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天 by 慕容亦可【完结】(2)

2019-03-03  作者|标签:

上海

四月……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四月,不冷不热的天气,不冷不热的人心……

心,冷的……

情,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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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四月的天。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黑色的夜,整片的乌云重重的压下来,挤出几缕雨丝,浓重的水汽闷的人难以过活。时钟已经逼近了十二点,租界里一幢幢洋房都已安然入眠,只有陈家宅子里的灯还通亮着。
  陈正谨捧着那本已经翻的卷边的小说算不上津津有味的看着,毕竟,这书她已经看过太多遍,时不时的抬头看看时钟,又向门厅的地方不自觉地瞟上几眼。
  “少爷您回来啦!”听见张妈的声音,陈正谨合上书,从沙发中懒懒的站起了身。
  陈正祎用手遮了遮眼睛,一路黑漆漆的坐车回来,客厅里的灯火通明让他的眼睛着实有些不适。西服的扣子敞开着,旁日里笔挺的衬衫也伴着领带不成体统的在胸前散乱成一团。白皙的脸上两团红晕写着淡淡的酒气,陈正祎一只手臂搭在身边一个衣着妖艳的女子身上,另一只手将钥匙随意的丢在了茶桌。
  陈正谨先前走了几步,清了清嗓子:“哥,你回来了。”
  陈正祎没想到客厅里除了张妈还有别人,便心中一惊,定了定神,吐了个“嗯”字。
  “王叔晚间时候来过,说让你明天一早带上合同和齐老爷去钱庄谈生意。”
  “齐老爷?又是那个老不死,前前后后谈了不下三次了……爸爸呢?睡了?”
  “到南京去了,说是有生意要谈,吃过晚饭就带着上两个随从走了。”陈正谨说着递过厚厚的一打给陈正祎。“爸爸留下的,让转交给你。”
  陈正祎皱了皱眉,收起搭在女子身上的手,“你先回去吧!”那女子在他怀里不舍的磨蹭了几下,然后又在他脸颊的淡红处留下了一抹鲜红,陈正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叠票子塞在她手里,女子识趣的笑盈盈的离开了。
  “就这么打发走了?”陈正谨淡淡的丢了一句玩笑,便又坐回沙发,习惯性的翻起手中的书。
  “爸爸不在,要忙的事情多着呢,哪里还有闲情伺候她们。”
  “呵呵,我先回屋了,明天一早还有新闻要跑,你也早点歇了吧,别太晚了。”陈正谨说着上了楼。
  陈正祎坐在沙发上,头仰靠着沙发背,带着还未散尽的晕眩,沉沉的闭上了。真是怪事,在风月场上谈笑风生、八面玲珑的陈家大少爷一向是生龙活虎的,今日怎么会觉得有一丝疲惫了?
  的确,这是不太正常。想这大上海也许有人不知陈家正合钱庄的少主子,但却无人不晓这风流倜傥的陈家大少爷陈正祎。相貌堂堂、出手大方,这做生意的女子们最喜好的就是这样财貌两全的公子哥儿。
  而陈忠和陈老爷对于他这宝贝儿子的嗜好也早已是心知肚明,但心想着这吃、喝、嫖、赌、抽里,他不过只单单占了这一样儿,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也说得过去,自己也不是没有年轻过。想再过两年,给他找个门当户对的大小姐,到时候自然也就收心了,于是陈老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正祎自己对于这些男欢女爱的买卖倒也有原则的很,我买你卖,和做生意一样,舒心了就多几次往来,不对撇子就一拍两散。
  和谈生意时的习惯一样,对于这风月场上的床弟之事陈正祎也是开门见山,在宾馆也好,甚是在家里也罢,他从来都喜欢直奔主题,那**悱恻的前戏一向是他疲于周旋的。他不接吻,也不会说什么温柔的情话,他清楚这欢爱不过是下半身的买卖,其他旁的多谈无意,他总是财情分明。
  


