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黑子_须一瓜【完结】(48)

2019-03-10  作者|标签:须一瓜

  杨自道说,那不坏的消息呢?

  辛小丰说,水库那事,由于经办人员有点内讧,基本搁浅了。他们怀疑村里的小混混gān的,小混混也屈打成招了,但证据关过不了。坚持另有其人的经办人,因为官场失意没什么斗志,而且,马上就要退休了,也许现在已经退了。

  杨自道点着头。三人jiāo换了眼神。很明显,对他们来说,现在最致命的狙击手,就是姓伊的了。如果小丰感觉正确的话。

  三个人沉默着,谁也不看谁。杨自道和辛小丰在抽烟。比觉盯着尾巴的小金鱼。空气异常沉闷。

  嘭——嘭!嘭!房门大响,党阿姨声若洪钟:大白天的,锁门gān什么呀!辛小丰过去给她开门。门口,党阿姨提着拖地桶,嗓子震耳朵,三个大男人,锁什么门啊锁!搞卫生啦搞卫生啦!能走动的都出去!

  比觉和辛小丰退出去,比觉经过党阿姨的时候,说,小声说话好吗,他是病号!党阿姨白了比觉一眼。比觉已经被院子的人吸引,伊谷夏和尾巴手拉手站在那里。比觉一笑,尾巴扑进他怀抱。伊谷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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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须一瓜

  和辛小丰站在一起,辛小丰感到了伊谷夏表情的古怪,但还是礼貌地打了招呼,说,谢谢你。伊谷夏说,整座山都听见了,三个大男人大白天锁门……

  辛小丰尴尬地笑,那个……没注意……

  好了,尾巴还你们,我回去了。

  进去休息一下吧,阿道看到你会很高兴的。

  伊谷夏觉得辛小丰的话,很奇怪。比觉抱着尾巴过来说,多亏有你,去里面坐坐。尾巴也伸手拉伊谷夏。比觉说,去吧,跟阿道打个招呼,我们慢一步,那保姆嫌我们碍手碍脚,很凶。

  伊谷夏犹豫着,还是走了进去。屋子里是非常浓重的烟味,充满男人的气息。杨自道半靠在chuáng头,人瘦毛长胡子拉杂。看到她便说,你没开车来吧?伊谷夏说,开!我现在长进多了。尾巴跑到杨自道身边,往他嘴里塞了块越南椰子糖,就跑到自己的小金鱼缸边喂鱼。伊谷夏看到杨自道表情有点沉郁,说,怕我把尾巴撞坏是不是?!杨自道说,是。下次你开车别带她。我是认真的。伊谷夏已经没有像他们初识那么情绪转化自如了,脸色也暗下来。看她不快,杨自道笑着补了一句,但我可以陪你出生入死。

  伊谷夏果然有了笑意,说,放心啦,我们打的来的!

  杨自道看着尾巴说,怎么样,你父母还有你哥,都喜欢她吗?

  我哥准备做他的第四个爸爸。伊谷夏说。

  杨自道睁大了眼睛。尾巴头也不回地说,我才不要!

  杨自道和伊谷夏同时问,为什么啊?

  就不要!我有啦!有很多啦!妈妈还可以要。

  伊谷夏说,谁也不想当你妈妈。你那么坏!

  我好!尾巴叫起来,你一直让我叫你妈妈,我不叫,你还不讲故事……

  伊谷夏这个基本不脸红的人,脸腾地烧着了。她扑向尾巴,胳肢她痒痒,在拖chuáng底下地板的党阿姨也戚戚笑,杨自道也大笑,正要跨进屋的比觉辛小丰也相视而笑。

  二

  一个推着家庭主妇买菜用的简易行李车的青年男子,在市场口唱歌。嗓子非常漂亮,唱的是《月亮代表我的心》,卓生发被那真挚的歌声吸引,不由靠近看了一眼,一看,吓了一跳,那是个面部烧伤的只剩几个dòng的人,眼睛是会动的dòng,鼻子是朝天的dòng,嘴巴是个大点的dòng,可以看到挺整齐的牙,一边耳朵也烧得卷糊起来了。看上去就像肉色泥塑的一个人头坯子,但是,就这样,那个人一手推着行李车上的小音箱,一手持话筒,他在歌唱。这次,他唱的是《我的祖国》。

  卓生发站在不远的地方听着。

  一条大河波làng宽,风chuī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一个卖油条包子的摊主,把油锅敲得砰砰响:过去一点!讨饭的,别挡我的道!

