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争命(修真 二) by:络蛊【完结】

2019-02-22  作者|标签:络蛊

第46章:秦光剑(七)

面前的秦光剑大概身长三尺三,剑宽半指,冷青的剑身上,清晰的刻画着金色的纹路,仔细看过去竟然是几条缠绕在一起的细龙。漆黑的剑柄上,则是缠着寸余长的红绫。倒是一把好剑,只不过模样太过精致了点。

原幸年瞧了几眼,君政在角落低着头和萧楚行说话,大堂里也就没剩几个人,有弟子想要去触摸剑身却被一股莫名的力给推了出去。他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只是注意到剑身接近剑尖的地方似乎有些凹凸不平,下意识的就朝那里摸过去。等到他手指贴上冰冷的剑身的时候,剑身突然散发出一大片的青色光芒,而那凹凸的地方则是刻着秦光二字。

萧楚行赶过来的时候,原幸年手指的鲜血已经染红了那两个字,他一把将原幸年的手扯下来,表情也是严厉担忧了几分。

“你不要命了?”

“师叔怎么了?”君政注意到原幸年还在不断滴血的手指,连忙用匕首搁下了大片的袖子将他的伤口缠绕了起来。

原幸年吓了一跳,脸色发白,他刚刚好像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一片白当中有一柄不过他食指长的小剑在飞来飞去,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感觉被强行拉扯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注意到萧楚行的表情,原幸年喏喏开口。“碰到那剑身就好像到了另一个地方……”

萧楚行蹙眉,竟然连他这个铸剑师都不知道,如此看来这把剑……

君政也是微微一怔,随即露出玩味的表情看向原幸年,他走上前若有所思的瞥了眼秦光剑。

“师弟貌似和这剑挺有缘的。”

原幸年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看向了同没有离开的萧壹谦。既然已经知道上一世是萧壹谦所为,他不得不防备师兄。

萧壹谦恰巧也看过去,微微扯出一个浅薄的笑容,只是太过敷衍,脸上都紧绷着。想来他也是听到了这话,原幸年认真的在想,如若他拿到了,萧师兄是不是也会置他于死地?哪怕他们无冤无仇。

“这剑……师兄别说笑了,我又不是剑修。”原幸年回过视线,苦笑道。

君政双眼眯起来,轻飘飘的看向萧壹谦,又凑近原幸年笑道,“师弟不是想要一柄可以逃跑的飞剑吗?这把与你有缘,不是挺好?”

原幸年裸露在发丝外的耳朵都红透了,他双眼不安的转动,随即才苦巴巴的回道,“这么好的剑用来飞有点浪费了,师兄。”

“我倒不觉得,能救人才是它的用处不是吗?”接上话的是萧楚行,他似笑非笑,一双眼静悄悄的盯着原幸年。

原幸年觉得冷汗都要掉下来了,连铸这把剑的主人都这样说,可萧壹谦看着他根本就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秦光。他可是怕死的很,最开始只不过是想要阻止萧师叔的死亡罢了,可不是自己来送死啊!原幸年抹了一把脸上不存在的汗水,再也坚持不住求助的看向萧壹谦。他自是认为萧壹谦也想要,如此师兄也会想办法反对吧。

谁料萧壹谦笑了笑,说道,“师弟运气可真不错,这剑如此与你有缘,你大可安心的拿走。”

有你瞧着谁拿的安心啊!原幸年在内心腹诽,脸上倒是低眉顺眼,语气弱弱的拒绝,“可是我定无法发挥出它真正的实力,还是不要埋汰了它为好。”

“这有什么,宝剑赠美人嘛。”萧楚行笑的狎促,他微微勾了勾手指,秦光剑就自己落在了原幸年怀里。

摸着剑身冰冷的弧度,原幸年一瞬间觉得压力重重,尤其是萧壹谦拍了拍他肩膀低着声音说了句“恭喜”就走了。原幸年真想大喊一声“师兄我错了我不该跟你抢剑”然后抱着他的大腿哭。

“嗯,看着不错。果然美人抱剑就是如此赏心悦目。”萧楚行围着原幸年转了几圈,啧啧称赞。

原幸年干笑了几声,言不由衷的表示了他的喜欢和对萧楚行的感激。他甚至在想出去了是不是应该追过去将秦光送给萧壹谦。他只是不希望宫案仇拿到秦光!就算之前跟纸人开玩笑,可也要他有实力保得住自己的命啊。

“师叔就不要调侃他了,脖子都红了。”君政笑着开口,顺便揉了揉原幸年的头发,“这样你也不用担心逃跑的问题了。”

……师兄,你不提这茬会死吗?

原幸年再次感叹了下主角性格的恶劣。

“多谢师叔。”原幸年提起一边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萧楚行不满的说道,“你这表情看起来不是很喜欢,难道我铸的剑你看不上?”

“……哪里,我只是觉得,”原幸年愁眉苦脸,“萧师兄好像也很喜欢的样子。”

萧楚行表情一滞,不确信的看向了君政,“阿政,真的?”

君政耸耸肩,表示他不知道。

原幸年眨了眨眼睛,觉得借这个机会也许能解开他们之间的心结,“师叔,萧师兄的姐姐是剑修吧?”

“你问这个干嘛?”萧楚行表情隐隐不自然,他撇过脸。

“因为……我觉得萧师兄好像想把这剑送给他姐姐的样子。”

“可她早就死了啊。”

“师叔大概不知道吧,其实师兄姐姐从小就喜欢你。”

萧楚行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原幸年。

“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陡然铺面来的压力让原幸年都睁不开眼睛,他觉得喉咙仿佛要被割裂了,就连想要说话都困难万分。

君政挡在原幸年面前,一派淡定的说道,“师叔为何不让师弟说完呢?”

“哼!”萧楚行一甩袖子。

原幸年轻松了许多,感激的对上君政的双眼。

“萧姐姐嫁给宗主之前派人给你送了一柄小剑,那是你第一次为她铸的,她一直随身带着。她等着你来阻止,结果什么都没等来。”原幸年继续说道。

看来周彤的情报是真的,萧楚行脸色灰败的坐在椅子上,随即低低笑起来。

“我根本就没收到。”萧楚行声音沙哑,他垂下眼眸,“她跟我说她此生认定他,让我不要再找她。”

原幸年一时也难受,静静的没有在说话。

“师叔这剑你还是亲自给萧师兄吧,我想他会懂的。”过会儿,原幸年将手中的秦光递到萧楚行面前。

萧楚行站起来,神色复杂的看向那把剑,随即接过来走出了铸剑堂。

原幸年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他听到低沉的笑声。

“师弟这样告诉他不怕宗主找你吗?”

原幸年浑身颤抖了一下,一时间表情精彩的很。那把小剑自然是宗主截住了,他的目的从来都是萧楚行,如今真相大白他不会又落入这个危机了吧?原幸年顿时欲哭无泪,不知所措的看向了君政。

“师兄……”

“放心,我不是那样的人。”君政笑眯眯,心情颇为愉悦的低下头来凑近了原幸年耳朵,“我只要你答应我三件事,如何?”

“……”原幸年认命的开口道,“师兄,我做得到的话。”

“保证做得到。”

君政的表情就和饱腹一餐神情慵懒的狡蛇一样,他故意声音压低在原幸年耳边说道。

直到君政离开,原幸年还是满脸通红,直到纸人瞧周围都没人探出头来死命喊了他几下他才慢半拍的回应了一声,片刻揉了揉自己红透的脸走了出去。温和师姐还等在门外。

“师姐,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原幸年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上一次她和他说的。

温和抱着剑,似是在想心事。低垂下的眉眼,落下小片的阴影,她猛地震了下,手下意识想要抽出剑,注意到面前的原幸年才苦笑了一下。

“你出来了。这里不方便说,跟我走吧。”

“嗯。”

原幸年跟在温和身后,他试图跟她说话,只是对方始终沉默的走到了目的地。原幸年举目四望,才发现他们竟然是来到了禁地面前。

温和背对着他。

“师姐?”原幸年实在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

“如果给你一次机会让你杀掉仇人,你会动手吗?”温和开口。

原幸年内心产生不好的预感,他勉强扯了扯嘴角,“啊?师姐你怎么了?”

“一年多前,你父母遭遇到水十楼的杀手袭击。”

“嗯……不过他们现在没事了。”

“我也曾经是水十楼的人。”

原幸年心猛地提了起来,他沉默着等着温和接下来的话。

“遇见阿沈以前,我每天只会杀人。”温和转过身,她笑的清浅,回忆起过往让她既痛苦又甜蜜,“可我在和她相处之后决定为了她脱离水十楼。我费尽千辛万苦,以为进了天门宗他们就不敢找来……可就是一年多前,我收到信号,他们找到了赵沈。而我决定答应他们最后一个任务。”

原幸年手不由的攥紧,他神色复杂的瞧着这个一直让他心生好感的女子,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了声息。

“杀了你父母,就不动赵沈。”

果然,原幸年猜想,她之前之所以问那样的问题是因为那个逃跑的剑修就是她。

“原本就要成功的,结果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死了。”温和扯了扯嘴角。

因为君政和他赶了过去。

“我干脆造了假象,全军覆没让他们放弃了这个任务。”温和继续说道,“只是我不知道还能瞒他们多久。”

“所以呢,师姐?”

“杀了我。”温和说的斩钉截铁。

原幸年抬起手来。

第47章:杀意

杀了我,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温和的脸明明面无表情,在原幸年眼中却犹如恶鬼来袭,狰狞的可怕。

她明明是偷生,想要长长久久的时光可以守护另一人。可又偏生心里按耐不住的惊惶和惧意,在自己濒临死亡的那一刻或许就想如此长眠罢了。

可原幸年终究都不如她意。

原幸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的,一路上浑浑噩噩的,直到坐在冰冷的床上才短促的呻吟一声。他饶是重新获得新生,也不过是双十少年,面对这些如何能够平静如斯,于是只好一遍一遍折磨自己的大脑,思虑着千万的方法想要解决。

纸人从他怀里爬出来,它神色复杂的瞧着木愣着的原幸年,终是低低开口,“你为什么不杀了温和?”

原幸年似是受惊了一般浑身颤抖了下,他慢慢开了口,语气里是不可置信,“你觉得我应该杀了温师姐?”

“不然呢?她还是水十楼的人你忘了吗?只要赵沈还活着,她就受制于那里。这样的人,你如何信得?”纸人深吸了一口气,它试图让自己如言语表现的一样平静,可略微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它。它也料不到,虽然也心惊于温和的身份,但也是不愿想她就是那个下手的人。可如今对方亲口说了出来,它就必须想办法解决。

“我做不到。就算你说了一堆我也下不了手。”原幸年摇头,脸上近乎崩溃。

他心里在动摇,当两方天平放上自己父母的性命和温和的,原幸年就明白迟早他会做出如温和所愿的决定。可如今,他下不了手。

“她活着就意味着你父母性命还有危险,你愿意冒这个险?你当初不就是为了救自己的父母才做出这些努力的吗?”纸人并不为所动,或者它已经冷下心肠,它如今一切只为原幸年所考虑,“如今这个不安定因素存在着,并且她不会做任何抵抗,你还迟疑什么?就算你对她心生好感那又如何。别忘了,她是要杀你父母的人。”

往日种种,想起来竟有些模糊。原幸年痛苦的想为什么要让他遭遇这些事情,他不过是为了拯救自己父母的性命。

温和的脸在他面前浮现,总是笑容满面,嘴角露出恰到好处的弧度,这样的人也曾手指沾染鲜血,斩下无数与她无冤无仇之人的头颅,只为了那一份冰冷的任务书。原幸年不明白了,这样的人也能因为另一个人而改变,可那个人却也成了他的束缚,她无法随心所欲,她心里种下了情。而这情,会让她做许多普通人一样的事情,于是她便有了枷锁。

“温和你不愿意,赵沈呢?”

“你什么意思?”原幸年猛地看向纸人,他突然觉得这和他朝夕相处的纸人也让他看不懂。

“或许她是想要让你杀了赵沈呢。自己下不了手,干脆就让任务对象的儿子杀了好呢。这样她也可以无牵无挂的去死了你说是吗?”

原幸年只觉得胆战心寒,他猛地站起来急急往屋外走,又听到纸人冷不丁的下一句。

“你想去做什么?”

“我要问清楚。”原幸年手搁在门上,指尖都泛白了。

“问清楚什么?觉得温和不会是这样的人还是觉得我恶意揣测人心想要求个心安?”纸人嗤嗤一笑,又换上轻松的语气,“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你就真觉得她是这么想的?”

原幸年沉默下来,他对此事真的手足无措,一时僵站着。

“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猜想,”一阵静谧之后,原幸年忽然开了口,“是不是书里有关于她们的剧情?”

“……是。”纸人迟疑了很久才会道。

“与我有关?”

这次纸人很快回答,“无关。”

原幸年转过身,眨了眨眼睛,“那为什么你怂恿我杀温和?”

“立场。”

“我信她。”

“你和她相处才多久?阿年,你抵不过赵沈的。只要这个可能还存在,那么你父母就有危险。”纸人语调太高,气急道。

原幸年头疼的揉揉额头,他无奈的戳了戳纸人的脑袋,最后缓缓说道,“我们先不提这个。夜深了休息吧。”

“阿年……”

纸人叹了口气,看着原幸年背对着他窝在床上,几乎连头颅都埋在了被子里,它再多说也无济于事,只好闷闷不乐的躺回了自己的小窝里。原幸年其实根本没有睡着,也是,遇到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安心睡下。满脑子都是纸人劝解他的话,但很快他就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事情。在他看来,虽然他一时动摇,但这不是最根本的办法。最主要的还是找到是谁派水十楼埋伏自己的父母。

也许能问问周通,毕竟他博学广闻(伪),说不定能知道水十楼的某些秘闻呢。

如此想来,原幸年慢慢沉下心来也就渐渐睡着了。

醒来让他糟心的是纸人不理他了,哪怕他说了再多分析的面面俱到,纸人连哼一声都不愿意。原幸年气恼,干脆也懒得理会它,只在心里委屈。他不明白明明有更好的办法为什么纸人偏偏就一意孤行坚持认为应该杀了温和呢。

“真搞不懂你。”原幸年喃喃,最后颓败的前去月炼场地。

心不在焉的和同路的弟子打了个招呼,原幸年四处观望却是瞧见周通也是脸色不佳的走在了前面。

发生了什么事吗?原幸年蹭过去,拍了下周通的肩膀。

“师兄,不会是一想到月炼又要一招败在温师姐手下就脸色难看吧?”原幸年勾起嘴角笑了笑,顺便调侃了下周通。谁让过去几次都是他抽到温和,一招秒已经是屡见不鲜了。

周通挥了挥手,弄眉皱紧,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原幸年更加好奇起来,若是往常周通肯定是笑嘻嘻的回话,他这人才不会对此介意呢。

“师……”

“幸年,早。”君政的声音打断了原幸年的话,戊戌早就在此之前抱住了他的大腿。

原幸年摸摸鼻子,“早,师兄。”

“昨夜没睡好吗?”君政注意到原幸年脸色,关切的问道。

“啊,做了噩梦,所以睡得不太好。”原幸年脸色微红,他垂下眼帘不好意思的回道。

不知为何见到君政让他一夜郁结的情绪竟然舒缓了许多,原幸年此刻根本就忘却了温和的事情。虽然在场地当中见到她又想起来那糟心事情,就连早上纸人不理会他的郁闷也一下子提了起来,原幸年不由叹了口气。

“师姐,请多多指教了。”

原幸年抽中的正是温和。

温和目光闪闪,淡淡回了句,“嗯。”

点到为止从来不是无双婆婆的习惯,她显然更喜欢那些对决之间的鲜血与残忍。原幸年之前在场下已经见识过,此刻他也难免紧张的看向温和。说来,他很少和剑修交手,而温和手中剑却是运用的灵活自如,一时之间原幸年根本只来得及防备,哪里还有空隙出手。原幸年也是头一次见识到双眼冰冷毫无色彩的温和,她就像是冰冷的蛇伺机而动只为吞噬对方。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甘愿徒手被杀放弃生命呢。何况,她还有眷恋之人。

原幸年觉得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温和了。

他灵力已然耗尽,一柄剑冰冷而绝情的抵在了他柔嫩的脖子上。原幸年想,如若不是在月炼,只怕他已死上千万回吧。嘴上刚要开口认输,那剑却是刺深了几分,原幸年马上感觉到剑刃割破了柔软的皮肤,一滴一滴鲜血落在了雪白的剑身上。

“温和,点到为止。”开口的是蕴含怒气的君政,他一只手匕首已然出鞘。

温和清淡拿眼看过去,只是露出一抹再浅不过的笑容将剑移开。

“师弟,承让了。”

原幸年看向她的背影,心里生出了冷意。

温和是真的想杀他。

君政上去将他脖子血止住,忍不住埋怨道,“不知道躲吗?”

“师兄,我被吓到了。”原幸年说着瑟瑟发抖,他是真的害怕了,那么短暂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血会流光。

君政怜惜的揉了揉原幸年的头,继而抬起脸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无双婆婆。

“我送你回去。”

“嗯。”原幸年脸色苍白,他手脚都软了下来,唯有靠着君政才能得到些微安慰。这人身上,有让他安心的味道。

他在想,是不是真如纸人所言。可这之后,温和就闭关了,再也不见任何人。

原幸年休养了两天,脖子上的伤口不深,在加上君政将上品疗伤的药都给他用了,他躺了两天就好了,那细嫩的脖子甚至看不到伤口的痕迹。而这两天当中,萧壹谦和邵倚帘前去了寐国,那把秦光剑正在萧壹谦手中。原幸年也放下心来,想着应该不会再被宫案仇拿到。至于纸人,再看到他那伤口也就心软言和,只是依旧始终坚持自己的意见。原幸年无法,只好说等温和出关就前去。

他也怕,若是温和真的想杀他太过轻而易举。

第48章:命案(一)

是夜,永和镇只剩下垂挂在屋檐上的灯笼还燃烧着暖黄的朦光。唯有年老的更夫在一遍遍打着更,这个小镇他已经非常熟悉,每一条幽静的小道,每一处暗深的角落。可不知怎么,他抬起头看向深色的天空时忍不住浑身颤抖了一下,就仿佛有人在看不见的角落静静的盯着他,犹如爆蛇犹如野狼,等着一个合适的时间吐出毒舌亮出獠牙。

更夫慢慢走着,只有在灯光下他才能稍微安下心来。眼看着这是最后一处地方,他微微松了口气,忍不住抹了把脸上的汗水。他已经很老了,手上的皮肤都缩紧了,干燥的难看的手型在灯笼下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老更夫猛地转过了脸,身后静荡荡的,只剩清冷的细风慢慢蜷上他的身体,他又是忍不住颤抖,这次他低下头来,那细长的藤蔓已经一把缠绕住他的脖颈。

老更夫倒下的无声无息,他浑浊的双眼里只看到浓厚的月色下,有形似他的手指的阴影覆盖住了他的双眼。于是他再也看不到任何事物,永远陷入了沉寂的黑暗当中。

藤蔓一点一点戳进老更夫心脏里,汲取着那一点点温暖之后又悄然无声的藏匿在了黑暗中。这一次它可以短暂休息,再躲上三天三夜它会再次苏醒攻击下一个眼中出现的鲜活肉体。

当晨光扫过大片的房屋,老更夫的尸体也袒露在人们的视线当中。有人尖叫,有的人则是寻找官府。

一个孤家寡人,毫无预兆的死在了大街上,他们根本都不会察觉是被预谋杀害。老更夫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仵作也检查不出来。无法,他的尸体被抛在荒郊野外任野兽啃食。那些围观的人当中唯有一名女子在了意,她眉头紧皱着,慢悠悠的蹲下来捡起了一枚干枯的叶子。

老更夫正是死在了赵沈的铸剑铺外,赵当家的一边叫着晦气一边将自己女儿抓了回来。

“你啊,都多大了,”赵当家的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皱眉看着自己女儿的装扮,也是忍不住叹气。“你就不能和平常女子一样打扮的漂漂亮亮而不是跟着我铸剑吗?”

赵沈不甚在意,将枯叶藏在怀里,笑嘻嘻的拉住自己父亲的手臂,“我这不是女承父业嘛,在说你老了也要我来照顾你啊。”

“学徒那么多,在说还有阿良,哪里需要你。”赵当家心情略缓,好声好气说道,“上次那个李公子你不喜欢吗?长得眉清目秀的,性格也不错。”

赵沈瘪嘴,大大咧咧的坐在了铸剑铺门口,郁闷了一会儿,在看到父亲一副怒容才悠悠然开口,“可李公子跟我说他其实有喜欢的人,他父母不同意而已。父亲,我怎么可以拆散他们呢。”

赵当家无法,干脆懒得理会她,只想着再让媒婆找一家,这次定要找个让阿沈没有借口的公子。他也着急,阿沈都二十有六了,早就是恨嫁的年纪,可她偏偏一点都不着急。她幼年时母亲就因病早逝,他也不知该如何带,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比男子还豪迈大咧的姑娘。

赵沈等到了原幸年他们,看到原幸年牵着的戊戌她就脸色难看,忍不住心里暗想她这铺子还能保存几分完好样子。

“阿沈。”君政显然注意到,微微一笑,“你放心,要是戊戌再闹我直接剥了它的皮。”

戊戌可怜兮兮的躲在原幸年身后,只露出了一个脑袋。

原幸年心不在焉,他还没从温和的事情中缓过神来,此刻看到赵沈就犹如看到那个冷狠绝情的师姐,身体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赵沈古怪的看了眼原幸年,不明所以的看向君政。

君政微微一笑,只不过却略过她的眼神,细细交代了萧楚行的事情。

赵沈也没多在意,和他们谈起了老更夫的事情,她再从怀里取出那枚枯叶的时候,竟然惊奇的发现它变成了一枚鲜嫩的绿叶。

“奇怪……我早上捡起来的时候它明明已经枯了。”

君政听闻也是皱起了浓眉,接过那绿叶的时候又是凝神神色严肃。

“师兄,怎么了?”原幸年被挑起了兴趣,忍不住开口问道。

“叶子里有灵力。”君政回道。

原幸年马上想到,脱口而出,“灵植?”

“嗯……有可能是修士做的。”

原幸年困惑,迟疑了下才开口,“修士为什么要杀一个老更夫?无冤无仇的。”

“也许,”君政迟疑了下,才说出自己的猜测,“是魔修。”

魔修?

原幸年联想到凰泉,一时之间竟有些感慨起来。

只是这魔修可无法和凰泉比,再者凰泉也已早已不在人世。

“永和镇怎么会有魔修?”赵沈诧异,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可紧接着似是意识到什么又是紧抿了嘴唇,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君政。

君政摇头,也是脸色沉重,“我也不清楚,还是将这叶子给宗主看看好了。”

三人揭过这个话题。

君政又和赵沈聊过几句,不知怎么提到了温和。

从别人嘴里听到她的名字,赵沈愣了下才苦涩的笑了笑,“她看起来在天门宗过得不错。”

“为何你不去天门宗呢?”原幸年想水十楼是以赵沈要挟温和,也许将赵沈保护在天门宗,他也不必对温和怀以戒备和恐惧。

赵沈沉默下来,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原幸年着急,只是问了几遍都没有得到回应他也有些泄气。既不能和他们讲又想不出来办法,这让他接下来都闷闷不乐,连对君政的话也专心不起来,几次下来君政也就没有在问过他话。直到回了天门宗与大厨告别,原幸年想要回去休息的时候,君政一把拉住了他。

“你怎么了吗?最近几天看来都心情不好。”君政将他拉到大堂院子里,担忧的开口道。

“师兄……我……”

“有什么烦心事不能和师兄说吗?”看原幸年欲言又止,君政轻柔的抚摸着他的头,温声问道。

那一瞬间,原幸年心里藏着的酸涩苦闷委屈和恐惧全都轻而易举的瓦解,他忍不住双眼发红,这让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他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哭哭啼啼的小孩,一有委屈就忍不住情绪。可当一个人如此关心他,心里的温暖和感动让他控制不住将温和的事情告知了他。

君政敛眉,安静听原幸年说完,才又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师兄,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原幸年说完,心里也好受了许多。他抬起头来,一双眼湿漉漉的。

此时的原幸年面貌精致,白皙滑嫩的脸,一双眼欲落下泪来,饶是在铁石心肠的人只怕也会软下心来被一时迷惑住。

君政发懵,可很快就恢复心智,微微低下头来,认真说道,“虽然师弟这么相信我我很高兴,但我觉得这件事你应该高告诉父母。他们肯定比你有办法能够解决的。”

“我怕他们担忧……”

“你如果出事,那他们不是更伤心?”

两人靠的近,彼此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原幸年不适的咬了咬嘴,脸上也是微微发红起来。

“我陪你去找你父母吧。”君政也不再调戏对方,站直了身体,好言笑道。

原幸年察觉到彼此距离,心里松了口气,又不禁有些失落,他没有多想只是摇了摇头。

“现在太晚了,师兄,明日我们再去吧。”

“嗯,好。幸年可别再胡思乱想了,回去好好休息吧。”君政依旧温柔体贴道。

原幸年挥手,“那师兄我先走了。”

走回去的路上,原幸年不知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他心里舒坦起来,脚步也放松起来走得快急了。等到回到屋里,他抱住被子傻兮兮的笑了好几声。

纸人嫌弃的骂道,“不就是跟主角聊了几句吗,至于这样春心萌动的样子吗?”

“什么春心萌动,”原幸年坐起来,只不过脸上却还是一副傻兮兮的笑容,“师兄人真好,一点也不像上一世一样。”

纸人忍不住嘴角抽抽,上一世他们才相处多久,连主角的第一个伪装都没看出来也好意思说他。不过看原幸年那般,他是既高兴又忍不住担忧。它是看过全部剧情的人,哪怕最后结局没有定下来,但大概也差不离了,以主角最后的性格只怕原幸年根本斗不过他。如若这时候趁他还正常好好结交一番自是再好不过。

“你自己也说过的,不会再喜欢上主角的。”纸人忍不住提醒道。

原幸年原本笑意盈盈的脸有些不好看了,他不开心的瘪嘴,底气不足的回道,“我本来就没喜欢上,你不要乱猜好嘛。”

纸人不信,盯着原幸年直到他心虚的转过脸才道,“如此最好。反正你比不过其他五个攻。”

被这样比较,哪怕是事实也让原幸年伤心,他忍不住说道,“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好吗!就算我没有他们背后势力大,但我现在可是师兄最亲近的师弟。”

纸人慢慢笑起来,他声音也不自觉冷了下来,“你确定他真当你是他亲近的师弟?”

原幸年脸色白了下,抱住了被子生气道,“不跟你说了!”

“小孩子心性。”纸人道,见原幸年真的不理他,又说道,“算了,你这么认为就这么认为吧。”

“本来就是!”原幸年转头,气鼓鼓的说道。

“是是是,他最宠你了。”

纸人敷衍的话却是让原幸不满的撇撇嘴,可实际上他心里确实怀疑,师兄对他其实并没有比其他人多什么。这种认知让他心里难过,却无济于事。

他这难道是真的喜欢上师兄了吗?

第49章:命案(二)

心里种种情绪纷扰,原幸年碾转反侧到半夜的时候才惊觉自己竟然认真地在思考是不是有和君政在一起的可能性。他也预料不到三年多一点的时间自己就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如今的亲密,时间在慢慢而悄然无声的消磨他的戒备。最开始他也只不过是为了蹭一点主角光环,谁能料到如今自己会考虑这种事情。

原幸年揉了揉额头强迫自己不再想,翻来覆去终于有一点睡意的时候他听到了细微的声音,细细弱弱的像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纸人正离自己不愿的地方窝着睡觉,他轻轻掀开被子走向了大开的窗户,借着微弱的月光瞧见了绳子缠绕着的挂饰正散发着金色的光芒,还极其有规律的发出了细细的震鸣声。心里百思不得其解,他又凝视着挂件片刻,直到那光芒越来越淡,那声音也渐渐消散。挂饰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原幸年原本就猜测这挂饰的来历,此刻更是惊愕,傻愣愣的瞧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明才恍惚的揉了揉僵硬的脸颊。实在是困极了,他重新窝进失了温度的被子里面睡了下去。这一睡直睡到下午时分,任纸人怎么喊他都不见转醒。纸人原本还担忧,直到对方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和它打招呼。

总觉得之前的担忧跟傻子一样,纸人脸色和语气都不好,“你是猪吗睡这么久?”

“想我把你给烧了吗?”原幸年微微眯起眼睛,因着昨天不愉快的交谈他故态萌发,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纸人撇撇嘴,它才不怕原幸年的威胁,反正他从来都是说说而已,于是它顺着原幸年的手臂爬上了肩膀。

“诶,其实如果不是我之前读完了已经描绘出来的剧情,我估计也会被主角所骗。”

纸人郑重其事又担忧的语气让原幸年心里一暖,他也知道对方毕竟比他更熟悉整个剧情走向,可如果因为这样就放弃也不是他的行为处事,于是两根手指轻轻拍了拍纸人的小脑袋,笑了笑。

“别担心,我又不是失了理智的人。在说还有你在旁边提醒不是?”

“哼,你最好别做傻事。”纸人嘴角翘起来,却是不屑一顾的语气,“要不然我可不会帮你收拾。”

原幸年打了个哈欠,太过晚睡让他看来精神不济,他抹去挤出来的眼泪,一连说了好几个“是”。随即又和它说了挂饰的事情,奈何书本里也没有过这东西的描述,纸人摊手表示它也不知道。原幸年干脆记下这事情暂且不管,梳洗好就打算前去找君政。他们约好申时正点下山前去永和镇,此刻时间也差不多。

结果路上遇到了陆茯苓,对方看到他散漫的挥了一下手。

原幸年走过去,笑道,“陆师叔。”

“诶……那啥……辛……”陆茯苓表情都扭曲了,就是说不出原幸年的名字。

“原幸年,师叔。”原幸年内心无语,可对方的反应也让他想到上一次,貌似陆师叔不擅长记别人的名字。难怪一连问了好几次他的名字。

陆茯苓面色不变,冷淡的“嗯”了句,又开口,“你和那谁……周通是不是很熟?”

原幸年内心揣测师叔的意思,不过还是低顺的回答道,“我和周师兄点头之交而已。师叔是有什么事吗?”

“咳,我是问周彤。”陆茯苓大概是记起了名字,表情微妙的变了变。

这下,原幸年更加不明白了。他眨了眨眼睛,琢磨着该如何回答她。

陆茯苓似乎懒得拐弯抹角了,直接开口道,“周彤最近和赵盼是不是接触太近了?”

“……”原幸年想了下周彤和赵盼的相处方式忍不住心生疑惑,赵盼那么冷淡疏离,别人都会认为他们关系不好吧?

