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经_[清]曾国藩【完结】(7)

2019-03-10  作者|标签:[清]曾国藩

  对于曾国藩的不幸逝世,我的内心感到很悲痛。不但时局大可忧虑,而且在jiāo游和情谊方面也难无动于衷。我已经致赠费用400金,并撰挽联一幅说:“知人之明,谋国之忠,自愧不如元辅;同心如金,攻错如石,相期无负平生。”这说的也是实话。君臣朋友之间,居心宜于正直,用情宜于厚道。从前我与曾国藩之间的争论,每次写好奏折送到朝廷后就立即抄录稿子咨送给曾国藩,可以说是除去世事的变化,一点也没有待人处事富于心机的意思。在这感情悲伤没有闲暇的时候,还有理由与他负气吗?“知人之明,谋国之忠”两句话也久见于我写给朝廷的奏章之中,并非我从前对他诋毁今天对他赞誉,孩儿你应当知道我的心思。曾国藩的灵柩经过湖南时,你应当前往吊丧,以敬重父亲的朋友,祭祀用的牲畜和甜酒以及丰盛的菜和饭自然不可少,进而如能作祭文表示哀悼,申述我不尽之意,尤是道理。……我与曾国藩所争的是国事与兵略方面的问题,而不是争权竞势所能比拟的,同时那些心术不正的读书人对曾国藩妄加评论之词,何不一笑置之呢?

  因为曾国藩曾为清政府立下汗马功劳,所以清政府对他更是非同一般。在曾国藩死后第八天,即二月十二日,清廷的上谕便开始“盖棺论定”:“曾国藩学问纯粹,器识宏深,秉性忠诚,持躬清正。”四月二十八日的上渝又说:“曾国藩器识过人,尽瘁报国。……尤得以人事君之义,忠诚克效,功德在民。”在御赐的三篇祭文中,一篇赞扬他“赋性忠诚,砥躬清正”;另一篇称颂他“学有本原,器成远大;忠诚体国,节劲凌霜;正直律躬,心清盟水”;还有一篇表彰他“学蔚儒宗,忠全令德”。概而言之,他被封建统治者视为“百僚是式”的“完人”。同治皇帝对于他的死“震悼良深”,“弥增悼惜”,派专人致祭,令入祀京师昭忠祠、贤良祠,并在湖南原籍及江苏、安徽、湖北、江西、直隶等省城和天津建立专祠,又令将其生平政绩事实宣付史馆,还令其长子曾纪泽承一等侯爵,次子附贡生,曾纪鸿、孙曾广均着赏给举人,一体会试,尚未成年的孙子曾广铨等也分别赏给员外郎和主事,俟及岁时分部学习行走。

  第二部分:明 qiáng担当大事 全在明qiáng二字(1)

  ◆原文

  担当大事,全在明qiáng二字。《中庸》学、问、思、辨、行五者,其要归于愚必明,柔必qiáng。凡事非气不举,非刚不济,即修身养家,亦须以明qiáng为本。难禁风làng四字譬还,甚好甚慰。古来豪杰皆以此四字为大忌。吾家祖父教人,亦以懦弱无刚四字为大耻。故男儿自立,必须有倔qiáng之气。惟数万人困于坚城之下,最易暗销锐气。弟能养数万人之刚气而久不销损,此是过人之处,更宜从此加功。

  ——引自《曾文正公全集》

  ●解读

  担当大事,都在掌握明qiáng两个字上。《中庸》中的学、问、思、辨、行五方面,最重要的就是要使愚昧变为聪明,使柔弱变为坚qiáng。所有的事,没有志气和刚气都无法成功。即使是修身养家,也必须以明qiáng为根本。“难禁风làng”这四个字说得很好,大慰我心。自古以来,豪杰之士都以这四个字为大忌。我家祖父教导我们,也以“懦弱无刚”四字为大耻。所以男儿自立于世,一定要有倔qiáng之气。只是好几万人被困于坚固的城池之下,最容易暗中销磨锐气。你能使数万人的刚qiáng士气,长时间不被销磨折损,这正是你的过人之处,更要在这一点上下功夫。

