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回忆在歌唱 by:薇诺拉【完结】(33)

2019-02-23  作者|标签:薇诺拉

来。

“你先回家。”倪珂放开身边李夏的手,声音冷静,却目如死灰。纹丝未动的眼神全然钉在了简森脸上,像切刀瞄紧了

砧板。

瘦瘦小小和只野山雀一样的李夏很顺从地点了点头,临走不忘对倪珂说,你好好地说,先别生气,这中间一定有误会。

你们从小玩到大的,简森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了。

“偶然遇上的?”只剩下两个人后,倪珂问。

“……不是。”

“你们约好的?”

“恩……”

“那么说,前些日子报上那些消息,完全和季米无关,都是你让陆艺思放出去的?”

简森迟疑了片刻,然后垂下眼睫低下头,咬着嘴唇轻声回答,是。

“难怪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季米这种白开水一般的呆瓜,怎么会搅进这么令人作呕的事情里。”倪珂狠狠看着对方,目

光锋锐无比,似乎要在那张英俊而又垂头丧气的脸上凿出一个丑陋的大窟窿。眼前的这个家伙,打个苍蝇就说开过战斗

机,切个西瓜就说熟练空手道。讲话没皮没脸真假难辨,笑容没心没肺傻得冒泡。这种生活作风,从小到大一成不变,

比万里长城还源远流长,厚颜无耻地朝向新世纪无限蜿蜒。但是长城有那么一段豆腐渣工程,愣是被孟姜姑娘几滴不咸

不淡的泪星子砸垮了台。简森也有。

“你这人还真是……不知悔改无可救药的……又蠢又坦白。”倪珂一边低头轻摇,一边粲然而笑。他慢慢抬起眼,目光

仿佛浸了泪,白花花的悲伤像散了一地的碎纸屑,被风轻轻一带,就能飞过崇山峻岭,漫天遍野。他说了一句话,一句

在简森已经千疮百孔鲜血淋漓的心口再撒上一把盐的话,他说,“你明明知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的。”

简森伸手去拉他,用讨饶的声音叫他的名字,倪珂。“我知道这是剜肉医疮,可我真的只想帮你……”

“您滚远点成么,我瞅着有点恶心。”倪珂推开他的手,拦车要走。

简森扒着车门不让,眼眶是渗血的红,神情悲伤得翻山蹈海。他不停地祈求原谅,说,你怎么才能原谅我呢。要不,你

弄一花瓶砸我一下吧。往死里砸,不用客气。我决不喊一声疼。

“你不该是求我原谅吧?再说哪里用得上这么浪费?”倪珂面无表情,一语成冰,“多贱的花瓶也比您的脑袋值钱啊!

回到家里的陆艺思蜷在沙发前看连续剧。杏子大的眼睛不断造泪,桌面覆满一个个湿漉漉的白色纸巾团。她常言自己弱

质纤纤,打小泪腺就剽悍得和电动马达似的,心肠更是柔成了一碰即碎的水豆腐,杀只鸡也不敢看,见只兔子遭罪都觉

着撕皮裂骨于心不忍,不哭得死去活来停止不了。

卸干净妆的她依然肤若凝脂,国色天香。销魂夺魄的光彩不仅可以照人,还可以让别人当镜子照。听见门外响起气势汹

汹的脚步声,她微微一笑。意料之中。

“你真把这家当旅馆么,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不慌不忙抬起头,从容不怕地瞟了瞟刚进屋里的,一张脸像挨了抽,

浑黑的目光像两滩淤泥的,倪珂。

“你他妈把我的朋友毁了,你知道么?!”

“这话怎么说的?”

“自己做过什么,自己清楚。如果你不是女人,我早抽你了!”

“哦,原来是那事儿。我得辩一句,你说话能不能摸摸良心,若不是我仗义出手,让那个叫季什么米的扛下了这一身的

骚,哪儿轮的上你现在这里耀武扬威?!本来我也不指望你这没教养惯了的操行,能懂什么叫作感恩图报。可你这么口

不择言把人的好心肠当作驴蹄子糟践,也真他妈是个狼心狗肺的雏儿。”

“我天生天养,自生自灭,你们管不着。”

“管不着?你说‘管不着’?”陆艺思冷笑一声,“年纪轻的,比你速度快。年纪长的,比你有经验。你荒废了那么多

年,凭什么认为那么大的厂商车队指名道姓要签你,是出于对你的赏识?今儿就告诉你真相,你老子在背地里上亿上亿

地赞助人家呢。就你,成天还以为自己是千里良驹怀才不遇,直到今天才算碰上伯乐。我这一旁看的人,都他妈觉得真

可悲。”

“不……是……这样的……”倪珂愣住了,魂灵抽空了。

陆艺思赶尽杀绝,句句见血——

“如果不是你老子让我适可而止,就算十个简森低三下四跑来求我,你也铁定玩完。不过,真正让我决定放你一马的原

因是……”她笑吟吟地端起茶杯,轻轻吹开茶面上漂浮的玫瑰花瓣,小抿了一口,然后说话,“你才是已经毁了的人。

只是刽子手不是我,是时间。”

简森追着倪珂到家,在院子外既按铃又砸门,震出的响声如同劈雷。折腾得亭子间里八十分完斗地主的保镖一个个全都

探头出来,破口操娘。结果发现来人是这深宅大院的半个儿子,从小到大在这儿就不把自个儿当外人的简森,便缩回脖

子,讪讪而笑,说,您不怕砸得手掌脱臼就继续。不过珂少刚才吩咐过,您就是纵火烧屋挥刀自尽,门也不准开。

最后还是陆艺思被吵得看不了电视剧,踩起拖鞋,忍无可忍地走了出来。隔着铁门看见是简森,撅嘴抱怨,“才分开多

久,这么快又想我了?”

“陆艺思,求你开门,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他说。”

“巧了,他也有话让我捎给你。他说谢谢你这么多年不厌其烦不遗余力的陪伴和照顾,”陆艺思轻轻笑起来,轻薄的嘴

唇美得像风中颤栗的花瓣,吐出来的话却是最恶毒的蛊咒。“他还说,他被生活轮奸得挺欢畅的,死活都不想再劳您费

心了。”

陆艺思回屋的时候补充一句,以后有空欢迎来玩,只不过要记得叫我声“伯母”。

简森沿门滑下了身体,被一种可以称之为万念俱灰的痛苦折磨得站不起来,他扶着绿柳红桃一个劲儿出墙的围栏挪动几

步,坐在了倪珂的窗下,等待天亮。等待原谅。

夜色是深浓的墨汁,把他完整地浸泡在里面,恶臭和湿冷一起侵入骨髓。天好像永远也不会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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