陆茯苓瞧原幸年不说话以为他是默认了,脸色阴沉下来,冷冷说道,“你去跟周彤说以后不要缠着赵盼,否则……”

那后面的话不言而喻却让原幸年心生寒意,他瞪大了眼睛,神色也是不自然起来。陆茯苓毕竟是金丹修士,修为上的压制让他根本生不出反抗的心思。他舔了舔干燥的嘴,什么都不敢说。

直到陆茯苓远去,原幸年才心有余悸的抬起头来,内心感叹实力的差距如此明显。等余压了去,他才恍然想起陆茯苓说的话。慢半拍的生出了担忧,他琢磨着等回来告诉周彤。他也不知道周彤什么想法,如果说和赵盼没有啥关系的话那还是早点说出来才好。

君政早就等在了路口,他特意去萧楚行师叔那里拿了一把飞剑。虽然不修剑,但每个弟子也是要学御剑飞行的。原幸年瞥了眼旁边插着的剑觉得略眼熟,还没想起来呆在一边的戊戌就冲过来抱住了他。

“粑粑!”

“乖。”原幸年揉了揉戊戌的脑袋,笑了笑又看向君政,“师兄等很久了吗?”

君政摇头,给了戊戌一个眼神看到它瑟缩了下乖乖离开原幸年怀抱才满意的将旁边的飞剑拔起来,“我把残光拿过来了,师叔那里的剑也就这个凑合了。”

原幸年想原来是残光,怪不得眼熟。他如此想时又怔楞住,“师兄我们只有一柄剑?”

君政似笑非笑,“我记得师弟好像还不会御剑哦。”

原幸年意识到君政在调侃他,薄脸马上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真没有御剑的本领,学了好久都还不会控制飞剑。这事让周通笑了好久,有事没事都拿来调侃。亏他当初还要说可以御剑逃跑,以他这身手估计指使剑都要好久。

“师兄你不要跟周通学,就喜欢拿这事笑我。”原幸年抱怨道。

君政眯了眯眼也没说话,一手掐了个剑诀就看那剑悬空了起来。他瞧了眼可怜巴巴看着他们的戊戌,淡淡说道,“戊戌,师弟见到了,回去。”

戊戌顿时挤出了个哭丧的脸。

原幸年也怕戊戌捣乱,可看它那样可怜的脸也是犹豫了一会儿。不过君政已经拉着他的手站到了剑身上,无法他只好跟戊戌挥挥手答应它回来就去见它。看着天门宗在他眼里越来越小,原幸年下意识的扯住君政的腰。

君政嘴角划过一丝笑意,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朝着原幸年父母的房子操控着剑飞过去。永和镇本来就不远,所以他们很快就到了。原父已有所感,早就在外面等着他们。看到原幸年还活蹦乱跳的,脸上也是露出放心的笑容。

“前辈。”君政将剑插在土地上,朝原父拱手道。

原氏正一边擦着手,一边从厨房走出来,“阿年回来了啊……”看到君政也在,她顿了顿,“这是上次的阿年师兄吧,上次真是太感谢有你帮忙了。”

君政笑笑,谦让道,“令堂客气了,幸年是我师弟,这是我应该做的。”

原氏眯起眼睛笑起来,她对这谦让有礼的修士越看越喜欢,连忙招呼他进大堂。原幸年给父亲和君政各切了一杯茶,思虑着应该如何开口的时候君政已经笑盈盈开了口。他先是夸赞了一番幸年的天赋和才能,表达了天门宗对他的重视又委婉的夸了原父教导有方。听在一旁的原幸年耳朵泛了红,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君政如此夸奖,就只会傻兮兮的陪在一旁笑。

原父也是带笑,偶尔接一两句,多是感慨自家孩儿有他这样的师兄也是三生有幸。

君政自然是自然而然的讲到原幸年一直担忧的事情,不过他没有直接提温和的名字,只是说自己无意中查到水十楼最近的动静,再联想到三年以前发生的事,果然原父脸上凝重起来表示会多加注意。两人接下来的谈话则是转了其他的话题,原幸年到没料到君政连炼丹也有涉及,他听在一边是完全一头雾水。不过此事告知了父亲,他心里的担忧也就少了几分,脸上也是露出浅淡的笑容。

君政看在眼里,笑容加深了几分。

留在家里吃了一顿晚餐之后,君政就又御剑带着原幸年回天门宗了。再回自己房舍之前原幸年在君政那里呆了一会儿陪戊戌玩,这期间就有好几个女修士找借口留下来聊天。原幸年心里难受,再加上他自己情绪都还没整理好,答应戊戌会再来就跟君政告了别。

离开时他瞧天色还早,干脆前去找周彤。结果却得知周彤又闭关修炼了,她才出来几天就这么着急增加自己的修为这让原幸年也不由疑惑起来。无法,原幸年只好去找周通。对方显然刚吃饱一顿,剔着牙齿毫无形象的坐在门前,看到原幸年来就笑嘻嘻打招呼。

“怎么,又有啥不懂得想要问你小周爷?”

原幸年挑眉看他,强忍住嘲讽的意思,将遇到陆茯苓的事情说出来。

周通看来不甚在意的样子,将竹签扔在了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诶我妹怎么会喜欢那样的人呢,别担心啦。”

“陆师叔看起来很……在意赵盼,”原幸年蹙眉,慢慢说道,“等周彤出关,你还是和她提个醒吧。”

“没事啦没事,”周通摆摆手,瞧原幸年一脸不赞同的表情,只好耸肩,“好吧,等她出来我告诉她。”

原幸年点头,正要走的时候,周通又笑嘻嘻的加了句,“其实就算我妹喜欢赵盼又怎么样,男未婚女未嫁的,在说我妹如今也筑基后期,有望金丹,看得上赵盼那是他好运。”

原幸年顿了下,默默地挥挥手离开。说来修士寿命普遍比凡人长,周彤虽然外表看来年轻,但比赵盼可不是大一点。他挠挠头,决定还是不掺和这事。既然人家兄长都这么说了,他也稍微放了心。

第50章:命案(三)

再见到温和已经是小半年之后,原幸年已经学会了如何御剑,只是奈何依旧不能自如控制飞剑。他在无数次的跌下飞剑之后已经看开了,反正强求不来,他也做不来君政那般第一次就可以轻易御剑飞行。就在他渐渐都要遗忘温和的事情的时候,温和主动来找他了。

第一眼原幸年就敏锐的感觉到温和突破了,他不自在的笑了笑继而将温和引进屋子里,一边开了口。

“师姐这是闭关看来是……”

温和切断了他的话,脸上毫无情绪,“我来不是和你说这些。”

与平日完全不同的冷冽的语气,原幸年微微一滞,心里有些后悔自己轻率的动作。也许他就应该闭门不见才是,或者问她之前的约定还算不算数。手指不安的在桌子上轻轻敲击,原幸年满脸复杂的看着许久不见的师姐。

“师姐,那你来是为了什么呢?”

温和垂下眼帘来,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下,她露出了原幸年熟悉的笑容,缓缓开口,“闭关的时候我遇到心魔……突破的时候差点走火入魔,结果看到了阿沈……”

原幸年沉默的听着,手指倒是安安静静叠在一起绞紧。

“结果到最后我才发现,”温和声音有了丝恍惚,似是在回忆久远的事情,“我不惧死亡却害怕她不在我身边。”

原幸年细细端详着她的表情,那种温柔绻语让他心里不由震动,这种深厚的感情是他所不能体会的。如是现在的他还没有完全深入的喜欢爱上君政,只是浅薄的好感与喜欢,而温和不一样,纯粹而饱满的情绪让他也受感染。

“我后悔了,我不想死,我还想陪在她身边。”温和说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原幸年。

原幸年觉得喉咙干涩,犹疑的开口道,“师姐……是喜欢赵沈?”

“是。”温和回答的坚定。

原幸年不由好奇温和遭遇心魔看到的赵沈是什么样,竟然能够让有心求死的人再次生出活着的决心。

“你放心,等几天我就带阿沈来天门宗,我不会再让她落在水十楼手上。”温和见原幸年不说话,以为他是想到四年前的任务不放心,又解释道,“如果水十楼的人再找来,关于你父母的事情我也会如实相告的。”

水十楼想来是不敢碰天门宗的人,原幸年想赵沈还有萧楚行这个不称职的师父。如果赵沈真的来天门宗,那么她的安全就得到了保障。

“那赵沈的父亲呢?”原幸年问道。

毕竟世代都是铸剑师,赵沈的父亲又一辈子生活在永和镇,不一定乐意来天门宗的。

温和咬了咬嘴唇,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她打算将所有事都摊牌,可实际上她心里也没有多大的把握,何况她之前故意疏远她。虽然这个世界也不是没有女子和女子在一起的例子,但对方是赵沈,她也难免不安,万一对方不接受她呢?如若两人真两情相愿,可她的父亲呢……原幸年所说的也正是她心里一直存在的疙瘩。可此刻,她起码下定了决心,就算机会渺茫她也会去尝试。

这次,她绝不会在推开她。

“我会想办法处理的。”温和脑中思虑万千,却依旧是语气沉稳的回道,“这次特地来找你也是告诉你,我很抱歉那件事情。”

温和郑重其事的就要弯下腰来,原幸年手中一抖已经下意识的抓住了她两只细弱的手腕,尴尬的扯了一抹笑,快速的往后退了一步。

“师姐,这事我们就不提了。”

“嗯,既然这样我先走了。”温和眼神黯淡了下,不过还是很快浅笑,说道就离开了。

原幸年其实还是很高兴的,虽然不知道为何温和想通了。虽然不知道赵沈心里想法,不过平日里聊时总是不自觉说到温和,想来是在乎的吧。就是不知道赵沈的父亲……他看来是一心想要有个好女婿照顾赵沈。

“这温和也是个悲剧的女子啊。”纸人爬出来时感叹了一句。

原幸年“嗯?”了声,不明所以的看向晃悠悠趴进糖块堆里的纸人,“把话说清楚。”

纸人一张脸看来黏糊糊的,它含糊的开口道,“你应该也清楚啊,上一世赵沈死了,水十楼杀死的。”

“……”

之前确实想起来,他们擦肩而过时,原幸年看到那张脸确实是赵沈的。

原幸年心里一沉,犹如巨锤在敲击他的心脏一顿一顿的。他好几次张开嘴,却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

“水十楼为什么……”原幸年说到一半苦笑了一声,答案不言而喻,“我能够阻止赵沈的死亡吗?”

纸人将满是糖末的手轻轻一拍,顿时又恢复了干净。它摇晃着脑袋,才慢悠悠的回道,“我也不清楚啊……你都自身难保,还有心情管别人生死?”

离第二命还有一年,一年之后君政前往北息森林中间历练,为了突破久久没有动静的凝脉。这之后他会遇到宫案仇和华敛……以及他这个炮灰攻三。

原幸年脸耸拉下来,埋怨的看了眼纸人,“要这样温师姐也太可怜了。”

“唉,你要是想管还是旁敲侧击一下主角,把他拉进来改变剧情的可能性就增加了。”纸人受不来他那可怜样子,不耐烦的摆摆手说道。

原幸年脸上顿时展露笑容,又和纸人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之后就开始沉下心来修炼。

第二日下午时分,原幸年带上自己做的一些小糕点前去君政那里。他还没靠近的时候,就已经远远听到少女轻灵愉悦的笑声,在脸上闪过一抹阴沉。他不自觉的攥紧装糕点的袋子,只看到君政正满脸笑意的揉了揉少女的头发。

纸人之前的话猛地又想起来,君政从来都不是对他特别的。他心里微微抽痛,可仍旧是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上前和他们打招呼。那少女看到原幸年,脸上露出了惊艳的表情,顿时双颊红晕害羞的低下了了头颅。

少女是新收的内门弟子,师从天门宗宗主之下。

“师兄,这是我做……”原幸年话还未说完就被戊戌扒拉住手臂,他看向戊戌双眼放光口水都要流下来的表情忍不住噗呲一笑。

君政轻声喝道,“戊戌。”

戊戌可怜兮兮的放开了手,乖乖的蹲在了旁边双眼紧紧盯着原幸年。

那糕点最后还是大部分进了戊戌嘴里,君政尝了一块只是赞赏了几句,倒是那少女满脸幸福的表情一连说了好多夸赞的话。原幸年微笑着听着,心里却冷了几分。

君政的态度他从一开始就该明白,如纸人所说其实他们都是一样的,只是他误认为自己是特别的。原幸年再也呆不下去,他觉得看着那两个人的交流自己坐立难安又伤心又愤怒,可偏偏没有任何理由指责。心不在焉的和他们说了几句话,他也忘了要和君政说温和的事情,失魂落魄的离开了。一直到回到自己的房舍,他抱着被子将脸埋在了里面。

纸人担忧的看着他,踌躇了一下才敢开口劝解道,“阿年……其实主角对你确实也很好了。”

缩在被窝里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纸人挠了挠头,它对劝慰人什么的真的没有任何经验,它不确定它会不会越劝越糟心。可总不能这样不管他吧……虽然它真的很想这样做。

“……阿年你不要这样,你想想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活下来,一年后就是第一命了。而且你不是还要救赵沈吗?”

原幸年移过脸,他哽了下无奈笑道,“你真的很不会安慰人诶。”

见原幸年理它,纸人连忙贴近他,可怜兮兮说道,“你这样会吓到我的,不就是一个君政吗,我们联手还搞不定是不?”

原幸年眉眼弯了弯,对方这样笨拙的安慰让他心情好了点,只不过还是免不了的伤心。以前自以为是的认为他对君政而言是特别的,甚至还苦恼过,如今当初不屑的特殊现在却巴不来,总有种讽刺的感觉呢。

“万一搞不定怎么办?”原幸年问道。

纸人顿时被难住了,想破了脑袋也是对这情爱一事一窍不通,根本想不出来什么好的方法。

“唉……先不想了。”

原幸年又是蒙头陷入一片黑暗中,他现在非常需要冷静的思考。以君政的天才说不定早就看出来自己喜欢他了,可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简直是无奈了。看来如今他有必要疏远下来,不再主动找他看看好了。苦苦想了许久终于只能如此的原幸年从被子里出来,闲闲和纸人说了几句就又开始了修炼。

纸人说得对,第二命也快到了。一年时间对他们可言如白驹过隙,他也必须好好修炼,唯一让他放下心的就是秦光剑在萧壹谦手里,至少他不会被宫案仇一剑宰了就是了。这大概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其实原幸年原本还心存希望他没有去找君政,也许君政会来找他。只是让他越发失落的是七天过去了,就连戊戌都没有来找过他。

第51章:命案(四)

原幸年顿了顿,还是将莫名漂浮在他眼前的细嫩花朵给抓了过来。

心情失落的他一连好几天都窝在自己房间里,饶是纸人也劝他无法只好任他没日没夜的修炼。结果在第八日的时候,飘来了一朵奇怪的花朵。这朵花在原幸年面前飘来飘去,他沉默的看了好几眼终于犹疑的将它抓了下来。

原本收拢起来的花朵变成了一瓣瓣花瓣,颜色也暗下来。

原幸年还想询问坐在一旁事不关己的纸人时,房舍中突然传出了声音,“幸年。”

是师父的声音。

“额……”原幸年起初还反应不过来,默默地又看了花瓣一眼,不确定的喊道,“师父?”

木空青的声音依旧冰冷毫无情绪,“这是传音花,昨日宗主讲课你也没过去听?”

原幸年顿时想起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算了,不提这事。”木空青并没有责罚他,而是转了话题道,“酉时正点你去大堂,宗主有事交代。”

花朵慢慢枯萎变成了碎末。

原幸年心里惴惴不安,不会因为他逃了宗主的讲课就特地叫他过去吧?他恼怒的瞪向幸灾乐祸的纸人,焦虑不安了半晌,最后还是安慰自己破罐子破摔——不对,船到桥头自然直,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就这样他好不容易熬到酉时,特意提早了时间走了过去。没想到的是温和竟然也在,还有许久未见的君政。

温和率先向他微笑,只是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

原幸年想到上一世的结局也是不由恍惚,不知道这一世他们是否可以改变。

君政倒是没有注意到原幸年的到来,他正低着头神色专注的和宗主在小声交流。看着两人几乎要脸贴着脸,原幸年难受的转过脸盯着墙上挂着的画发呆。自从发现自己喜欢君政他就患得患失,原来才不过七天他就如此想念君政,那几天里他每一日都在想师兄会来找他,只是可惜的是从来没有一次实现过。原幸年想着想着忍不住揉揉脸,他现在这种怨夫的状态是怎么回事……

打住!他现在不应该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其实经过好几天避开不见,原幸年也明白他现在最不应该做的就是一门心思放在君政身上。只不过再次见到他,又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

“幸年……幸年在想什么呢。”周彤走进来已经喊了原幸年几次,无一例外的对方都在发怔中,她忍无可忍的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上。

原幸年摸着拍疼的脑袋,看到周通瞪着他顿时撇嘴,“师姐,打得很痛诶。”

“让你忽略我。”周彤哼了声,又好奇的凑过去咬耳朵,“你说宗主把我们叫过来是为什……”

周彤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原幸年原本还古怪的时候看到赵盼进来,顿时了然的“哦”了声,那笑容配在那张精致的脸上还是怎么看怎么猥琐。

“周师姐好。”赵盼也发现了她,淡淡的打了招呼。

原幸年看着周彤,暗暗感叹一错误终生啊,就算周彤后面打败了赵盼,最开始那一次月炼也让她抬不起头来。只可惜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彤耳朵尖都红了,估计就算看到也以为是生气羞愧吧。

就在原幸年又要开始发呆的时候,宗主咳了一声。

君政则是退开了几步,站在了宗主后面。

原幸年有意不看他,目光乱瞟。他心里已经有了底,这些人都在想来应该不是来责怪他逃课的事情。不过叫来这些都是青年才俊,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们做。

“叫你们来是因为永和镇发生的命案,前几天有两个女子死亡,和半年前更夫的死一模一样。所以我让阿政和温和去查看一番。”宗主等他们都看过来的时候说道,“已经可以肯定是有魔修出现,修为在筑基前期。这次派你们去解决这个魔修,如果成功了每人一瓶上品灵丹三颗上品灵石。”

原幸年听完不由看向君政,难道是因为调查命案所以这么多天都没来找他吗?

君政朝他微微勾起嘴角,看的原幸年猛地心跳加快,慌张的低下了头颅。心里暗暗鄙视自己,人家不过是笑了笑,搞什么呢,干脆眼观鼻鼻观口。

“宗主怎么让我们去做这个?不是还有师叔吗?他们肯定比我们能够轻易解决吧。”周彤发出疑问。

宗主微笑道,“这是你们难得的机会,魔修虽然在辛岩域不多,可也并不是没有。自古正邪不两立,你们后面去各种秘境肯定也会遇到魔修。这也是给你们试炼的机会让你们不会下一次接触时不知所措。”

赵盼倒是没有任何异议,“弟子定当不辜负宗主期望。”

周彤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眼赵盼。两人视线对视,都是不自然的转移开了目光。

原幸年再迟钝也察觉两人关系不像他认为的那么糟糕,甚至是显眼的暧昧。他忍不住啧啧出奇,可紧接着又想到陆茯苓的警告,不由担忧起来。也不知道周通有没有和她说……

宗主一再保证不会有任何危险而且君政也和那个魔修正面交锋过,再者他们有这么多人,怎么看来都是低风险高报酬的任务。原幸年虽然对此兴趣缺缺,不过他如今最缺少的就是实战经验,想来也是值得一试的。

他们休整一天,后天下午戌时前去永和镇。

走在路上的时候原幸年才知道温和还没来得及告诉赵沈,她刚出关就被宗主叫了过去,随即几天都在调查魔修的事情。

第一个女子死亡是在亥时,第二个女子死亡则是在三天后的同一时刻,而且死亡的地点都相同。他们都是平常百姓,两个人之间也没有关联。大概唯有相同的就是她们都有心仪的人。

“师姐打算明天去镇里在说?”

君政并没有跟着他们走,如此前面两个在吵吵闹闹。原幸年则是和温和走在后面,虽然他之前很想过去和君政说说话,但看他之后还有事的样子,他也就放弃了。况且他心里也有些别扭,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温和沉吟了一声,随即无奈苦笑道,“还是先不说……倒不是害怕被拒绝,只是我们现在要去抓魔修,虽然宗主说没有危险,但谁知道是不是有个万一。还是等事情解决完,我不想阿沈为我担忧。”

“嗯。”原幸年点头。

他对温和和赵沈的事也没多了解,所以也不好说什么。

“倒是你,”温和侧过脸,脸上泛着狎促的笑,“你对君师弟是什么想法?”

“什什么……师姐你在说什么?”猝不及然提到君政,原幸年白皙的脸都涨红了,他连忙说道。

温和“噗呲”一声笑出来,“其实我之前还有些不确定,不过现在看来我是肯定了,师弟你喜欢君师弟吧。”

被这么直白的指出来,原幸年觉得整张脸都在发烫,他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结果竟然被温和看了出来。一想到这,他心里就不由怀疑是不是君政真的看出来了……

“师姐……”原幸年也不想隐瞒,反正天门宗的弟子有好多都喜欢君政,多他一个不多,“我表现得很明显?”

“不……要不是巧合我也不知道。”温和沉默了一下,低声说。

原幸年不明白为什么温和的语气突然低落下来,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温和苦笑的看着原幸年乖巧的侧脸,她也不过无意中一瞥,那种眼神,哪怕是短暂停留,她也可以看得出来那里面的情谊。只可惜原幸年看不到他自己的眼神,他或者以为自己还只是清浅的喜欢着君政。

“师弟,虽然这么说很残忍,”温和开口,她并没有看向对方,“君政……从来都不是轻易喜欢别人的人。”

原幸年一怔,下意识的用笑容掩盖真正的情绪,他慢慢说道,“师姐,我也没想着师兄能喜欢我,但是……我不想这么轻易放弃。”

温和“唉”了声,提起声音喊向了前面离他们原来越远的赵盼和周彤,“赵师弟,阿彤,后天记得带好丹药,准时在入口见。”见两人点头之后她又转过脸看向原幸年,“此事就等魔修的事情搞定再说吧……我先走了。”

原幸年点头,一个人慢慢往自己房舍走去。之前师父也有给他的丹药他一直都没吃,如今正好有了用处。回房之前他还是先去找了一趟师父,也不指望木空青说什么,只是偶尔听着师父冰冷的声音里蕴含着的关心,他低落的心也会舒缓一些。结果师父还是又给了他疗伤和回灵力的丹药,又简短的嘱咐了几句。

半年来他都有好好修炼雨刺,如今已经能够铸成宽剑的模样。之前也成功改造过形状,只不过几率太低。

将雨刺又好好复习了几次,原幸年心情烦躁的窝在被窝里。

“师姐都看出来……搞不清楚自己真正的想法了。”原幸年闷闷的说道。

“十有八九主角是看出来了。”纸人毫不留情的打击。

“……我要是跟师兄说了,他会拒绝我吗?”

“这几率……”纸人盯着原幸年露出来的愁苦表情,不忍说下去。

原幸年顿时觉得自己人生灰暗了。果然之前的自己真是太天真了!还以为会嫌弃君政,现在看来自己没被他嫌弃就不错了。不过他现在更为重要的是好好修炼,如此才能度过剩下的几命,于是他跟纸人说了几句又沉下心来修炼。

约定好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一行五个人准时前往永和镇。因为不确定是否会一举成功,所以他们都换下了天门宗的衣服。原幸年好不容易从包袱里找到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穿上,看起来倒像是个柔弱的翩翩公子,君政毫不吝啬赞美的词语夸奖了一番。

第52章:魔修(一)

君政说这个魔修来无影去无踪,他上一次对上也是巧合,不经意注意到延伸到他眼前的影子,所以才发现。只不过一来没有对战经验,二来这魔修古怪的很,全身都笼罩着粗长的藤蔓,就连脸也隐匿在其中,可怜没有生擒让他给逃脱了。

亥时慢慢来临,原幸年一边听君政小声安排,习惯性抬起头看向了天空。一轮红的渗人的圆月正安静的挂在天边,原幸年心里生出不安,哪怕之前宗主再三保证没有危险,可他依旧是产生了强烈的惧怕感。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他身后死死盯着他,他忍不住转过脸,身后只有隐隐绰绰藏在黑暗中的房舍,偶有一阵微风将他长发吹拂起来。

君政说完,他们之间就只剩下了沉默。其他人显然也意识到原幸年的慌张,不知是不是受了影响忍不住四处张望了下。唯有君政,他盯着前面那条小巷,摒心静气的等着魔修的出现。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此刻他们正潜在屋顶上,隐秘着自己的气息。唯有温和,站在他们下面的小巷中,诱引着魔修的到来。

原幸年一句不确定的话让周彤猛地转过了脸,她身后依旧什么都没有。

周彤干笑,咽了一下口水,“我说阿年你不要开玩笑好嘛,哪有什么声音。”

“嘘。”温和竖起一根手指,低声喊了声。

一时间,周彤只感觉听到了自己不停跳动的心声,她下意识的抓住身边人的手。对方温暖的大手马上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周彤安定下来的时候又忍不住红了脸。她干脆也沉下心来听,不知是不是受了影响,她真的听到了声音,太细太柔,就像是拖动长裙在走路的声音。

“来了。”君政短促的说了声,手中已经反握住匕首,眼睛死死盯着那从小巷中慢慢走出来的人影。

与此同时,温和也慢慢踱到了对面的巷子,她一只手背在身后,警惕的盯着魔修。

当魔修身上的藤蔓朝温和冲过去的时候,君政低声喊了声“上”紧接着轻轻跳下去,匕首在他手中翻飞很快就变成四把朝藤蔓斩去。原幸年紧跟其后,手中已经形成一把雨刺朝魔修刺过去。

周彤正也想冲过去的时候,一只手牢牢的抓着她。她不明所以的看过去的时候,对方正扬起一抹笑容凑过去在她耳边说话。

“……小屁孩,别闹。我们先去解决了魔修在说。”周彤感觉到温热的气息落在她脖子上,她怕痒的往后缩了一步,视线转而落在了已经打起来的五个人当中。

五个人……?!周彤不可置信的转过脸。

那张脸依旧是赵盼的脸,可不知为何她觉得如此陌生和可怕。那一瞬间她想要挣脱开来,却觉得缠绕在自己身上的藤蔓紧的让她无法呼吸。

声音顿静,原幸年瞧着只剩下藤蔓的地方莫名的觉得违和起来,他走上前去却被君政一把拉扯回来。

“我们这算是杀……死了?”原幸年有些恍惚,犹疑的开口道。

温和微蹙眉,她走上前去用剑挑开那些藤蔓,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她不由看向身后的人,猛地脸色大变起来。

“周彤呢?!”

之前激战他们根本没有时间顾暇其他,如今才陡然发现他们中少了一个人。

“我们被骗了。”原幸年脸色也是严肃,他朝之前他们潜伏的屋顶跑去,那里只剩下一小截藤蔓。

原幸年觉得浑身冰凉,忍不住弯下腰捡起了藤蔓。藤蔓上刺鼻的血腥味让他脸色苍白,他不安的看向君政,对方凝神,许久才苦笑起来。

他们失策了。

最开始他们看到的魔修根本就是假的,而真正的魔修却潜伏在他们周围抓住了周彤。

这之中反应最大的是赵盼,他一改以往的沉稳猛地大声怒吼道,“怎么回事?!你们就没发现彤彤不见了吗?君政你师父不是说一定没事吧,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原幸年诧异的看向赵盼,心下了然,只不过现在根本不是吵架的时候,他正要开口,君政却反握住赵盼的手臂一用力将他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别搞笑了,最该自责的是你。”

君政走向原幸年,从木愣的他手中拿过带血的藤蔓就离开了。原幸年犹豫了下,看向温和。温和对他一脸头他就连忙跟在了君政身后。

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原幸年跟在君政身后想他肯定也很难受,他也很担心。魔修的动作一看就是事先料到了有人要对付他,只是他抓走周彤是为什么?既然知道这是陷阱为何要来?

君政停了下来,他低下头来,缓缓说道,“你也觉得是我的错?”

被这样质问,原幸年心间一痛,连忙摇头,着急说道,“师兄也没料到会这样,赵盼他也只是担心师姐失了冷静而已。”

君政突兀的笑了声,他转过身双眼灼灼,“如果我说我是故意的呢?”

原幸年一瞬间反应不过来,只觉得通体寒冷,脑袋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君政已经走出去了很远。如果君政说的是真的,他早就看出来那个魔修不是真的,却还是过去了,为了什么呢?

不……原幸年大声的说,“我不相信师兄会是这样的人。”

他不信师兄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同伴的性命,会是这样冷血残酷的人。之前种种回忆,让他再次肯定君政不会是这样的人。

“你这么大声,可是会吵醒他们哦。”君政似乎是笑了声,悠悠然道。

原幸年一阵脸红,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

“走吧。”

“啊?去哪里啊?”原幸年小跑着跟上君政的步伐,看向他的侧脸,夜色中他坚毅的轮廓也软了几分。

“等下你就知道了。”君政瞥了他一眼,“说来,你就这么确信我不会这样做。”

“嗯!我相信师兄。”

“哈。”君政笑的莫名,只是深深的看了眼原幸年。

原幸年心里激荡,好几次都要脱口而出对他的喜欢,只不过却又怕师兄拒绝他会疏远他。一直到一间房舍前,原幸年怔了下,看向君政的时候对方已经走上前去敲门。

这是商陆的房舍。

“师兄……”原幸年呐呐开口。

“乖,等下不要说话。”君政只是笑眯眯的,又轻轻敲了敲房门。

很快,就在君政不急不缓的敲门声中,商陆一声疲惫的“来了”之后就打开了门,看到门口站着的君政和原幸年愣怔了一下。

“这么晚,你们怎么来了?”商陆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衣服,不明所以的问道。

君政笑道,“师叔我们本来是来抓魔修结果被他逃了。现在客栈也关门了所以想来你这里借宿一晚上。”

商陆表情微变,不过他很快就回道,“倒是可以,只不过只有一间客房,其他我都拿来用了。”

“无碍,那就叨绕了。”

“好,你们随我来。”商陆顿了下,将门关上之后带他们往客房走去。

路过大堂的时候,原幸年随意瞥了眼搁着的植物,只觉得最高大的那株植物生机勃勃,张扬的过分。他没有多看,乖乖跟在后面。一边听君政和商陆的谈话,一边在想师兄到底想要做什么。

等到商陆离开,君政则是四处打量了下房间,继而转过头对呆站在门口的原幸年喊道,“怎么?还真想和我同床共寝?”

“……”原幸年一张白净的脸艳红,他结结巴巴回道,“师,师兄,那我我……就不打扰了。”

君政忍不住笑出声,一边走到原幸年面前,“师弟你平时不是很聪明吗?”

原幸年眨眨眼睛,不明所以。

“等过会儿我们去大堂看看。”君政说完这句话就和衣躺到了床上。

果然……上一次他们来商陆这里就闻到了血腥味。莫非师兄怀疑那个魔修是商陆?可当初商陆为了制药早就舍弃了自己的内丹,此刻就和普通人一样。他之前也没感觉到商陆身上的灵力,总不能是那灵植有了自己的意识去杀人吧?

