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灯_[日]渡边淳一【完结】(5)

2019-03-10  作者|标签:[日]渡边淳一

  “我也觉得是这样,全是人们胡猜乱想,不过,他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阿薰迄今同直江医师因工作谈过两三次话,但从未单独谈过。阿薰认为她同直江医师相差20来岁,不论是考虑问题还是谈论问题都不可能尽同。但是,他同年长的护士们也从不亲热jiāo谈。他常是离群索居,同别人似乎毫无关系。

  “为什么他不娶妻子呢?”

  “这种事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像他这么英俊的医师本该有很多追求者。”

  阿薰胡乱地想着对于她尽管是件望尘莫及的事,如果向她求爱时,她会不顾年龄差别,欣然接受。

  “真可惜啊”!

  “主要因为他不同于常人。”

  当伦子仿佛泄私愤似的说完时,电话铃响了。

  “我来接。”

  阿薰站起来,拿起听筒,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是圆山街派出所,你是东方医院吗?”

  “对,是的。”

  警官的声音和夹杂着汽车喇叭和街道上的嘈杂声一并传来。

  “刚才圆山街出了一个案件,救护车马上就开到你们那里去。”

  “出了什么事?”

  “一群流氓打架,一个人受了伤,满脸是血。”

  “请等一等!”

  阿薰颤抖着把听筒递给了伦子。

  “一个流氓被扎破了脸。”

  “光是脸上……神志清醒吗?”

  “我想是清醒的,只是喝醉了,胡搅蛮缠发酒疯。”

  “几分钟以后到这里?”

  “现在已把他收容在车里了,10分钟,不,5分钟左右吧,我们马上就到,请多关照。”

  电话挂断了。

  伦子思考片刻,马上又振作起来,看了一眼桌上的纸条,拨起电话来。

  “你到门诊室去把灯打开,然后,打开正门,把煮沸器里的蒸汽放掉。”

  伦子边拨电话边吩咐呆立在那里的阿薰说。医院里马上出现了战场上的紧张气氛。直江医师纸条上所写的电话号码立即挂通了。

  “喂,我是‘青chūn’酒吧。”

  “直江先生在你们店里吗?”

  电话里传来了音乐声,还夹杂着男人和女人的谈话声。以前伦子不知这个青chūn店是属哪种类别,而今天则证实了是家酒吧。停了一会儿,女人答道:“对不起,大夫在一小时前就已经走了。”

  “走了?”

  “是的,临走时他吩咐说有事往438……”

  “请等一下!”

  伦子拿起桌上的圆珠笔。

  “他说在438—7236处。”

  “谢谢!”

  值班之夜外出喝酒已经是理所不容,若是再从这家喝到那家,那就更过分了。伦子非常气愤,但接电话的又不是直江,所以她又不能发火。她立刻往刚才打听到的新号码处挂电话。

  “我是‘伊势元’酒家。”

  这次接电话的是个男人。

  “请找直江先生听电话。”

  伦子压住怒火平静地说。这家可能是个日本式菜馆,听筒里传来“再来一壶清酒”的吆喝声。

  “大夫就来。”

  男人说完,立即换了另一种声音。

  “喂,喂!”

  声音无疑是直江医师的。

  “是您吗?”

  “这么急,有什么事?”

  “有急诊病人!”

  “什么样的患者?”

  “被玻璃划破,满脸是血。”

  “现在他在医院里?”

  “已经到了,正等着治疗。”

  伦子想乘机报复一下,顺口说已经到了。

  “不缝合不行吗?”

  “我看不行。”

  “是吗……”

  估计他还舍不得离开那里,直江的话音稍微停顿了一会儿。

  “我马上就回去”。

  “你在什么地方?”

  “涩谷。”

  “原来你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叫辆出租车,5分钟就到。”

  “可得马上回来,我们应付不了,听清了吗?”

  当伦子再次叮嘱时,电话里光留下嗡嗡的空线声。电话已经挂断了。阿薰从门诊室返回来:  “蒸汽已经放掉了。”

  伦子好像这才清醒过来,把握在手里的听筒放回原处。

  “同直江医师联系上了吗?”

  “他在涩谷。我们到门诊室去看看吧。”

  伦子拿起血压计来到走廊时,远处已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

  “来啦,来啦!”

  二人同时朝窗外望去。传来声音的方向,除了黑魆魆的大厦墙壁以外,什么也看不见。

  “划破了脸是怎么个情况?”

  “听说是玻璃瓶划破的,也许有玻璃碎片扎在肉里。”

  “直江医师会回来吧?”

  “谁知道。”

  两人乘电梯来到一楼门诊室时,救护车的鸣笛声更近了。

  有了灯光,静悄悄的门诊室宛如白昼。

  “你快去手术室,从消毒器里拿来缝合器械,对啦,还有胶皮手套。”

  “医师的手套是多大号的?”。  “7.5的。”

  伦子往门诊室的chuáng上铺了层人造革,以免染上血污。

  鸣笛声已经拐过街角。毫无疑问,这辆车是驶向医院来的。

  不管以前经历过多少次,等待救护车的心情都不是个滋味。紧张感中有种沉重的抑郁。如果是个需要通宵处置的重伤,就更加使人受不了。医生们都盼望别出大事,与其说是为患者着想,不如说是自己职业上的期待。

  刚才还狂叫不已的鸣笛声,现时仿佛已经失去了其鸣叫目的,但仍空鸣着,车停了。透过正面的玻璃窗仍可以看见一亮一灭的灯光。

  伦子打开了治疗室的门。

  白色车体在夜光下显得格外清晰,救护车的后车门开了,从驾驶室和后排座上蹦下两三个男人,打开了正门。

  “抬到哪里去?”

  最前面那个戴头盔的救护队员尖声叫道。

  “请抬到外科治疗室来!”

  “您小心别弄脏了,他脸上和衣服上全是血污。”

  “不要紧。”

  “他喝醉了,大发脾气,没法下手。”

  车厢里拉出一副担架来,担架周围有四五个男人相互挤靠着似乎在按着患者。

  伦子看了看手表,她给直江打完电话,已经过去5分钟了。

  随着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担架被抬进屋来。

  “妈的,慢点儿!”

  “轻点儿,轻点儿。”救护队员说。

  “你们说什么?妈的!”患者大叫。

  “这边,请从这扇门进来。”

  治疗室的两扇门大敞着,担架直接抬到靠里手的治疗chuáng上。伦子马上拿着血压计来到患者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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