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灯_[日]渡边淳一【完结】(3)

2019-03-10  作者|标签:[日]渡边淳一

  初到东京,每逢三天在一家医院做医生,《无影灯》就是依据这一段经历创作的。渡边文学有三个主要题材,即医学、恋爱和传记。学医行医15年,成为文学创作的丰富资源。处理医院内外的问题尤其是早期作品的主流。可能当初不过是就近取材,但随着社会取向的深化,犀利的笔锋伸入医业实态和医疗制度的暗处,探究生命伦理和临chuáng医学的宿命性对立,便突破了以往此类题材的框界,独树一帜,形成了所谓医学小说。在《雪雨jiāo加》、《雪舞》、《众神的晚霞》、《麻醉》等一系列医学小说中,《无影灯》堪称开拓性力作。这个长篇是他头一次在周刊杂志上连载作品,1971年连载了一年,反响甚大。汇成单行本,和小松左京的《日本沉没》、有吉佐和子的《恍惚的人》并行畅销。25年间此作三度改编为电视连续剧。

  渡边的恋爱小说有意继承谷崎润一郎和川端康成的唯美,但每每也是以医学范畴的身体为基点,如《红》的主人公冬子摘除了子宫,《夜的妄想》的主人公东子不能生育。《无影灯》的主人公直江庸介年轻有为,为什么突然辞去大学病院的讲师,放弃腾达之路,甘愿在私人病院当外科医生呢?这个疑团直到全书的最后,才从直江留下的遗书彻底解开,带有扑朔迷离的推理氛围,扣人心弦。护士、院长的女儿、夫人和情人、堕胎的歌手等众多女性在直江周围打旋,使他得以沉浸在性爱的旋涡里,暂时忘记在劫难逃的现实,让一个个在刹那间燃尽最后的生存。可以说,《无影灯》已经呈现了渡边恋爱小说的特征和倾向。他在随笔《由医生到作家》中说过:“我因为是医生,能够看见许多人没有什么虚饰的生态和死相,也知道人对于生全都是利己主义者,死一下子就是无。不论什么样的人或业绩,都因死而风化无疑。”这种虚无感是其医学小说的底流,正是这一底流的喷涌,形成了日后灿烂夺目的恋爱小说。作为医生,虚无与慈悲在直江身上共存。他投湖自杀,那湖是北海道的支笏湖,一旦沉下去尸体永远不会浮上来。对死的处理表现了渡边美学,追求户体的完美就因为看多了医学把尸体解剖得支离破碎。

  文学生涯三十余年,渡边淳一已创作50来部长篇小说,百余篇短篇小说,还有20本随笔集。1997年小说《失乐园》销行近300万册,席卷日本,走向世界,使渡边文学再迭高cháo。他一再谈及“医学和文学”这一命题,认为“医学、文学本质上都是起自‘人是什么’这一发问,在这一点上大概可以说的确是相同的。但医学探究的是肉体方面,文学探究的是jīng神方面,探究的方法大有差别。不过,最终追求的是‘人’,并非多么不同。”他的全部作品即统一于对“人”的探求。

  【正文】

  “今晚值班不是小桥医师吗?”

  做完晚上7点的测体温、查房,返回护士值班室的宇野薰一边看着墙上贴着的医师值班表一边问。

  “那上面写着的倒是小桥医师,可是,听说今晚换人了。”

  正在桌上装订住院患者病历卡片的志村伦子对阿薰的问话头也没抬地回答说。

  “换人了,换的是谁?”

  “好像是直江医师。”

  “直江医师!”

  阿薰顿时欢叫起来。

  “你怎么啦?”

  “不,没什么……”

  被伦子反问,阿薰慌忙住了口。

  伦子是正式护士,今年24岁。阿薰是见习护士,今chūn刚刚进入准护士培训班学习,年龄18岁。

  “412号的石仓老人还在喊疼。”

  石仓由藏今年68岁,曾在中目黑地区开过寿司餐厅,几年前退下来,把生意jiāo给了儿子儿媳妇。

  就在一个月前的9月末,他住进了离涩谷最近的“东方医院”。由于胃部不适,曾在T大学附属医院住过20天左右。三天前从那里转院到了这里。

  “他总是伏着身子呻吟哼叫。”

  “家里来人护理吗?”

  “儿媳妇在这里。”

  伦子的视线离开病历卡,望着白墙陷入沉思。

  “直江医师在值班室吗?”阿薰在器械架前一边数体温计一边问。

  “大概不在那里。”

  “他不是值班吗?”

  “刚才出去了。”

  “出去了?”阿薰反问,伦子心烦地转过脸去。“负责值班,还能到别处去?”

  “听说在这里。”

  伦子指着写字台前墙上贴着的那张小纸条说。纸条上毛毛草草地写着“直江,423—2850”。

  “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好像是酒吧。”

  “酒吧?这么说他喝酒去啦?”

  “很可能。”

  伦子毫不在意地说着,又开始了她的装订病历工作。阿薰停下手中擦拭体温计的活计,向伦子反问。

  “值班时能去喝酒吗?”

  “当然不能。”

  “那他……”

  “他经常这样。”

  见习护士阿薰从上个月才正式加入值夜班的行列,这回是首次同直江医师一起值班。

  “那家酒吧在医院附近吗?”

  “详细情况我不太知道,不过听他说就在道玄坂这边。”

  从医院到道玄坂步行也不过10分钟。

  “可是你怎么知道那里是酒吧呢?”

  “他从那里回来时,总带着一股酒气。”

  “当真?”

  “若是不信,你就挂个电话问问。”

  伦子装订完病历卡,又从写字台的抽屉里拿出住院名牌和白墨来。

  “反正石仓老人正在喊疼,挂就挂。”

  阿薰像为自己辩解似的瞧了瞧纸条上的号码。

  “如果专为石仓老人的事而询问他,你就算了吧。”

  “可是,他正在折腾着。”

  “先给他服次药,劝他稍微忍耐一下。”

  “不问医师也可以吗?”

  “常规药没有问题。”阿薰正在犹豫时,伦子对她说。

  “问不问都一样,反正是鸦片酶。”

  “鸦片酶不是麻醉药吗?”

  “是麻药中最qiáng的一种。当然也因为它镇静效果最佳。”

  “上面允许注she这种药吗?”

  “没什么不允许的。”

  伦子往毛笔上蘸了些白墨,又在报纸上掭了几下。

  “那老爷子是胃癌吧?”

  “是啊。”

  “听说癌病不疼,可是,也有像他这样疼痛的人。”

  “他的癌不仅仅长在胃部,而且扩散到了后背,压迫着腰部神经。”

  “这么说即使给他做手术也无济于事了?”

  “正因为无法医治,才被大学医院退了出来,转院到咱们这里的。”

  “太可怜啦!”

  当了半年护士,阿薰见多识广了。其中的大部分都是她初次经历,所以这一切都使她感到新奇和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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