“不累?休息会吧。”

原幸年回过神和君政一双眼对上,那里面暴露的笑意让他窘迫的撤回了视线。

“我坐着就好了。”坐下来之后,原幸年无事可干,干脆盯着茶杯发呆。

也不知道赵盼和温和怎么样了,君政什么都不说就过来了。不过有温和在应该能阻止赵盼才是……只是君政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赵盼要自责?虽然最开始是他们靠的近,关系也暧昧,但赵盼也想不到魔修会做出这样出人意料的动作才是。

“师兄……你为什么要对赵盼说那话呢?”原幸年纠结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君政依旧闭着眼睛。

原幸年“额”了声……感情师兄在等着他问他吗?

“你能看出来他们关系匪浅,你师兄难道就看不出来吗?”君政朝原幸年看过去,笑道。

“……”

“好了,让我休息下。”君政重新闭上眼睛。

原幸年摸着冰冷的茶杯,趴在了桌子上也闭上了眼睛。

希望周彤没事才好。

第53章:魔修(二)

原幸年不知怎么的睡着了。

梨花木的桌子冰冷而潮湿,就像是漫延过来的水将他笼罩在水面下。原幸年睁开眼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时候,就看到眼前对他笑的温柔蜷卷的君政。他的身上弥漫着一股清淡的香味,这种味道他非常熟悉。因为灵根的缘故,他敏锐的能够感受到君政身上有灵植的味道。可这是不可能的……原幸年迷迷糊糊的任由君政牵住手,哪怕知道不对劲,他依旧不由自主的跟了出去。

朝门里看一眼的时候,果然床上还躺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原幸年想要出声,然而喉咙仿佛被掐住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这是想要带他去哪呢?”就在原幸年焦急的时候,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传过来。

君政懒洋洋的倚靠在门口,他的眼神在昏黄的夜色中晦暗难明。原幸年怔怔的呆立在原地,那牵引他的藤蔓收了回来,他不受控制的跌倒在地。

“师叔。”君政沉沉道。

原幸年惊愣,转过头看全身笼罩在藤蔓中的人,一时回不过神来。

“你想做什么呢?”君政一边走过去将原幸年拉起来,一边说道。

所有藤蔓剥落的时候,露出商陆那张清俊苍白的脸。他微微勾起嘴角,自然回道,“我想做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原幸年彻底迷糊了。难道那个魔修……是商陆?

“人死不能复生,你杀在多人也救不回凰泉的。”君政叹息了一声,缓缓劝解道。

“你怎么就确定呢。”商陆挥动了袖子,顿时一大片薄薄的粉末朝他们撒过去。

原幸年猝不及防吸进了一些,就连眼睛也沾染上。君政一早就有防备,待他将那粉末挥散,商陆早就消失不见了。

“幸年……”

君政担忧的看向双眼因为粉末而湿漉漉的原幸年,还未再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倾身凑近的原幸年吻住。双唇相接触饶是他也不由愣住,只是没过一息他又忍不住眉眼含笑。只因那紧贴的唇就只是胡乱的摩擦,连换个角度都不会。

“哟,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特地赶来的温和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个人,出声调侃道。

君政倒是施施然将原幸年拉开,笑眯眯道,“我还以为师姐不会过来了呢。”

“可不要转移话题。”温和同样是笑眯眯,悠闲地坐在屋顶上。

“我没有,”君政无奈,将昏迷过去的原幸年抱好,“他中了师叔炼制的幻药,也不知道有什么其他副作用。”

温和听闻也是忍不住蹙眉,对于这些她一概不通,不由担心的看向紧闭着眼睛的原幸年。

“不会有什么事吧?要不然找大夫看下?”温和建议道。

“应该不会有事的。”君政说完又是忍不住笑起来,“果然师姐你上药理课肯定没认真听讲。”

君政的话让温和脸一红,可很快反应过来,嚷嚷道,“好啊,师弟你还敢骗你师姐了啊。”

“这可不怪我。”君政扶住原幸年的腰身,一边招呼温和跟过来一边往回走。

幻药一时半刻是解不了的,只能等药效过了。君政将原幸年安顿好,又看向坐在一旁的温和。

“赵盼呢?”

“劝不了,自己去找周彤去了。”温和耸肩深感无奈。

君政沉思半晌,又说道,“刚才我们交手的看来另有其人,只是不知道他掳走周彤是何意。”

“师叔……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他会是这样的人。”温和犹豫了下低低说道。

君政瞥了她一眼,没有再接话。他其实之前差不多确认商陆有嫌疑,可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一人让他不由怀疑他们背后的目的是为什么。

“商陆定是不会回来这里,你先去休息吧。”大概一刻钟之后,君政说道。

温和站起来,“嗯。我去阿沈那里。”

待温和的身影消失在君政视线中他才嘴角含笑道,“醒了干嘛不说话?”

窝在被子里的原幸年探出脑袋来,眼神四处乱瞟就是不看君政。他显然是想起来中了幻药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不敢看向君政。一想到自己亲完师兄就昏迷了他又是忍不住想要找个洞钻进去好了,他当初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情,谁能告诉他!

“师兄……”原幸年弱弱开口道。

“这件事纯属意外,我又不会怪罪你。”

“……”原幸年心里既酸楚又难受,虽然早就知道师兄并不喜欢他,可当真的面对他又是觉得受伤,“嗯,师兄不介意就好。”

君政微微眯了眼,俯下身附在原幸年耳边,“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三件事吗?”

原幸年表示他绝对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他们靠的极近,而他又恰巧转头所以他们才会再次嘴唇相碰的。原幸年尴尬的想要退离开的时候,君政却是眉毛扬了扬加深了这个清浅的吻。

君政满意的看着瞪大了双眼的原幸年,抽离开身体笑道,“第一件事就是这个如何?”

“什什么……师兄?”原幸年脑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结巴的问道。

“我对你感觉挺好的,”君政笑道,“反正双修不分男女,我也不想找其他不认识的人。要不然就你好了。”

原幸年脸色阴沉下来,他难看的笑起来,“师兄你此话当真?”

虽然他喜欢君政,可这种没有感情的男欢女爱却是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何况是一生的道侣,怎么可以如此草率的决定。

“噗哈哈,你还真的当真了?”君政忍了几秒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师兄这种事可以开玩笑吗?”原幸年认真说道。

君政此刻也摆上严肃的表情,然而眼里的笑意却出卖了他,“在我看来,我是没办法全心全意相信别人。所以我倒宁愿自在一人。”

这还是师兄第一次对他袒露真实想法,可同时却又让他难过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无法相信别人……更难受的是这相当于告诉他他并不是完全相信他。虽然他一开始确实目的不纯,但他已经不知不觉喜欢上,以往种种想法也让他为止羞怯。何况现在的他,其实隐隐明白,一味的逃避根本无济于事,唯有争取才能改变他的命运。

“师兄你早知道了是吧?”原幸年深吸了口气,对于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忍不住紧张起来。

突然一个人的声音插了进来,“虽然很不好意思,不过我得打断你们谈情说爱了。”

满是调侃意味的却是之前离开的温和。

原幸年“额”了声,挠挠头辩解道,“我们才没有,师姐不要乱说。”

君政若有所思的瞥了眼原幸年,继而看向温和,“找到周彤了?”

“赵盼说收到一封信,信里面说让他到永和街留香客栈二楼天字号第一间房。他已经过去了。”

君政皱眉,“不是陷阱?”

温和摇头,“不清楚。我知道第一时间就赶来这。”

原幸年担忧周彤安慰,急急穿好鞋子,“万一师姐真的在怎么办?”

“先过去看看吧。”最后君政说道。

君政用飞剑带着原幸年赶过去,温和则是趁此通知宗门此事。他们之前已经告知宗主,宗主表示已经派陆茯苓过来。只是他们到现在还没看到陆茯苓的身影,根本等不及只好先行一步。

还没到客栈就听到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吼声,君政心一沉,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看到赵盼抱着周彤,她身下的血已经染红了整个地面。

“……师姐!”原幸年震惊的看着面无血色紧闭着一双眼的周彤,伸手想要去触碰的时候却被赵盼一巴掌打开。

赵盼声音已经沙哑,他双眼通红的瞪着君政,“都是你的错!”

温和半路上遇到了赶来的陆茯苓,她简单的和她说完此事就带着她一同前往客栈。只是没想到客栈里赵盼却和君政打了起来,原幸年在一旁根本无法劝阻。

“现在是打架的时候吗!”陆茯苓眉头微不可见的浅皱了一下,语气淡淡却让赵盼停下了动作。

事实上,君政根本没有出手,他只是一味躲避着,唯有赵盼毫无章法的攻击在发泄他的伤心愤怒。以及他不愿意接受的现实。

“陆师叔……阿彤她……”温和颤抖的将靠近周彤鼻尖的手指收回来,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

他们猜想了无数个可能,唯有这个不忍不想不敢猜测。可现实就是如此残忍的告诉他们,周彤死了。

赵盼呆呆的站立了许久,噗通一声跪下来,他将体温已经逐渐冰冷的周彤抱起来,小声的在她耳边低低说着什么。

原幸年也是鼻头一酸,想到以往他们相处种种,周彤的音容笑貌渐渐模糊起来。

“先回天门宗在说。”陆茯苓瞥了眼还紧紧抱着周彤的赵盼,脸上一阵难看。

他们回来的悄无声息,周通却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消息,他失魂落魄的呆站在大堂门口,看到赵盼抱着周彤走过来才失魂落魄的看了眼。

“……”赵盼知道这里最伤心的就是周通。以往他们聊天周彤虽然语气里不屑这样的兄长,但实际上她是真心尊敬崇拜着自己唯一的亲人。是他无论多么艰难也没放弃她,是他最后背着瘦弱的她一步一步爬上天门宗。

将周彤的尸体交过去的时候,原幸年看着周通脸上的表情又是忍不住心酸起来。

周彤何其有幸,有这样的兄长。

第54章:魔修(三)

周彤出事后,原幸年去看过周通几次。与以往那种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相比他看起来成熟稳重多了,或者说更加沉默起来。原幸年明白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所以他来无非也是坐一坐或者给他烤点野味。

来了几次周通就不愿意了,他斜眼瞧原幸年,语气没心没肺,“小师弟你其实不是来安慰我而是来蹭吃蹭喝的吧。”

正在烤野鸡的原幸年手一顿,顿时满脸无奈。

“既然如此,你自己烤吧。”随手将插着野鸡的树枝扔给周通,在对手手忙脚乱接住的时候又忍不住说道,“师兄你要是觉得伤心就不要憋在心里。”

周通熟练的翻动野鸡,香味已经蔓延开来,他享受一般深吸了一口气,又笑嘻嘻起来。

“放心吧,你师兄怎么说也活了几十年,哪里想不开。”周通慢慢转动树枝,看似专注的在烤野鸡。

原幸年无法,知他不想说,就算他来得再勤快也解不开他的心结。

“明天我们还要在下山一次。”原幸年说道,“陆师叔跟着我们。我想一定会抓到那个魔修为师姐报仇雪恨的。”

周通嗤笑,只说了句,“人都没了。”

原幸年心里一酸,再也无话。只静静看着周通将野鸡烤焦最后变成了难以下咽的黑炭,他却像什么都不在乎一样不顾原幸年的劝阻啃完了,随后抹了抹嘴。

“自己当心。”周通将火扑灭,散漫的笑了笑,“我可不希望又在听到坏消息。”

“放心吧。”原幸年心里酸涩。

对方越是如此,原幸年越是担忧。然而他只能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抓到那魔修,亲自将他压到师兄面前。

原幸年这次没呆多久,他走之后,周通抬起眼来幽幽看着他的背影许久。

因为陆茯苓的关系,唯有君政和赵盼跟在身边准备擒住魔修,而原幸年和温和则是在客栈等着他们的消息。温和表示担忧赵沈,在君政他们离开不久之后也就去铸剑铺了。原幸年一个人无所事事,干脆也走了出去。他去的地方是商陆的住宅,因为实在是在意那颗古怪的灵植,他潜入进去。没料到的是那里竟然站着人。

他们以为定是不知躲在何处的商陆静静站着,双眸温柔的凝视着眼前愈发高大的灵植。原幸年这才发现,那灵植已经伸长了藤蔓,将大半地方都占领了。

“陆师叔……”原幸年喉咙干涩,手抬起又放下。

商陆抚摸着嫩绿的枝叶,语气平淡,“我还以为会是君政过来呢。”

原幸年一时怔楞,犹豫说道,“师叔为什么要这么做?”

“君政没说?”

“……”

“也是,他从来不会这样做,那样太愚蠢。”商陆丝毫不介意原幸年的无言,自己接话道。

“我不明白师叔,师姐不是别人而是你相熟的人,你就当真可以如此狠心杀害她?”原幸年忍不住责问道,他声音尖锐起来满满的痛恨和伤心。

商陆转过身来,苍白的脸上一条条血痕,血慢慢的滑落在他雪白的衣裳上。

原幸年不可置信的后退两步,脸都扭曲了起来。

那单薄瘦弱的身体,唯有胸口一个猩红的洞,源源不停的血就那么流下来然后被藤蔓吸收。

“师叔!”原幸年想要冲过去,却突然冒出两条藤蔓将他击退。

商陆似是笑了下,然而那张已是血污的脸衬上这勾起来的嘴角却更让原幸年胆寒。他手中雨刺在藤蔓攻击过来的时候也快速朝藤蔓刺去。只是他现在还无法任意改变形状,堪堪只砍断了其中一条藤蔓。

“师叔!你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原幸年脸上惊惧,指挥着雨刺拼命砍断越来越多的藤蔓。

商陆眯起眼睛来,“想要真正救他就须以相恋之人心尖血,这是最后一步,你不要来打扰。”

原来他之前,全是拖延之计。

原幸年既痛心又失望,可他定不会眼看着师叔死去。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何况这种吸食人鲜血之物,再回来也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凰泉。可无论他斩断多少条藤蔓,还会有数不清的更多拥挤上前。修士的修为和肉体对这怪物都是美味,吸引着它们不断前行。

“……师叔。”原幸年大吼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愤怒和伤心。他指使着体内的藤蔓将那些全部都牢牢绑住,动弹不得。

商陆“嗯?”了声,语气里似是震惊又似喜悦,“没想到你身体里竟然有树灵,真让人意外啊。只要吃了你那些树灵,阿泉一定可以完整回来的。他一定……不会再是似人非人的怪物的。”他说到最后已是隐隐涩意,脸上泛出了古怪的笑意。

一根树灵被突然爆发脱离开桎梏的藤蔓拖进了灵植的黑暗中,原幸年只觉得一阵钝痛,忍不住抓向了胸口。连忙将剩余的藤蔓召回来,他也是节节后退到房门外,只用雨刺抵挡攻击。如若所有藤蔓都被吃了,他可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欺身而来的藤蔓都被原幸年斩杀掉,一时之间商陆似是乏了不再有动作,就在他舒了一口气的时候只见成千上万的细小藤蔓冲破了屋顶不断朝天空伸展去。原幸年看的目瞪口呆,再看向那那顶端站着的人,半个身子都被灵植吞噬了进去,唯有一双细白的手挥动着,他竟然还是想要杀了原幸年!那一刻的心寒让原幸年露出冷笑,拼命全力制成了雨幕。雨幕虽然看来薄薄一层,却完全抵挡住了藤蔓的攻击。

这次他不再妄图劝商陆,他已入魔,一心想着让自己的爱徒回来。殊不知就算他回来,也只不过是披着一张他的面皮的无灵傀儡。

原幸年吞了一瓶回灵丹,也幸而他随身带着分量十足的丹药,要不然他此刻也不敢轻易制造雨幕。当初师父就和他说过以他现在筑基前期,能制造雨幕已是相当勉强。需要大量的回灵丹作为依靠才行。感觉到灵力慢慢回升,原幸年不由在想是不是应该去结交一个丹药师,这样自己才不会用这些下品的丹药。藤蔓一时半会攻击不下来将原幸年全身包裹住的雨幕,而原幸年则是在思考接下来应该去找温和求助还是拖延商陆的动作。

看他的样子如果与藤蔓融合,只怕会真的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而永和镇有那么多的平民百姓,万一他攻击了他们……

原幸年在犹豫的时候,另一边的陆茯苓和君政赵盼也注意到那陡然竖起来的灵植,心里生疑的他们自是前去,结果就看到拿不住注意的原幸年。

“师弟。”君政从飞剑上下来,看原幸年并无受伤才放下心来。

“师兄……”

他们从那次回宗门其实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面,一方面是君政要忙着探查,另一方面是原幸年心里别扭。他们无意中接吻两次,只可惜一人满心雀跃另一人却觉得无所谓,甚至就连一生伴侣都草率决定。原幸年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不过现在商陆的事更为重要,原幸年将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只不过下意识的隐去了他们之前谈话的内容。

总觉得师兄好像知道很多事情,却故意隐瞒。他不由想到周彤,如果说师兄真的是故意的……

“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君政担忧的看着原幸年。

“抱歉。”

君政饱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转过了头对陆茯苓说,“师叔,你打算怎么办?”

陆茯苓蹙眉,“这魔植真的是商陆?”

原幸年点头。

“就是这东西害死了彤彤!”赵盼说的咬牙切齿,已经操控着飞剑朝那越来越与魔植相溶的商陆冲过去。

陆茯苓脸色阴沉,飞快的飞上前将赵盼挡在一边。

“我来处理,下去。”

赵盼心有不甘,却只能狠狠瞪了只剩下一张脸裸露在外面的商陆,慢慢降落了下来。

原幸年原本以为会很快解决,却不见陆茯苓有什么动作,细眉微微皱起来,他等着问君政的时候,前去赵沈那里的温和也匆匆赶过来,只是脸色不怎么好看。

“师姐,怎么了?”原幸年分了心神问道。

温和不答反问,“这就是那魔修?”

“是商陆。”君政答道。

“商师叔?不是说废了内丹没了修为吗?”温和诧异,抬起头来看着高高在上的植物。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巨大的植物,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让她更是忍不住皱眉。陆茯苓是念旧情所以还没动手吗?

赵盼最先忍不住,他皱起浓眉架起飞剑又冲了上去。君政想了想没有跟上去,倒是温和也跟在了后面。

“师兄?”原幸年飞剑技术实在是太差,他觉得还是不要去拖后腿为好。

君政笑的意味深长,“我担心你的安危。”

“……”原幸年忍不住别过脸,假装抬起头看天上的状况。

因为赵盼的率先动手,魔植发了怒,融合遭到了阻拦,想要攻击赵盼偏偏又被陆茯苓阻止,又有温和的协助。那魔植看来根本不堪一击,很快就被打的节节败退,又慢慢萎缩下来,直到商陆伤痕累累的身体落下来。

原幸年下意识和君政对视一眼,对方显然不在意,只是拿眼对着他笑。

他心寒的想,其实最无情的就是君政了。

第55章:误会

商陆已死,由陆茯苓带着他的尸体前去宗主那里。剩余其他人,则是各自回了自己屋舍。

原幸年想他大概是揣测到君政真正的性格,可是这样越发让他寒心。以往都是他欺骗他们的面具,如今剥离下来给他的却是一个陌生至极的师兄。原幸年心情复杂,却愈发感觉到君政定是瞒着什么,也许这条线索同样会改变他的命运。

纸人显然已经习惯了闷热窒息的环境,从容的爬出来之后就开始找吃的。

“喂,”原幸年喊它,“你整天除了吃还有什么?”

“睡啊。”纸人回答的理所当然。

原幸年气闷,恼怒的瞪着它的背影,慢慢说道,“等明天见了宗主之后,我决定闭关修炼。”

纸人诧异的转过脸,顿了下才说,“你这是受了刺激?”

“我只是告诉你我的决定而已。”原幸年拨弄着鲜艳娇嫩的花朵,漫不经心的回道。

“我又不会阻止你。”纸人撇撇嘴,郁闷的说道。

原幸年眯起眼睛,笑的狡诈,“那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吃烙饼了。”

纸人顿时挎下了脸,可怜兮兮的看着原幸年,连手上的糕点都失去了吸引力。烙饼难咬又干涩,它一点都不喜欢吃。

“阿年,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要修炼,哪有时间管你吃什么。”原幸年继续笑,满脸的无辜。

纸人气的咬牙切齿,气呼呼的一掰开糕点往自己肚子里塞。

原幸年逗弄完了,好笑的戳了戳纸人的脑袋,“难道吃的比你命还重要吗?”

“这个世界上总有比命还重要的事物。”

“……你这么一本正经的回答我还真是无话可说。”原幸年顿了下,随即道,“好啦,明天我顺便帮你屯点食物总行了吧。”

纸人顿时喜笑颜开,随即又担忧道,“你是担心一年后的第二命吗?”

原幸年翻着那本大乘修士写的书的拓本,近来他已经将它熟读完,然而还是有许多不能理解的地方。就比如为何他写要是到了后期能够控制别人,他学的可不是术,还有一些奇怪的地方也是无论怎么都无法理解。原幸年虽然着急,可也知道感悟不来也无济于事。

“嗯……或许吧。”原幸年回答的随意。

“诶你放心吧,我保证一定会保护你的,你肯定不会死的。”纸人拍拍胸脯,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

原幸年懒洋洋的瞥了眼它,才说道,“你忘了第一命我们就被坑过了吗?”

纸人顿时焉了下去,垂头丧气的窝回了自己的小地方。

“所以还是要靠自己。”原幸年笑,然后在纸人双眼亮晶晶看着他的时候加了一句,“反正是不能指望你了。”

纸人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原幸年重温了一遍书之后,终于还是问起了之前就耿耿于怀的问题,“你明知道师兄性格……为何还要我接近他?”

“因为他的主角光环!我不是说了吗,你父母在他的介入避免了死亡,如果你和他交好,”纸人一说起这个就十分激动,甚至语调都抬高了好多,“你肯定也能够改命!只是……”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只是君政不是那么轻易忽悠的人。他看得清楚,所以才能滴水不漏。

“你早就知道后面的剧情,还这么天真。”原幸年默默地给了个白眼。

纸人委屈的对手指,心虚的说道,“我以为他不会这么快暴露的啊。”

“所以不能靠他了。”原幸年接道,认真说道,“这是我自己的命运,我总不可能往后四命都需要他来解决吧?想来赵盼如此讨厌他也许也有那部分原因……”

“什么?”

原幸年说道,“赵盼也是聪明的人啊。”

“他确实很聪明,机遇也不错。就是作死的和主角对上了而已。”纸人撇撇嘴。

“……所以你这是在告诫我不要和师兄作对吗?”原幸年目光深远,继而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可能这么做,我也不敢啊。”

“嗷别提他了!反正你现在也想明白要自己努力,反正你跟主角不接触也没什么。剧情自然而然会进行的。”

“如果我离开朝国呢?”

“那说不定你半路上就会被冒出来的谁给斩杀了吧。”纸人悠悠说道。

原幸年“……”

原幸年也没有在想这些,他修炼之后等到第二天去见了宗主。君政不在,说是还要查找另一个魔修的可能性。他领了这次任务给的奖励正要走的时候,温和却来找了他。也许是两个人生死与共过,他又知道温和的秘密,所以他们比一般人亲密。

“温师姐,有事吗?”原幸年原打算去山下购买一番留给纸人的食物。

“你等下也要下山?”

原幸年点头。

“陪我去见赵沈吧。”温和说着还有些羞涩,她微微勾起嘴角,“一个人总觉得鼓不起勇气。”

原幸年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因而微笑着同意了。如果这两人真的在一起了,他倒是觉得挺好的。而且让赵沈来天门宗,说不定也能改变她的命运。两人一路上出乎意料的都没有交谈,原幸年想了很多,倒是没个具体,一会想着什么食物好储存一会想着温和会不会成功,控制不住的想到君政,也会想他是不是找到什么线索或者会不会有事。乱七八糟的一堆,在他跟着温和到了铸剑铺的时候觉得脑子都要混乱了。

赵沈在外面,背对着他们和一个着青衫的男子靠的近,两人似乎在说什么,原幸年远远就可以听到赵沈的笑声。

原幸年来之前从温和嘴里得知赵沈的父亲前段时间因为摔下了楼而无法行走,铸剑铺就剩下赵沈和阿良。

之前还愁眉苦脸的赵沈如今却笑得肆意而开怀,原幸年偷偷瞧了眼温和的脸色,平静如斯他看不出来她心里真正的想法。

“阿沈。”温和喊她。

转过脸的赵沈嘴角还有一抹残留的笑意,看到温和一怔,颇有些尴尬的抬起了手,“温和……你怎么来了?”

温和瞥了眼赵沈旁边眉清目秀的男子,声音不自觉的冷了下来,“我不能来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赵沈急忙解释,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笑容,“只是没料到啦,你吃午饭了吗?”

原幸年摸了摸鼻子,他这是完全被忽略了吗?

“难道你不介绍下你旁边的公子吗?”温和不为所动,冷冷说道。

那男子拱手露出和煦的笑容说道,“在下姓林,名言。”

“林公子。”温和表情变了变。她知道有一位林公子,是赵沈的父亲和她说的。

赵沈父亲说他女儿正和林公子交往当中,又说他们凡人与修士命不同,她自是要成仙,寿命也比凡人长。两人又同是女子,将来没有后代,他如何放得下心。温和自是不信,可如今亲眼看见两人亲密贴在一起,让她伤心又愤怒。

“我们进去谈吧,站在这里多奇怪。”赵沈有些尴尬,在两人古怪的气氛当中开了口。

“不用了,师弟还有事。我们先走了。”哪料温和垂眸,拉了下原幸年的袖子。

原幸年说道,“额……那我们先走了。”

他还等着温和开口,怎么师姐就突然要走了呢。原幸年朝赵沈报以歉意一笑,连忙追上温和的步伐。

“师姐,怎么了?”

“那林公子……”温和一边走,一边苦笑道,“分明喜欢着阿沈。”

原幸年想了想,“师姐是不是误会了?”

就在这时,赵沈追了上来,“温和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生气?”

“我没有生气。”温和干巴巴的回道。

“怎么可能,我认识你这么久要是没看出来你生气我就愧为你挚友了。”赵沈追得急,此刻说话都喘着气。

温和抬起眉,表情似喜似悲,“挚友?”

“当然了。我可把你当做我很重要的人。”赵沈急急说道。

“重要的比得上你那林公子吗?”温和冷笑。

赵沈皱眉,“你这什么意思?”

“你明明和他在交往,为何不直说?骗我有意思?”温和苦涩一笑。

“……不是你想的那样。”赵沈顿了顿,原本的生气也变了样,张了几次口都没再说下去。

“我还是祝你们百年好合吧。”温和心灰意冷,又转身离开了。

原幸年一阵尴尬,看着怔楞住的赵沈,再看看走远了的温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算什么?”赵沈短促的笑了声,失魂落魄的转身打算离开了。

“这个,阿沈,你等等。”原幸年着急连忙抓住她的手腕。

赵沈瞧他,面无表情。

“师姐不是这个意思的。”原幸年憋了半天,弱弱说道。

“呵,我嫁人会记得邀请你的。”赵沈心冷,甩开了原幸年就径直离开了。

原幸年踌躇半晌,最终叹了口气往温和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第56章:莲宵

原幸年想,他在闭关之前还得搞定温和的事情,赵沈一日不来天门宗他就不安心。

已近寒冬,天气冷得很,虽然修士不惧寒冷,但看着周围穿得严实的人们,原幸年总觉得违和。他理了理自己单薄的衣袍,又从那些拥挤的人群中穿出去。眼角余光终于瞥到温和的身影,她正站在一个摊子面前,似乎看得出神。

原幸年舒了口气,凑过去发现温和拿着一个泥人。泥人虽有些粗糙,但是表情讨喜可爱。

“师姐,”原幸年说道,“你们之间肯定都有误会,还是回去说清楚为好。”

温和将泥人放回去,又继续往前走。

原幸年无奈,一边跟在身后,一边说,“你为什么就不直接说清楚呢?”

“那你呢。”

被这般问,原幸年怔楞了下,才苦笑说道,“我跟你的情况不一样,我可以看出来阿沈很重视你。”

“重视不代表喜欢。”

“那你不问,你怎么知道?要是师姐不敢开口,我可以帮你。”

温和没有回话。

原幸年以为有戏,又继续劝说,“虽然说修士生命漫长,但若是这么漫长孤寂的人生只剩下一个人,师姐不怕吗?在说你怎么就确定阿沈不喜欢你呢?她也许是为了她父亲才无奈和林公子交往的。”

温和步伐慢慢停下来。

“你想想,她要是嫁给了不喜欢的人她会幸福吗?”原幸年说道,“凡事都值得一试不是?现在不代表你没有机会啊。”

温和转过身,忽的勾起了嘴角,笑的苦涩,“只可惜……我和她同为女子。”

原幸年一怔,“师姐……”

温和却已御剑离开。

原幸年望着她的背影,也是一阵气馁。那一刻他觉得周围的寒气入骨,冷的他缩起了身体。

回到自己屋舍将买好的食物对方在柜子里,原幸年瞅了眼已经流口水的纸人忍不住好笑。

“你要是现在吃完了,可不要在我修炼的时候喊肚子饿了。”就在纸人魔手伸过去的时候,原幸年冷不丁说道。

纸人瘪瘪嘴,只能坐在桌子上看原幸年关了柜子的门。

“师姐的事就没有办法吗?”原幸年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随后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书里的剧情也就提过一句赵沈死后,温和带着她的尸体不见了。”

“唔,真麻烦。要不然我直接告诉赵沈好了?”

“这个万一赵沈真当温和是朋友结果你告诉她,那她不理她了怎么办?”

原幸年烦躁的拉了拉头发,“要不然告诉赵沈,有人喜欢温和?”

“不要问我这种感情之事啦,我不会!”纸人无奈的大声说道哦。

无法,原幸年放弃了讨论。只是他不能不急,距离第二命只剩下一年,而赵沈会在这之前被杀。他又不知道水十楼的势力和背景,万一这其中有什么强大势力在,他也会惹了一身腥。何况现在温和都筑基后期了,却只能躲着,想来应该不是那么轻易可以解决的。让他看着赵沈死他又做不到,偏偏两个人还闹别扭,原幸年觉得自己都要吐血了。

他决定了,如果十天之内他还没搞定的话他就闭关修炼去了。

第一天,原幸年打算继续游说温和,结果温和和君政去调查那剩余魔修的事情。等到半夜,他坚持不住睡着了。

第二天,原幸年一大早就窝在温和屋舍门口,结果郁闷的发现温和从昨天就没回来。

第三天,……

第四天,……

“师姐你是不是故意躲我?”终于成功逮住人的原幸年郁闷问道。

温和神色疲惫,“你想太多了。只是最近传闻仙林镇有修士出现,我去调查了一下而已。”

原幸年看温和真的很累的样子,也不好意思说,只能放过。

于是一连八天,他没有见过温和几次。原幸年第一次觉得天门宗真特么大,每每他知道温和所在地赶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去另一个地方。深深觉得这样不行,原幸年拜托了周通,在第九天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温和看来不忙也不累还没有人打扰的时候。

“师姐,我们现在可以谈谈吧?”原幸年笑得无比灿烂,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温和。

温和将那请帖扔到他手里的时候原幸年还有些茫然,随即打开的时候他已经彻底僵住了。他在这九天里想要劝解温和的时候,赵沈那里已经准备嫁人了……

“……师姐。”原幸年欲哭无泪。

“她还请了你。”温和面无表情,一字一句的说。

原幸年深吸了口气,急切的说道,“师姐,还有机会的,我们现在就去和阿沈说!”