  ◆原文

  凡国之qiáng,必须得贤臣工;家之qiáng,必须多出贤子弟。此亦关乎天命,不尽由于人谋。至一身之qiáng,则不外乎北宫黝、孟施舍、曾子三种。孟子之集义而慷,即曾子之自反而缩也。惟曾、孟与孔子告仲由之qiáng,略为可久可常。此外斗智斗力之qiáng,则有因qiáng而大兴,亦有因qiáng而大败。古来如李斯、曹操、董卓、杨素,其智力皆横绝一世,而其祸败亦迥异寻常。近世如陆、何、肃、陈亦皆予知自雄,而俱不保其终。故吾辈在自修处求qiáng则可,在胜人处求qiáng则不可。福益外家,若专在胜人处求qiáng,其能qiáng到底与否尚未可知。即使终身qiáng横安稳,亦君子所不屑道也。

  ——引自《曾文正公全集》

  ●解读

  凡是国家要qiáng盛,必须得到贤良的群臣相辅佐;家庭的qiáng盛,必须多出贤良的子弟。这也是由于天命,不全靠人来谋划。至于一个人的刚qiáng,则不外乎北宫黝、孟施舍、曾子三种情形。孟子能聚义而慷慨,这和曾子的自我反省而能屈能伸一样。只有曾子、孟子与孔子告诉仲由的qiáng的道理,才稍微可以久长。此外斗智斗力的qiáng,则有因为qiáng壮而十分兴旺,也有因为qiáng壮而惨败。古往今来如李斯、曹操、董卓、杨素,他们的智力都超乎世人,而他们的灾难与失败也超乎寻常。近代如陆、何、肃、陈也都是雄健过人,而他们都不能善终。所以我们在自我修养上,谋求比别人qiáng是可以的,在自己比别人qiáng的地方,谋求比人qiáng就不好。福益外家,假如专门在比别人qiáng处逞qiáng,他能否qiáng到底还不得而知。即使他终身都qiáng横,并能安稳度日,也是君子不屑一顾的。

  ◆原文

  从古帝王将相,无人不由自立自qiáng做出,即为圣贤者,亦各有自立自qiáng之道;故能独立不惧,确乎不拔。昔余往年在京,好与诸有大名大位者为仇,亦未始无挺然特立不畏qiáng御之意。近来见得天地之道,刚柔互用,不可偏废,太柔则靡,太刚则折。刚非bàonüè之谓也,qiáng矫而已;柔非卑弱之谓也,谦退而已。趋事赴公,则当qiáng矫,争名逐利,则当谦退;出与人物应接,则当qiáng矫;入与妻孥享受,则当谦退。若一面建功立业,外享大名,一面求田问舍,内图厚实,二者皆有盈满之象,全无谦退之意,则断不能久。

  ——引自《曾文正公全集》

  ●解读

  自古以来的帝王将相,没有不是从自立自qiáng而成功的。即使成为圣贤的人,他们也各有自立自qiáng的方法,所以才能够独立不惧,确定不移。过去我在京城,好与各位有大名高位的人对立,也确实有挺然独立不畏qiángbào之意。近年来体会到天地之道,要刚柔互用,不可偏执,太柔了会萎靡不振,太刚了则容易折断。刚指的不是bàonüè,而是说qiáng矫;柔也不是说要卑弱,而只是谦让。办事为公,就应该qiáng矫,争名夺利,就应当谦退;开创家业,应该qiáng矫,守成安乐,则应谦退;出外与人相应酬,应当qiáng矫,回家与妻儿享受,则要谦让。如果一面建功立业,外面享有大名,一面又追求田地房产,希享富贵,这两者都求盈满,全无谦退之意,这是肯定不能长久的。

  第二部分:明 qiáng担当大事 全在明qiáng二字(2)

  ◆原文

  肝气发时,不惟不和平,并不恐惧,确有此境。不特盛年为然,即余渐衰老,亦常有勃不可遏之候。但qiáng自禁制,降伏此心,释氏所谓降龙伏虎。龙即心火也,虎即肝气也。多少英雄豪杰打此两关不过,要在稍稍遏抑,不令过炽。降龙以养水,伏虎以养火。古圣所谓窒欲,即降龙也;所谓惩忿,即伏虎也。释儒之道不同,而其节制血气,未尝不同,总不使吾之嗜欲戕害吾之躯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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