☆、第二章

  一大早就出了门,在钱庄里忙乎了一个上午,现在总算可以坐下来歇歇脚,陈正祎一头栽进办公室的沙发,刘秘书端上刚起好的碧螺春,“少爷您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少爷您真是青年才俊,这和齐家的生意老爷前前后后谈了好几回都没拿下,没想到少爷您一接手就立马成了,这可是大功一件哪,老爷回来肯定……”
  “行了行了,你让人给齐老爷带话,就说钱必须在三天之内到数,不然我们家这边也不好交代。”陈正祎懒得听他废话,径自安排道。
  “是是,少爷您放心,我这就派人去齐家。”
  刘秘书是三年前进的陈家钱庄,人不过三十来岁,可这生意场上的来来往往倒是很有领悟,眼力见儿也是一等一的好,所以深得陈老爷赏识,刚刚第三年就做了助理的一把手,时下流行叫秘书。陈正祎一年前从法国念书回来,陈老爷有意让他接管家里的生意,所以就派刘秘书辅佐他,当然也是盯着他这宝贝儿子,生怕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他惹出什么乱子来。
  正在陈正祎喝茶、歇脚的功夫,外面突然叮叮咣咣的一片喧闹,像是有人动起手来,“外面怎么回事,大中午的吵什么!”陈正祎有些烦躁。
  正在这时有个黑西服的保镖跑进来,“少爷,有个男的来咱们钱庄捣乱,让兄弟们给教训了一顿,您看看人要怎么处理。”
  “砸场子?这上海滩真是能人不少啊,行了,带进来,我瞧瞧。”
  几个保镖连推带拽的压进来一个年轻人,个头虽不矮,但身子骨却不算壮实,白衬衫、西服裤,轻巧的金属框眼镜架在笔挺的鼻梁子上,人长得算是清秀,只是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瘀伤给这白皙的面容“增色”不少,陈正祎噗的一声,笑了。
  这眼前的人聪明有余,胆识不足,像是有点子墨水的新潮书生,怎么看也和踢场子的武夫不符。
  “少爷,这个人在钱庄的大厅里鬼鬼祟祟,拿个本子又是写,又是画的,咱们几个兄弟看见了要过去问问,这人立马拔腿就跑,抓住了他还一顿的挣吧,就这么动起手来了。”
  陈正祎还是笑笑,“没想到先生还是个硬脾气,不简单啊。”他说着故意按了按这年轻人的肩头,引得对方一阵龇牙咧嘴的疼痛。
  “我……”这年轻人刚要开口。
  “让我猜猜,你是……齐家的?刚刚谈妥了生意,齐老爷派你来探探口风对吧?”陈正祎摘下对方已经狼藉不堪的眼镜,用手轻轻碰了一下镜片,“哎呀,碎了……真是不好意思,刘秘书,下午差人去给先生配一副新的。”陈正祎把这年轻人扶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裤,“衬衫也破了呀,拿一件我的新衬衫给先生。”
  “不……不用了。我不是什么齐家派来的。”年轻人不知道对方唱的是哪一出儿,所以也不知改接些什么话才好。
  “哦?不是齐家?没关系,不管你是哪家的,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我陈家敢在上海租界里开钱庄,就敢堂堂正正的应付这各路神鬼。”说着狠狠地一推。
  年轻人一个没站稳,被陈正祎推了个趔趄。“哈哈,先生这么文弱还是适合做些书书写写的工作,今天这活儿不合适你。”陈正祎又上前扶了他一把。
  
  许念有些没缓过神,被眼前这人一推又一扶,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土生土长的杭州人许念,刚刚毕业不久便一个人来到上海工作,大学时就读中文系的他,现在能在《申报》做一名记者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份相当满意的工作了。只是没想到刚刚工作不到一个月就接到了这么艰巨的任务,近来关于陈家正合钱庄外面传的沸沸扬扬,有人说这陈家有法国人的后台,又有人传钱庄私下里和日本企业有来往,总之是风言风语,一时让人摸不着头脑。当然这次报社派了许念来做这个栏目的专访也不是没有原因,在报社混久了人都知道,经济的板块最不好做,动辄就要引起什么争端,而且陈家是上海滩有名有势的大户,钱庄的生意更是遮了上海滩的半边天,所以谁都不想趟这摊子浑水。有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刚刚到报社不久的许念自然就成了第一人选,而他自己却是傻头傻脑的乐此不疲。
  私下里收集了不少数据、资料,许念决定今天亲自到钱庄看看,倒不是为别的,半个月来的调查虽看不出任何不轨的勾当,却也了解到陈家果真是大买卖,主要是想来看看正合钱庄的派头,谁曾想自己果真是勇气有余,经验不足,刚刚呆了不到十分钟,就叫保镖给盯上了,于是才有了一顿“棍棒”和刚刚在陈正祎办公室里的那一出儿。
  不过陈家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不光钱庄里生意兴隆,就连这保镖个儿顶个儿的也都身手不凡,下手不轻啊!倒是这陈家大少爷让他有些意外,早就听说陈正祎是留法回来的公子哥儿,而且在灯红酒绿的交际场上也是左右逢源,本以为会是个油头粉面的纨绔子弟模样,可没想到初见此人倒觉得长的有七分正气,剩下三分嘛……许念当下自己也还说不清楚,只觉得这位公子人虽然和他差不多大,但是胆识却要胜他几倍,刚刚那几句话的往来就看的出,言语得体、处事不慌,言谈举止间既礼貌得当,又给对方很强的震慑力。
  