温和没有反应,她似乎陷入了发怔中,无论原幸年怎么说就是保持着一副不喜不悲的表情。

直到原幸年说的口干舌燥,温和才开了口,“我会去的。”

“师姐!”原幸年这一刻真是觉得自己说了那么多都是白说了,忍不住生气道,“你这样算什么?自怨自艾指望着阿沈知道?让她同情你?啊或者说就喜欢上你了?”

只可惜原幸年话说的再重,另一人也是毫无知觉,她失魂落魄的站起身离开了。

原幸年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还无力,他心心念念为了她,不忍心看着师姐这样。可温和丝毫不领情,她甚至觉得他聒噪啰嗦。

就在原幸年也打算离开的时候,他身后传来低沉的笑声,“这是我第二次看到师弟生气了吧。”

竟然是君政。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单独相处过,原幸年不无感慨,虽然心里悸动,可更多的却是多种情绪冗杂。这个人啊……简直是让他又爱又恨。

“师兄,你怎么在这里?”原幸年整理好情绪,笑了笑问道。

君政盯着他几秒,勾起了嘴角笑,“几日不见师弟,我有点想你了。所以特地来找你了。”

“师兄说笑了吧。”原幸年不可避免的还是因为那话而心跳猛烈,只是脑袋里却有根弦紧紧绷着。

“我怎么会说笑呢。”

君政凑近,高大的身材弯曲起来,两人靠的极近,甚至微微一侧头原幸年就可以碰到他嘴唇。因而他不敢动,僵立着任君政在他耳边说完话。

“我一直都很关系师弟的。而且师弟不是还有还答应了我三件事吗?”

“师兄要不然就趁现在说清楚如何。”原幸年心凉了半截,轻声说道,他已经受够了君政这样的态度。

君政顿了下,撤离了身体,细细瞧着原幸年,“人心果然是会变得。之前你不是还很喜欢吗?”

“我的喜欢对你而言是不是很好笑”原幸年不自觉笑的苦涩,“你生来定是受到无数人的喜欢,像我这种只怕不在少数。师兄是觉得我有所图谋?”

君政挥了挥袖子,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原幸年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又弯了弯嘴角慢慢走回自己屋舍。原来真的说清楚了,心里还是会很痛,这种自己一心一意喜欢着他却被当做是一个笑话一样,还不如当初离得远远的,想什么能蹭点主角光环,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原幸年觉得耳边嗡嗡嗡的声音吵得他受不了,大喊了一声“闭嘴”却引来更大的声音。他生气的睁开眼睛,结果却惊悚的发现自己脖子上一直带着的饰物在发光,光芒里似乎包裹着一个小人的身影。

“什筱!”原幸年惊慌失措的叫起来。

纸人连忙从怀里出来,看到那光芒消退之后出现的人影也是一蒙,忍不住说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小人和纸人差不多大小,生的粉粉嫩嫩,竟然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她梳着小小的包子头,穿着粉色的对襟小袄,一蹦一跳之间就窜到了原幸年的肩上。

原幸年和纸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为何他的饰物会变成粉色小人。

“我叫莲宵,是守护主人的灵兽。”小女孩一开口,却是不符合她外表的沙哑粗糙的声音。

纸人目瞪口呆,“莲宵不是君政的灵宠吗!阿年你什么时候得到的?!”

原幸年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他重生时这饰物就一直被他戴在了脖子上,他自己都不清楚。

“莲宵……为什么你现在才出现呢?”原幸年好奇的问道。

莲宵笑起来,肉团的脸看起来分外可爱,“其实主人我有出现过的,你中了术就是我一直再喊你。”

原来第一命那嗡嗡声竟然是莲宵在叫他。

“我必须得依靠主人感情的累积才能现身。”莲宵又说,“你之前的感情太过浅,所以我没办法出来。”

“我对师兄的感情?”原幸年马上问道。

莲宵点头。

“为什么呢?”原幸年又问。

莲宵却摇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

原幸年一时之间心里酸涩,不过很快他又勉强笑起来,调侃道,“小什筱你现在有伴了哦。”

“什么什么!我不会把我的食物让出来的!”纸人叫道,甚至惊慌失措的跑到柜子面前。

……原幸年一点都不想承认他认识这货。

莲宵性格安静,只是微笑着看着纸人。她甚至不惊讶为何会有这样奇怪的东西(什筱:你才奇怪!),只是乖顺的窝在原幸年肩头。

第57章:与君共饮

原幸年不指望这个头小小性格温顺的灵宠能做什么,在他看来,或许和纸人一样是观赏类的吧(什筱:……)。不过有莲宵的出现,纸人倒看起来挺高兴的样子。他们毕竟相处了六年,朝夕相处下他还是能懂纸人的每个举动。六年时间,他也不由感慨,没想到又重新来过一遍。

不过他也没有多少时间回忆留念,眼看着最后一日赵沈就要嫁给其他人,原幸年也是着急。他不知道上一世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剧情,只不过现在他必须打破赵沈必死的结局。想想自己也是心累,一个两个都这么别扭,更甚是说嫁人就真的嫁了。

如今之计,原幸年唯有再劝解温和。过了明天,她喜欢的女子可是要投入别人怀抱,她难道真的忍得下去?

事实证明……温和还真忍下去了。

原幸年无语的看着前来敬酒的赵沈,嘴角抽了抽,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温和却是率先站了起来。

“阿沈……”

温和面目倒是平静,其实原幸年怀疑她是不是受了刺激导致面部表情就只剩这个了。

“我问你……”

“沈儿,怎么这么慢?”温和话未完,另一个低柔的声音就插了进来。林言笑意盈盈,一张俊俏的脸上是止不住的笑。

温和顿住,在赵沈疑惑的目光当中笑了笑,“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原幸年在心里暗啐了口,这林公子来的可真是时候。

赵沈掩饰住失望,勉强笑了笑,“谢谢。林言,我们去别桌吧。”

等两人绕过他们去了另一桌,原幸年看着痴痴望向赵沈的温和忍不住说道,“师姐,我可以保证阿沈绝对不是对你没情!”

今日赵沈的父亲也在,他伤未好,不便于走动,就坐在主座上笑的合不拢嘴。自己操心的姑娘终于嫁出去了,他也可以欣慰了。远远看到温和,他面露不快,不过在看到她离了席,他心里的担忧也慢慢减少了。

跟着她,她家姑娘定是没有好日子的。赵沈的父亲这样告诉自己。

“师姐,为什么你每次就想着逃避呢?”絮絮叨叨说了好多,结果温和直接离席,原幸年忍不住生气的在她后面说道。

温和顿了顿,转过脸来说道,“陪我去喝酒。”

原幸年揉了揉额头,表示拿他的师姐真的没有办法。结果他们捞了几坛酒,就坐在了客栈的房顶上,远远能看到林家灯火辉煌,笑声满满,只可惜都传不过来这里。不过温和听了估计会更加郁结吧,小心喝了一口的原幸年被呛到。

“哈,小师弟,你竟然比我还不会喝酒。”已经喝了半坛酒的温和面色平常,笑道。

原幸年耸肩,他有不擅长的事很正常,他又不是什么弱点都没有的人。那样的人才更加可怕!

“没想到,认识她的第十年我竟然会是看着她嫁人。”温和喝了酒,似乎话也多了,她也不在意旁边的人有没有听,说到最后竟是语气迟疑起来,“我以为……以为会永远和她在一起,我不嫁人她也不,不……或者她会嫁给我才对。哈哈,我是眼花了,怎么看到了烟花?”

原幸年抬起头来,璀璨的烟花已经绽放完它最美好的时光,如今只留下余痕划过。

他喃喃道,“烟花易逝,人也是。”

温和受到触动,她站起来想要捕捉那残留的星光,只可惜最后什么都没有剩下。

“小师弟,下雪了。”最后温和这样说道。

下雪了。确实是,原幸年仰直了脖子,盯着天上不断落下来的一点一点,在深色的天空就像是迷失的精灵来到了人间。他伸出了手接住了那细细小小的雪绒,手心里的温度融化了那小小的雪花。

这场雪,来得突然,来的却不是欣喜。

“我初见她时,她还是那么小小一只。”温和任由雪花染上她发丝,又是一坛酒喝下去。

这个时候的酒,灼烧她逐渐冷却的心。

原幸年想,长大了的赵沈已经变得比温和还要大只了。

“只感觉一眨眼她就长大了再也不愿陪在我身边了。”温和动了动握着酒坛的手,一口喝干了最后一滴酒水。

“时间过得很快,师姐在不抓住会后悔的。”

温和笑起来,她喝了酒似乎反而想开了,逗弄道,“小师弟老是一本正经说这些大道理真是……不过我后悔了,我果然舍不得阿沈变成别人的。”

这样散漫说着,在一步越上剑的温和,原幸年想怪不得赵沈会喜欢她呢。

“事成了,我们去堆个雪人吧,你堆阿政,我来堆阿沈。”

原幸年笑,“那可要很多很多雪才行。现在的雪还太小了呢。”

温和将手中拎着的酒坛扔给原幸年,“就这么说定了。”

她慢慢往林家飞去,到了一半却又折返了回来。原幸年还以为她后悔了,忍不住皱眉,却又听到温和接下来说的话。

“小师弟我很佩服你哦,明知道君政很难被感怀。”温和眯起眼睛来笑着说道,“希望你记住你之前的决心。不忘初衷。”

不忘初衷。

原幸年看着越来越大的雪花,微微笑起来。他要变强,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为了更加接近君政。无论如何,他都会记得温和所说的话。

那一坛酒被他抱着回了天门宗,他一路上都是心情愉快的,他在想师姐肯定会成功的,因为他在赵沈眼中也发现了同样的感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无比庆幸他坚持了。他等着师姐告诉他的好消息。

原幸年是慢慢爬上山的,御剑飞行从来都是他的弱项,他干脆借着从客栈掌柜借来的灯笼慢慢往山上走。

纸人很是稀奇这雪花,一路上都叽叽喳喳的,还将落在它手上的雪花吃了进肚。只可惜,这看起来美好的东西在它看来并不十分美味。

莲宵也爬了出来,她窝在原幸年肩膀,静静开口道,“幸年,你今天心情很好。”

原幸年点头,忍不住语调轻快,“今天促成了一件好事,当然开心了。”

“更开心的是,没多久你第二命也要来了。”纸人突然幽幽说道。

“……”原幸年撇嘴,“等我回去就开始修炼!还有将近一年时间,我闭关期间你可不能欺负莲宵。”

纸人气鼓鼓道,“什么啦!你为什么就觉得我会欺负它。我最不屑欺负女子了好嘛。”

原幸年忍不住大笑起来,莲宵也浅笑,只是眼神幽幽,满含不舍的目光看着他。

他们一路走(只有原幸年要走)一路笑着说各种趣事,往日种种压抑害怕仿佛都消失殆尽,原幸年此刻觉得自己仿佛饱含着无数的勇气和际遇。当然,在看到君政微笑着的脸的时候,他面上一阵僵硬。肩膀上还停留着两个来不及躲藏进去的纸人和莲宵,原幸年也是纳闷他为什么特地等在了路口。

戊戌依旧如以往一样扑在了他怀里。

“师兄……”原幸年还想着怎么解释。

君政却没有任何异样,“这么晚回来,也不怕遇到什么危险吗?”

难道师兄看不到?原幸年心里忍不住生出这样的想法。他一边抚摸着戊戌的脑袋,一边迟疑问道,“师兄你觉得我肩膀上有没有什么东西?”

君政目光一扫而过,随即微微皱了眉,紧接着也走进了几步。原幸年忍不住恐慌,难道之前师兄是没看清楚吗?

“幸年你怎么了?”君政面露担忧。

“额没事没事,只是下雪了嘛,我以为会黏上什么东西。”原幸年连忙解释道,心里也不自觉松了口气。感情之前纸人是白躲着了!除了他根本就没人看得到。可为何莲宵,君政也看不到呢?

“温和没跟着回来?”

“嘿嘿,”原幸年忍不住笑道,一脸神秘,“等明天师兄就知道了。”

君政也忍不住笑,揉了揉原幸年的脑袋,“我还以为你会故意疏远我呢。”

原幸年表情都僵住了,他虽然暗戳戳打定主意要搞定主角,可实际上他根本没有什么方法。也许他应该等明天去问问温和?

“好了,夜深了,我先回屋了。”君政一个眼神看向紧紧抱住原幸年的戊戌,待它可怜兮兮的走过来之后对着原幸年挥了挥手就往自己房舍走去。

原幸年也转过了身,脸上又是想笑又是想哭。那次君政拂袖而去,他更怕师兄会远离他,结果现在他的态度又暧昧不清。不过不管了,既然喜欢上那他就努力一把吧,不过首先先搞定这剩余的四命在说……哎又感觉沉重了,原幸年表示现实太残酷,他更需努力。

而在赵沈那边,之前看到温和离席她就想要跟过去,只不过却始终不敢挪动脚步。她的父亲,她的夫君都在这里,如若她现在选择逃离会给他们造成多大的难堪。她又忍不住后悔为何自己一气之下就答应了林言……也不知道温和……她会不会喜欢自己呢?

“沈儿,要入洞房了……”林言面带羞涩,轻声在赵沈耳边说。

赵沈脸上惊惧起来,她果然还是无法忍受自己要投入的是另一个人的怀抱。

“对不起……”

赵沈的声音轻又低,在林言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赵沈就拔了头饰夺出了门。

哪怕温和不喜欢她,她也要将这份情告诉她。

赵沈抬起头来,细细小小的雪花落在了她的眼帘,她远远看到一个向她走来的人影,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是温和。

第58章:悲喜同知

原幸年是做了一场噩梦醒来。然而醒来了他却又什么都忘却了,原本以为他睡了很久,结果窗外天色看过去还是昏昏沉沉。他摸着狂乱不安的心皱眉,心里不知怎么的担忧起了温师姐。难道是怕她告白失败不成?不知不觉走出屋外的原幸年看到的是一片厚实的雪,一步就是一个深陷进去的脚印。

纸人眺望山下的村庄,下意识的皱紧了眉头,它似乎看到很远处有什么亮堂了起来。

“那里有打斗的痕迹。”莲宵依旧是安静的窝在原幸年肩膀上,她轻声说道。

原幸年皱起了眉,眯起眼睛看到一闪而过的不甚清楚的光芒。

“你确定是打斗?”

“嗯。修士。”莲宵点头。

不知为何,那种不安更加加深起来。原幸年踌躇了半晌,在双腿贴了两章加速符就开始往山下跑。他跑得很快,不过半个时辰就远远看到那打斗的地方。周围的人受了影响,纷纷醒来确不敢靠近。原幸年赶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余留下的一抹剑光。那是温和最后一剑剩余的光芒。

赵沈就站在旁边,她双眼空洞,一动不动的站着。君政曾经说过,被操控的人就是这种状态。

他觉得他不想看过去,只是赵沈也许是因为操控她的人不在了,她浑身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就是连滚带爬的跪在了温和身边。那血太过鲜艳,艳的他觉得双目都受不了因而避开了眼。

距离温和不远躺着的是原幸年熟悉的另一个人,他面上是一种古怪的表情,不是惧怕死亡,而是一种解脱。

“……我带你去找大夫,温和,温和……”赵沈低沉的嗓音传到原幸年耳朵。

她没有哭,镇定的可怕。

原幸年浑身一震,最后还是跑到温和身边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堆药就一骨碌塞进温和嘴里。只可惜温和吞下去的药远远止不住她伤口越流越多的鲜血,印在那雪上更是刺眼。原幸年忍不住眼眶一红,心里也是害怕起来。

他急急而又低声说道,“师姐,我们说好的等你们在一起了就去堆雪人,你堆阿沈,我堆师兄的。”

温和似乎是笑了下,她一动嘴里流出来的血就更多,伤及五脏六腑就是神医也救不了她。她心里只是遗憾,才下定决心要告诉赵沈她喜欢她的,不过现在没说出来也好,这样她死了她也不会更加伤心了。

她抬起手来慢慢摸上赵沈的脸,视线模糊起来,也许她说了什么,也许她只是在臆想着永远和赵沈在一起。

温和不甘又不舍的慢慢闭上眼睛,起码她在最后还是保护住她喜欢的人。

原幸年面色僵硬,双眼迟钝的看着染上温和血迹的赵沈轻柔的抱起了温和慢慢的往一个地方走去,想要开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而他在短短十几天内,已经永远的失去了两个师姐。遭受了如此,他几乎是麻木的走向了另一个人。

那人,双眼涣散,嘴里近乎喃喃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师父……商陆……阿陆……”

商陆还是成功了,那个被处死的人又死而复生,只是如今他也快死了。

“凰师兄。”原幸年蹲下身体,喊了凰泉一声。

凰泉眨了眨眼,他捂住腹部的伤口,慢腾腾的坐起来,“你不是我师父……我师父呢。”

原幸年脸上现出怜悯的神色,他勾起一个冷冷的笑容,“你师父为了你死了呢。”

“你骗我……”凰泉脸色更加惨白,他瞪着原幸年不可置信的表情,“她说过的,我帮了她,我就可以永远和师父在一起的……”

“她……她是谁?”原幸年心神一动,连忙问道。

“她?”凰泉猛地吐出一口血,慢慢又倒在了冰冷的雪地上,“师父……好冷,你……抱抱……”

原幸年怔住,赫然发现凰泉没了气息,只有一双睁开的眼睛幽幽盯着依旧在不断飘雪的天空。

温和曾经说过一个地方,永和镇外有座断掉的拱桥,她就是在那里遇到的赵沈。原幸年找过去的时候,果然看到赵沈正抱着温和的尸体,她身上已满是雪花,厚厚的一层将她的呼吸都冻住了。

原幸年不忍走过去,就站在远远的地方,他担心赵沈在这样迟早会被大雪掩盖,瞧瞧在她身边设了界护住她不再被大雪侵染。

“幸年。”

就在原幸年沉浸在悲伤当中,赵沈突然开口喊了他。

“等我死了,你就帮我也葬在这断桥旁吧。”她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飘渺的原幸年都不由恍惚。

不过他还是听懂了这句话。

“阿沈,你不可……”

“我不会自尽的。”赵沈显然知道他要说什么,截断了他的话,“只是我命再长不过三四十年,你定是可以帮我这个忙的是不是?”

赵沈细柔的拂去温和脸上的雪花,她的脸平静甚至带着笑容,她微微低下头来,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

“好梦。”

赵沈的声音温柔的他想哭。

最后,在原幸年的帮助下,他们一起将温和埋葬在断桥旁。赵沈从怀里取出一个泥人,将它放在了坟前。

那泥人面容讨喜可爱,脸圆圆的。是温和之前在小摊前握在手里那个。

他们又站立了许久,直到天色接近黎明,原幸年不放心赵沈,一路护着她到了赵家铸剑铺。赵父正怒气冲冲站在门口,一看到自己女儿就忍不住责问。原幸年几次想要开口却都被赵沈阻止,直到赵父累了坐下来休息。

“幸年,别担心我。你回去吧。”赵沈微笑着说道。

原幸年瞥了眼赵父,料想应该不会有事才往天门宗走。之前他已经联系了宗主告诉了他凰泉的事情,想来如今他是可以安心修炼了。只是心里空空落落的,他一直喜爱着温和,这个总是笑得温柔的女子,这个藏着深情和痛苦的人就这么离开了。再也没有人会调侃他喜欢君政的事情,再也没有人会那般看着赵沈。

他们同时失去了这个人。

原幸年花了一天的时间终于堆完了雪人,他退到屋舍满意的看着四个紧密站在一起的雪人,微微勾起嘴角。他答应过师姐的,他做了一半,而另一半则是他长达半年的闭关开始。又是叮嘱了纸人好几句,原幸年还是去见了君政一面。

君政脸上的伤感不假,他平静看向原幸年,没了一贯的暧昧,“师弟。”

原幸年之前告诉过君政的,赵沈决定去找温和却碰上了来觅食的凰泉,幸而温和前来救急,只可惜最后却是惨烈的两败俱伤最后同归于尽。

“师兄,我要闭关半年,此次前来是来见戊戌一面。”

戊戌已经期期艾艾的扒着原幸年大腿,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原幸年。

原幸年蹲下身来,轻柔的抚摸了下戊戌的脸,柔声说道,“戊戌乖,要听麻麻的话哦。”

君政只是挑了挑眉。

“好了,师兄我走了。”原幸年又是好一阵安抚完戊戌,说道。

“师弟,为何你选择在这个时候闭关?”君政出声,沙哑,“你昨日说要让我看的就是温和的死吗?”

原幸年身体猛地一僵,转过身来,“师兄是怀疑我?”

君政顿了下,没有说话。

“……”原幸年一阵无言,两人对视他竟是说不出辩解的话。这一刻,他大概再次体会到那种心寒的感觉。

“我信你。”突然,君政低声说道,“如你之前无条件信我,我也信你。”

原幸年眨眼,这一刻他心里无比酸涩,他原本会以为会再次得到让他寒心的答案,结果却让他又生出细细小小的希望。

“温和和我说过她喜欢赵沈的事,昨日她正是要去告白。”说到最后,原幸年低垂下眼帘。

君政“嗯”了声,又说道,“去吧,好好修炼。”

“好,”原幸年点头,又笑起来,“师兄可不要再这半年内就把自己嫁出去哦。”

君政失笑,揉了揉原幸年的脑袋,“别胡说。”

原幸年想,他现在大概只能如此了吧。也许等到他足够强,强到换他来保护君政,那么或许可以换来君政真心的一眼吧。不过他现在也满足了,反正师兄身边没有其他人,他还是有很多机会的。

半年之后,如原幸年所期望的君政没有将他自己嫁出去,而他也成功的到达筑基中期,已经可以自如变化雨刺的形状,甚至还学会了运用身体中的树灵进行出其不意的攻击。

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纸人可怜巴巴的眼睛,原幸年忍不住一笑,“怎么?”

“我要吃烤鸡!烤猪蹄!我要吃好吃的!嗷嗷嗷你快点去做!”纸人嗷嗷叫。

莲宵正坐在一本书上安静的在看书,此刻也是微笑着说,“主人终于闭关出来了,我听什筱念叨吃的都半年了。”

原幸年好笑的戳了下纸人脑袋,“你不会是在我闭关第一天就念叨了吧?”

纸人哼哼,却没有反驳。

“好啦,等我去打只野鸡来。”安抚好纸人,原幸年往外面走。

他没有想到闭关之前他堆得雪人竟然还在,四个形态可爱的雪人依旧亲密的依偎在一起。

“恭喜出关。”从雪人身后走出来的君政笑道。

“师兄,是你?”

“我看着还挺不错的,就帮你把它们固定起来了。”

原幸年忍不住微笑起来。

第59章:北息森林中围(一)

原幸年左右看不到戊戌的身影,他还以为出关戊戌就会兴冲冲的迈着它的小短腿扑到他怀里呢。事实上他都做好了张开怀抱的动作,只待“美人”奋力一扑了。

走在君政身边,原幸年为自己的想象忍不住笑起来。

“想什么呢。”君政问道。

原幸年怎么好意思将自己臆想的那些想出来,眼珠子转动了一下,一本正经的说道,“嗯,我在想我闭关半年,师兄有没有想我?”

君政没有回答,原幸年摸摸鼻子,他不无失落,然而已经习惯性安慰自己,因而又是笑了笑补了句“开玩笑啦,师兄这么在意我很惊讶的。”

“戊戌想你,”君政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淡淡说道,“它在你闭关第一天就吵着要见你。我把它扔给阿沈了。”

原幸年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

“阿沈来天门宗了,”君政侧过脸,“她说她要当剑修,入了萧师叔门下,只可惜三灵根资质不好。”

原幸年顿了下,“嗯”了声。

“你不好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君政问。

“师兄我们不提这个。”原幸年不愿谈。

赵沈的目的太好猜测。温和用剑,她短暂的人生都离不开一把剑,从她被水十楼收养,从她杀第一个人开始。所以原幸年也明白赵沈为什么这么做。

君政停下了脚步,面色有些古怪,他直直看向疑惑而同样停下来的原幸年,声音有些冰冷,“你知道为什么我愿意亲近你吗?”

原幸年不说话。

两人之间气氛僵硬起来。

君政笑,冰冷而毫无感情的笑,“因为我对你感兴趣。我可以感觉到你对我排斥可是又不得不接近,最开始我好奇,后来我觉得你隐瞒了一些事情。”他说完,注意着原幸年的表情,又继续说道,“你说你喜欢我,可一而再表示出对温和的亲近。我和你说过我不轻易相信人,不是因为我不想相信,而是我察觉到你对我的隐瞒。”

既然都有秘密,他何必袒露心扉,把真正的自己给一个自己不信任的人看。

原幸年瞪大双眼不可置信道,“师兄你简直不可理喻,我喜欢你不代表我不能和别人亲近吧?难道除了围着你转,我连朋友都不能接触?”他从最开始被赤裸裸说出来喜欢的尴尬道后面的无奈,让原幸年觉得他师兄的独占欲简直可怕。

“我本就是如此。”君政冷淡说道。

原幸年啼笑皆非,他忍不住反问道,“那你和那些喜欢你的人呢?你允许我喜欢你还是你的大方不成?难道你跟别人亲近我就不生气?只许官洲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师兄,不要拿我的感情为儿戏。”

君政拧眉,大概没有一个人如此和他说话。最后他揉了揉额头,不感兴趣的挥了挥手,“这事暂且不提,走吧,宗主在等我们。”

“师兄,最开始我逃避,现在变成你了吗?”原幸年咄咄逼人,又是一句直白的话说出口。

君政挥了袖子,浑身煞气大开,他低吼了一声,“放肆!”

大概是这一刻,原幸年才真正体会到君政的实力。几乎是话音刚落,他就被一道强劲的风推得匍匐在地上,没有任何抵抗力。而肩膀两处却是闪过两道细雷,割破了他的衣裳。就算他勉力制成一道方形雨刺挡在自己面前,依旧不可避免的落下了几道伤痕。

“从今往后,你如再提,就休怪我无情。”君政的声音寒冷刺骨,他收回了释放的灵力,冷漠的看向慢慢爬起来的原幸年。

原幸年惨笑一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痕,低声说道,“我怎么敢再提,说不定还没开口就被师兄斩杀了。”

他也没给自己疗伤,直接略过君政往大堂走去。

信任是君政的逆鳞,何尝不是他的。他重生一事本就荒唐,如何能告诉他,就连他最亲密的父母他都未说出来,何况是他——这本书的主角!这一刻,原幸年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笑话,他垂眼又是苦笑。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可言,他有他的秘密,君政同样也有。

只是君政未免太过分。

“……阿年你要担心。”因为发现其他人看不到纸人,所以它现在也学着莲宵坐在原幸年另一片肩膀,刚才君政两道雷就是分别朝着他们冲过去的,吓得纸人差点滚下去了。此刻它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原幸年抹了抹自己脸上两道伤痕,“我再激怒他是不是真的会被他杀死?”

纸人没有说话,它的沉默让原幸年心里一寒,不过想到周彤和商陆的事他大概也明白了,与他无关之人之事就如蝼蚁是生是死都和他无关,更何况是他这个惹怒他的人。

“我现在逃还来不来得及?”原幸年故作轻松道。

他没有等到纸人回答,却又一人阴沉道,“你想逃去哪里?”

原幸年吓了一跳,连忙闭嘴,不安的看向君政——他现在道歉还来不来得及?

“师兄……”

“刚才是我冲动了。”君政柔声笑道,手指摸向那两道细细的伤口,“疼吗?”

……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人真的是他那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师兄吗?总觉得开启了什么奇怪剧情的原幸年胆战心惊的想。

原幸年深吸了一口气,不管了,一口气说道,“师兄,我为我之前说的话道歉。你本来也不是我道侣,我不该那样指责你。刚才的事你就忘了吧。”

“算了,我们不提这事了。快走吧,宗主要等急了。”

原幸年看着率先往前走的君政,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现在才发现,师兄其实比他更被动,他就像是害怕受伤害一样龟缩在自己的内心世界而拒绝接受来自外界的好意。到底他之前经历过什么事情?他忍不住好奇,奈何连纸人都不知道。都怪那本该死的未完成的书!

两人到了大堂之后,原幸年才发现除了宗主还有一个感觉略眼熟的修士。

“师父,师弟到了。”君政说完就走到宗主身边。

“幸年啊,”宗主开口,指了指旁边的修士,“这是林厚朴,金丹修士。前几天才刚回来。”

原幸年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对那金丹修士打了声招呼,接着看向宗主。

宗主接下来说,“厚朴之前一直在北息森林做调查,最近在中围探查到一处秘境。”

原幸年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原本是该让赵盼去的,只是他之前和茯苓去别的秘境修炼了。”

……所以宗主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原幸年对说话不一口气说完的宗主也是无奈了。

“那秘境周围的妖兽都清光了,你就和阿政负责带其他弟子去秘境试炼吧。”宗主也是无奈,他之前对君政可是还没说完对方就明白,答应了这个任务的。

原幸年想大概是因为温和和周彤的死,天门宗的损失很大,所以拿得出手的人就没几个了……额不对,北息森林中围!那不是要遇见宫案仇和华敛的地方吗!那里哪里妖兽都清完了……明明还有一只金丹期的妖兽在好嘛。

“这个……宗主不是我不……”原幸年一点都不想去!那时候跟他水平相当的都死了一大半,他这个炮灰中的炮灰还是不要增加死亡人数了。

君政却是率先说道,“师弟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原幸年无语凝噎的和君政对望,内心深处却是在鄙视,就是因为有你……那秘境外才更加危险。不过这一世的君政明显性格大变(不如说暴露本性),应该不会再像上一世一样悲剧吧?因为不愿意师弟死亡而打算和妖兽讲理这种事,原幸年古怪的瞥了一眼君政,他想他会做出这种事才怪!

眼看着宗主还在等他的答案,原幸年纠结了许久,还是一脸诚恳的看着宗主希望他找别人。你说天门宗还有两个元婴修士,为什么非要他这个刚筑基中期的小修士去冒险呢!

“楚行去剑冢了,空青则是在炼制丹药到了关键时候腾不出时间。”宗主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回道。

“……”师父那你就忍心让你徒弟去死吗!

“赵沈说她也要去。”君政突然说道。

原幸年顿时怒道,“师兄,阿沈什么修为你就同意她也去?!”

“我拦不住。”君政说道,“她说就是她父亲也无法阻止她。所以你懂得。”

……我一点都不懂。

“好,我去。”原幸年沉痛的答应。他几乎看见了那只金丹妖兽在对他欢快的摇头摆尾当中,又有一只美味的食物送上门了……

林厚朴一直都没有说话,就是安静的站着,等他们商量好了,他朝宗主拱了拱手就离开了。

君政拍了拍原幸年的肩膀,差点拍到了纸人的脑袋,幸好它躲得及时。

“放心吧,林师叔也会去的。”

……师兄你早点说会死吗?

