豪门排场。豫生堂也因为专为族人制药,就一直开在曹家的所在的北村。给绑匪劫走的二掌柜,那天也正是往曹家送药出来,被误认为是曹家的少爷,遭了殃。因为这位二掌柜,年纪不大,仪容排场,风度优雅,很像大家子弟。

  虽然绑走的不是曹家子弟,但曹家受到的震动还是非同寻常。

  曹家发迹已有三四百年了,还不曾有哪路神仙敢打上门来,这么公然绑票!绑走的虽然是药铺的二掌柜,可留下的肉票却写明是曹家子弟。肉票是用一柄匕首,赫然扎在曹家三多堂大门外的一根柱子上。绑票的时机,竟然又在光天化日的午后。曹家的护院武师加家兵家丁,有二百多人,居然就敢如此明火执仗来打劫!

  何其猖獗!

  事发后,当家的曹培德既十分震怒,也十分担忧。敢这样猖獗,来者真不会是善碴,不会是等闲之辈。这次也许只是试探?所以,他立马派人去请太谷的武林高人车二师傅和昌有师傅。

  太谷形意拳武名远播,在江湖一向有声誉。太谷的富商大家,又都聘请形意拳武师护院押镖,教练家兵家丁。所以一般匪盗qiáng人是不敢轻易光顾太谷富户的。即使在前不久义和拳起乱的时候,富家大户也没有出过大的麻烦。现在这伙绑匪,显然并不把太谷武林放在眼里。他们会是谁?

  昌有师傅先到,听了案情,也大为震惊。这是怎么了,去年康家在天津遭了绑票,今年又轮

  到了曹家?可太谷不比天津,是形意拳的地界!在他的记忆中,真还不曾发生过绑票案。忽然有这样一回,就拣了首富曹家下手,来头真还不小!是哪路神仙,竟敢把太谷形意拳看扁了?

  昌有师傅把曹家的护院武师叫来,详细问了问。

  出了这样的事,护院武师们都觉脸面无光,连连叹息:大白天的,太疏忽了。出事后,他们才听村人说,午前村里就来了几个贩马的,有些特别。口音像老陕那边的,做派却不像生意人,又愣又横。牵的几匹马,牙口老,膘情不好,要价也太离谱,一匹要五六十两银子。这样做生意,谁理他们呢!但到午间了,这几个贩马的也没走,就歇在村头的柳树下。绑票的事,准是他们gān的。

  要真是这样,他们也太大胆了,几乎是明火执仗,从容来打劫。

  昌有师傅想起去年天津的绑票,说是生瓜蛋gān的,毕竟还使了调包计。这帮家伙,什么计谋也不使,大白天的,又愣又横地就闯来了。生瓜蛋不敢这样来绑票。老辣的绑匪也不这样行事吧?

  车二师傅赶到后,李昌有就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车二师傅又问了一些细节。问到肉票写了多少,说是倒不多,只一万两银子。几时jiāo银?说是今儿日落以后。又问在何处jiāo银赎票?听说是乌马河边。车二师傅就说:“期限这样急促,又选在乌马河赎票,我看,绑票的也不像是老手。乌马河不是僻静之地,凡太谷人都知道的。”

  昌有师傅说:“他们是老陕口音,从外地乍到,当然不知乌马河深浅。”

  曹培德说:“会不会是外地逃窜来的义和拳?”

  昌有师傅说:“不会是他们。太谷也追剿拳匪呢,他们来投罗网?再说,你们曹家也没惹他们吧?”

  曹培德说:“不但没惹,凡来求资助的,都没叫他们空手而归。”

  车二师傅说:“多半不会是绑票老手。对太谷还没踩熟道呢,就下手了。绑错人倒也罢了,肉票只写了一万两银子,显然是不摸你们曹家的底。冒险打劫一回你们曹家,只为区区一万两银子,岂不是儿戏一般!”

  昌有师傅说:“是呀。去年康家的五娘在天津给绑走,肉票开了十万两呢。”

  曹培德说:“不拘老手新手吧,总得把我们的人救回来。绑走药铺二掌柜,也是冲我们曹家来的。出一万两银子,把人赎回来,倒也不难。只怕开了这口子,以后麻烦就大了。”

  车二师傅说:“这我们知道。我说不是绑票老手,也不见得就是武艺上很稀松的主儿。这么又愣又横,说不定是倚仗着武艺不俗。”

  昌有师傅说:“江湖上武艺不凡的一拨人,来咱太谷地界闯dàng,事先能没一点风声?”

  车二师傅忽然击掌道:“我猜出是哪路神仙了!”

  曹培德忙问:“是谁gān的?”

  车二师傅说:“西太后和皇上圣驾,不是已到太原多日了?听说跟着护驾的兵马也不少。这些护驾的兵勇,一路也多受了饥荒,忍受不过,就私出抢劫。前两日,北路来的一位武友,就说过这种事。我看,这拨来你们曹家绑票的,多半就是从太原流窜出来的随扈兵勇。”

  昌有师傅就说:“师傅说得一点不差!看他们做的那种活计吧,又粗笨,又霸道,不是他们是谁?”

  曹培德听说是随扈兵勇,慌忙问:“要是他们,那还不好救人了?”

  昌有师傅说:“又不是大队兵马,几个游兵散勇,拿下他们倒也不难。只是,也不知是谁的兵马?投鼠忌器,不要因收拾这几个毛贼,得罪了谁。”

  车二师傅说:“叫我看,我们就装什么也不知道,先拿下这几个绑匪再说!你纵容了这一拨,还不知来多少拨呢。头一拨,就给他个下马威,也叫他们知道,太谷的武艺也不差。他们毕竟是偷jī摸狗,谅也搬不来圣旨吧?”

  曹培德说:“绑匪是老陕口音,怕也不是京营的武卫军,更不可能是朝廷跟前的神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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