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奇怪，跟陈言和qiáng光景在一起，水晓丽的心情突然就好了，再也没有秦风面前那种压抑，更没了那份堵。说话中水晓丽才知道，陈言这些日子一直在沙漠，不但把南湖跑了个遍，还独自去了一趟北湖。“那些地还闲搁着，心疼啊。”陈言道。qiáng光景一听他又要老生常谈，打断他说：“你别看见啥也心疼，那些地有历史原因。”
“什么历史原因，都是你们这些官僚找的借口，你去看看，北湖的农民现在过的啥日子？”
“又激动了是不，我说你这人能不能不激动？”qiáng光景道。qiáng光景最不满的就是陈言这一点，整天把牢骚挂在嘴上，好像全世界就他正直，清白。
qiáng光景是那种心里有想法却很少在嘴上说出来的人，政府部门gān久了，牢骚两个字，就慢慢离你远了，特别是qiáng光景这个位子，牢骚话几乎要不得。qiáng光景一再告诫陈言，要管好自己的嘴，别让牢骚毁了前程。陈言听不进去。
水晓丽一看他们两人又要吵架，忙说：“先吃饭，吃过了你们再争。”一句话说得两个男人全都没了话。
qiáng光景今天来，是专门跟水晓丽谈记者站的事，上次林雅雯因了陈言，跟晚报老总电话里发脾气，陈言辞职后，晚报老总找林雅雯征求意见，让她推荐一名站长，林雅雯哪顾得了这些，知道人家也是客气，顺口将这事推给qiáng光景。qiáng光景跟晚报方面谈过两次，向晚报郑重推荐了水晓丽，晚报也有这方面的意思，只怕水晓丽太年轻，缺乏挑重担的经验。
qiáng光景将意思说了，水晓丽居然犹豫着，说自己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继续在晚报gān下去，她还没拿定主意。
qiáng光景真诚道：“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机会面前，你要敢于把握，而且一定要把握好。”
水晓丽瞅了一眼陈言，陈言抱着羊排啃，顾不上说话。qiáng光景知道水晓丽是在考虑陈言，说道：“你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没必要看别人脸色。”
陈言脸一绿，抱着羊排的手慢慢放下来，极不舒服地望了一眼qiáng光景。这些日子，他让qiáng光景批得体无完肤，再批，怕是就真该回家拾láng粪去了。不过对水晓丽的想法，他也不赞同。他擦了把嘴，道：“别犹豫了，一句话，gān。”
水晓丽感激地看他一眼，正想说什么，又听他道：“你不gān，我这边无所谓，怕是有人一辈子要骂我。”
水晓丽垂下头，陈言已不止一次把话头往她跟qiáng光景身上引了，她让陈言说得心乱，又渴望他能继续说下去。这些天来，她反复在想一个问题，自己对qiáng光景，到底算不算……
她的脸红了，她知道自己心里藏着什么，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来，或许，qiáng光景也不希望她说出来。默了片刻，她的目光冉冉抬起，略带娇羞地，落在qiáng光景脸上，她发现qiáng光景看她的目光并无特别，还是以前很透明的那种，心里一灰，低住头不说话了。
这天qiáng光景走时，再三鼓励水晓丽，一定要她拿出信心来，把这个记者站站长gān好。
一直qiáng撑着不把这些当回事的陈言，心里竟也泛起一层苦味。他承认，qiáng光景说得对，失去记者站这个平台，以后的路将很难走。
况且，他失去的，还不仅仅是记者站这个平台。
qiáng光景最终给他留下一句话：“好自为之吧，兄弟，别再糊里糊涂了。”
3
让qiáng光景担任宣传部长是宋汉文推荐的。县委宣传部长一直空缺，副部长秦风又牢骚满腹，动不动借酒消愁，祁茂林也犯急。加上市县两级即将展开宣传攻势，宣传部的工作就成了大问题。这天他和林雅雯陪宋汉文吃饭，席间谈起这事，宋汉文婉转地说：“我倒觉得qiáng光景不错，gān宣传部长，光会写不行，关键还得有政治觉悟，党性要qiáng。”
宋汉文说得看似随便，在心里，却也是深思熟虑了的。祁茂林对宋汉文的建议很感兴趣，之前他不是没考虑过qiáng光景，但凡县上能gān点的年轻gān部，他都想过了，尤其县委和政府两个大院的。qiáng光景身份特殊，祁茂林没在他身上做太多文章，这阵听宋汉文郑重推荐，祁茂林就开始琢磨qiáng光景了。琢磨半天，举起酒杯道：“部长这个建议不错，能考虑。雅雯，你说呢？”祁茂林将目光投向林雅雯，征求她的意见。林雅雯也举起酒杯，淡淡地笑了笑，没说话。
宣传部的工作上不去，林雅雯照样着急，但让谁当这个部长，不是她这个县长考虑的。她虽是反对过秦风，但具体让谁gān，从没认真想过。宋汉文突然提到qiáng光景，让林雅雯甚感意外。她的第一反应是，祁茂林一定会多想，且不说qiáng光景到底能不能胜任这个宣传部长，单是冲她跟qiáng光景还有宋汉文三人之间的关系，就能让人想入非非。事实上她从未动过这脑子，更没向宋汉文私下提起过，她心里有点怨宋汉文，这话不该随便说的。林雅雯现在很注意跟祁茂林的关系，这也是一次次教训中总结出的，对这种敏感话题，她还是少插言的好。
没想，当天晚上，祁茂林就找她jiāo换意见。祁茂林说：“这个位子不能再空了，既然秦风不合适，就得选一个合适的人来gān。老宋这想法不错，我看qiáng光景行，你再考虑考虑，如果办公室的工作能腾开手，就让qiáng光景到这边来。”
林雅雯没想到祁茂林会如此直率，如此情急，一时不好作答，但又不能不发表意见：“这事让我想想吧，宣传部是要害部门，不能太草率。”
“行，你综合考虑一下，回头给我意见。”祁茂林说。
虽是对qiáng光景的工作时有不满，真要让他离开，林雅雯又难了。细想起来，qiáng光景这个办公室主任，当得还是很到位的，尤其是对她负责这一点，更是没得说，再换一个人过来，她还不知能不能适应。可宣传部这边她又不能不考虑，哪边的工作都不能耽搁，一个部门的工作赶不上去，影响就是一大片。林雅雯犹豫了一天，本想征求一下qiáng光景的意见，听听他本人怎么说。后来一想，还是算了，事情才在征求意见阶段，别弄得满城风雨。
两天后她给祁茂林回话，同意qiáng光景到县委那边去。祁茂林很高兴，说：“既然我们两人意见一致，就抓紧上会，这事宜快不宜慢。”
这事本来挺顺当的，一二把手意见一致，等于就是定了，上会只是个程序。谁知提到会上，意外发生了。
刚等组织部许灵把意见提jiāo出来，付石垒便站出来反对：“让qiáng光景到宣传部，这提议太草率了吧？”许灵赶忙解释，说组织部事先已征求了不少意见，大家普遍认为，qiáng光景同志是最佳人选。
“大家？许副部长，你说的这个大家是指谁，不会是个别人吧？”付石垒的口气很不友好，已经有点像挑衅了。许灵将文件夹合上，没再说话，她在等其他常委表态。
祁茂林也没想到付石垒会反对，事先他没跟付石垒通气，有些气不是乱通的，该通的通，不该通的，就得按组织原则来。见付石垒话头不好，祁茂林插话道：“大家都谈谈，有意见是好事，证明我们这个班子是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