原幸年瞥了眼依旧云淡风轻一脸温和的君政,忍不住嘟囔。

“嗯?你说了什么?”君政转过脸。

“……没,我只是觉得师兄你的背影真帅。”原幸年言不由衷道。

君政笑起来,摸了摸原幸年的脑袋,“师弟你也很美。”

……麻麻我要回家!

第60章:北息森林中围(二)

北息森林中围。

前面带队的是金丹修士林厚朴和君政。原幸年听说林厚朴常年不在宗门,他会带着一群资质尚可的弟子去寻找各种不被人发现的秘境。而北息森林中围这处秘境他们也只不过是远远观望过,因为实力被限制在凝脉以下,他们都无法进去。想来用来给自己宗门的弟子试炼最好,所以他们才提前结束了探查,以防有人抢先了一步。

原幸年则是和赵沈呆在了队伍的末端,闭关出来他已是筑基中期能够制造出足够保护两人的雨幕,他实在是不放心赵沈。事实上,这一路他没少说过她几句,奈何她愈发的沉默下去。

原幸年不希望她这个样子,想必温和也不希望她如此。

“你连炼气都没突破,怎么敢来中围这么危险的地方。”原幸年忍不住又是指责道。

赵沈背着的正是温和生前用的那把,她一头长发被她挽起来,显得英姿飒爽。淡淡瞥了眼原幸年,她继续无视他絮絮叨叨的话。她懂,可她所有的言语从失去温和那一刻也一同再次失去了。她又变成了十年前那个不会说话的小孩子,只懂得用一双眼盯着那向她微笑却满是伤口的人。

她在逼迫自己坚强起来。

原幸年拧眉,他实在是怕这种时刻紧绷之后的反弹,他也曾有这样的时光,从失去父母那一天开始,所以他懂却更怕。

“这小娃子捡了一条命,不是该开心吗?”纸人将一枚精致的糕点塞进嘴里,含糊的说道。

莲宵微笑着拒绝对方黏糊糊的手伸过来的糕点,语气平和地说道,“用别人一条命换自己的命,怎么可能开心。更何况那是她喜欢的人。”

被拒绝反而更加搞笑的咬着糕点独吞的纸人发出古怪的声音,想说的话也呜呜咽咽,估计除了它自己懂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荤话吧。

“不是每个人都能心安理得接受别人这种所谓的‘好意’,”莲宵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什么,她瞥了眼正听着他们说话的原幸年,在心里悠悠叹了口气,“哪怕对方说希望你代替我活下来,她估计也会觉得是一种负担。”

“诶……是这样吗?”纸人终于吃完了,靠在原幸年脖子上,轻轻的说,“我不懂这些,我只知道从我醒来那一刻我就是为了保护阿年活着,对于我来说阿年比谁都要重要。”

原幸年侧过头,想说什么却最终沉默下来。

莲宵伸出肉呼呼的小手,轻柔的摸了摸纸人的脸。

“我也会一起保护主人的。”莲宵微笑着说。

他们大概走了一上午,因为中围树枝茂密,而且那秘境隐秘,他们不好直接御剑飞行唯有用两条腿走的。原幸年他们倒还好,其他才堪堪炼气六七层的弟子就不是那么好过了。走到后面,要不是前面有金丹修士在,他们估计都要怨声满满了。

原幸年也是头一次走到里面,唯一的感觉就是这里面太静了,哪怕林厚朴将所有的妖兽都解决了也不至于其他野兽也都消失了吧?他抬起头看着几乎要将天空遮蔽起来的树枝藤蔓微微皱了下眉,唯有一束束光线透过空隙照射了进来,要不然森林估计更暗。

莲宵原本在安静的小憩当中,突然抬起头来道,“有修士在打斗。”

“诶?你听到声音了?”纸人好奇问道。

“空气里有味道。”

“……你这是狗鼻子吗?”纸人顿了下,调侃道。

原幸年手不由握紧,此刻还会出现在北息森林的就只有宫案仇和华敛。莫非是他们在斗法?如果是两人自相残杀该多好……幽幽想着的原幸年脸上也不自觉露出担忧的表情。上一世他不知道有没有金丹修士跟着,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活下来的就只有君政。他看着前面那群弟子,他们年轻的面容还夹杂着稚嫩和好奇。原幸年无法做到漠视,可让他和实力相差许多的金丹妖兽对打他却是肯定不会做。

“自身难保,阿年你可不要强出头。”纸人在注意到那群人也停下来的时候,小声地说道。

原幸年沉重的点了头,他让赵沈呆在后面别动,自己则是穿过前面那群弟子走到了最前面。

确实是宫案仇和华敛。

也确实是那头身形巨大的金丹妖兽。它正愉快的甩着它的尾巴攻击宫案仇。华敛似乎受伤了,一只手紧紧握着在不断滴血的另一只手,俊美的脸上则是苍白的神色,注意到他们的出现则是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们。

这样的美人盯着,身后那群涉世未深的弟子简直就要爆发出英雄救美的壮烈情怀。

如果他们有这个实力的话。

“林师叔,我们去救那个美人吧,他看起来好可怜。”

要救你自己去救好伐,原幸年默默翻白眼。

“对啊对啊……”

喋喋不休,吵死人了。原幸年心里满怀恶意,觉得这群被美色诱惑的人就应该一人被那妖兽一尾巴甩走。

林厚朴始终在观望状态,事实上原幸年最开始一直以为他其实是个哑巴,不能怪他如此恶意,是他从见到他开始就没听过他说话。君政这次倒也没说话,只不过目光似是有意无意的盯着华敛看。

原幸年觉得他要恶向胆边生了。

宫案仇那边似乎要坚持不下去了,他再次躲过妖兽尾巴的袭击之后,却是跌倒在了地上。原幸年心里舒了口气,若是他们不出手,也许他能够在宫案仇手里逃过第二命才是。而就在此时,宫案仇爬起来将背在身上被黑布包裹住的东西拿在了手里。

黑布跌落,露出了里面剑的模样。

……!!!

就在身后那群人还在喋喋不休的时候,他们只见原幸年猛地冲出去,对即将被一尾巴甩开的宫案仇释放了一层厚厚的雨幕。自己则是跑到了他身旁,一叠连雨刺向妖兽攻击过去。宫案仇不断喘息了几口气,转过脸就看到一张精致的美人脸,呼吸都明显滞了下。

君政脸色一瞬间冷下去。

“啊啊原美人,他可是才筑基中期,根本打不过那妖兽的。”

“师叔,快去救他!”

要是原幸年听到,肯定会在心里腹诽,你们有本事动嘴说,有本事过来帮忙啊。

“师叔……”君政开口。

林厚朴只不过轻描淡写瞥了身后那群人,顿时所有人都被他释放的气场压得不敢说话。只不过是一瞬间,他的身影就消失了,随即却是在妖兽身前现身。有林厚朴这金丹修士帮助,再加上宫案仇和华敛之前重伤了妖兽,很快这头摇头摆尾的妖兽就倒在了他们面前。

宫案仇舒了一口气,目光充满善意的看向原幸年,“这位小修士,感……”

“师弟,你没事吧?”赶过来的君政脸色不是很好看,他截断了宫案仇的话。

原幸年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宫案仇手中的剑,内心忍不住嚎啕大哭的心都有了。他千方百计要阻止攻一拿到秦光剑,可谁能告诉我本应该在萧壹谦手中的剑为何还是跑到了宫案仇手中!你特么是长脚了是吗!就一定要呆在他手里才满足是吗!原幸年觉得他内心狂暴了。

在他好不容易强迫自己不去看秦光剑的时候,却猛然发现君政和宫案仇之间有些古怪……你们两这么干柴烈火的对视真的好吗?

“师兄……”

“宫兄,你没事吗?”

原幸年话还没说完,一道轻柔的嗓音插了进来,他转过头来,原来是之前受伤的小美人。

现在……主角,攻一攻二和炮灰攻三都凑齐了呢。

“没事,你手怎么样了?”宫案仇终于舍得移开目光,关切的问华敛。

华敛微微笑了下,面目倒是没那么苍白了,只不过手臂还在流血。

“你受伤了,最好止血下。”原幸年对华敛倒没什么感觉,虽然一直感觉这人笑里藏刀,不过他们两人之间又没交恶,所以他还是好心的提醒了句。

说起来,妖兽被打败脱离危险,第一时间就是要给自己治伤吧,哪有人却是跑来问另一个跟他没什么关系的别人有没有事……原幸年面目僵硬了下,直勾勾的盯着华敛看。

宫案仇不悦的看着原幸年,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这位修士,一直盯着别人看不礼貌吧?”

原幸年无语转脸,内心却是忍不住欲哭无泪,他刚刚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秘密?

这两个狗男男!喜欢的不是君政,而特么他们自己好上了……

原幸年觉得华敛脸上的笑可恶的很。

“既然两位都没事了,那我们也先过去了。”君政打破了沉默,拉住原幸年就要往林厚朴那里走。

“等下,师兄!”被拉扯的有些踉跄,原幸年不明白君政哪里来的怒气。

“你不知道刚才多危险吗?你一个小小的筑基也敢去挑战金丹妖兽?想死直接说我成全你。”君政一边加大了力道,声音也是冷的可怕。

原幸年哆嗦了下,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君政如此生气,他缩了缩脖子,小声辩解道,“我是看到宫……那人手里拿着的是秦光剑。”

“秦光?”

“嗯,那剑明明在萧师兄手里的。”原幸年连忙点头,“萧师兄好几年没回来,我担心……”

“那你也不应该直接冲过去。”君政表情缓和了下,不过还是语气不好。

“我保证下次不会。师兄别扯我手,要断了……”

君政放开了他的手,果然那一截白嫩的皮肤已经变得通红。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这般控制不住情绪,看到原幸年和宫案仇接近他就觉得一阵怒火。

第61章:北息森林中围(三)

秘境前还残留着一块小小的石碑,原幸年认不出来字,琢磨了半晌干脆放弃了。他瞧着被整理出入口的秘境,幽深的通道一直延续到地底下,里面一点光亮都没有。

君政走到他旁边,之前他情绪不稳两个人差点又吵了起来,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他将自己真实的一面暴露出来的原因?

“师兄,你在看什么呢?”被那么露骨的盯着,原幸年忍不住摸了摸脖子,他怎么觉得君政的眼神有些可怕。

君政慢条斯理的笑,眉眼上扬,“我只是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原幸年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君政。

“你真的喜欢我?”

“……”原幸年不由挫败,感情他之前藏私将最好的那份烤肉给他是为了什么,他可是顶着纸人大哭大闹的压力。

君政忍不住捏住原幸年沮丧的脸,忍不住笑道,“不亲近我还一副怕我的样子像是喜欢?”

“我哪有怕你。”我是怕你旁边的宫案仇好吗!

君政挑眉,他放开手,忽略原幸年脸上的红痕,顿了下说道,“如果我说我不介意和你试试,你觉得如何?”

原幸年还未答,林厚朴则是在远处喊他让他过去一趟。

“师兄,师叔喊你呢,你先过去吧。”原幸年避而不答,指了指林厚朴说道。

君政瞥了眼原幸年,“等下给我回答。”然后转过身朝林厚朴走去。

原幸年默默地一个人往赵沈那里走去,之前看她都没吃多少东西,她不比已经炼气的修士,身体在这样会撑不住的。

纸人抓住原幸年的头发,问道,“你刚才干嘛不同意?和主角在一起多好,有他的主角光环再加上他的实力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安全度过五命的。”

“嗯,然后等到他遇到喜欢的人在分手是吗?”原幸年瞪了纸人一眼,“就算我喜欢他我也不打算当他无聊时的玩物。”

“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好吗?”纸人撇撇嘴,抓着手中的糕点吃。

说来其他人既看不见纸人,被它抓在手里的东西他们同样也看不见。

原幸年没有说话,站在了独自坐在一边的赵沈面前。

“我决定来天门宗前,”赵沈突然开口,“林言来找我过,他问我是不是根本不想嫁给他。”

原幸年想起那见过两次面的林言,想来他应该还是挺喜欢赵沈的。

“他说他不介意我之前跑了。”赵沈说着突然就笑起来,一边轻轻抚摸着手中的剑,一边抬起了头,“像我这种欺骗了他的人哪里还有脸继续和他生活。更何况,我根本就不喜欢他。”

“阿沈……”

赵沈将剑贴在脸上,喃喃出声,“这是报应吗?我骗了他结果失去了温和。”

“阿沈!”原幸年猛然大声说道。

赵沈脸上已经被利剑划过一道尖锐的伤痕,殷红的血就这么顺着脸颊落下来。她笑了声,将剑收了回去。原幸年担忧的看着,他真的怕,怕这人也在他不经意的一眨眼当中就这么没了。

“放心吧。”赵沈安慰道,“阿年我肚子饿了,你帮我拿一些食物好吗?”

“你在这里呆着,哪里也不要去,知道了吗?”原幸年不放心,走三步回头看一眼,看赵沈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也就放心下来。

那妖兽的肉多肥美,他之前烤了许多,此刻还剩很多。拿了一大堆,他回去看着赵沈将它们一一吃完才安心下来。两个人又聊了些话,大多是原幸年说,他怕这样状态的赵沈会做傻事,谈到自己父母,又说到她那为她操碎了心的父亲。赵沈唯有在提到她父亲时轻轻嗤笑了声,不过依旧没有说什么。

原幸年想,她大概是恨她父亲的吧。

大概未时时,林厚朴让他们进入秘境。因为凝脉以上的限制,所以林厚朴不能进去。

原幸年想进去时被君政一把拉住。

“师兄?”

“我不能跟着进去,你自己要小心。”君政嘱咐道。

原幸年余光已经看到赵沈先一步进去了,他实在是担心她,那里面的妖兽可不会看她是女子就放她一马,何况她根本没有任何修为。进去根本就是找死!原幸年马上点头,踏步进去的时候却猛地被什么东西给弹了出来。

“怎么回事?!”原幸年惊愣住。

秘境外剩下的人就只有林厚朴,君政,原幸年,宫案仇和华敛。

“人数限制。”林厚朴依靠着树木,微微睁开了下眼睛,随后淡淡说道。

“可阿沈……”

君政轻轻拍了拍原幸年的肩膀,“赵沈不会有事的,别担忧。”

原幸年皱着眉头不说话,只是一双眼紧紧盯着秘境入口。

“好了,他们三天后就出来。我们在这里守着就好了。”君政眼沉了沉,继续说道。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办了。林厚朴则是表示他要回宗门,先走了一步。原幸年看了眼宫案仇和华敛,还是走了过去。

“原兄。”宫案仇率先注意到,抬起头来打了声招呼。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原幸年非常好奇为什么秦光剑还是落入了攻一手里。

宫案仇略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说来宫案仇其实和君政是同一种类型,体形高大健壮,眉眼也是深刻英俊。原幸年其实根本无法想象两个差不多类型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样的画面……他对宫案仇旁边的华敛报以一个微笑。

身后君政也跟着过来,他若有似无的看了眼宫案仇就移开了目光。

“你为什么会有秦光剑?”

萧壹谦到现在都没回宗门,连个消息都没有。原幸年不得不做些猜测,是不是其实他已经遭遇不测了。

“你说这把吗?”宫案仇将秦光剑拿出来,解释道,“这是一个叫萧壹谦的修士送给我的,我之前试炼救了他一个……朋友,所以他就把这个送我了。”

萧壹谦当时是和邵倚帘一同出去的,想来那朋友就是邵倚帘了吧。一想到那个冷冰冰的人,原幸年也不由感慨,时间过得真快。而最让他郁闷的就是,剧情就算让他救了萧楚行一命,这秦光剑最后还是落在了宫案仇手里。

“那他们有说要去做什么吗?”原幸年追问道。

宫案仇摇头,“当时我也有其他事情,所以也没多接触。原兄是认识萧兄?”

“他是我们天门宗的弟子,这把剑是他师叔送给他的,所以我才好奇。”原幸年回答道。

“这样。我可以看得出来这剑非凡品,”宫案仇宝贝的抚摸着剑身,“初看到这剑我就觉得和它有缘。”

能不有缘吗?绕来绕去还是被你拿到了。原幸年心里撇嘴,不过面上还是微笑着。

“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君政问道。

“我听闻北息森林有一名为还魂草的花,所以此次前来也是为了寻找它。”华敛说道。

原幸年听闻瞳孔猛缩,手也不自觉攥紧。他吞咽了下口水,不安问道,“还魂草?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他那细小的动作其他两人没注意到,君政却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不过什么都没说。

“传闻可以起死回生,只不过我之前一直以为是草药,结果却被告知是一朵花,这名字可真有意思。”华敛笑着说道。

原幸年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他忍不住问道,“能问下是谁告诉你的吗?”

华敛有些迟疑,俊美的脸上不由困惑起来。

“因为我父亲是丹药师,他一直也很好奇还魂草。”原幸年眼神闪烁了下,回答道。

“这样,”华敛点头,脸上却是遗憾,“那人并没有告诉我名字,他带着面具我甚至没有看清过他的脸。”

原幸年有些焦虑不安,这世上竟然还有其他人知道还魂草是一朵花,他不由担忧放在房舍里的还魂草。

“宫兄呢?”君政问道。

宫案仇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之前银子都用光了,所以当了阿……华兄的保镖。”

原幸年不知为什么好想扔白眼,一个给宫案仇,一个扔给纸人。为什么上一次酷炫狂霸拽的宫案仇这一世却是如此平易近人有礼呢?不会是剧情又被改变了还是这才是他真实的性格?就跟君政其实才是内心腹黑冷漠疏离的人一样。

“那华兄有线索了吗?”君政转过头问华敛。

华敛摇头,满脸的失望,“我之前在外围找了许久。来到这里结果被妖兽攻击,原本以为可能会有,结果还是没有。”

难怪他们之前没逃,原幸年心里满是复杂,要是被他查到还魂草在他身上,他会不会被杀人夺宝啊……

“没事,我会继续陪你找的。”宫案仇连忙安慰道。

原幸年别过脸,面对这个曾经上一世杀死了自己的人如今用那种讨好的表情看着华敛,他觉得充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违和感。这个世界果然崩坏了吧!

第62章:北息森林中围(四)

说来攻一攻二缠着主角的剧情完全没有发生呢。

原幸年摆了摆手,脸色复杂的看着宫案仇和华敛姿态亲密的往更深处走去。他们呆了一个晚上之后决定再去别的地方寻找还魂草,虽然知道他们肯定怎么也找不到,不过原幸年还是有些担忧,又松了口气。

希望不要再见到他们才是。转身的原幸年如此想,然后被站在他身后的君政吓了一跳。

“师兄你干嘛呢。”原幸年看着跟一堵人墙似得君政,默默地问了一句。

君政眯起眼睛来,他一只手摸上原幸年的脸,看对方不自在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之前华敛说道还魂草,你很紧张为什么?”

“……”

“不想说?”君政也不介意,“说来你屋舍也放着一瓶花吧。我看其中有一朵挺特别的。”

“师兄,”原幸年深吸了口气,“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还魂草要制成丹药需瑶池之清露和天上一道神雷,我刚巧看过这方面的书籍。”

原幸年“……”他师兄是个妖孽他早就该知道的。

“我看那花挺漂亮的,所以就放在屋里装饰下。”原幸年撑不住,半真半假的说道。

君政显然并不是很信,但他没有继续追问道,而是转了个话题,“你和赵盼熟吗?”

“同乡而已。”原幸年含糊说道。

“不是青梅竹马吗?从小生活在一起,就连修仙也是一同前来。”君政说着手搁在了原幸年的后颈上。

后颈上温热的手让原幸年不自在,两人暧昧的气氛却又因为君政的话更加古怪。原幸年想要推开君政,手搭在了他胸口上却动弹不得。

君政另一只手牢牢桎梏住他的腰,嘴唇也凑在了他的耳旁,“说啊。”

“师兄!”原幸年受不了,雨刺隔在了两人中间,“你到底想干什么?”

“之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君政却不理会那尖锐的雨刺,继续说道。

“师兄你简直莫名其妙!”

“呵,你喜欢的难道不是我的全部吗?”君政好笑的看着原幸年发怒的模样,似是玩够了,慢腾腾的往后退了几步。

原幸年忍不住皱眉,他盯着君政,一字一句的说,“师兄你别老是拿喜欢来威胁我。你要是在这样,只能怪我瞎了眼喜欢上你。”

“那我帮你把你这双眼挖出来如何?”君政语气冷淡下来,满眼的嘲弄,“你和那些说喜欢我的人有什么区别?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实际上连我是什么人都不清楚,一旦我暴露出自己真实的性格,又说我变了。我变了吗?是你们根本没看出来而已。”

原幸年一滞,怒极反笑,“你自己爱隐瞒自己本性难不成怪我?我喜欢的就是那个体贴温柔的师兄有错了?你既然一开始就以这样面貌示人,我还没说你欺骗了我的感情呢。”

两人之间一时气氛僵硬阴冷的可怖,原幸年说完直直往秘境门口走去。他觉得在看着君政他又会忍不住说出来伤人的话,可这在君政看来他分明是逃避。

“所以现在是你逃避我了吗?”君政转过身问道。

原幸年叹了口气,“我只是怕我现在不理智说出很多不可挽回的话。”

君政随意的勾唇,他朝原幸年走过去,“既然你也清楚,那我也直说,我从来都是自私独占欲强的人。”

“所以?”

“你天赋高,如若我们双修对我们都有好处。”君政直白的说。

原幸年内心失望,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反正他就算说了君政估计也不以为然。

“师兄那我也告诉你吧。”原幸年叹了口气,“我无法答应你这种事。再者,我天赋想来并不是最好的。”

“确实,”君政点头同意道,“赵盼资质比你好太多。”

“那你去找他!何必来找我。”一听此话,原幸年顿时脑充血忍不住瞪向君政,“我是天赋差,你别来烦我。”

君政耸肩,“我这是实话,你不是让我坦诚吗?”

原幸年,“……”

“他是陆师叔的。”君政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古怪,语气也怪得很。

只是现在原幸年根本没注意到,他听到君政这句话就怒不可赦,“师兄!欺负我好玩吗!就算你觉得我和其他人一样肤浅那你也可以无视我,我保证你说完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纸人内心:……阿年你说话拜托经过下大脑。你不可能脱离他的,除非你想死了。

不过它现在可不想在现在生气的原幸年面前说。

“不要生气了。”君政颇为头疼,他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们不提这事。”

“每次都是不提不提,然后你每次又要再开口。你到底想干什么?!”原幸年一双大眼睁圆,脸颊气鼓鼓的问道。

君政大概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说来主要是修士的世界人们对待情爱都比较散漫,因为时间漫长就算是夺宝闯秘境也还有一堆空闲时间,难免会寂寞空虚的。很多修士也不找凡人,而是对看得顺眼的修士邀请双修,而且这种并没有束缚所以在修真界颇为流行。只可惜原幸年是对情感方面认真的人,他始终认为情感不能虚情假意,所以哪怕君政说愿意和他试试他也觉得心里有梗难受。

“我只是觉得,你看我们现在都没伴侣,”君政揉了揉额头,试图让原幸年冷静下来,“我可以保证和你在一起时不理会其他人也不会对他们有暧昧。为何我们不试一试呢?”

原幸年沉默了下来,他苦恼的盯着地面,“师兄,我必须得问清楚,你是真心想要和我处处看还是闲得无聊了?”

虽然他其实心里清楚君政大概是后者。

果然,君政没有回答。

原幸年苦笑了一下,他慢慢整理自己的思绪,冷静下来说道,“我不知道你过去发生了什么事,事实上我也有不能说的秘密,甚至可以说就算我说出来你也不会信。但是如果你真的和我在一起那我会紧紧抓住你不放手的。你说你自私独占欲强,我现在只看到了自私罢了。”

君政“唔”了声,“那你要怎么信我?”

“算我栽了。”原幸年也想就这么不清不楚过下去,可一想到君政根本就不愿真心待他他就不痛快。就算喜欢他是他的事情,可若是他同意却只是玩玩,那他宁愿一开始他们还是只当师兄弟。“辛岩域这么大,师兄将来肯定不会局限在天门宗。我也不是最好的,我还是祝师兄你找到你未来的归宿吧。”

违心什么的,有时候也不是这么痛嘛。原幸年坐在石碑上背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

“最开始是你来招惹我的。”君政脸上平静的说道。

原幸年也学着君政不回答,表情淡淡的,甚至连眼睛都不愿睁开。他怕自己一张开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却说着让他心冷的话他会受不了,只不过因为他现在打不过他要不然他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为什么其他方面如此机智敏锐的师兄偏偏感情方面糟糕的让他心累呢。

不是不知道,是知道了偏偏就喜欢观望着看着他出糗。

“师兄,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招惹你。”原幸年感觉到脸皮上阴影,睁开眼看到君政正一脸沉默的盯着他看。

君政厚实的嘴唇吐出两个字,“晚了。”

原幸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到温热的嘴唇贴在他的唇上,接着顺势撬开他的唇缠绵。

“……师兄。”被放开时原幸年满脸通红,他差点呼吸不过来,手中则是下意识放出一个小剑模样的雨刺朝君政脸冲过去。

君政不动,雨刺就划过他的脸留下一道血痕,更深处皮肉都要翻出来。

“你……”原幸年没脾气了,他从乾坤袋里拿出疗伤药,小心的给君政涂抹上伤药。

他上完药,拉远了距离看君政脸上止了血。

“师兄,我话说的很清楚了,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原幸年好声好气的说道。

君政轻声说道,“这是第一件事,你忘了吗?”

原幸年十分无奈,他重新坐回去,想了想又说道,“如果是以前的我……我想我会同意的。只可惜现在不一样了。”

“我挺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君政沉默了下说道。

“但你不喜欢我啊,而且你只不过现在觉得有趣罢了。以后呢?”原幸年心里痛却还要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出来,他双手抱胸淡淡说道,“以后你肯定会烦,况且……”况且他连自己第二命能不能过还是个问题。虽然他和宫案仇无冤无仇,可谁知道接下来的剧情会怎么又把两人勾连起来。

“况且什么?”

“这样如何,”原幸年沉吟,他说道,“如果四年后你还是找不到,我就同意如何。”

君政挑眉,声音低沉,“你不怕我找到?”

原幸年只是笑,四年后就是纸人答应的十年之约,那之后他的生死估计比现在还未知。

也许他撑不过这四年呢。

“师兄要是找到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我怕我嫉妒的会把他给杀了。”原幸年散漫的笑,眼里却满是认真。

“我们这算是达成协定了?”

原幸年摊手,无奈笑道,“算是吧。”

第63章:生死同赴(一)

三天后,秘境再次开启,可是原幸年却没等到赵沈他们出来。他巴巴张望着,结果一个修士都没有从秘境出来。越等越心慌,原幸年心里有了不好的感觉,想要冲进去却一再被弹出来。他皱着眉头看君政走过去,倒是没有被弹出去却依旧也进不去。

“该死,这个秘境到底是怎么回事。”原幸年焦躁起来,他实在是担忧赵沈。出了一连串事情他几乎无法冷静下来。

君政皱眉,他安慰道,“也许晚点他们就会出来了,你别太担心。”

“师兄那里面没有你在意的人你当然不担心。”原幸年说完就后悔了,他揉了揉鼻梁骨,满怀歉意的看向一瞬间变了脸色的君政,“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君政侧过脸看向森林的入口,那里有个身影慢慢清晰起来,竟然是之前跟随华敛离开的宫案仇。

原幸年也注意到,一时两人之间无话。

宫案仇突然回来是为了什么。

“你们果然没离开。”宫案仇舒了口气,他挥了挥袖子沾上的枝叶,焦急的说道,“我原本还在想要是在这里找不到你们就只能去天门宗了。”

原幸年刚想开口,君政率先一步问道,“宫兄找我们有事?”

“是这样的,我们没有还魂草的下落就暂时去了永和镇,结果今天阿敛在路上碰到一行为古怪的修士,他认出来是天门宗的,而且是之前进入秘境的。”宫案仇一口气说道后面,又是喘息一声,“他发现那修士失了魂魄,就只念叨着一个荷字,察觉蹊跷。随后我们还发现好几个都是这样。所以阿敛让我过来这来看看。”

君政皱紧了眉头,“你们一共发现几个人?”

“七个。”

“那也就是说还有5个没有找到吗?”君政低头思虑了一会儿,“可以麻烦你带我们过去吗?”

