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_黄晓阳【完结】(136)

2019-03-10  作者|标签:黄晓阳

  余海风说:“做生意就要讲平等。平等是通过谈判得到的,通过打,哪有平等可言?”

  “是啊,很多人都在担心这件事。”马智琛说,“人家先是想谈判,可我们不肯和他们谈,于是他们搞鸦片走私。最初,我们的朝廷,好像并没有意识到一个小小的鸦片,可以把一个国家搞乱,又因为很多大官,从鸦片生意中赚到了大钱,所以,并没有管这件事。而现在,突然要管,可事情已经闹大了。”

  “闹大了,会是什么结果?”余海风问。

  马智琛说:“我也想不明白。不过,我听人家说,林钦差和所有的禁烟派,恐怕要倒霉,而且是倒大霉。”

  余海风说:“如果禁烟派要倒霉,古大人是不是也会倒霉?那你怎么办?”

  马智琛说:“我倒无所谓,反正我身qiáng力壮,有手有脚,还饿不死。只可惜,古大人这样的好官如果倒了霉,我们这个国家,恐怕是真的没有希望了。”

  余海风不想忧国忧民,只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可有一点,他不明白,他的日子,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过呢?为什么事情总是不如意呢?比如和家里的关系,哪怕父亲出狱,也没有改善,反而更差了。弟弟和巧巧的孩子刘涵秋出生,余家办三朝酒,余海风回去了,原想借此改善关系。他以为他和家里的关系之所以出问题,源于自己同刘巧巧的关系。可现在,巧巧已经生下弟弟的孩子,这段关系,早已经成为过去了。

  没料到,他拿回去的礼品,被弟弟扔了出来。

  余家经此一劫,一年多时间没有做生意,又花了大量的钱,家底已经被掏空了。为了翻身,余成长借了很多钱,计划在chūn节期间跑一趟云南。chūn节期间,洪江商人通常不再出远门,余家不同,不借助这个空当翻身,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这趟生意,自然需要忠义镖局保镖。可毕竟要在路途过chūn节,一些镖师一年才能回一趟家,这些镖师没有被安排。余海风也没有被安排,他清楚,二姑父是考虑到他和余家的关系,尤其是和舅舅以及弟弟的关系,有意没有安排他。

  所以,整个chūn节期间,余海风几乎无事可做,七刀叔又去云南走镖了,他就只有两件事可做,一是去陪马智琛,一是去陪老布。

  老布在洪江有了两个信徒,特别是王顺喜,足不出户,很喜欢老布去给他讲经。余海风没事的时候,也跑过去听一听。更多的时候,他会和马智琛泡在一起。马智琛满脑子只有杀人魔一案,整个chūn节,除了大年初一回家给父母叔叔婶婶们拜了一次年,一直都在工作。

  转眼过了正月十五,忠义镖局接到一个人镖,刘承忠把这趟镖给了余海风。

  洪江木材商叶掌柜的儿子要到长沙读书,叶掌柜担心儿子的安危,请忠义镖局派个人送他,刘承忠把这单生意jiāo给了余海风。毕竟走的是人镖,余海风不敢大意,他想快点将叶少爷送到,然后安全返回。可叶少爷到底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吃不得苦,一会儿腿疼一会儿胯疼,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撒尿,余海风想快也快不起来,一直走了十天,才总算是安全到达。

  把叶少爷jiāo给指定的人后,余海风赶到二伯父家。二伯父见他的第一句话便说:“海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个古立德要倒霉了。”

  余海风听马智琛说古立德是个好官,现在又听说他要倒霉了,真的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他问:“怎么回事?”

  余成业说,英国人在海上和中国打仗,英国的pào舰非常厉害,中国根本不是对手。朝廷中已经有人开始想讲和,禁烟派受到攻击。来自京城的消息说,如果中国战败,肯定要找替罪羊,首当其冲的,肯定是林则徐,而其他所有禁烟派,也一定会跟着倒霉。余成业说,上面已经有人发了话,只要清算禁烟派,立即把古立德下大狱。

  余海风暗吃一惊:“那样的话,鸦片不是又要流行了?”

  余成业说:“古立德整我们余家人,他倒霉,我是再高兴不过。不过,如果禁烟派整个倒了,这个国家会变成个什么样子,还真的难说了。”

  余海风忽然觉得,二伯父说古立德倒霉他高兴,那是私心,而禁烟派如果倒了,整个中国就要倒霉了,那是大义。他也因此相信马智琛所说,所有的商人都是有罪的,而古立德真是个清官。

  可清官有什么用?这个世界,倒霉的就是清官。相反,那些贪官比谁都活得好。

  这样一想,余海风便有了马智琛同样的感慨:这个国家,将向何处去?

  返回的时候,单人匹马,又想着早点去见马智琛,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他,所以一路飞驰,仅三天,就已经进入黔阳地界。如果是走镖,应该提前在雪峰镇住一晚,第二天白天再赶路。余海风是一个人,身上又没有值钱的财物,再则艺高人胆大,决定当晚赶回洪江。反正单人匹马,速度快,估计天黑后一个时辰,便可以到洪江。

  余海风一路策马狂奔,前面出现了一片树林,刚跑出一里远,发现几十米外的一棵大树上,似乎有一颗脑袋在张望。凭他的江湖经验判断,此人应该是土匪。余海风心中冷笑,一眼看到前面路中间有一块jī蛋大小的石头,余海风打马过去,忽然一个镫里藏身,从地上抓起石头,一声吼,石头向树丛之中飞掠而去。

  “哗啦!”一个人影从树丛之中跌了下来。

  余海风一手举枪,厉声喝道:“哪个不怕死的土匪?出来!”他想隐藏在树林之中的土匪一定会涌出来,但树林之中并没有动静,只传来一个伤心的哭声:“余海风……你个浑蛋……”

  余海风心中一惊:分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知道自己的名字。“你是谁?”

  草丛中传来一个痛苦的呻吟声:“疼……死……了……”

  余海风跳下马,一步一步走过去,用枪拨开草丛,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衣服,头发披散的女人躺在地上,她紧咬着牙齿,瞪着一双幽怨的眼睛盯着他。她的胸前,用红丝绸拴着一个元宝。

  余海风一怔,罗小飞。

  罗小飞躺在地上,忽然从腰间拔出一把短洋枪,对准余海风,双眉一掀:“你这无情无义的家伙,我打死你!”

  余海风微微一怔,并不害怕,轻轻地哼了一声,冷淡地看了她一眼,说:“你曾害过我多次,我今天误伤了你,咱们两不相欠了。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转身一步一步离开了。

  草丛之中传来罗小飞的哭声和骂声:“余海风,我告诉你,我是来给你说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的,你不感谢我,还打伤我,你会后悔一辈子……”

  余海风已经走出了十几步,停下了脚步,想了想,又回去了,迟疑了一下:“你哭够没有?起来吧。”

  罗小飞躺着没动:“你扔的石头打伤了我的胸,摔下来跌伤了我的背,我动不了……哎哟!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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