  


☆、第三章

  “小许今天怎么这么精神,看来近来稿子进展的不错呀!”清早刚一到报社就有同事和许念打趣着。
  “还好吧……”
  “几天不见眼镜换了?这衬衫也是新的吧!看样子价格不菲哦~莫不是有什么喜事?”看来对方还是依依不饶。
  “哪有什么喜事,昨天回家路上不小心跌了一跤,摔坏了眼镜儿,衣服也刮破了。”许念不想说前几天在钱庄发生的事,于是就扯了个谎话。
  
  “小许啊,你今天不怎么忙吧!”说着,主编走进了办公室。
  “嗯,今天没什么新闻要跑,就是整理整理稿子而已。”许念抬起头,看到主编身边站着一位年轻的姑娘。
  “那就好,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陈正谨,也是咱们呢报社新来的记者,今天有个新闻,是在新苑私立国中,你们两个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我觉得去采访学生你们两个比较合适,所以想麻烦你和小陈跑一趟。”
  “行啊,我收拾收拾就走,陈小姐你坐下等我会儿。”许念满口答应。
  
  “我叫许念,杭州人,也是中文系毕业,陈小姐听口音应该就是本地人吧!”
  “嗯,是在南京出生的,不过生下来没多久就和爸妈到上海来了,念书也是在上海,所以讲上海话还算纯正。”陈正谨看这位许先生并不知道自己的家世背景,便不愿提及自己是陈家的千金,在报社的这些日子,上上下下知道他是陈家大小姐虽然面上不说,但也都对她恭恭敬敬、友爱三分,搞得她挺不自在,这回正好,赶上个“不识时务”的书生,说不定到可以换来个交心的朋友。
  两人一路上你一言我一语,交谈的很是快活,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国中门口。
  这两天租界里闹得厉害,物价飞涨,工人、商人们还没有什么动作,但学生们早已经坐不住了,热血青年最爱把“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挂在心上,前天几个学生在街上闹过一阵,于是今天报社便决定作一篇专访,一来表明一下社会对事件的关注,同时也是希望刺激各方能给百姓们一个说法。
  校园里一片熙熙攘攘,操场的围墙上还能看到前几天贴上的标语被撕毁的残骸,两个人对来往的学生们进行采访,陈正谨态度和蔼、言辞得当的问着问题,同学们也都毫不回避的一一作答,许念则在一边认真的做着记录,时不时的拿起相机记录一些有用的素材。
  采访已近尾声,正当两人决定打道回报社之时,忽听远处有学生大喊:“不好啦,后院画室失火啦!”学生们都连忙往学校后院跑,陈、许两人相视一下,也跟着人群跑了过去。原来是有学生在画室边偷偷抽烟,没熄灭的烟头扔到了傍边的草地上才引起了火灾。
  “救火呀,救火呀!”学校里一时间乱作一团。
  许念和陈正谨也忙着救火,这时突然有一个女生从人群里跑出来,“我的画!我的画”叫喊着冲向已经燃烧成一团火的画室,周围的同学连忙上去拉住她,她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邪劲,猛劲儿的往火球里冲。“我的画,那是老板已经定下的画,我还指着这钱给我妈妈看病呢,你们让开!让开!我的画!”女孩儿不顾周围人的拉扯,一边挣扎一边歇斯底里的喊。陈正谨一下子冲过去,从火堆边上抢下了这个姑娘,忍着她的闹喊、撕扯,“姑娘~画没了可以画,钱没了可以挣,你要是有了危险就什么都没了,你妈妈也什么都没了……”女孩儿渐渐平静了下来,看样子陈正谨的话她是听进去了,只是腿一软,瘫坐在了草地上。
  许念赶忙过去把失神的女学生抱离这危险的火灾现场,两个人一起安抚着受了刺激的女孩儿,不一会儿校医和消防队都统统赶来,两个人看火势控制住了,女孩儿也没什么大碍,便决定回报社。
  这一抬头,许念笑了,陈正谨不知怎么回事忙问:“笑什么?”
  许念指了指陈正谨的脸和身上,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她,陈正谨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刚刚救女孩时自己的上衣早已被撕扯的不成样子,手帕擦了一下脸,也是一团黑,两个人都笑了。
  许念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陈正谨身上,“先披上吧!这样怎么回去呀!”
  “谢谢,那……我看也别回报社了,反正也没什么事了,你和我回趟家吧!我换了衣服再给你。”
  “也好。”
  