宫案仇点头,“我来也是为了这事。”

三人一路疾走,原幸年想问那七人当中可否有赵沈,又怕问到不好的消息干脆沉默的跟在了他们后面。他们走到一间客栈停下来,原幸年抬头看到屋檐上有一截白色丝绸在飘动,不由的多看了两眼。结果却不小心撞到了正要往外走的掌柜。

掌柜大概就比他高那么一点,中年男子长得有点胖,表情憨憨的。

“抱歉。”原幸年歉意一笑,对着掌柜匆匆一拱手就连忙跟上了宫案仇他们的步伐。

掌柜的直勾勾的盯着原幸年看了许久,直到原幸年的身影消失才又匆匆离开。

宫案仇敲门。

原幸年还在想着那个掌柜,他的身上有种熟悉的味道,可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

里面正排排站在七个天门宗弟子,原幸年一一扫过去,失望的没有发现赵沈。他们看起来恢复了些神智,只是有的还在嘟囔着什么。

“就是这些了吗?”君政问道。

华敛一边点头,一边给那些失了神智的弟子施针。初步看来,这些人只不过是被吓得一时失魂,并没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我先去告知宗主。”君政转过身走出房门,又交代原幸年,“他们中有人清醒过来就问问他们在秘境中发生了什么。”

原幸年想帮忙,奈何他不懂医理。干坐了一会儿,他觉得里面的气氛难受干脆也走了出去。没想到又遇到之前不小心撞到的掌柜,他之前看掌柜还挺忙的样子。没想到这么快又回来了。

“掌柜的,你们屋檐上的丝绸是习俗吗?”原幸年闲来无事,干脆问起了他之前无意中看到的丝绸。

掌柜胖乎乎的脸上露出可亲的笑容,慢慢回道,“是我女儿,她离家了我担心她找不到回来的路就挂了丝绸。”

原幸年心想这方法古怪得很,不过面上微笑着点头。又询问了下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形态怪异的穿着天门宗衣裳的修士,掌柜的说他都忙着客栈的事情基本都没闲关心这些。

谢过掌柜之后,原幸年双手撑在二楼栏杆上看君政将传音鸟方飞出去。他实在是无聊,干脆细细扫过一楼,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个客栈的门槛很高,几乎搞得不正常。

而这样,很容易让来往的客人被绊倒。果然,走进来的一个客人没注意就差点摔倒了。他恼羞成怒的和小二抱怨,被白面总是笑嘻嘻的小二无视了。原幸年觉得古怪,等君政上来,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别人的事我们少管。”君政轻描淡写说完就略过他走进了房间。

原幸年耸耸肩,跟在君政身后也走了进去。

七人当中有一修为高的弟子已经完全恢复了神智,他一清醒过来就大声痛哭,无论原幸年怎么安慰都止不住。

原幸年简直都要无语了。

等到那人哭够了,原幸年已经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他本来心情就烦躁,哪里受得了那人那么哭。等他确认了里面再也没传出哭声,他才急切的走了进去。那丢失的五个人当中,赵沈是不是有危险,他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呜呜,”那人哽咽了下,双眼红肿,强忍着没有在落下泪,不安的看了君政一眼才慢慢说道,“我们最开始进去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是传送到一个地方,本来我们很高兴,毕竟大家是第一次进入秘境。可赵沈……赵沈却非要我们分散开来,我们自然是不同意。赵沈就一个人走了。”

赵沈那么急促的催他们分散开来,显然是发现了什么。只不过没有人听她的,等那群聚拢在一起的弟子发现有个人不见的时候他们才惊慌失措起来。而他们消失的一共是四个人。

他们找到赵沈的时候,没有人在失踪,可他们都被吓疯了。而赵沈则是站在了一口棺材前,正低着头凝视着什么。

“她让我们躲进我们棺材里,我们都觉得那棺材那么小根本装不了多少人。”幸存下来的人回忆起秘境发生的一切的时候还是惊慌失措,他缩着肩膀继续说道,“不过有一个人先进去了,后面人陆陆续续挤进去。赵沈没有进来,在我们催促的时候说棺材必须从外面关起来。我们那时候吓怕了,以为赵沈是在骗我们然后把我们关进去。”

他听到一声巨大的合盖声,那时候他怕的觉得自己余生就要如此结束,没想到一朝清醒他又捡回了一条命。

“你是说,阿沈还在秘境里?”原幸年脸色冷了下来,瞪着那人。

天门宗的弟子瑟缩了一下,不敢再说话。

他们进不去秘境,也不知道那秘境的古怪之处。阿沈到底在里面发现了什么,为何她不直接说而是拐弯抹角的让他们分散开来呢。原幸年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只是他完全不清楚里面状况,根本就没有任何线索。

哭声越来越多,清醒的人也越来越多。

原幸年“啧”了声,又走出了房间。这次,他直接下了楼,瞧了眼正在低头算账的掌柜,慢腾腾的走出了客栈。临走的时候,他心不在焉也差点被那门槛绊住,这比寻常门槛高出的那么一截总让他觉得古怪。

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那处断桥,温和的墓前泥人还安静的躺着,原幸年将带来的酒慢慢洒在墓前,目光凝固在那处断桥上。

“师姐,你可要保佑阿沈不要出事呢。”

原幸年又坐了会儿,说了他和君政达成的协定,再接着就走到了赵家铸剑铺。

门前感觉冷清了许多,也许是因为酷暑,许多人都不愿出门吧。赵父正端坐在门口摇扇子,看到一个眼熟的人出现在他门口才抬了抬眼。原幸年端详着赵父已经越发苍老的容颜,心里又是一酸。

要是赵沈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该如何告诉赵父。

“小伙子,我们家沈儿怎么样了。”赵父显然是认出了原幸年,之前还说着再也不想管赵沈,可现在明显还是关心着她。

原幸年哽了下,微笑着说道,“阿沈很勤奋。”

“唉,她从小就是这样,一旦做了决定的事就不回头。”赵父略有些欣慰又觉得心酸,“林公子又来过好几次,最后一次来告诉我他要娶蒋换花的老板娘。”

那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原幸年已经记不大清她的面容。

原幸年往客栈走回去的时候,远远看到那丝绸随着温热的风飘荡着,就像围在女人脖子上。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在看到整个客栈正正方方的模样。他恍然记得赵父说的话,这家客栈半年前听说被一场大火烧毁了,直到最近才重新休整完了。

难怪他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尤其是在进入客栈的时候。

像女人的脂粉味,又像是烂肉腐蚀的味道。

第64章:生死同赴(二)

他们住在客栈里,还得在去找失踪的五位弟子,至于其他逃出来的则被前来的林厚朴带回了天门宗。林厚朴明显内疚,只是说不出好听的安慰话,踌躇站了半晌还是走了。原幸年不是不想解他尴尬,只是他既担忧赵沈的安慰,又觉得这客栈古怪得很。

阴深深的,透不出一点人气。

原幸年和君政提过,他对此不感兴趣。他就仿佛卸掉伪装之后不屑做些表面之事,冷淡的连嘴角的弧度都始终保持着平稳的线条。

然而,他还是觉得古怪。这种古怪仿佛扎根在他心里,他还是去问了掌柜的。

掌柜脸色仿佛抹了白粉一样苍白。

“掌柜的,你没听清楚我问什么吗?”原幸年得不到回答,于是再次将问题重复一遍。他问的是那腐肉混着胭脂水粉的味道,现在那种味道更加浓厚了。

掌柜的摇头,他憨憨的笑容也扭曲起来,“公子你可别吓我。我从来不让宰杀的动物留到第二天。”

原幸年皱眉,他诚恳重复道,“这种味道不像是动物死后散发出来的。”

掌柜的冷汗都要掉下来了,幸而君政开了门站在二楼门口喊他。原幸年抬起头,暂且放过了掌柜的一马。他一个阶梯一个阶梯走上去的时候,感觉到有人用幽幽的目光盯着他,可当他转过身时,只看到掌柜的正在关门。

原幸年停下了脚步,他问道,“现在才酉时,今日好早关门。”

掌柜将门关好,他身后重重影子铺满了整个地面,他转过身来笑道,“今日是中元节,你们也不要随便出去。”

君政还在喊他,他神色困倦,懒散的瞧了掌柜一眼,一把握住原幸年冰冷的手往房间走去。一边走,不知是不是看出了掌柜的古怪,一边让他不要接近那掌柜。原幸年反握住那只温暖的大手,笑着点头同意。

这一晚,原幸年碾转反侧,他觉得房间外人影憧憧,各种杂乱声音四起,搅得他根本无法安心睡眠。他坐起来的时候觉得门外有人敲门,静等了几秒之后又恍惚只是听错了。这样半夜过去之后,他终于受不了披了件外套走了出去。

他左边是华敛和宫案仇,他们果然是原幸年猜测的关系——狗男男一对。原幸年撇撇嘴走下了楼梯。不知是不是深夜走楼梯的错觉,他总觉得当他的步伐落下去的时候,另一种轻微的细小的声音也跟着落下来。就像是有人踩着他的步伐跟他走在了一起。原幸年也不知是不是大脑混沌还未清醒过来,他慢慢转过身,将拿在了手中的蜡烛提了起来。下一秒就听到纸人超越极限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原幸年觉得他原本不害怕的情绪也被纸人这一声给吓得浑身颤抖了一下。

另一边肩膀的莲宵揉了揉眼睛也看过去,她其实已经睡着了,也被纸人这一声给吓醒了。

呈现在他们面前,或者该说借着烛火而不甚清晰的墙面上显出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一个披头散发的影子就那么一动不动。

“呜呜呜好可怕啊阿年!”纸人揪着原幸年肩膀上的衣服,颤抖着声音说道。

原幸年侧过脸,果然那之前闭合的门已经被彻底打开,而月光映照的地面上则是被树立着一个白色的纸人。任谁大半夜看到这东西也要被死,原幸年觉得他原本混沌的大脑此刻完全清醒起来,他小心翼翼的靠近那头上披了白色丝绸的白色之人,已经生不出调侃纸人的心。

“谁这么缺德,半夜放这种东西在我门前。”突然,掌柜的声音从一楼响起来。

原幸年看着打哆嗦靠近的掌柜,心生疑惑,“你被吵醒了吗?”

“是啊是啊,也不知什么东西再叫,害我都不敢继续睡了。”掌柜的胆战心惊的看着那晃动了一下的白色人影,“真是晦气,中元节偏偏有人搞这种恶作剧。”

原幸年不说话,他侧过脸来猛地瞥到一闪而过的人影,从掌柜肩上跑走的。

“掌柜的。”

“唉,我赶快把这东西烧了,不吉利啊。”掌柜绕过他一把将那比他高很多的白色纸人抱起来,他疑惑的看向原幸年,“怎么了吗?”

原幸年摇了摇头,“既然如此,我先回房了。”

“去吧去吧,明天记得洗掉晦气。”掌柜的好心提醒。

原幸年含糊的应了一声,到了二楼的时候掌柜的已经抱着白色纸人往厨房走去。他漫不经心的想那丝绸不知何时缠绕上掌柜的脖子,看起来倒像是亲密相拥的姿势。不过这种想法让他浑身一抖,还是急匆匆回了房间窝在被子里让纸人陪着他说了一夜的话。说到后面,其实他已经迷糊了,浑浑噩噩的应答着以后给纸人做好多好多好吃的。最后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已经忘记了,只记得又是听到了一声尖叫。

他实在是累极,日晒三竿才起来。

君政端了午饭,一边看他洗漱,一边说起今早发生的事情,“有个客人大早起来结果发现门槛处满是血,还有白色丝绸。丝绸明明浸染在血上却一点都没沾到血。”

“也许是因为血干了呢。”原幸年抹了一把脸。

“那血完全没凝固。”

原幸年顿了下,将他昨夜遇到的事情说出来,末了添了一句,“我觉得那掌柜的有古怪。”

君政也是皱眉,不过很快他松了眉,说道,“我们今天就离开,得再去森林一回。林师叔等下会过来。”

“好。”原幸年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可能是多疑了,吃完午饭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林厚朴来了。

一同前去的还有华敛和宫案仇。华敛对那秘境好奇的很,也想跟着去看个究竟。

原幸年默默地瞥了眼亦步亦趋跟在华敛身后的宫案仇,忍不住腹诽,这两世性格相差太大,他总觉得不真实。不过他更加好奇,这一世他们没有恩怨,他如何被宫案仇杀死?

说来第二命也快近了,他完全不知道该准备什么。

结果秘境依旧无法进入,原幸年忍不住焦躁起来。他们等了三天,三天之后秘境依然拒绝他们进入。

华敛和宫案仇先回客栈,林厚朴则是回了天门宗。依旧剩下原幸年和君政在等。

他们两闲谈,不知怎么说到了一种秘法。

君政看的书多,知道的也多,他便解释了起来,原来有种秘法跟夺舍差不多,只不过夺舍需要天时地利,这种秘法却根本不需要。就连施法人的修为都不做要求,唯一得有的一种东西却是虚无缥缈的感情——爱和绝望。

这种一听就觉得不靠谱的方法,原幸年也是听完就忘了。

他们又等了三天,原幸年趁此修炼他的功法,他的担忧越来越深,可秘境依旧一副不准任何人进入的姿态拒绝了他。

不知谁提到了灵兽,原幸年想来他好久没见到戊戌,倒有些想念起来。

君政不愿提这方面的话题。

肩上的莲宵轻声笑起来。

原幸年想,莫非是因为他抢了他的灵宠?可他真的没有印象,为何那饰物会出现在他身上。

“灵宠这种东西比灵兽更难得,”君政解释道,“万物之灵,谁会安心做宠物。”

原幸年默默地看了眼肩膀,他的灵宠又是为何呢,莲宵的本身又是什么之物呢。他对此充满了好奇。

“看来是等不下去了。”

宫案仇赶过来的时候,君政淡淡说道。

他们发现了五人的其中之一失踪者,就在一处水井中,被捞出来时已经全身腐烂,如若不是天门宗的玉牌,他们也不敢确定。原幸年看到那尸体第一眼的时候差点吐出来,连脸上都早已模糊成一团,而他的心脏没了。

到底是谁这么残忍。原幸年皱紧眉,越发担忧赵沈的安危。

第一具找到了,后面的似乎就容易了。接二连三,他们找到了剩下的三具尸体,无一意外都是挖了心全身腐烂。唯有赵沈,他们依旧没有消息。

原幸年又去了一趟赵家铺,他也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只是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在这里了。

赵父淡淡瞥他一眼,“我听说最后一具尸体是在掌柜的客栈里发现的。”

原幸年双眼猛地瞪大,一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这么惊讶做什么。这永和镇发生的事没多久镇上的人就都知道了。”赵父说道。

难怪那时候赵沈悔婚,赵父会如此生气。

“嗯,也是在水井里。”原幸年一想到用那水洗了脸擦了身就觉得恶心。

知道消息的客人无一例外都退了房,唯有他们。

也怪不得他会闻到那种腐肉的味道,根本就是从自己身体散发出去的!原幸年又觉得犯恶了。

第65章:生死同赴(三)

赵沈依旧没有消息,原幸年也不知道是好是坏,而呆在客栈的第二个夜晚他开始做恶梦。噩梦反反复复他只记得最后那口棺材,赵沈就从那里爬了出来,她双手都沾满了鲜血,披散的头发将她半张脸掩住。原幸年想到了重生之前他进入的那个古怪的地方。

睡不着他就坐起来,端着烛火往那口井走去。夜影深深,他慢慢走到发现尸体的院子里。这次纸人紧紧闭住自己的眼,连原幸年的调侃都不愿回复。它可怖的觉得这样的原幸年古怪得很,就跟中了术一般。

莲宵环顾四周,水井旁的树木长得尤其高大繁茂,枝叶都横插进天空,郁郁葱葱一片,落到地上却成了鬼魅的阴影。她忍不住摸了摸脖子,低声喊了原幸年一声。

原幸年没有应,他低下头望向黑漆漆的水井,波纹晃动,隐约间他看到了一个女人的容颜。她的双手伸直,就像是想要抓住他。

“阿年!”纸人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睁开眼,却被那一眼吓得又是尖叫。

“你叫的我耳朵都要聋了。”莲宵无辜的收拢了耳朵,抱怨了一句。

纸人瞪向她,却在看到她身后叠叠连成一片的树影给吓昏了头晕了过去。原幸年及时接住薄薄一片纸人,略有些为难的站着。

“纸人碰不得水,可我必须下去一趟。”原幸年喃喃。

莲宵别过脸不看那水井,心慌问道,“主人为何非要这时间下去呢?明日我们再看不可吗?”

原幸年思忖了一会,点头同意,将纸人放进自己怀里就伸手去拿搁在水井里的蜡烛。

不知为何,这院子里冷得很。不是夜晚凉下来的自然温度,而是沁骨的刺入他皮肤的那种寒意。原幸年忍不住抖了下,加快了速度往自己房间走去。没想到路上又遇到掌柜的,他脸上的惨白在烛火的映照下更加可怖。

“掌柜的,”原幸年开口,“你莫非又被声音吵醒了?”

掌柜一双小眼睛眯起来,好半天才恍惚笑起来,“啊……我还以为这客栈再没了生人呢。”

这话说的古怪,原幸年又是寒意生起。他打定主意,明日看完那水井就催着君政换地方。那其他三处水井也可疑的很,没必要非在这里浪费时间不是。况且还有个愈加诡异的掌柜,原幸年呆的不舒服又害怕。

他跟掌柜匆匆道别,一连跨过好几个阶梯往上走,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劲停了下来,低下头来看楼梯。烛火映照的一点光当中他看到漆黑的无数的发丝,就被他踩在了脚底。原幸年转过身,掌柜的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吓得他差点将烛火泼在他脸上。

“掌柜的……”原幸年觉得他的声音生涩粗哑,他不自觉咽了口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掌柜点头,关切道,“我其实是想起来楼梯不知为什么多了很多头发,让你注意些。”

原幸年笑的言不由衷,再不敢多就留猛地关上房门就躲进了被窝里。

掌柜在骗人,他之前下楼梯根本就没有这些发丝。

原幸年觉得浑身发冷,他摸着自己的肩膀,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主人,主人你怎么了?”莲宵担忧的轻声说道。

“啊,莲宵,刚是你喊疼?”

莲宵顿了下,缓慢的摇头,“我没有。主人,这里古怪得很,我们明天就走吧。”

原幸年点头,他双手环抱着膝盖,喊了莲宵一声,莲宵应了一句。

“莲宵,你那天听到君政的话吧,我也很好奇你是什么灵呢。”原幸年试图说话来缓解心中的恐惧。

“天禄。”

“原来是麒麟。”原幸年微笑起来,“能得麒麟守护,我何其有幸。”

莲宵轻轻摸了摸原幸年的脸,眼中满是柔情,“我愿护你安康长寿,以我性命守护。”

原幸年叹息,他心里慢慢被一种奇异的温柔填满,那些惊慌恐惧都消失之后,他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轻轻回应了莲宵的抚摸,他终于能够安心躺下去休息。这几天客栈里发生的诡异事情让他思绪难安,如今他却觉得异常的安心。

莲宵淡淡瞥了眼门外,依偎在原幸年脸庞,轻轻开了口,“别怕,有我在。”

原幸年早早就醒来了,虽然睡得晚但是一夜无梦他睡的香甜。匆忙洗漱之后,他就去隔壁敲君政的门。

君政许是因为天气炎热,只着了一件单衣,还裸露出大片的肌肤。原幸年匆匆瞥了眼,被那形状饱满漂亮的胸肌吸引,顿时红了两只耳朵。

君政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师弟,你一大早过来不会就是为了对着我脸红吧?”

“师兄穿成这样成何体统。”原幸年抬起头来,避过那大片肌肤,直勾勾盯着君政的脸。

君政嗤笑了声,忍不住揉了揉原幸年的脑袋,“天气炎热,我这不是合情合理吗?”

“好啦,你快点穿好,我有事要说。”原幸年听到隔壁似乎有声音,推了君政的腰一把。

君政顺势拐进了房间,原幸年紧随其后,不忘关了房门。只不过君政依旧懒散,也不整理那单薄的衣裳,慢条斯理的洗漱完就坐下来等原幸年开口。

原幸年忍住,现在重要的是昨夜的事情,他将水井和回来遇到掌柜的事情说完,就看到君政皱了眉头。

“幸年,以后切不可在一人单独前往。”

“我就是睡不着。”原幸年心里一暖,嘴上倒是如是说道。

君政勾起嘴角,将原幸年的手拉到他膝盖上,“睡不着可以来找我,我就在你隔壁不是吗?”

自从他们达成协议,这样若有似无的勾引和暧昧时有发生。原幸年动了动手指,没有收回去。他认真地在思考,如若君政在这般,他是不是根本坚持不住四年就这么把持不住上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啊。”睡饱了的纸人从原幸年怀里跑出来,忍不住咂咂嘴。

原幸年又是脸一红,恢复了理智说道,“师兄,我们等下去看看如何?”

君政目光沉了沉,他笑了笑,“走吧,如果真能找到什么,说不定可以查出来这掌柜为何行事如此古怪。”

原幸年先出了房门,恰巧这时宫案仇和华敛也开门。三人目光对视,原幸年还没反应过来宫案仇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君政随后也走出了门口,自然的和另外两人打了声招呼。

宫案仇走过来拍了下君政的肩膀,低声说了句什么。

原幸年有些好奇,奈何宫案仇故意压低了声音,他听不真切。

“阿年,你们等下去做什么?”华敛看另外两人咬耳朵,干脆问向了原幸年。

原幸年迟疑了一下,简单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这时候宫案仇也说完了,亲密的揽住华敛的腰,对着他就是落下一个吻。

原幸年眨了眨眼睛,根本没想着会有这一出,疑惑看向君政的时候,对方笑的……让他有种不好的感觉。

“咳咳,我们先走了。”呆不下去了,原幸年连忙出声,往楼梯跑去。

他特地看了眼楼梯,干干净净一点头发丝都没有。

君政紧随其后,抓过他的手走了下去。

“我们也很好奇,一起去吧。”华敛微笑着。

原幸年瞥了眼嘴唇都要被吻肿的宫案仇,默默别过脸。

“这跟书里的剧情天差地别我都不忍心看了,”纸人也是一阵无语,紧接着说道,“攻一竟然和攻二搞在了一起……我觉得你不用担心会被揍死了。”

莲宵安慰道,“要是主人有难我会帮忙的。”

原幸年不由感慨他的灵宠真的好忠心。

四人来到院子,那口水井旁出人意料的站着掌柜还有一个道士模样的人。原幸年和君政对望一眼,有点捉摸不透什么情况。

“这些人又是谁?”那道士看到四人,清冷说道。

宫案仇挑眉,想要说话却被华敛轻轻拍了下手掌心,顿时闭上嘴只是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掌柜讨好的笑起来,“是我客栈的客人,道长,你先帮忙看看这水井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半夜老是听到男人的叫声,实在是可怕。”

原幸年注意到宫案仇似乎脸红了起来,虽然他皮肤深不是很显眼。他忍不住想歪了,顿时整个画面都挽回不起来。

道士细眉一扬,“掌柜你莫骗人,这井里的分明是女鬼。”

掌柜脸色一变,原本还笑意盈盈的样子顿时扭曲起来,他声音也大起来,斥责道士,“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原来就是信口胡说。你滚,我不需要你帮忙。”

道士冷笑,再不看掌柜就施施然离开。

四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

原幸年踌躇了一下,还是没有将看见水井中的事情说出来。他实在是对掌柜的信任不来,感觉他整个人都阴森诡异的很。

君政凑过去看了眼水井,井水清澈,底下一览无遗。他看向原幸年,却见原幸年正一副打量的神态盯着掌柜,想来他还是充满怀疑。

“先走。”君政扯过原幸年的手臂,在他耳边说道。

原幸年会意,四个人离开就只剩下失魂落魄的掌柜。

第66章:生死同赴(四)

赵沈的事情在秘境重新接纳人进入有了新的结果。

她的尸体就安静的靠在棺材旁边,怀里则是抱着那柄剑。原幸年走过去,也许是接二连三的死亡他已经麻木了,或者他早就做好了这种心理准备。他蹲下来替她整理了垂落在额头的发丝,又将她脸上的血痕抹掉。

秘境里确实古怪得很,空荡荡的除了那口棺材什么都没有,就连妖兽也不出没。原幸年站起身来,绕过棺材到另一边,然后费力的将棺盖打开。

“幸年,有什么发现吗?”紧随其后的君政问道。

原幸年抬起头来,他不确定的回道,“感觉这个秘境……有人在盯着我们。”

那种不安的感觉如影随形,原幸年甚至几次转过了头。他怀疑自己感觉错误,可那种感觉强烈的让他不安。他忍不住想,赵沈是不是也是感觉到所以才让他们分散开来。原幸年瞥了眼棺材,然后走到赵沈身侧弯下身将她轻轻抱起来。

“师兄,走吧。这种地方多呆不得。”原幸年将赵沈的头搁在他胸膛上,轻轻说道。

君政看了几眼那形状古朴的棺材,随即跟在了原幸年身后。

视线就犹如实质,直直刺在君政背后,不过他并没有理会,他从进入这座秘境就马上明白,这里的一切都是人工制造的,换言之它并不是没有主的秘境。也许并不是因为林厚朴无意发现,而是秘境背后的人故意的。

幸而他们此刻还能走出秘境。

原幸年想,这秘境也许是在等着什么。

他们去了赵家铸剑铺,赵父显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手抖得差点抱不住赵沈。原幸年和他说了安葬的地方,原父不愿意自己的女儿成为一座孤坟,可最后还是改变了主意,同意了这个请求。

温和坟旁又添了一座新坟,原幸年伫立许久,直到君政有事要离开他才紧接着要走。

“那家客栈,师父让我们去调查。”君政将传音鸟得来的消息告诉了原幸年。

原幸年脚步顿了下,“宗主察觉出古怪?”

“嗯,半年来在那家客栈消失的修士三人,因为都是散修,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原幸年想到了那口井。幽深黑暗的井中女子的面容模糊而不真切。

“我去打听下掌柜女儿的事情。”

君政“嗯”了声,他先去客栈查看一番。原幸年则是去询问永和镇的居民关于掌柜女儿的事情。结果竟然没几个人知道他女儿的事情。他们都说那个小女儿行事古怪又孤僻,就连她最后去了哪里都不知道。不过有人说客栈的那场大火其实他女儿就在里面,毁了容就再也没出现过。

直到酉时,原幸年回了客栈。他其实很不愿意回去,那客栈给他的感觉太过阴森,就连屋檐上飘荡着的丝绸也是。

他抬起头来,瞳孔顿时放大,几乎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那原本白色的丝绸竟然变成了鲜艳的血红色,浓稠的可怕。

君政站在门口,“看什么呢?”

“那丝绸之前是白色的,我记得我们离开之前还是白色的。”原幸年颤抖了一下,他越发觉得这客栈诡异的可怕。

“我之前问了掌柜。他说每天来往人太多根本记不得有什么修士。”君政走到原幸年面前,表情也是严肃起来,“可我问过别人,他们都说那几个散修消失的时间正是这客栈没什么人的时候。而且当时那几个散修模样古怪,所以他们记得很清楚。”

“掌柜在说谎,果然他有问题。”原幸年心里一个寒颤,联想到几次碰见掌柜的情景就忍不住发毛。

君政说在这里等林厚朴过来。

掌柜杀那些散修是为了什么?他看起来不像是是有这个能力的人。

“对了,有人听说那几个散修是找到了一处秘境。先在这客栈里落脚的。”君政说道。

原幸年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他们进入的秘境,脸上表情一变就往客栈院子里跑去。他慢慢走过去,在即将靠近水井的时候莲宵急忙说话。

“不能靠近!”

只可惜,水井里突然冒出来大片又黑又长的头发将原幸年两只手钳制住,慢慢拖着原幸年往水井靠近。

那水井中慢慢露出一双眼睛,幽深黑暗的,让人惊惧万分。

发生不过一瞬间,就是紧随其后的君政也是愣了一会,袖子中藏着的匕首向头发砍过去的时候,那头发迅速的放开了原幸年又重新缩进了水井里。

“幸年,你没事吧?”君政抓住那两条细嫩的手臂,看到手腕已是明显深刻的红痕。

原幸年也被吓了一跳,他最开始只是联想到水井中那张人脸,所以才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会遭到攻击,而且那水井中的人露脸的一瞬间他可以肯定就是他夜里看到的女子。

一张脸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唯有那双眼睛,怀着刻骨的恨盯着他。

“我没……”原幸年没料到那女子竟然还会在攻击,下意识在自己身前制成雨幕,笼罩住两个人的身体。

没想到,那头发丝竟然刺穿了雨幕直逼原幸年而来。如此短暂的时间,他的修为根本没办法在制成雨幕。

幸而他随身还带着师父给他的纸伞,纸伞滴流滴流在他们头上旋转,很快就抵住了那头发的攻击,“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君政控制匕首砍断缠绕住纸伞转动的头发,一把拉住原幸年的手往外跑。

那么多头发根本不是他们现在的修为可以阻止。原幸年也有些后悔刚才为何那么冲动就过来,他原本还以为白日看不到这神秘的女子。两人眼看着跑到客栈门口的时候,那里却站着掌柜,他一脸怜惜的看着他们,然后缓慢的从外面关上了门。

“该死。”君政停下来,他手中凝聚着越来越巨大的天雷向房门砸过去,可是却一点都没有效果。

那些头发竟然又跟了过来。

原幸年觉得头皮发麻,喝了一瓶回灵丹勉力制成了雨幕将他们保护在身前。

只是那雨幕也撑不了多久。

“主人!把我原身拿出来。”莲宵抓着原幸年衣服,大喊道。

原幸年不明所以,眼看着雨幕边缘已经开始在破碎,他一把将脖子上的项链拔出来,莲宵随即也跳到了他手上。只看到光芒一闪,原幸年面前就出现一兽,似鹿而长尾,对着那头发就是一阵怒吼。

“……虽然觉得不合时宜,但是我总觉得莲宵平常的样子和现在原身的样子让我有点难以接受。”纸人顿了下,满脸无语。

原幸年虽然松了口气,可是他却注意到手中的饰物已经慢慢现出破碎的痕迹,他脸上一沉,又一口气吃了十几颗回灵丹制成雨刺朝那些头发攻击。

君政表情微妙,他多看了几眼那饰物,忍住疑惑说道,“我们去水井那里。”

因为莲宵控制住了那些头发,所以他们跑过去几乎没受到什么阻扰。

水井上那个女子已经爬了出来,浑身焦黑,没有双臂和双腿。难怪选择了头发作为攻击手段。

君政率先匕首已经朝那女子冲过去,那女子竟可以收回她的头发,连同莲宵也被一同带回来。莲宵庞大的身体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原幸年眉眼一跳,他手中的饰物已经碎裂成两半了。

那头发是女子最大的利器,他们根本没办法伤害到女子一分一毫,反而他们这边君政被扫中了肩膀,原幸年则因为莲宵的保护没有受到伤害,但她也明显撑不下去。

这样下去不行,原幸年焦虑,看着他们动作已经迟缓下来,尤其是君政他竟然没有任何保护自己的防器。原幸年将纸伞护在君政头上,心里已经有了个主意。

“莲宵。”原幸年在内心里呼喊莲宵。

“……主人。”

“你帮我钳制那些头发,我会朝她冲过去。很快,你只要坚持一会就行。”

原幸年说完就朝女人冲过去,两只手上则是各夹着两枚如匕首般形状的雨刺,冰冷刺骨的感觉让他的大脑无比清醒。他余光瞥了眼莲宵,她两只前肢都牢牢抓住了大部分的头发,还有一小部分则是朝原幸年冲过去。两枚雨刺对女人毫无影响,不过他本来就不是利用这来打算降服女人,一把抓住那些头发,冲击让他又后退了好几步,斜斜的擦过他的左侧,如若在偏一点就会直接刺入他的心脏。

他觉得自己心跳的剧烈,对于这个想法他没有多大的把握,就算莲宵全部都控制住了那头发,他也不一定成功。

终于靠近了井边,原幸年双手撑在水井边缘,闭上了眼睛调动全身的灵力。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分心。也许是因为越是紧张,他反而更加冷静,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井中的水在活跃,仿佛只要他轻轻一控制他们就会暴动起来。

要一下子控制这么多水,他几乎是在灵力用完就虚脱倒在水井旁。

女人开始不以为意,那不过是些水,可当它们冲击到自己身上时,她才明白自己错了。那水在靠近她身体时一瞬间变成了尖锐的冰,直直插入了她的身体。她跌落下来,思绪开始混沌起来,还残存的一丝灵力让她控制着头发朝原幸年冲过去。

原幸年根本就没有力气,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头发朝他胸口插过来。

难道自己今日要命丧于此?

