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记者_王维忠【完结】(16)

2019-03-10  作者|标签:王维忠

  我和小闵得知这个情况后,心里一下凉了半截,没想到这个军官转业的上司也搞这种骗人的把戏。这天下班后,上午还在对人大发脾气的张社长特意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对我问长问短,大大夸奖我工作努力。接着,他付给了我400元钱。我问他这是什么钱,他摊着双手颇为无奈地对我说:这是我第一个月的工资,因为报社这几个月老是亏损,实在是没钱,等下个月一定给我补上。他还悄悄对我说,刘靓已无法胜任他的工作了,他准备让他走人。同时他再三暗示我,如果我听他的话,好好跟着他gān,那个采访部主任的职位以后肯定是我的。我听得心里直打鼓:我只是想做好一个记者,在报社里好好的学一些真本领,此时还没有想到要去做什么主任。自己的业务水平不高,又怎能去指挥别人?在这儿做记者编辑的谁不是大学出来的呢?当时我不置可否,也没把这话放到心上去,直到第二天我才明白社长的用心良苦。我看到第一个月就把我的工资从600元降到400元,心中自然不快。但此时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也不好争什么,随手就接过来了,这毕竟是我用辛勤的汗水换来的工资呢。当时我不明白,为什么社长只是付了我一个人的工钱,而其他的都没支付分文。

  由于“谈判”破裂,第二天刘靓提出辞职,并要求张付清所拖欠的工资,两人又在办公室里吵了起来。此时刘靓妻子阿芳正好赶来,见状急忙上前护着老公,并气得冲过去怒骂张社长。这样一来,双方吵着吵着,就推搡了起来。我和小闵赶紧跑上前去劝架,没想,报社的编辑部主任老于、财务主管小潘以及那个保卫部主任老李(当然只不过是一个看门的保安)都闻声冲了进来。这伙人二话不说,围着刘靓夫妇就拳打脚踢。张艳和几位女记者早吓得花容失色,愣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我和小闵见刘靓夫妇要吃大亏,赶紧冲上前去阻拦对方。小闵戴着近视眼镜,在推搡中竟也挨了几下。那个平时脸色清高、掌握报社财经大权的矮个子小潘和那个保安不但当众殴打刘靓夫妇,而且对劝架的小闵动手,我几次要冲上前去,但都被满脸怒火的张社长用眼神严厉地阻止住了。但是,当我看到刘靓夫妇已被他们几个按倒在地,见义勇为的小闵也被李保安卡着脖子按在地板上直翻白眼,实在忍无可忍了,于是猛地冲上前去,对那几个恃qiáng凌弱的家伙连拖带拉,并冲李保安的屁股狠踢了几脚。对方自然没想到我会在此关键时刻出手,而且出手又快又猛,一下子将他们几个全推翻在地。我毫不理会张社长气急败坏的神情,一边对几个行凶者怒目而视,一边护着刘靓夫妇和小闵赶紧往外撤。

  这一闹,在那个省级科研大楼里弄得影响很坏。我们将那个社长的恶行向上级主管部门作了反映。后来,刘靓和小闵的钱虽然都被扣除了部分,但毕竟都要到了手。我们仨辞职后,张艳和几位同事也愤而离去。据说一下子弄得那家小报差点儿瘫痪。

  刚做了一个多月的记者,我又失业了。房租一jiāo,我身上又几乎是分文不剩了。获知我的窘境后,刘靓夫妇当即邀请我前往他家住,并说他们虽然是一居室,但可以在厅里为我摆张小chuáng。他感激地拉着我的手说:“你在关键时候帮了我,我也没什么感谢你,以后我们就是朋友。我经济状况比你好些,今后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有我们住的就有你住的……”就这样,我随同刘靓夫妇从中大附近搬到了石碑村,暂时和他们住在了一块儿。

  石碑村位于广州天河区的东南边。由于那几年聚集在那儿的流làng记者太多,以致像北京鲁迅文学院附后的“中国作家村”、圆明园附近的“流làng画家村”、北京通州宋庄的“流làng艺术家村”一样,那时的石碑村被我们这些人戏称为“中国流làng记者村”。因为在这儿居住过的记者前后有三四百人。著名的流làng记者有曾华锋、刘靓、谭海清、南岛、闵红松、李志、詹政凯、傅星、罗斯文、傅东流等人。

  在此居住期间,我认识了大批流làng记者。后来,我在《广东法制报》、《中国引进报》、《广州红绿灯报》做记者期间,曾先后都在这儿居住过。虽然时常搬家,但搬来搬去还是在这个小村子里。直到1997年chūn节后,我因无钱jiāo房租,无法忍受那个长得像电影《七十二家房客》中的八姑样的女房东bī债,就在一个黑夜里搬离了那个小窝,住到了河南的客村和赤岗一带。

  第二章 从民工到流làng记者第13节 1块8毛钱的chūn节(1)

  随着20世纪90年代经济突飞猛进的发展,以前散布在羊城四周的近郊农村,都很快被各种高楼大厦所包围,那些昔日贫困的村庄很快融入广州城区内,变成了“都市里的村庄”。这些地方当时最明显的变化就是,那些有了钱的村民们纷纷建起了高高的楼房。他们除了在本地的企业分红外,大多就是靠出租这些房屋了。租住在这些密密麻麻地拥挤在一起的房子里的,几乎全都是来自外地的打工族。当时在羊城比较出名的“都市村庄”有石牌村、冼村、员村、杨箕村和客村等。从1995年起,流làng羊城的我就开始像昔日的地下游击队一样,曾先后在这些地方租住过,而其中的石碑村,由于当时居住的流làng记者较多,则成为我在羊城的一个重要栖身地。

  我在刘靓家小住期间,进入了《广东法制报》。虽然我也发表了不少作品,但新闻作品不多,又没有文凭,因此我前往应聘时,领导还是称我还不具备做记者的条件,只是让我做了一名总编助理,即帮助接电话、收发来信、挑选来稿,所有杂事,我都得gān,而当时的试用期工资只不过是350元,比我在第一家报社时还要低。尽管如此,我还是很高兴。不管做什么,总而言之是在报社里;不管让我做什么,只要有机会我还是能写稿子的。果然,我后来采写了好多篇稿子,经过当时一位从羊城晚报退休后来此做老总的老报人的审核,都发了,而且还让我署上“本报记者”字样,有的稿子还上过显著位置。

  我已在刘靓家中借住了20多天了,决定搬到外面住。再说我现在有工作了,每月有350元钱的收入,我应该自己租房。为了省钱,我在一位老乡的介绍下,认识了此时在《广东人口报》做编辑的曾华锋。此前,他刚离开《广东法制报》。曾华锋来自湖南邵阳某煤矿,戴着一副近视眼镜,憨厚老实,谨小慎微,是一介文弱书生,加上我们的年龄相仿,都出自贫困家庭,都有着共同的梦想,学历都不高,因此一见如故,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他在法制报时,也像我一样每月只拿350元,后来他因这儿工资太低辞职出来。曾华锋来穗时曾在企业工作过,收入不错,略有存款,但也没有什么钱,总想找人一起合租房。他当时也是单身汉,一人住一间房,每月房租300元,当然不包括水电费。听说我在找房后,他当即邀请我与他合住,所有费用一人一半。这样说来,我每月只花100多元钱就可以解决栖身大事,余下的钱,我完全可以对付其他的生活费用了。当时,我们穷得连张chuáng也卖不起,只好从外面检回一些旧纸箱壳外加几层报纸,然后上面就放一张薄薄的凉席,权且当chuáng。码几本书放在chuáng头做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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