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文集_[清]曾国藩【完结】(76)

2019-03-10  作者|标签:[清]曾国藩

  家书:同治三年正月二十三日与沅弟

  大抵任天下之大事以气,气之郁积于中者厚,故倔qiáng之极,不能不流为忿激。以后吾兄弟动气之时,彼此互相劝诫,存其倔qiáng,而去其忿激,斯可耳。

  家书:同治三年六月十一日与沅弟

  "难禁风làng"四字壁还,甚好甚慰。古来豪杰,皆以此四字为大忌。吾家祖父教人,亦以懦弱无刚四字为大耻。故男儿自立,必须有倔qiáng之气。

  家书:同治三年六月十六日与沅弟

  余生平略涉儒先之书,见圣贤教人修身,gān言万语,而要以不忮不求为重。忮者,嫉贤害能,妒功争宠,所谓"怠者不能修,忌者畏人修"之类也。求者,贪利贪名,怀士怀惠,所谓"未得患得,既得患失"之类也。忮不常见,每发露于名业相侔、势位相(土孚)之人;求不常见,每发露于货财相接、仕进相访之际。将欲造福,先去忮心,所谓人能克无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胜用也。将欲立品,先去求心,所谓人能充无穿箭之心,而义不可胜用也。使不去,满怀皆是荆棘;求不去,满腔日即卑污。余于此二者常加克治,恨尚未能扫除净尽。尔等欲心地乾净,宜于此二者痛下工夫,并愿子孙世世戒之。

  家书:同治九年六月初四日谕纪泽、纪鸿

  弟谓命运作主,余素所深信;谓自qiáng者每股一筹,则余不甚深信。凡国之qiáng,必须多得贤臣工;家之qiáng,必须多出贤子弟,此亦关乎天命。不尽由于人谋。至一身之qiáng,则不外乎北宫黝、孟施舍、曾子三种。孟子之集义而谦,即曾子之自反而缩也。惟曾益与孔子告仲由之qiáng,略为可久可常;此外斗智斗力之qiáng,则有因qiáng而大兴,亦有因qiáng而大败。古来如李斯、曹操、杨素,其智力皆横绝一世,而其祸败亦迥异寻常;近世如陆、何、肃、陈,亦皆予知自推,而恨不保其终。故吾辈在自修处求qiáng则可。在胜人处求qiáng则不可,福益外家若专在股人处求qiáng,其能qiáng到底与否尚未可知,即使终身qiáng横安稳,亦君子所不屑道也。

  家书:同治五年九月十二日与沅弟

  尔语言太快,举止太轻,近能力行迟重二字以改救否?

  家书:咸丰十一年七月二十四日谕纪泽

  尔禀气太清,清则易柔,推志趣高坚,则可变柔为刚;清则易刻,惟襟怀闲远,则可化刻为厚。余字汝曰唸刚,恐其稍涉柔弱也。教汝读书须具大量,看陆诗以导闲适之抱,恐其稍涉刻薄也。尔天性淡于莱利,再从此二事用功,则终身受用不尽矣。

  家书:同治六年三月二十八日谕纪泽

  余尝细观星冈公仪表绝人,全在一重字。余行路客止亦颇重厚,盖取法于星冈公。尔之容止甚轻,是一大弊病,以后宜时时留心,无论行坐,均须重厚。早起也,有恒也,重也,三者皆尔最要之务。早起是先人之家法,无恒是吾身之大耻,不重是尔身之短处,故特谆谆戒之。

  家书:咸丰九年十月十四日谕纪泽

  吾兄弟息在略识世态而又怀一肚皮不合时宜,既不能硬,又不能软,所以到处寡合。迪安妙在全不识世态,其腹中虽也怀些不合时宜,却一味浑含,永不发露。我兄弟则时时发露,终非载福之道。

