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不明白_孙睿【完结】(60)

2019-03-10  作者|标签:孙睿

  这么说我已经当过一个孩子的父亲了,我攥住潘娜的手说,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潘娜撤出手说,那天我在无名指上带了一枚戒指,免得大夫说三道四,手术还算成功,我住了半个月医院,出院那天,大夫说你丈夫真过分,手术不来陪、住院不来看、出院不来接,这种事情至少有他一半责任。我说他出国了。

  潘娜继续说,离开医院,我背着行李坐在路边不知何去何从,晚上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在这里又举目无亲,除去第一年的学费、手术住院的费用和日常开销,钱还剩3万不到,我有点儿想回北京了,但是就这样回去我更难受。

  在我进行激烈思想斗争的时候,一辆宝马停在我面前,一个中年男子走下车说,姑娘,去哪儿呀,我捎你一程。一个人坐在南宁街头无家可归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句北京话,你知道我有多舒服吗,也没多想,就上了他的车。就是那辆车,潘娜指着窗外停在路边的白色宝马说,现在这车给我开了。

  当晚我跟他回了家,他在北京有个公司,来南宁是办分公司的,在酒店长期租了一个套间,那晚我睡里间他睡外间,他没问我为何流落南宁街头,只说他这里我随便住,吃饭打个电话就能让人送上来,我要是找到住的地方可以随时搬走,但是不能让我白住,没事儿的时候得给他洗洗衣服。就这样,我睡里间他睡外间的状况持续了一个多月,可后来我们还是发生了关系。

  6

  有天晚上,我正准备洗澡,他醉醺醺地回来,进来后就倒在沙发里睡着了,我给他盖上一条被子,就去了卫生间洗澡。他睡得很死,所以我没有插门,正洗着,他冲了进来,我无处藏身,但他并没有看到我,先是趴在马桶上狂吐不止,然后又撒了一泡尿, 水也不冲,转身就走。

  我因为无法忍受恶臭的酒气,就替他搬动了冲水旋钮,水哗的一声倾斜而下,他回过头,看着我说:琳琳,你怎么在这里,你回来了,太好了,不要再离开我,我现在有钱了,有的是钱了,足够我们花的,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后来才知道,琳琳是他的初恋。

  替他冲水真是多此一举,无论我怎样反抗,还是被他死死地抱在怀里。我用喷头浇他、敲他的脑袋,直到流了血,可他始终说着一句话:琳琳,我爱你。

  我彻底没了力气,丢掉喷头,不再挣扎。

  他把我放在chuáng上,压在我的身上,头上的血顺着脖子向下流。

  他qiángbào了我。过程中还是那句话:琳琳,我爱你。边哭边说。

  事后,他酒醒了,发现我正躺在他的怀里,他揉着脑袋说头疼,问我刚才发生了什么,哪儿来的这么多血。

  我说,刚才你把我当成了一个叫琳琳的女孩,qiángjian了我。

  他沉默了许久,说,琳琳不是女孩,现在都四十多了。

  他还说,你洗个澡吧,然后我和你去公安局。

  7

  我洗了澡,但是没有和他去公安局。我让他给我讲琳琳的故事。

  他说,琳琳是他的初恋,两人一个工厂的,谈了半年,他提出结婚,但是她的父母不同意,嫌他家庭背景不好,就给琳琳找了个高gān子弟,没两天就结了婚,琳琳对此却毫无怨言,她说她也希望自己的生活能好一点,于是他一气之下,扔掉工厂的大锅饭,和琳琳彻底诀别,乘着改革开放的chūn风扬起经商的帆,顺流而下,直到今天。

  我问那琳琳呢,他说琳琳现在是局长夫人了,半年前他在北京新闻里见过她,她和局长老公去参加一个植树的公益活动,上了电视,撅着屁股刨坑,腰有原来两倍粗了。

  他说,那天我坐在街边,和十八年前的琳琳太像了我说,十八年前我刚出生。

  他说,对不起,我今晚喝得太多了。

  我说,可惜我不是琳琳。

  他说,刚才我真的以为琳琳回来了。

  我说,如果我愿意成为琳琳呢。

  他没听懂我的意思,茫然地看着我。

  我说,你可以把我当成琳琳,无论在你清醒还是酒醉的时候。

  他说,你能接受我有老婆孩子的事实吗,她们在北京。

  我说,都这岁数了,你没有老婆我才奇怪。

  他说,可我女儿都初一了。

  我说,这不是问题,我继母比我大不了几岁。

  我要报复我爸和那个女的,是他们bī得我有家不能回,这就是我那一刻的真实想法。

  潘娜说。

  8

  潘娜继续说,他在南宁的分公司走上正轨后,就带我回了北京。他在郊区有一处房子,我现在就住那里,和你聊天也是在那里,他每周五晚上来看我,在这里住一宿,第二天去陪他的老婆和孩子。

  那座房子在顺义吧,我问。

  你怎么知道的,潘娜问。

  那天你呼我我查到的,但我不知道这个故事如此复杂,我说。

  现在你真相大白了吧,潘娜说。

  那你每天都gān什么,除了上网,我问。

  潘娜说,他每月给我三万块钱,平时我找一些女孩打麻将、聊天、喝咖啡,我住的那个地方是有名的二奶乡,全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平日里冷冷清清,一到周五,就热闹非凡,那些老板、款爷们都来过周末了。

  潘娜又叫了一杯白水,她说,我不喝茶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就像水中的茶叶,早晚要被泡掉滋味。

  难道你不能改变现在的生活吗,我说。

  潘娜说,说得容易,我工作哪儿要我啊,也没上过大学,再说了,我gān嘛改变呀,现在生活挺幸福的,行了,我走了,今天是星期五,他还要回去,你没事儿不要找我,我不希望以后的生活被打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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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否及泰来。不久后,非典被众志成城的中国人民战胜,各行业经济全面复苏,公司的活儿又多了起来,我们从早忙到晚,歇口气儿的机会都没有,更没时间考虑儿女情长。

  这天,一个建筑公司的老板打电话到公司,正好是我接的,他问拍摄一个十分钟的宣传片要多少钱,我按公司的收费标准,告诉他大概二十万,他说能不能便宜点儿,我灵机一动,说,如果这二十万你给了公司,老板会把这个片子jiāo给我做,如果你不通过公司,给我五万块,这个片子我私下给你做,而且会做得更好,孰轻孰重您掂量。他说,好吧,让我考虑考虑,给我留个电话。我多了个心眼儿,没把手机告诉他,给了呼机号码,公司没人知道我用呼机。他说,都这年代了,你还用呼机。我说,我打算接完你的活儿就换手机,我的通讯工具现代化的进程与你息息相关,就等你电话了。

  第二天,我正在机房剪片子,呼机响了,吕先生留言:四万能行,就回电话,6526XXXX。

  我拿上手机,下了楼。

  10

  我和吕老板签了一个书面协议,我怕他不给钱,他担心我拍不好片子,彼此不信任,但买卖照做。

  吕老板的公司在东方广场,规模不大,五六十人,但他的工地遍布北京各个城区,养活着五六百民工,这个十分钟的片子就是要体现该公司的实力雄厚,人才辈出。这类一味chuī捧,没什么深度的片子,我手到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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