当被人紧紧抱住的时候,原幸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觉得头一阵剧痛,眼前什么都看不到了。

那鲜血落在他脸上的时候,原幸年还有些迷茫。直到那张脸抬起来,张嘴似乎说了什么。

可是一切声音仿佛都远离了他,他再睁开眼睛只看到莲宵撞开了那女人,她的鲜血混着结成冰的水流淌进土地里,猩红的让他双眼疼痛。

“我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说什么,比较能够讨好你呢。”君政闷哼了一声,鲜血从他嘴角缓缓流了下来。

原幸年麻木的想,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为什么他的师兄会跌倒在他怀里,胸口还有那么一个不断流淌着鲜血的伤口让他看得心惊呢。

第67章:第二命(一)

君政的尸体由宗主亲自带走了,晚来一步的他表情沉静,不似失去一个亲传弟子。

原幸年一度认为宗主对君政是冷淡而薄情的。

就比如现在,他跟随在宗主身后。君政的尸体则是被搁置在大堂内,原幸年离开前看过一眼,还如他所记忆中一般模样。也确实,他不过陨落几个时辰,才短短不到半日,面容依旧似活人,还有单薄的温度。

纸人坐在原幸年肩上不胜唏嘘,它嘟囔着表示怎么也不相信主角光环下君政竟然还会死,说了半天,注意到原幸年的表情又住了嘴。

原幸年一路上都没有理会纸人的言语,此刻聒噪停了下来,他反倒不习惯,低垂下眼睛看向纸人。

“不是我说,你看莲宵也觉得很意外。”纸人连忙摆摆手,指了指安静坐在另一边的少女。

莲宵的姿势端正,双眼也是直直看向前方,对两人的谈话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原幸年觉得哪里产生了违和感。

宗主在前面停了下来,远远就听到了压抑的哭泣声。原幸年没有兴趣探进头看,宗主偏偏问他看到了什么。

满眼都是陌生的熟悉的偶有一面之缘的弟子在哭泣,有的人强装着偷偷抹掉眼泪安慰别人。

原幸年不明所以的看向宗主,却被他一掌轻而易举的打到了几米外,胸口疼的呼吸都要腾不出时间来。他现在才恍然大悟般露出一个苦涩的表情,宗主不是不伤心,只不过他更多的却是记恨了自己。

他也恨自己。

君政离开了,徒留他一个人来承受所有人怨恨痛苦的目光。竟然还在临死前问他如此是否会心生感动,如此愚蠢的问题他都怀疑是不是被掉了包。

其实他的师兄根本就没死,才对。

“宗主……!你这是要让我们在失去一个有天赋的弟子吗!”

原幸年头一次知道原来他的师父也会露出这样焦虑担忧的表情。

木空青随手制成大片雨幕,转过了头朝带愣住的原幸年大吼了一声,“你还傻呆着干嘛!还不快滚!”

君政死后,似乎整个修真界都不对劲了。

“阿年,你有没有在听?”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的原氏担忧的看向原幸年。

原幸年回到了家中,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不必再了解君政死后的情况,可当原氏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他心尖都忍不住疼了起来。

还是感觉像在做一场梦,做一场永远都没办法醒来的犹如窒息在黑暗中的可怕的梦。

“他死了。”原幸年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淡淡看向自己的母亲。

原氏一怔,半晌回不过神来。

“怎么……”

“母亲,我累了,先去歇息了。”原幸年打断原氏的话,擦肩而过的时候顿了下,低声说道,“我希望以后母亲不要再提起他。”

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哪怕所有人都不说,原幸年心里也清楚,如若不是为了救他,君政怎么可能会死。他们全都在责怪他,就连他自己也如此想。

“君政的影响真是可怕啊。”纸人瞅着将整个身体都掩藏进被窝里的原幸年,淡淡的说道。

原幸年将头露出来,一双眼睛幽深的盯着纸人。

纸人身体颤抖了一下,胆战心惊的看着他,双手更是颤抖的摇晃起来,“你可别再烧我了,我的手都长不出来了。”

“你在胡说什么。”原幸年蹙眉,没一瞬又弯起了嘴角,估摸是觉得好笑,他原本愁眉苦脸的神色都减淡了几分。

纸人将它两只手抬起来,脸上又是哀怨又是隐含的怒气,就连语调也提升了几分。

“你自己看看!”

原幸年看过去,顿时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起来。

“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原幸年控制不住的抬高了声音,他深吸了口气,不可置信的盯着那残缺的一双手,忍不住又颤抖了声音说道,“为何我一点都记不得……你骗我……”

纸人停滞了两秒,心有疑惑的盯着原幸年,可那张脸上表情太真挚,就连它自己都忍不住怀疑它的记忆是否出了错。可无论怎么回想,那次被灼伤的感觉都太深刻,让它根本就不能遗忘。它试着张了张嘴,却猛地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震惊。

原幸年身后突然生出来无数长而黑的头发,那些细长而柔的发丝就像是天罗地网在那一瞬间将他紧紧缠绕在一起。

“你……你的身后!”纸人大声叫了起来。

原幸年转过头,空荡荡的视线中弥天盖地的头发向他倾泻而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被整个包裹住。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静谧无声,周围冷的可怕。原幸年试图挣扎,可只觉得他的身体被挤压的空间越来越小,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醒……醒醒……”

就在原幸年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身体下意识的游动,他感觉自己沉在了水里。

循着声音,他慢慢往上,直到视线又变为了一片的明亮,原幸年才猛然发现自己竟然是躺在一具棺材里。四周纯白,唯有他这里就放着纯黑的棺材。他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才猛然觉得有些眼熟。

就像是上一世他死之后所到的地方,陷在地里的棺材,空白的一间房。

唯有他一人……后来还来了个想要杀他的女人。

原幸年心里一紧,条件反射的看向那口棺材,没有头发凌乱的女人,什么都没有。

难道他这是又死了吗……可为什么他什么印象都没有呢?

“你想君政了吗?”

就在原幸年思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耳边传来幽冷而阴森的声音,犹如鬼魅一般。

“谁?!”

原幸年猛地转过头,然而什么都看没有看到。依旧是一间空荡的房,一口诡异的棺材和茫然无措的他。

“是你害死了他呢。”

就在原幸年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装神弄鬼算什么?!”原幸年皱起眉,压下心里的恐慌和不安,冷下了声音喝道。

“我可没有,我不是一直在你旁边吗?”那个声音笑嘻嘻的,咻的人已经出现在了原幸年身后。

一记雨刺打在了虚空中,那声音又消散在了空气中。

“怕了?”原幸年明显感觉到空气中细微的震动,略微松了口气,嘴角勾起了笑容说道。

“我为什么要怕?”

他本以为面对的是任何都不会有所触动,可当那一张长着君政面目出来的人勾起肆意妄为的笑时他怔楞在原地。

“可是你杀了我的。”君政缓慢走到原幸年面前,声音压得极地,嘴唇凑在他耳旁,呼出了冰冷的气,“我怕什么呢。你说是吧?”

所有的言语都在那句“可是你杀了我的”中消散,原幸年觉得浑身都失去了力气,他闭上眼睛,不愿看面前的人。

“为何不敢看我?”

“我可怕吗?”

君政的声音沙哑的可怕,他冷漠的盯着原幸年,一只手已经掐住了他细嫩的脖子。

“陪我下去吧,毕竟我那么喜欢你你。”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找不到活下去的希望,哪怕是细微的一点点星光,原幸年都觉得他再也看不到了。

君政是为他而死,他赔偿一条命,也是应该的。

也不知道纸人如何了,还有莲宵。知道自己生命在慢慢逝去,原幸年反而平静了下来,只是总觉得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他心里有些不甘呢。

师兄……我到底还是喜欢着你呀。

只可惜……

第68章:第二命(二)

原幸年原本以为自己会死,当身体再次沉溺于水底,眼前只剩下一片涟漪的水纹时他想起了上一世死亡所到之地。那同样是纯白的房间,唯有中间一口棺材。起初他以为自己来到了黄泉,结果才发现那是一个禁锢,一个太过疼爱以致腻宠过头的父亲为了让他的女儿再次复活而用的禁术。他原本同情那个女人,结果没想到她竟然要杀了他!

后面发生了什么,原幸年竟没有印象,只有那铺天盖地的黑暗将他笼罩起来,最后又一朝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什么都还没发生还可以挽回的时光里。

原幸年是庆幸的,能够再获得新生怎么也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奇迹。结果却生生的折在了这里,被喜欢的人所杀……不对!原本就要安静沉溺进水底更深处的原幸年猛地睁开眼,身体也剧烈挣扎起来。那些原本缠绕住他的黑色发丝没料到对方突然的爆发,一时之间竟然全部被震退,等到它想要再聚拢缠住原幸年时,对方已经竖起了巨大的雨帘包裹住了自己。

深色的水面波荡不停,就如那发疯狂的拍打在雨帘上一样。原幸年祭出师父送他的白伞,顿时伞面滴流滴流的在他头顶上转动起来,卷起了一大波的清水将他往上面送上去。越往上面,原本微弱的光就愈发清晰起来,沉融已久黑暗中的不适让他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紧接着就看到那模糊的人影,披散着头发跪在岸边。

原来就是她的头发之前缠绕住了原幸年。

可这个跪着的女人却原来早就死去了,皮囊早已腐烂,面孔隐藏在发丝之中。

原幸年狼狈的从水里爬出来,白伞被他收回了怀里,他坐在那女人旁边,闻到的竟不是腐臭味,而是淡淡的清香。这种丝柔的香让他不自觉放松了神经,甚至觉得双眼疲累,眼看着就要昏睡过去的时候,脑袋突然剧烈的疼痛起来。那原本安静的呆在他怀里的竟然又飞了出来撑在了他头上。原幸年顿时清醒起来,就对上了一双眼。

“莲宵?”原幸年诧异的与那双浑圆的眸子对视,脱口而出道。

莲宵圆润的脸却是惨白一片,原本讨人喜欢的脸显得毫无生机,她轻飘飘的飞到原幸年肩膀上并没有任何应答。

茫然无知的原幸年想要收回白伞却发现它根本不为他所控,依旧稳定的在他头顶上转动,并且速度越来越快。他满是不明所以,然而除了身边一具女尸并没有其他人。白伞是师父所赠,他自然不会觉得有问题,因而站起来转过了身。之前那清淡的香味已经消失了,只余下淡到无法察觉的余香罢了。原幸年全身都湿哒哒的,滴落的水珠在白的反光的地面上敲起了轻轻的回音,他并没有在意,而是面色古怪的看着木棺后面的房子。

“这里到底是……”原幸年自言自语,又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那死去不知多时的女人。

他现在才注意到女人脖子上是一条白色的丝巾,因为头发披散着所以他只看到了暴露出来的一些白色,起初原幸年并没有在意。可神差鬼使的他伸出了手,嘴里念叨了一句“得罪了”就轻轻拨开了那些纠结在一起的发丝将丝巾拿到了手中。丝巾入手冰凉滑嫩,是上好的绸缎。

“主人,这是被封住的法宝。”窝在原幸年肩上的莲宵突然开口,脸色似乎好了些。只不过说话声音细细的又慢,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原幸年摸了好几遍还是没有感受到其中的灵力,他想了想还是又放了回去,又细心的替那具女尸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他不知道这人是谁,只是一人孤独的死在了这里,总觉得是件让人伤感的事情。

莲宵似乎想说话,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法宝她能感受到潜伏在其中的巨大灵力,对于现在没有一件攻击法宝的原幸年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不过既然主人无意,她也顶多是可惜一番罢了。于是莲宵又静静的闭上眼睛修养之前受损的身体。

棺木并不远,原幸年走了小半息就到了。

那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想要杀死他的人,也没有能够离开这里的出口。

原幸年又不由的想到赵沈,她到底在那个秘境里面发现了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然而一切都没有头绪,他想了想还是往那房子走过去。

不知是不是原幸年的错觉,他觉得走了好久依旧连房子没有靠近半分。如果是阵,除了这棺材他不知道还有什么破阵之地。这个奇怪的地方他绝对不能久待,他被卷进来之前纸人的态度那么奇怪,又差点被和君政相像的魔……说来他上岸之后那东西就没有追上来,这又是为什么呢。

感觉一切都非常的古怪,可偏偏又不知道到底是哪一点开始绵延出来的不对劲。

原幸年往回走到棺材前面,试着挪动它,纵使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也依旧移动不了半分。他有些尴尬的挠挠脸,没办法他毕竟不似体修,身体到底是不够强壮。就在苦恼的时候,他目光触及到平静的水面,顿时眼前一亮,操控着那些水朝木棺袭去。就在这个时候,棺木里面突然腾升出密密麻麻的黑发抵挡住了那些水。

“原来你躲在了里面。”原幸年冷冷一笑,精致的面孔上已是显而易见的怒意。

那头发身后冒出一个人头来,带着喑哑的笑意和恶意,“师弟,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为何不跟我走。”

面对君政的面容,原幸年迟疑了一分,他心里也不知到底是期盼这是君政已经污染的灵魄还是根本就是幻觉,无论哪一种对已经明确心意的他而言都是一种痛苦的打击和绝望。

“君政”脸上一喜,他继续锲而不舍的诱导已然恍惚的原幸年,身前的发丝却是悄悄沿地面扑向了他。

莲宵感觉到灵力的波动,苦撑着身体的破败指挥着白伞挡在了原幸年前面。原来之前白伞是被莲宵操控着,也许是因为是他的灵兽,所以白伞也认可了她。只不过显然现在灵力遭受到毁灭性的打击的莲宵并不能够自如控制,仅仅抵挡一波攻击已经让她头昏起来。

“主……主人……”莲宵喘着气,抑制住喉咙的腥甜喊道,“醒……快醒……”

原幸年只觉得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唯有耳边还有个声音在锲而不舍的叫他。他原本以为是莲宵,可那低沉又焦急的声音分明是君政。

君政……师兄……

不知怎么生出一股力量,原幸年终于睁开了眼睛,然而看到面前的人时就愣住了。君政从来没有穿过白色的衣袍,也不会双眼温柔焦虑的就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一样。他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时候就听到一个人的冷哼,另一个人挤到了他眼前。

“宫案仇?”没想到还会在遇到攻一,原幸年彻底搞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案仇面色冷傲,毫不客气的说道,“既然醒过来了就不要再靠着阿政,你不知道你这样会累坏他吗?”

原幸年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君政怀里,还没等他生出什么其他情绪就被宫案仇的话给惊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他再看君政,对方似乎真的很累的样子,脸上现出了脆弱的神情。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君政,原幸年觉得自己脑子又糊成了一团酱油,怎么也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宫兄,可是你伤人在先,理应先道歉才是。”另一个优雅温柔的声音适时插了进去,是华敛,原本的攻二。

奇怪了,他们不是去找还魂草了吗怎么都会在这里。原幸年从君政怀里坐起来,才发现不是之前那个地方。这里,分明是他们之前呆的客栈。原幸年心情激荡,猛地想要站起来却是胸口一疼,他低下头看向被包扎的地方,又联想到华敛说的话,神情猛地一变,看向了宫案仇手中的剑。

[秦光剑大概身长三尺三,剑宽半指,冷青的剑身上,清晰的刻画着金色的纹路,仔细看过去竟然是几条缠绕在一起的细龙。漆黑的剑柄上,则是缠着寸余长的红绫。]

那秦光剑似乎还滴着鲜血,一滴一滴的染红了原幸年的双眼。

这里……莫非是上一世他承受第二命的场景?可为何……他没有死?他不是被宫案仇给杀死的吗?

原幸年怔怔的盯着那剑,仿佛要将它看穿一样。

“啧,是他不识好歹。我都说了,秦光一出必引鲜血,他还非要切磋。”宫案仇语气冷淡,又是冷哼了一声。

华敛眉峰低下来,美人蹙眉却无人欣赏,他手中的折扇咻地收起来,一双美眸冷淡的看向了宫案仇。宫案仇不惧,手中秦光隐隐作响,似是想要再偿人血,雀跃的很。

“好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君政开口,担忧的看向从一开始就痴傻了一般的原幸年,“小道友你身体可无大碍?”

原幸年只觉得一切都乱了套,头脑也是疼痛异常。

他恍惚听到了一个人声,那个声音冷酷而又无情,“去找宫案仇,夺回秦光剑。”

是谁。

上一世到底是谁让他这么做,为什么都想不起来,原幸年抱着脑袋,疼得他生生的逼出了眼泪。

第69章:第二命(三)

君政面带忧色的看着原幸年,他觉得小道友尽管只是被轻微刺中了胸口还是很疼的吧。想要极力安慰他,可对方却缩成一团不理不会其他。他看着那么小小的一个人,之前抱起他的时候轻的可怕。君政生出了细细的心疼,不由自主的手轻轻抚摸着原幸年的后脑勺。

“很疼吗?”君政声音压得更为低柔,让另外两人不要说话之后又将原幸年揽在了怀里。

原幸年感受到君政的安抚却反而觉得更为难受,他想要更加贴近君政,一把冰冷的剑横亘在他们两之间。宫案仇冷着一张俊脸,手腕微微转动了一下,仿佛下一秒秦光剑就会直接抹上原幸年细嫩的脖子。

“我那一剑根本重伤不到你,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宫案仇挑起浓眉,不满的冷喝道。

原幸年思绪本就在混乱中,听闻宫案仇这般话只觉得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不甘示弱的瞪向了对方。

“宫案仇你未免太过分!”原幸年突然又萎了气势,语气可怜又哀愁的说道。

宫案仇还未言语,本就心疼原幸年的君政就发了话,“好了,宫兄你先出去吧。让小道友安静的休息。”

华敛也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来,手中的折扇遮挡住了脸上显露出的笑意,善解人意的赞同道,“阿政所言极是。宫兄你在这里,道友根本无法静下来休息。”

宫案仇将秦光剑收回来,瞪了华敛一眼就傲然的离开了房间。

华敛笑眯眯的,心情更为大好,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君政看向了他,“华兄你也出去吧。”

原幸年看着华敛温文尔雅的脸上僵硬了一息,又恢复了平静的表情,轻声说了句“那我就不打扰了”随后就走了。他忍不住撇撇嘴,对这个外表斯文文雅内里却阴谋诡计甚多的华敛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原幸年虽然不记得为什么要前来夺秦光剑,但是他可是记得他和宫案仇之所以切磋起来也有这人暗中挑起来的原因。

“小道友,你没事就真的太好了。”等到只剩下他们,君政笑着说道。

这幅太过纯良的模样原幸年适应不来,下意识的想要喊师兄又想起来这是他的前世,一时没有回答君政的问题。他们两人靠的近,彼此呼吸都缠绕在一起,然而一个正在苦心思考为什么他又回到了前世,而另一个却是纯白如纸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君政只觉得这相识不过几日的小道友身上好闻的很,有种清淡柔软的香味在吸引着他。

君政不由开口问道,“道友,你可是天生异香?”

原幸年木讷的“啊?”了一声,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两人靠的太近,薄脸皮顿时红了一大片,可爱得很。

“我……没有啊。我怎么闻不到。”原幸年连忙转移视线,不自然的往旁边挪了挪,奈何他本来就被君政圈在怀里,这一动连带着君政也被带了过去。

君政措手不及的压在原幸年身上,两人双眼对视彼此竟都有些不好意思。眼看着气氛越加暧昧的时候,越想越不爽的宫案仇毫不客气的推开门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了,手中的秦光剑剧烈的震动起来。原幸年看着那朝他飞过来的剑,下意识的想要祭出白伞,可手中空无一物他才反应过来这里并不是他重生的下一世。

“宫兄!”君政手一挥,一面巨大的雨帘就横在他们之间,生生的阻止了秦光剑的动作。

剑与雨帘相互碰撞发出的难听刺耳的声音也没让原幸年的震惊减掉半分,君政竟然会用雨帘?!那不是水灵根才能学习的功法吗?难道上一世君政并没有选择雷灵根吗?

宫案仇没料到君政竟然会与他为敌,猛地后退几分,脸上竟是一副受伤的神情。

“阿政……为什么你要为了个外人伤我?”

原幸年听得嘴角抽了抽,再加上宫案仇看向他却满是怨恨嫉妒的表情时更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宁愿面对的是那个对华敛百依百顺的宫案仇,也不要这个霸道奇葩的攻一。还外人呢,明明他和君政也就比他多相处了四五十天,莫非就变成内人了吗。原幸年止不住的腹诽,不过表面还是乖顺的躲在君政身后,毕竟他打不过对方。

君政为难的看着两人,僵持片刻终究叹了口气,柔声说道,“宫兄,毕竟道友为你所伤,你还是收敛下脾性,不要冲动为是。”

他竟然没有反驳那句外人之说。原幸年表情僵硬起来,一时之间心里既酸又涩。

这差别待遇,原幸年觉得自己分外想念那个待人温文有礼却实际疏离冷淡不信任人的君政。

“两位若是情情爱爱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为好。”原幸年心灰意冷,似是嘲弄一笑。

宫案仇犹如抽离的灵魂入体一般震了下,接着又冷傲道,“在这之前,你我约定过如若你输了就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这剑。”

原幸年觉得他真是没了脾气,他揉揉疼痛的额头,果断露出一副难受胸口疼的表情,继而可怜兮兮的看向了君政。这世的君政如书中所言,善良的过头,不愿忤逆任何一人,顿时就心软起来。

“好了,宫兄,别再为难道友了。”君政斥责,率先站了起来,又对原幸年说,“道友,你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非常能装的原幸年勉强自己浅浅一笑,楚楚可怜的对君政点了点头,收获了宫案仇一个狠瞪。原幸年才不怕,在君政转过头时对宫案仇露出一个十分挑衅又得意洋洋的笑容。宫案仇气的牙痒痒,可君政在他根本拿原幸年没办法,也只得肚子窝火的跟在了君政后面。

等到了房间只剩下原幸年一个人时,他终于得以舒了一口气,仰靠在墙壁上双眼茫然的盯着木窗上的花纹。

如果他不是在这个时候死的,又是什么时候呢。可为什么他记不得这中间的关联,只记得被宫案仇一剑戳中胸口下一瞬就到了那个纯白之地。无论怎么想都没有任何头绪,还多出了很多的疑点。原幸年摸了摸胸口,确实如宫案仇所言,那并不是一个严重的伤口,甚至只是浅浅一剑划过罢了。

原幸年走出房门,此时客栈静悄悄的,周遭灯火都已熄灭,他只能勉强看到楼梯的模糊影子罢了。并没有多想,他踏上了第一层楼梯,那种违和感就冒了出来,和那个客栈的夜晚一样,他踩到的像是发丝一样的东西。原幸年将手中的油灯凑到楼梯,当光蔓延的地方,他敏锐的看到有什么快速的爬到了楼下,而紧接着就是与一双眼睛对视。

是那个潜瞒在水井当中的女人,或者已经不能算作是人了。

饶是原幸年有心理准备也被那副面孔给吓了一跳,并不完整的脸上唯有那双大眼睛漆黑的可怕,她唯剩下一个头颅还有就是那多到可怕的头发。

那发丝已经缠住了原幸年的脚。

原幸年下意识的将油灯泼到了女人的脸上,顿时她发出凄厉的沙哑的惨叫声,蔓延出去的头发则是全部包裹住了那张脸。很快,她接着头发攀岩到了木梁上,消失不见了。

那油灯,被女人一并卷走了。于是,客栈里又重新恢复了死一般的静谧。

原幸年走下二楼,他看着那高的过分的门槛,不知为何想到了母亲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客栈的门槛越高,表示留客,希望来客能够留在此处。”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门槛或许是为了禁锢那些客人也说不一定。想到这,他不由打了个寒颤,只觉得耳后根有冰冷的气息拂过。原幸年很快转过头,就被站在身后悄无声息的掌柜给吓了一跳,手中更是下意识的形成一道雨帘就要攻击过去,要不是看清楚了那是谁说不定就刺了过去。

掌柜手中拿着油灯,脸色苍白,他轻声问道,“这位仙人,半夜三更为何站在这里?”

原幸年艰难的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夜色太美,我去赏游了一番。”

“哦。那仙人可千万别迷路了。”掌柜的低垂下眉眼,又是轻轻说道,顺便指引着原幸年上楼的方向,“仙人,我等你上楼在回房。”

原幸年慢慢往前走,他并没有回头看,也觉得一转头看到那个神色就和死人一般的掌柜只怕会做更可怕的噩梦。而他心里更为清楚的是,这个掌柜的不论哪一世都满是古怪可疑。等他挪到自己的房门前,原幸年想了想还是应该和掌柜的打声招呼就偏过头,那掌柜的端着油灯正背对着他前往自己的房间。

他的背影看起来单薄而颓然,就像个形如枯木的老人一般。原幸年粗粗看过一眼,顿时睁大了眼睛。

那个女人趴伏在掌柜的身后,黑色长而多的头发缠绕在他全身。

原幸年等到掌柜消失在他面前,只觉得冷汗直流,喉咙一紧,几乎是浑身发软的坐在了椅子上面。经历两世同样的场景,他早该知道的,那个女人……正是他死去的女儿。

第70章:第二命(四)

原幸年不知道掌柜的从哪里得知了一种禁术,依靠着散修的内丹和鲜血供养着他女儿。可实际上,无论是哪一种逆天的禁术,根本没有办法彻底拯救已经死去的人,得到的也从来不是真正的亡归人。就如凰泉,最后也不过是一个短暂的躯壳而已。他在桌前枯坐了一宿,直到天微凉,外面已经有人声鼎沸,有小贩的叫卖声才施施然站起来。修仙者哪怕几夜未合眼也并不困乏,然而原幸年却觉得他身心都疲累异常,更甚是联想到那掌柜的女儿就是棺木中想要杀死他的女人,只觉得从心里冒出的寒气让他根本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间客栈。

这间客栈就像一个牢笼,或者更像那个女人从中爬出来的棺木,方方正正而又压抑的可怕。

既来之则安之,原幸年不懂他为何会回到上一世,不过趁此可以搞清楚一些困惑他的事情。原幸年洗漱了一番,准备吃个早点就前去找他师父的朋友。结果一推开门,差点与前来敲门的君政撞在了一起。

君政看到活蹦乱跳面色也已是红润(表面现象)的原幸年,原本担忧了一整晚而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下,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师……额,君兄有事?”原幸年差点又脱口而出喊君政师兄了,连忙改口道。

“我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君政无疑是体贴的人,柔软了语调,就像是邻家哥哥一般。

奈何原幸年一心想要离开这个客栈,根本没有在意,又担心宫案仇和华敛也会过来,心里多少生出了不耐烦。

“我没事,君兄我打算今天就离开,就在此别过吧。”原幸年说。他生怕再多呆一会儿,又会折腾出其他事情,以防万一还不如先去找师父的朋友。再者,对宫案仇的恶劣印象也让他难以面对君政。

在前世,他原幸年才是个外人。

君政此刻反而不解人意,或者说是原幸年所不希望的善心,“你是去找师父朋友吧,你说的那个地方我正好知道。”

“不用麻烦的。再说你那两位……”原幸年原本还想推脱,结果在看到一个人走过时竟忘了说下去。

君政不明所以,顺着原幸年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就只看到离去的背影,那灰白的袍子和腰间别的天门宗的信物让他明白那是同门宗的人。

“小道友,你可是认识那女子?”君政看着原幸年一副痴痴又哀喜混合的复杂模样,心里生出了微妙的不爽的情绪,“小道友可是喜欢她?”

那是他的师姐,是天门宗弟子都会尊敬的喊一声“大师姐”的人。是原幸年重活却眼睁睁看着她死去的遗憾,而前一世她活着,却如失了魂的木偶,浑浑噩噩的走散在这人世间。他不知道温和最后的结果,只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又如何能够遗忘一切幸福的生活下去。

原幸年放不下,他眼看着温和已经离开了客栈,连回答君政一句都来不及就急冲冲的也跑了出去。

温和修为比他高,原幸年不敢跟的太近,只是大概她的心思根本不在外界,根本就没有在意这个后面跟着她的人。

“小道友,你不是说要去找你师父朋友吗?”原幸年没料到君政也跟了过来,还笑眯眯的和他说话。

温和仍旧在走着,哪怕后面又多了一个人跟着。

“君兄我还有点事,我们就此别过行吗?”原幸年注意力都在温和身上,难免回应君政就有些心不在焉。

君政陡然眉峰凌厉起来,左手则是用力握住了原幸年的手腕迫使他停了下来。原幸年被打扰自是有些生气,却在对上君政脸上熟悉的表情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莫非他这是激起了君政的隐藏人格不成?

“君兄,我把话说清楚,”眼看着温和就要转向走向另一条道路,原幸年不由有些着急,也就忽略了君政情绪,“我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你还有你的伴侣在等着你,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办,所以麻烦你不要挡道好吗?”

君政笑了起来,不如之前和煦善意的,而是满满的冷意和嘲弄,“之前你招惹我,现在就如此撇清?”

“那我为之前鲁莽的行为向你道歉,也请君兄原谅我让我离开。”原幸年以为君政是说之前拉扯他的事,想也不想的就说到。

岂料君政却是低下头来,在原幸年耳朵呼出了温热的气息,声音带着隐隐的诱惑,“你在那夜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夜?

原幸年茫然起来,顾不上红热的耳朵,急急往后退开。虽然说这个世界男男相恋也有,但毕竟更多的还是男女结合,何况大庭广众之下这般暧昧,原幸年到底脸皮薄。

“可是你缠着我要双修的。”君政继续说道,一边往客栈的方向回去。

“什……什么?!”原幸年大脑充血,连说话都结巴了。他哪里记得这些,被蛊惑再醒来结果却回到了前世,任谁都会觉得荒唐,偏偏还有许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君政笑起来,声线低沉,仿佛陈年古酿醉人的很。

“你那时跑到我房间,什么也不说就直勾勾的看着我,”君政瞥了眼原幸年红了的整张脸,郁结消除,也笑的更加挑逗,“然后就开始扒我的衣服,结结巴巴的说想和我双修。”

原幸年抽抽嘴角,脸上红色褪尽只觉得自己急不可耐的样子难看得很,偏偏现在是他。

“我想,君兄我们应该没有吧。”原幸年小心翼翼的说,他体内感受不到君政的灵力波动,想想还有两个虎视眈眈的盯着君政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让他成功。

君政含笑看他,原幸年只觉得咯噔一下,傻愣的没有移开视线。

“嗯,当时宫兄过来。”君政悠悠然说道。

原幸年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勾了勾嘴角道,“那就……”

“所以我想等下我们就回去双修。”君政说道。

原幸年下巴都差点要掉下来,又不可置信,结巴了起来,“君……君、君兄,这玩笑可不能乱开。”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的吗?”君政好笑的捏了捏原幸年的手腕。

原幸年停下来,认真的打量君政,然而却什么都看不出来,他想了想还是诚恳的说道,“君兄,你别说这种话,我会当真的。”

“它本来就是真,你如何需要假装?”君政眉眼弯弯,眼神里透露出了宠溺。

完了。原幸年只有这个想法。他根本就拒绝不了君政,不论哪一世他好像都栽了。就算君政态度陡然改变,原幸年依旧不可自拔的相信了。等到他混混噩噩的大脑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他面前站着三个人,而他坐在床上。显然这三人分别是君政、华敛还有宫案仇。原幸年下意识的就像他们这是来四修吗……

“我说不就刺了你一剑吗?至于装疯卖傻吗?”宫案仇不爽,率先说了话。

原幸年表示不明白,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君政。他们之前不是还说要双修吗,怎么现在又变成他装疯卖傻了呢。

华敛倒是难得的没有像只狐狸一样,而是面带忧色道,“原兄莫非你不记得之前的事?”