  家书:咸丰七年十二月初六日 致沅弟

  思身世之际,甚多抑郁不适于怀者,一由褊浅,一由所处之极不得位也。

  日记·咸丰九年十一月初七日

  所谓小人者,识见小耳,度量小耳。井底之蛙,所窥见何,而自以为绝伦之学;辽东之豕,所异几何,而自以为盖世之勋。推之以孓孓为义,以(上鹿下弭)(上鹿下弭)为信,以龊龊为廉,此皆识浅而易以自足者也。君臣之知,须积诚以相感,而动疑主恩之过薄;朋友之jiāo,贵积渐以租车,而动怨知己之罕觏;其或兄弟不相容,夫妇不相信,父子不相亮,此皆量褊而易以滋疑者也。君子则不然,广其议,则天下之大,弃若敝展;尧舜之业,视若浮云。宏其度,则行有不行,反求诸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乌有所谓自私自利者哉?

  文《笔记二十七则·君子·小人》

  莫苦海已往愈尤,但求此日行为无渐神鬼;体预怕后来灾祸,只要暮年心气感召吉祥。

  诗文·联语

  天下无易境,天下无难境;终身有乐处,终身有忧处。

  诗文·联语

  战战兢兢,即生时不忘地狱;坦坦dàngdàng,虽逆境亦畅天怀。

  诗文·联语

  总要养得有胸次博大活泼,此后更当有长进也。

  家书:咸丰十一年十月二十四日谕纪泽

  襟怀资宏大,世俗之功名得失须看得略平谈些。

  日记:咸丰十年三月十八日

  尔既无志于科名禄位,但能多读古书,时时哦诗吟字,以陶写性情,则一生受用不尽。第宜束身圭壁,法王羲之、陶渊明之襟韵潇洒则可,法稽、阮之放dàng名教则不可耳。

  家书:同治元年七月十四日谕纪泽

  养生服食

  吾望尔兄弟殚心竭力,以好学为第一义,而养生亦不宜置之第二。

  家书:同治十年九月二十八日谕纪泽、纪鸿

  "忿"、"欲"二字,圣贤亦有之,特能少忍须臾,便不伤生,可谓名言至论。

  日记:咸丰十一年正月初五

  养生家之法,莫大于惩忿、窒欲、少食、多动八字。

  日记:咸丰十一年正月十四日

  将尽之膏,岂可速之以风?萌蘖之木,岂可牧之以牛羊?苟失其养,无物不消,况我之气血亲亏者乎!今惟有日日静养,节嗜欲、慎饮食、寡思虑而已。

  日记:道光二十三年正月初十

  吾不以季病之易发为虑,而以季好轻下药为虑。吾在外日久,阅事日多,每劝人以不服药为上策。……余缄告之,云治心以广大二字为药,治身以不药二字为药……

  家书:同治元年七月二十日致沅弟季弟

  吾兄弟体气,皆不甚健。后辈子侄,尤多虚弱。宜于平日讲求养生之法,不可于临时乱投药剂。养生之法,约有五事:一曰眠食有恒,二日惩忿,三日节欲,四曰每夜临睡洗脚,五曰每日两饭后各行三千步。惩忿,即余匾中所谓"养生以少恼怒为本"也。

  家书:同治五年六月初五日与澄弟

  大人教以保身三要:日节欲、节劳、节饮食。又言凡人jiāo友,只见得友不是而我是,所以今日管鲍,明日秦越;谓我与小珊有隙,是尽人欢竭人忠之过,宜速改过,走小珊外,当面自认不是。又云使气亦非保身体之道。小子读之悚然。

  日记:道光二十二年十月廿一日

  吾于凡事皆守"尽其在我,听其在天"二语,即养生之道亦然。体qiáng者,如富人因戒奢而益富;体弱者,如贫人因节啬而自全。节啬非独食色之性也,即读书用心,亦宜俭约,不使太过。余"八本匾"中,言养生以少恼怒为本,又尝教尔胸中不宜太苦,须活泼泼地,养得一段生机,亦去恼怒之道也。既戒恼怒,又知节啬,养生之道,已尽其在我者矣。此外寿之长短,病之有无,一概听其在天,不必多生妄想去计较他。凡多服药饵,求祷神祗,皆妄想也。吾于医药、祷把等事,皆记星冈公之遗训,而稍加推阐,教示后辈,尔可常常与家中内外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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