  正巧这天生意谈的顺,又赶上今天老爷子从南京回来,陈正祎早早的就回了家,想一家人舒舒服服的吃顿饭。进家门听说妹妹今天有新闻要跑,还没回来,就吩咐张妈晚些备饭,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报。
  许念跟着陈正谨回家,心想着陈小姐看穿着、举止就应该是大户人家,结果还真是,刚一进院子就能感觉到这家境自是显赫。
  推门进了门厅,“我回来了”陈正谨喊了一声,许念听到客厅里有人往出走,正寻思着待会儿见了陈家人要怎么介绍自己,抬眼却看见眼前的这个男子正是他前两天刚刚“交过手”的陈家大少爷陈正祎。
  “你……”
  陈正祎也是一愣,看到自己的妹妹和这个男人在一块儿,并且蓬头垢面,衣冠不整,最要命的是身上还披着一件男人的外套,与其说是丈二和尚内摸不着头脑,倒不如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揪起许念的领子,“你这混小子,在钱庄是揍你不够,倒敢打起我妹妹的主意了”于是又是猛力一推,许念险些跌一跤,幸而被正谨赶忙扶了一把。
  “哥,你干什么!许先生是我的朋友。”
  “朋友?”
  “你们认识?”陈正谨看着许念。
  “见过一次,不过我不知道陈小姐……你就是陈忠和陈老爷家的千金,多有冒犯。”许念说着,也怪着自己傻,陈正谨、陈正祎,就一字之差他竟然一点也没反应过来。
  “哈哈,什么冒犯啊,是我自己没介绍清楚,许先生进来坐。”
  三个人一起进了客厅。
  “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是……”陈正祎一头雾水的看着许念。
  “哥,他是我的同事,《申报》的记者许念。”
  “你好!”许念点点头。
  “你是……记者?上次见面你怎么不说”
  “哥,你别打岔。今天我们两个本来是去新苑国中做采访,赶上学校突发火灾,中间还发生了点小意外,我才成这样的,许先生就好心把自己的外套借我披,你还冤枉好人。”说着陈正谨站起身,“我先上楼换衣服了,哥你赔许先生聊会儿,今天晚上在我家吃晚饭吧。你的衣服我拿给张妈洗洗,改天熨好了再给你。”
  “不用这么麻烦的。”许念不好意思着。
  “要的要的。”说着陈正谨上了楼。
  