  一个伙计上来使劲推了把唱歌的人的背,示意他走开,小伙子推动自己的音箱推车,走了几步,歌声并没有间断。可是,移过来,挂着红灯罩子的熟食摊子也不乐意了,吆喝着:走走走!到中山路去唱!到人民大会堂去唱!人群中真的有几个人被他的驱赶逗笑了。小伙子被迫又移动了几步,后来他gān脆移动着唱:

  ……这是美丽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到处都有明媚的风光……

  卓生发的眼泪就快下来了。他低头过去,往这个人音箱边的搪瓷杯里放了十块钱走开。他听到两个送海水的人在骂,gān你姥,这么小的地方,唱得大家都走不了路。

  离开市场,卓生发往西走。旧码头边的林家大街,解放前就是个老市区。现在都空心化了。四周很清净。在几棵高大的木棉树下,卓生发坐在一个像鼻孔一样有两个眼的小井边。井边有个石条长椅,石椅面被人坐得油光水滑,也许有一个世纪了。卓生发每次坐下来都会想,唔,多少屁股坐过这里。多少屁股早已腐烂成泥,而椅子还在这里呢。

  卓生发慢慢地喝着自带的茶水。小卓在家。它被楼下那个大个子踢伤了,尾巴一直垂着不愿下楼,这让卓生发比自己受伤还痛苦。那个大个子,一身蛮力,踢得小卓上楼后,都不愿意卓生发触摸它的腰。

  那天下午,从宠物医院回来,卓生发一个晚上都在收听楼下的动静。那个深夜,姓辛的走了。只有大个子和姓杨的在屋里。开始都是电视的声音,和尾巴的对话。讲故事。后来,电视安静了,孩子也没有声音了。下面是吃药的动静,就听到大个子说,何苦要惹这个麻烦。姓杨的说,没想到他们有刀。大个子换了话题,说,小丰这家伙手上好像忽然宽裕了。上午我去结账,他把我推开。——这一千我明天也不带走了,给尾巴买东西吧。

  姓杨的说,你带走。这够。烟你还是抽吧。不知道能抽几天呢。

  安静了好一会。卓生发以为他们睡着不再对话了。大个子的声音又低低的出现了:

  我说,那个傻丫头,你应该对她更好一点。

  我的事你少操心。

  知道你怕麻烦,可是,你想深一点,也许尾巴将来不用去孤儿院。

  卓生发听不到姓杨的有没有回答。又是一阵安静,还是那个家伙的声音响起,声音有点鬼祟:嘿嘿,你应该笼络好她,搞好关系。真的。

  你他妈太实际太会算计了。

  没办法,科学家的品质:求真务实。

  这两天,卓生发从白天琢磨到深夜,琢磨着楼下的信息。

  卓生发的本子上是这样记录的:不坏消息——水库那事——搁浅——坚持另有其人的人——已退休——

  还有两句,卓生发也玩味——我没有想到他们有刀——这就是姓杨的受伤的秘密吧。听上去是一个疏忽、一个轻敌的代价,那么,当时姓杨的在gān什么?还有一句:——烟你还是抽吧,不知道能抽几天呢。这是一些多么不安定的灵魂啊。还有一句让卓生发qiáng烈兴奋的:那个傻丫头,你应该对她好一点——笼络她——搞好关系——这肯定是指那个伊谷夏,为什么呢,要把尾巴转给她,摆脱那个投胎转世的女人?原因不太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要利用那个单纯天真的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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