  许念不知怎么应对,低着头有些拘谨的坐在沙发上,“我……还是先走吧!不好再打扰的。”
  “哎~好不容易来一趟,再说我妹妹说了留你吃饭,要是人就这么被我放走了,他定会数落我的不是。吃个便饭,许先生就赏个脸吧!”
  许念笑了笑,“那就打扰了。”
  “原来是妹妹的同事,记者先生。上次怎么不说清楚,害的我们动手伤了好人,真是抱歉,正祎在这儿给您陪个不是,还望许先生不要见怪。”
  “没有没有,客气了。”许念还是笑笑。
  “许先生来钱庄做什么?莫不是有什么生意想要合作?”
  “那倒不是,我在报社负责经济版,知道正合钱庄财大气大,想来见识一下,也许可以给自己的新闻提供些素材和灵感。”许念解释着,并没有说出外面关于钱庄那些争议,当然陈正祎也不是三岁的孩子,报社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怕是比许念还要清楚三分。
  “采访报道啊,那这我可帮不上忙,我就是游手好闲随便管管,一会儿吃完饭你可以和老爷子聊聊,他可愿意给人讲他的经商之道啦!”于此陈正祎不想多谈,便把话题差给老爷子那边。
  “许先生也是刚刚毕业到报社工作不久吧!”
  “是,才毕业的,要不怎么会连陈小姐……呵呵”两个人相视一笑。
  陈正祎和许念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谈着,不谈生意、不谈政治,只简单地说说生活中的琐事家常,想想倒不像是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初次心平气和的交谈,也好,谈这些无伤大雅,彼此都不会触动什么,也更容易显得熟络。
  陈正祎看着眼前的许念,第一次见到这个年轻人时,虽一直把他当做探子,但就这个人本身,却并不招他讨厌,干干净净的一个书生,看上去有修养、有学问的样子。而今天看到他一件白衬衫,如此清爽的出现在自己家的客厅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他想,倘若他自己不是生在陈家,不是众星捧月的公子哥儿,也许他也就像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一样,认认真真的读些书,有份踏踏实实的工作,干干净净的。
  “这衬衫是我上次给你那件?”陈正祎捏了一下许念衬衫袖子。
  “是啊~”
  “哈哈,上次真是……还合适么?”
  “没事儿,还……挺合身的。”两人又是相视一笑。
  “你们两倒是熟的快嘛!”陈正谨下了楼,换上了一件漂亮的小旗袍。
  “那是,我们比你们可认识的早~”
  “哼~”
  兄妹两个相互嬉闹着,陈老爷闻声下了楼。
  “我说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有客人,你们年轻人到底是劲头足。”
  “爸爸!”陈正祎、陈正谨同时唤了一声。
  “爸,这是小谨的同事,《申报》记者,许念。”
  “陈伯父,您好。”
  “好好~你们聊着。张妈饭做好了没?”
  “好了老爷,还有一个汤就出锅了,少爷、小姐、许先生也赶快洗手准备上桌吧!”
  晚饭时间十分详和,陈家并不像许念之前想象的那样铺张,难以接近,五菜一汤,荤素搭配,一家人也是其乐融融,话不多,简单的言语,说说新上映的电影,谈谈报纸上近来的新闻,聊聊家里的一些小事,许念觉得倍加亲切,就像自己家一样,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谈天,他觉得真好。
  “许先生家在哪里啊?”陈老爷看许念一直不说话,便开口搭个话儿。
  “杭州。”
  “几时来上海的啊?”
  “半年前,毕了业才来的,想一个人出来闯闯。”
  “嗯嗯~年轻人是要多到外面走走啊!”
  一顿饭吃了一个小时,之后大家又在沙发上聊了一会儿,许念觉得真好,这家的感觉让他不想离开。
  “陈伯父,陈少爷,陈小姐时间不早了,今天多有打扰,在下这就告辞了,谢谢你们的招待,谢谢。”
  “不必这么客气~既是小谨的同事,又是小祎的朋友,以后就常来坐坐。”
  “好好,您不必送了。”
  “林管家,去给许先生叫辆车。”
  
  


☆、第四章

  自上次去过陈家以后,许念心里似乎少了很多对名门大户的偏见,加之后来各种莫名的原因,许念又去了陈家几次,有时陈老爷在,有时老爷子不在,有时留下吃个便饭,而有时只是和陈家兄妹聊聊闲天。当然也就和陈家小姐陈正谨熟络了起来,报社里的往来、合作也更加默契、融洽,有时甚至可以相互打趣、开个玩笑。这在许念可是不多见的事,许念的父亲是个教书先生,自幼对他管教颇严,除了读书识字,他似乎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书看了不少,但却并不是那么喜欢与人亲近,男的、女的,能算上朋友的人一只手都是数的过来的。和此番和陈正谨这位大小姐能熟络到这般,怕是他自己也想像不到的。
  “小念,今天端午,我爸又去南京忙生意了,张妈包了粽子,怕是我们几个吃不了,我哥叫你晚上一块儿。”
  “这……”
  “哎呀~你一个人跟上海孤零零的过年过节还能有什么事儿,去啦去啦~”
  “好~”许念痛快的答应了。
  “我哥叫你晚上一起吃饭”、“我哥约咱周末一块儿去钓鱼”、“我哥让你……”这样的话近一个月来常常被陈正谨挂在嘴上,大少爷的请许念不能不去,却也不知到底是他诚心有邀,还是仅仅是正谨女儿家的一面说辞,但无论如何想自己都是不能推诿的,只是……他许念何德何能呢?
  
  刚进家门,就看陈正祎在茶几上放了几个盆盆碗碗。
  “许念来了~”陈正祎看到妹妹和许念回来了招呼道。
  许念点点头“陈先生”。
  “哎呀,我说这都多少日子了,你怎么陈先生陈先生的,听着我都嫌闹,叫我正祎就行了。”
  “正……祎”
  陈正祎笑笑。
  “哥,你这是干嘛呢!”
  “家里有个佣人家里有点事赶回去了,张妈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就说帮帮她,咱们三一块儿包帮着包,谁也别想跑。”
  “哈哈,你还挺有雅兴~”
  三个人一起动手,难看好看的包上就行,连玩带干倒也开心、热闹。
  “小谨,这盘包好了的,你给张妈送过去,锅应该好了,让张妈先蒸上这笼。”陈正祎拿起一盘包好的粽子递给陈正谨,正谨出了客厅。
  “没想到大少爷也会包粽子啊!”许念抬头看着陈正祎的粽子包的有模有样,不禁有些意外。
  “哈哈~那是,小时候我妈妈每年都让我们和她一块儿包,后来妈走了,爸不怎么爱吃甜的,家里也就没那个心气儿了,每年就让张妈随便包几个,大家吃吃,是那么个意思就行了。但这手艺忘不了,我当年在法国读书的时候,有一年端午,我们有个同学不知从哪弄来的这个粽子叶,后来大家买了江米、枣儿,然后我们几个中国学生就聚的一块儿包粽子,包完了自己吃,吃不了的就送那些大鼻子的同学,他们吃的那叫一个带劲儿,后来还剩了那么十几个,我们啊就把它们仍到学校里的一个湖,就是中间还有喷泉的那种,我们都扔湖里了,一边扔还一边念什么屈原的诗,当时也是哥儿几个喝多了,年轻好玩儿。”
  “噗……你们还挺逗儿,挺诗意的啊!”许念看着陈正祎讲自己的故事,他觉得很有意思,不晓得他还有这样顽皮、幼稚的时候,而自己的少年似乎没有这么开怀、放肆过,但听着他讲,许念似乎觉得自己也曾那样的开心、快乐过。
  “结果后来你猜怎么着,兴许有的包的不紧,水一泡,第二天全散了,都飘湖面上,结果校工发现啦,告诉了那个……我们叫director,反正就是一个中年妇女!然后把我们全都揪了出来,让我们清扫操场,害的我们忙了一整天呢!”
  “哈哈哈”
  陈正谨回来,看到哥哥和许念相谈甚欢,自己也是满心欢喜。
  
  


☆、第五章

  过了五月,上海的天气眼瞅着一天天热了起来,陈老爷身子骨依然硬朗,钱庄的生意也一直是他亲自操持着,陈正祎不过是闲来插足帮忙打打下手,不过这倒也正合他意,其实在法国留学一直学习工科的他对于这经济、理财本来就是个门外汉,再加上自己一贯的闲散成性,这精打细算的买卖自不会让他提起多大兴趣,倒是刘秘书三条两头的催促他要对钱庄的生意多多上心,早点接手,好似比自己的买卖还要上心。
  近来的工作不再忙碌,但陈正祎却也没有了早先那四处疯跑、风花雪月的劲头,陈正谨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自己的哥哥像以往那样,带些姹紫嫣红的妖娆美人回来风流快活了。每天从钱庄回来就坐在客厅看看报纸,或是回书房听听音乐,甚至愿意听自己的妹妹唠叨些报社里发生的大事小情。
  “哥,我和小念今天去霞飞路的一个老作家家里做专访,结果半路竟然遇到几个小混混,欺负一个买香烟的小姑娘。”陈正谨一下班回来,就对坐在沙发上看报的哥哥讲述今天采访中的惊心动魄。
  “然后呢?不要告诉我你们英雄救美了……”
  “那怎么能袖手旁观呢!我立马跑过去大喊‘住手’,结果那家伙不但不听我的,还向我们这边气势汹汹的过来了。”
  “闲的没事儿,你们管什么闲事啊!”
  “这怎么是闲事,你先听我说完。那人一边骂人一边狠狠地推了我一下,幸好小念扶了我一把。但没想到那个打头的人竟然手里有匕首,朝着我们就刺过来了,小念反应好快,一下子把我推开,然后用手迅速钳住那个人的手腕,用力一按就打掉了他手中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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