原幸年不好意思说他只记得要和君政双修,于是点了点头,末了又开口说道,“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你们都在……”他没看出来是在谁房间,顿了下说道,“我不记得了。”

君政从他苏醒过来就一直沉默地不说话,等到宫案仇和华敛都看向他时才缓缓开口说。原来他们到客栈之后,原幸年看到掌柜的突然就发了疯一直说他背后有个女人趴着还问他是不是将她埋在水井里,又说要去水井那里看一看,说不定那里连通着之前那个秘境也说不一定。自然,掌柜的当他胡言乱语,好声好气的说他们这里挖水井,他们一般都是清晨去洛承河运水过来的。但原幸年不信,非要去院子一瞧究竟。君政原本想制止他,结果原幸年就昏倒了,直到现在才醒过来。

原幸年敲了敲脑袋,君政说的事情他根本就没有印象,这期间他一直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然而无论他怎么想睁开眼都没办法。

“好了,没事就好。”君政又安慰了原幸年一顿,就和华宫两人离开了。

君政没有提双修的事情,原幸年想大概是因为还有另外两个人在吧。现在他的记忆时断时续的,就好像这期间他的灵不在这具身体一样掌控不了。原幸年呆坐了片刻,一整天没有吃任何东西,虽然没有饥饿感,他还是下了床准备出去填点吃的。结果一推开门,就看到华敛笑眯眯的站在门口。

“华兄有事吗?”原幸年本来对华敛、宫案仇都不怎么熟,因而表情稍微冷淡疏离了几分。何况他心里明白,这华敛虽一副斯文文雅的模样,内心却不知道多么狡诈女干猾。

华敛右手握着扇子,在左手掌心敲了下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信原兄所说。”

“什么?”原幸年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呐呐问道。

华敛眯起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在原幸年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我信,院子里的水井有一处秘境。”

他的话,仿佛奔雷,炸在原幸年的耳旁。

第71章:第二命(五)

华敛说他信,他毫无来由的信一个才没相处几天的小道友,任凭其他人都觉得只怕原幸年是疯了。就连君政对这事也未曾发表意见,为何华敛却如此笃定呢?也许是因为一开始的吃闷亏所以原幸年多少有些防备,他面上露出欣喜震惊的情绪,内里却在琢磨华敛想要做什么。

“要不要去看看。”华敛并不是征求意见,而是直截了当的邀请原幸年。

原幸年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试探的问道,“华兄为何相信我说的呢?毕竟那时候其他人都认为我疯了。”

华敛微笑着为他解惑,原来他也曾经在夜晚时看到那黑漆的女人,她的长发试图缠住他但被他给逃脱了。因为好奇,他又偷偷跟随着那女人来到了一口井,正是原幸年所说的后院挖的一口井。它已经干涸,身上都长满了茂盛的野草,所以才没有人发现它。只是那井里面不知藏着什么东西,华敛隐隐闻到了一种刺鼻的味道。接着,那个掌柜就来了。

原幸年听到这,忍不住瞳孔一缩,他知道那个掌柜的太过可疑,所以存了个心眼。

华敛继续说道,“那掌柜似乎很紧张我靠近那个井,一般人都不会注意到这里,所以我就询问他。结果他顾左右而言他,含糊的就带过去了。”

没办法,华敛只好回去了,他想着再找个时间查看一番,结果原幸年受了伤忙里忙外的一时就耽搁了,还是原幸年的话提醒了他。

“所以,这里大概只有我们两相信那里有口井,”华敛笑了笑,手向内一转,折扇就被他动作优雅的打开了,搁在了唇前。

原幸年有些犹豫,毕竟重生那世他和君政都对付不来那女人,他不确信就他和华敛可不可以。据书上所言,华敛修为虽然比君政高,但他偏向的远距离攻击,一旦被近身就容易被束缚手脚,战斗力也会大大打折。那女人最大的武器是头发,远能攻击近能防御,可以说在她这个水准并没有几个人能够打败她。

“华兄确定我们两人能够对付那怪物?”原幸年已经大半确认那女人是掌柜的女儿,死而复生的不是怪物又是什么。

华敛苦笑,无奈的说道,“不是我不想找人,而是阿政他不信。宫案仇我可指使不了他。”

原幸年也是探口气,不过为了弄明白那口井到底是不是他死后进入的纯白之地,他还是得去一趟。不过他记得掌柜的有请一个道士前来,那道士一眼就看出来那井里面躲着的是什么东西,说不定可以找他来帮忙。

“华兄,你可知道燕道长?”原幸年问道。

“琉橙街的燕妄心吗?”华敛答,看来他是知道的。

原幸年顿时微笑起来,连忙说道,“燕道长说不定可以帮我们。”

华敛眨了眨眼,脸上怀疑的情绪一闪而逝,继而又温言婉语,斯文笑道,“琉橙街不远,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好。额……我先去吃点东西。”原幸年顿了下,不好意思的说道。

虽然修道之人对衣食要求不多,也并不执着于这,可原幸年总觉得自己脱离不开这些,说来自己也有些羞愧。但一想想自己没吃东西就精神不济,他还是说了出来。华敛倒是没说什么,他知道大千世界大大小小的域各种奇怪的修士都有,不过是需要五谷杂粮,这种并不少见。

原幸年为了不让华敛等,点的都是现成的馒头小菜之类。虽然对面有个一直笑眯眯看着他吃东西的华敛,原幸年觉得多少别扭,不过为了能够尽快查明真相他还是吃了起来。

就在他一边啃馒头,一边喝水的时候,宫案仇从二楼走了下来。原幸年和他对视了一眼,对方只是冷哼了一声,结果在看到华敛背影时,又停下了往门口方向走的动作,转而往他们一桌走过去。

华敛背对着宫案仇并不知道后面有人靠近,看到原幸年噎到艰难的喝水的动作时忍不住轻声笑起来,随后头顶上就传来了一个戏弄的声音。

“哟,我还以为原兄和谁在一起呢。”宫案仇俯下身来贴近了华敛的脸,明明是笑眯眯却是威胁性十足的语气,“原来是华兄啊。”

因为想到重生后他们在一起的场景,原幸年又被一个馒头给噎住,忍不住捶了捶胸口,他决定还是当做透明人就好了。

华敛面上笑意不变,桃花眼斜睨向宫案仇,柔声说道,“宫兄不是一步都不愿意离开阿政吗,怎么现在舍得下来了?”

一提到君政,宫案仇马上站直了腰身,冷嘲热讽道,“我来是给阿政买糕点。华兄既然你跟这人在一起,就不要在接近阿政了。”

原幸年有意见了,他只不过是在好好吃个馒头,要不要三番两次让他噎住,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澄清自己,“呐,什么在一起,宫案仇你可别乱说。”

宫案仇不屑的看了原幸年一眼,又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华敛,“你可别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

“宫兄这是什么话。”华敛无辜笑道,“这锅里还是碗里,可从来都是你臆想的。”

原幸年觉得他看不下去了,他咳了一声,认真说道,“华兄,我们还要去找燕道长吗?”

“什么燕道长?”宫案仇问道。

原幸年看看华敛,又看看宫案仇,最后低下头盯着自己手中还剩下的半个馒头,决定还是不回答了。万一他说错了啥,华敛找他,宫案仇找他,君政也得来找他,他可应付不过来。于是他淡定的继续吃剩下的半个馒头,结果没过一息,原幸年郁闷的看到了君政走下二楼往他们走过来了。

华敛面色不变,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宫兄怎么对在下的事情这么热心,我可是有点慌。”

“你们在说什么。”君政走过来,疑惑的问道。

原幸年终于成功的将那个已经变硬的馒头吃完了,他看着又聚齐的三个人,忍不住在想莫非他们三无时不刻都要在一起。

华敛眼神闪烁了下,温温说道,“原兄说的那口井我有点在意,刚巧琉橙街的燕道长对这熟悉,所以我们想去拜访一下,也好解了我们的困惑。”

君政和宫案仇已经坐下来了,四个人刚好一人一条凳子,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也对,原幸年和华敛长相精致漂亮,是难得的美人,几乎没有不被他们吸引的。原幸年原以为他们不会在意这些目光,没料到宫案仇对着周围的人就是冷冷的一瞪,还释放了他霸道之气,吓得普通人纷纷调转了目光。

“原幸年发疯装傻,你还信了?”宫案仇满意的看没人看他们,随即嗤笑道。

华敛脾气好,不计较,原幸年却是实力在这三人之下,想要发脾气也没这本事,无奈只得狠狠戳着盘中的小菜泄愤。他实在是讨厌极了这个宫案仇。

君政微微蹙眉,“宫兄这么说小道友可不好吧。”

宫案仇轻快地“呵”了一声,充分表示了他对原幸年的蔑视。

原幸年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宫案仇就这么看他不爽,他回忆了他们相处的经过,还是找不出原因。

“你们慢慢说,我先走一步。”原幸年头疼,他只是想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不是在这里唧唧歪歪,还被人冷嘲热讽。

君政一把拉住站起来的原幸年的手,“小道友为何如此执着这事?”

我说那个女人就是要杀死我的人你信不信。原幸年内心腹诽,面上却是一脸无辜的说道,“我只是好奇。”

如果有种可能,第二命并不是宫案仇杀死他,而是这个女人,原幸年不得不找出原因来。他可不敢保证再回到死前的这一世会不会真的死去,不论何种原因回来,他都必须得小心翼翼。

宫案仇又在见缝插针的骂他,“所以说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好奇,好奇有可能会要了你一条命。之前你命大,还这么不惜命,简直是猪脑子。”

原幸年觉得他额头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他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怒气,心平静和的说道,“我自己的命我自己会负责,又何须宫兄道貌岸然假关心,又不牵扯到你,你闲就应该好好修炼才是。”

“你!”宫案仇拍案而起,和原幸年两人怒目对视。

君政夹在中间,头疼的笑起来,“宫兄你冷静下来。小道友只不过也是为了不牵扯我们罢了。你也别说话这么难听。”

宫案仇哼了声,虽然不爽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

这时候,华敛开口说话,“我和原兄去找燕妄心,很快就回来。”

“我也去。”没料到很快接话的反而是宫案仇。

华敛看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将这一切看在一眼的原幸年只想呵呵冷笑,果然他重生后两个人在一起并不是改变了剧情,而是特么前世就是这种诡异的结局。原幸年想,君政要是知道会不会觉得无语呢。

随后,君政表示他也会帮忙。

于是最后又变成了四人同行,一同去琉橙街找燕妄心,燕道长了。

第72章:第二命(六)

琉橙街的燕道长在凡人眼中是个神秘而可怕的人,别人请他帮忙看过的闹鬼的地方最后都是家破人亡,从而成为一座空宅。可依旧有人找他解决,因为他有能力,他能让那些被困扰恐惧的人们彻底摆脱噩梦,哪怕是以家产为代价。在生命安危面前,钱财就变得无关紧要。而通常在乎钱财如心头肉的人也不会想要去找燕妄心帮忙。

原幸年原本只是抱着微小的期望,然后双人行变成了四人,还是主角光环笼罩的君政以及他的攻一攻二。宫案仇走在前面,自然他旁边是君政,华敛并没有也走在前列而是和原幸年走在一起。

“原兄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华敛突然说道。

原幸年记忆里都是书里的剧情,所以一想到那些描绘他第一次见到君政的场景时就忍不住脸色扭曲了下,毕竟那些什么言语优美辞藻华丽一堆接着一堆描写他对君政的心情的词句真是想起来都觉得不忍直视。至于华敛,“原幸年的注意力全然都在君政上,他的一瞥一笑仿佛都勾了他的魂又哪里看得到他身边的另外两人”,原幸年也真的想不起来他们见面是什么样的场景。

“嗯,当时在客栈看到你们,一眼就可以感受到你们是很厉害的修士。”原幸年心虚的说道。

华敛勾起笑容,眼中鄙视一闪而过,面上依旧温文尔雅,“我见到原兄,也觉得是个一表人才又天赋十足的修仙之人呢。”

原幸年哈哈干笑了两声,想要揭过这个话题,“华兄,对燕道长熟悉吗?”

“道士虽不和我们一样修行方式相同,但本质还是相同的。”华敛顿了顿,突然一把收起扇子,硬生生的将话题转到了原幸年身上,“原兄说是来找师父的朋友,其实交由我们做就好了,原兄自是可以去处理自己的事。”

原幸年眨了眨眼睛,他现在才深深察觉到违和感,一直以来以为只有宫案仇针对他,但实际上这表面温文尔雅的华敛背地里也在做一些为难他的事。比如之前唆使宫案仇同意与他比试,现在明明是原幸年知道那口井下面有可能埋着秘境,华敛却要让他离开。也不过是说得好听罢了。不过,原幸年自然不会直白问他,而是微微笑起来。

“这建议挺好的,要不然华兄你和前面两人说说?”原幸年不动声色的说道,一边观察着华敛的神情。

华敛一滞,似乎是没料到原幸年会如此干脆的同意,不过很快他又笑了笑,淡淡说道,“那我和宫兄说下吧。”

原幸年顺从的点头,心里却是冷笑了一声。华敛选择和宫案仇说就是知道如若让君政知道了对方肯定不会同意,他太过“善良”,肯定认为秘境这种东西谁发现的自然谁有权利占有。可事实上这整个修真世界就从没有这种默认的说法,实力为尊,谁还会遵从这些弯弯道道,杀人夺宝实在是太过平常。

但原幸年可从来没说过,那口井之中就是神秘的秘境,他只不过以防万一是为了堤防自己再次被那个女人杀死罢了。

华敛走上前和宫案仇说了几句话,原幸年就看到对方转过来看了他一眼,神色竟然有几分复杂和同情。至于君政,还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走路都分心了。

“我们先去燕道长那里,等途中你再找个机会离开。”华敛退下来,丝毫不觉得自己行为有任何不妥,笑着说道,“至于阿政……我劝你离远点。”

原幸年顿时觉得好笑,嘴角细微的弧度出卖了他的心情,然而华敛还在雀跃之后进入的秘境,并没有注意到。

“多谢提醒。”原幸年冷淡的说到。

“本来……我知道原兄喜欢阿政,可是他是天门宗宗主的关门弟子,将来注定是要当宗主的。”华敛丝毫不介意他的态度,一副好心好意的表情。

原幸年只觉得作呕,他强忍住心里不忿不爽的情绪,无辜的乱说,“原来君兄是天门宗的传人啊,我并不知道诶。早知道在他邀请我做他的双修伴侣时就应该同意才是,你说是不是啊,华兄。”

华敛脸色顿时一变,更是青了几分。

“还有这事?阿政从未和我提起过呢,他一心修道,儿女情长早就抛弃。原兄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华敛吸了口气,继而问道,倒是不急不躁。

原幸年实在不想和他谈论君政的事情,于是迟疑的说道,“也许是吧,毕竟我只不过是个散修罢了,君兄却是大宗门,哪里配得上。”

华敛反而安慰他,只是这其中真意几分就只有他心里明白了。

“其实散修只要勤奋努力也能成为一位大能的,你也别太灰心。”

散修顾名思义无门无派,一切修行全靠自己,虽然说入了宗门的修士最后也是需要自己领悟,可他们有资源也有各种渠道,再加上如果是大宗,走在外面别的修士也要敬畏几分。而散修除非已经到金丹以上,但金丹谈何容易,就原幸年所知道的现在最为出名的散修也堪堪凝脉末期,所以一般而言修士都是愿意进入宗门以获得更多的资源。

大宗门看不起散修太正常,就是小门派的都可以欺侮他们。华敛就算修养再好,天生的高人一等的心思还是让他对散修蔑视没有放在心上,所以才能这般让原幸年放弃那口井中的秘境。

“呵,承华兄好意,不过我只是个无门无派的散修罢了,唯一想要做的也不过是为了替父母报仇。”原幸年心思百转,面对华敛似有若无的讽刺,也只能吞下去。

谁让他现在实力最为不济,最好欺负呢。

“原兄还是别太伤心,冤冤相报何时了。”华敛垂下浓密的眼睫毛,“大千世界,你应该找到一条更宽广的路才是。”

原幸年之前所说本是说辞,毕竟他重生一世父母早已躲过那一劫。然而华敛一劝解他就觉得浑身不舒服,那种感觉太过诡异,尤其是他明显变了的态度。

就在这个时候,君政和宫案仇停在一房门前。那房看起来破败不堪,到处显示着无人的声息。

“到了。”宫案仇转过头对着原幸年说道。

原幸年走向前,手刚碰到门环就有一个脑袋冒出来,他身体都靠在了一边门上,一张脸英俊颓败,活脱脱的浪荡道士模样。

“请问,燕道长在吗?”原幸年客气的行礼问道。

他上一世见过燕妄心,所以认出来面前虽然也穿着道袍,但并不是他。

那人挠挠头,朝门里大喊了一声,“燕妄心!有人找你。”就拉开了门,让原幸年进来。宫案仇原本也打算跟进去,却被那人痞笑的挡在了面前。

“一人。”

“我是他同伴。”君政适时说道。

那人看了君政一眼,依旧是懒洋洋的语气,“你进,其他两人在外面等着。”

华敛和宫案仇面面相觑,无奈只能看着那浪道士关了门。

没想到里面大得很,到处都是生长肆意的植物,原幸年瞥了一眼就发现大部分都是灵植,有的感觉到他的靠近还会摇晃着枝叶。浪道士不着痕迹的看向原幸年,顿时一股尖锐的视线刺在了他身上,他顺着过去又只能瞧到君政恰到好处的礼貌的笑容,不由撇撇嘴。燕妄心算到今天有个麻烦的人来找他,可没说是四个!

他们大概走了一刻钟,绕过一个很大的庭院,还有各种奇怪的东西,走过一座假山,就在原幸年觉得他们是在兜圈子的时候,终于浪道士停了下来。

燕道长背对着他们,正在舞剑。他的身姿欣长,穿着白蓝相间的道袍颇为仙风道骨。

原幸年以为要等,结果浪道士直接就扑了上去缠住了燕妄心的腰身。燕妄心被迫放下剑,面对着他们,清冷的脸上竟有丝无奈。

“长安,放手。”燕妄心淡淡的说。

浪道士嬉笑了几分,还是乖乖地放开了手,坐在了旁边的石椅上。

原幸年忽略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开口说道,“燕道长,我们是来请你帮我们看一口井。”

燕妄心在整理道袍,斜睨了一眼站在原幸年旁边的君政,随即才说道,“那口井里有你们修士的秘境,但是它只能容纳两人。”

怪不得,浪道士只让两人进来。可君政必然会和宫案仇、华敛提到,原幸年总觉得到时候有好戏可以看了。反正他知道秘境里面除了一口木棺,一个想要杀他的女人,其他什么都没有。毕竟那秘境,不知是哪个大能做的,为了什么他就不知道了。原幸年也不懂到底远离永和镇是不是就不会再被那女人杀死,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彻底解决才好。

“其中一人,必须你去。”燕妄心指向原幸年,随即说道。

“诶?为什么是我?”原幸年还以为进去的人没有限制,好奇地问道。

燕妄心看向他,无比直白的说道,“因为这四人里你修为最低,可以引那秘境之主出来。”

……

原幸年无言以对。

第73章:第二命(七)

“那是燕道长和我同去吗?”原幸年再次感受到实力的打击,恹恹说道。

虽然他天赋也算高,在这个辛岩域也可以算作大门宗争抢的对象,可没办法君政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他将太多光环揽住自己身上,于是在他身边的原幸年就显得有点暗淡了。何况,前一世,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原幸年也不过是个这个故事的过客,自然就透明渺小了许多。

君政从开始就没有说过话,此刻也是一反常态的沉默着。对于原幸年和燕妄心的对话似乎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你要想我和你同去也不是不行。”燕妄心并没有肯定回答,而是留给了原幸年选择。

长安倒是率先反对,闲闲坐着的姿势马上防备起来,一把挡在了燕妄心面前,怒瞪向了原幸年,“不行!你自己随便选谁都好,就是不能让阿燕陪你。”

原幸年尴尬的将嘴里的话吞了回去,干干笑了两声。虽然说君政是最好的对象,可是有宫案仇和华敛在,原幸年只怕可能性不大。可还能依靠的燕妄心也被长安阻止,他不由苦笑,莫非他真要自己一个人前去?想到那秘境中潜埋的女人,他就觉得一阵寒战。原来第二命是他误会了,根本不是宫案仇所杀,却是这个他以为死去而到达的秘境之主害死的。

从和宫案仇切磋到他进入秘境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原幸年只觉得头大,这种感觉就像是深陷入漩涡之中而不可自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进入那幽深而黑暗绝望的地方。

“长安,别闹。”燕妄心眉眼下垂,已经有略微生气的征兆。

长安却不管,大大咧咧的说道,“那秘境是元婴修士留下来的坟墓,就算那里面真有什么天才地宝也不值得你用命相博。”

原幸年默默地将头别了过去,恰尔和君政那双漆黑深沉的双眼对视。他心猛地剧烈跳动起来,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改为看着院子中的树木,高大的树木枝叶繁茂,郁郁葱葱的看来一片生机勃勃。只可惜,原幸年的心却感觉不到半分光明。

燕妄心轻轻叹了口气,“原兄……恕我不能帮你。”

“没事没事。”原幸年连忙转过头来说道,又笑了笑,“其实我也只是想要燕道长帮忙确认下那井里是不是真的有秘境。”

燕妄心说需要一个修为低的人前去引秘境之主出现,可如果他不当做这两人之一,又何须担忧生命问题。原幸年本意不在秘境,而是为了躲第二命。既然知道那女人是他的劫,他也得试试离开永和镇可不可以躲避。只是纸人曾经说过改变重大剧情会引来规则的愤怒,他怕还有比这更严厉的惩罚。但如果他度过了第二命,不同样是要承受规则的惩罚吗?

怎么想方法都必然会改变结局,原幸年宁愿离得这里远远地。

“我陪小道长去。”就在原幸年胡思乱想的时候,君政说话了。

原幸年以为自己听错了,眨巴了下双眼诧异的看向君政,等到他手搭在自己头上抚摸了两下的时候还有些茫然。

“毕竟你是我的伴侣,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有危险而一个人躲着。”君政语气温柔。

原幸年刚想问他们什么时候成为了伴侣他自己还不知道,长安就喜笑颜开的一连说了几个“好”。他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心里忍不住腹诽要不要这么高兴。而在他还来不及表达观点的时候,长安已经催促着他们赶快行动好让燕妄心能够早去早回。就在这样的牵涉下,原幸年根本就没办法离开。甚至长安带着他们去了后门,避开了宫案仇他们径直去了客栈。

一路上原幸年都被君政牵着手,不是他想这样持续着,而是每次他有意分开都被对方可怜兮兮的看着。这个一个健壮还比他高一个头的修士用那种眼神看他总让他有种欺负了他的错觉,无法原幸年试过几次就放弃了任由对方勾着他的手。更无奈的是前面长安对燕妄心一有什么亲密的动作,君政也依葫芦画瓢的实施在原幸年身上。原幸年觉得一路过来他们都不知道被多少人以好奇的目光看过去,可这两人却是自我的根本不理会旁人。

终于到了客栈,四人避开掌柜的绕到了后院的井前。周围的野草被燕妄心用了张符就枯萎缩在了地上,露出了那个被封闭的井口,水井上面用一块大石头盖着,石头上面仔细看会注意到有七根细细的长发缠绕住,四面则是放了四块辛岩。原幸年觉得这像一个阵,只不过他不熟悉这些所以不敢妄下论断。

燕妄心只扫了一眼就说到,“你们修士设的阵。”

同时君政也肯定了,在燕妄心话尾后面接道,“阵法很粗糙,并不像修士所为。”他说着就拿起了最中间的那根头发。

中间头发没掉之后,其他的发丝分崩离析,四块石头同样破碎掉了,唯有那块大石头还沉稳的镇在井口上面。原幸年偷偷看了眼君政,结果被对方捉了个正着,对方笑意盈盈的又揉了揉他的脑袋。

“你们退后,我来开启秘境。”燕妄心接过长安递过来的短剑,淡淡的说道。

原幸年被君政拉着退后到一个大概二十尺的位置,长安倒是一动不动的跟在燕妄心身后。燕妄心瞥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而是取出剑来,先是在掌心划了一道将血迹滴在了石头上面,接着两手握着剑,剑对脸,剑尖对天,身体则是正面对着井口。大概片刻,右手挥舞着剑刺在了石头上面。

一声急促凄厉的尖叫声从井里面传出来,原幸年毫无准备的被吓得身体都颤抖了一下。说时迟那时快,燕妄心一剑又砍在了石头上,只听沉闷的一声,那块大石头从中间断裂了开来。井口上面则是飘起了阵阵的烟雾,有个模糊的女人的身影一闪而逝。

“进!”长安大喊了一声。

君政反应很快,一把拉过原幸年就跳进了井口。那薄雾在两个人身影消失的时候就退散了,燕妄心则是用剑支撑着才不至于倒下去。长安心疼的将他扶起来,看向他苍白的脸色终究是忍住了想要说的话。而进入井里面的原幸年君政两人却是发现这口井是别有洞天,他们跌落进了水里面。

水里到处是漂浮着的头发,原幸年视线受阻,根本分不清方向来,唯有被君政牢牢地握住手跟着他一直往下游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原幸年都要窒息的时候他们终于浮出了水面。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全身铠甲,手拿重剑看不清楚脸的男人。

原幸年环顾四周发现根本不是他之前进入的那个秘境,那里面也没有一个古怪的男人。

“请问……前辈,能否告知我这里是哪里。”全身都湿了的君政拽着同样湿漉漉的原幸年上了岸。

男人手中重剑插在原幸年和君政两人重剑,沉闷生涩的声音在面具后响起,“尔等不知这是何处就敢擅闯进入,找死!”

原幸年只觉得浑身难受,身体犹如火烧一般,他勉力支撑着,胸口一阵阵难受,嘴里只觉得发苦,为什么他们进入的秘境不是那个女人所在,可结果还是要面临死亡的威胁?!

君政倒是显得从容,厚实巨大的雨幕挡在了他和原幸年面前,笑的沉稳,“多谢前辈替我们烘干衣物。”

男人滞住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收回了重剑,大声说道,“来了个有趣的家伙啊。”

原幸年扯扯嘴角,停止了手中酝酿的小小水球,他自认为没有那个实力可以对抗这个男人,不过让他诚服那是不可能做到的。

“这里是瑶池入口,吾等守护这里已有千年。”男人慢慢说道,语气里有丝感慨。他从元婴时期就一直守护在这里,不说寂寞,平时根本连个修士都进不来。

原幸年瞪大了瞳孔不可置信的表情,还魂丹其中一味就是瑶池的清露,他原本以为这是遥不可及之物,结果竟然这么无意中就到了瑶池。他眼神复杂的看向身边施施然的君政,莫非是因为跟着主角所以才会进入到这里吗?

“原来如此,有前辈守护,想来瑶池定是无人胆敢擅入。”君政笑意盎然的回答。

男人很是受用,又是一阵大笑,爽朗的说道,“你这娃娃很是上挓挲看一番。不过,得有个条件。”

原幸年撇撇嘴,他就知道这神秘的瑶池定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可以进去的。

“前辈有何条件,但说无妨。”君政依旧不动如山,自如的回应着。

原幸年只觉得男人视线扫到他身上,随后听到他说,“这个很简单,一滴瑶池水,异类难逃。你们谁赢了就让谁进去。”

原幸年下意识的看向君政,对方面上依旧是面色不改,看向他时还温柔的朝他笑了下。

“这瑶池水,可是可以起死回生的。”紧接着,男人又说道。

第74章:第二命(八)

瑶池原来一直就在这口井里面,原幸年不由感慨跟着君政随意都可以碰到奇遇。男人说瑶池的水可以起死回生,他其实并不是全信的。毕竟如果只是一滴清露就可以重塑人生,那商陆何须斩杀那么多人以此获得凰泉的重生,他又何必小心翼翼的躲防第二命。

君政似乎也有所触动,瘦削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一直淡然的脸上划过一丝犹豫。原幸年注意到,却并没有主动开口。

男人抬起重剑指向他身后那扇巨大厚重的门,蛊惑道,“这后面就是瑶池,瑶池水可是千万人都渴望得到的存在,如今也只不过剩下一瓶而已。”

原幸年早该料到的,这种东西必然不可能多如牛毛,而且瑶池清露需要多少才能够起死回生他们也不知道。如果这最后一瓶恰好只能拯救一个人,那么原幸年也不知道君政会有何反应。

“我想你们都懂了,”男人将中间插在自己身旁,声音沉闷的从面具里传出来,“一瓶清露只能拯救一个人。”

感觉是毫无悬念,在男人前半句时原幸年就了然了。然而也就是这样一小瓶,人们趋之若鹜,甚至可以为它毫不留情的杀死别人,因为这是无价之宝!

“给你们一刻钟时间考虑谁进去。”男人说着退后到了大门前。

原幸年看向那个大门,门最上面雕琢着两条细龙,神态生动形象,面容精雕细琢。

从他回到前世,纸人和莲宵就没出现过,原幸年想是不是因为这一世他并没有得到他们。如果他回到前世是为了知道自己第二命是怎么死的,那又是为什么他可以逆转时间再回到过去呢。原幸年不由的陷入沉思当中,连君政叫他都没有任何反应。直到身体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耳旁还有一个低沉温柔的声音。

“我们谁都不要,就这样回去好不好。”君政温温说道。

原幸年眨了眨眼,只觉得心里又酸又苦,甚至带着一点甜蜜的涩。君政愿意放弃,哪怕他们相处才不过几天,可是他却做不到。亲人的牵挂,对生命的眷恋让他忍不住侧过了脸看向那扇大门。

“君兄……我们点到为止,我输了就立马离开。”原幸年咽了咽口水,涩涩地说道。

君政收回了怀抱,随即退后了两步,面上也是冷淡了几分,随即又自嘲的笑起来,“我不该生气的,毕竟我们相识不久,你这么做很正常。”

原幸年只觉得胸口一痛,背后由君政操控的匕首重新被他收了回去,连一丝血迹都没有。因为毫无防备,或者说根本没料到君政会这么做,原幸年根本没有任何怀疑,他至始至终相信着君政不会是这样的人。

“然而是我对不起你。”君政勾起嘴角笑了笑,瞥了眼半跪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的原幸年,只是慢条斯理的往大门方向走去。

原幸年咳了一声,怔怔的看着掌心的鲜血,忍不住笑起来,起初是低低的断断续续的轻笑,接着变成了一种夹杂着怨恨和痛苦的大笑。君政脚步丝毫不受停顿,又是走了几步来到了男人面前。

“前辈,可以带我进去吗?”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君政慢条斯理的说道。

男人似乎很满意君政的表现,大力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就开启了大门。大门沉闷的拖动着,慢慢展现了里面的风景。那里面雾里朦胧的,荷花隐隐绰绰的,连带着枝条绿叶都带了一种奇异的魅惑。还有红色的蜻蜓停留在花朵上面,一颤一颤的挥舞着翅膀。男人率先走在前面,原幸年毫不犹豫的跟了进去。等两人的身影都被浓雾遮掩住,大门又缓缓的关闭起来,徒留下还一动不动的原幸年。

原幸年并不觉得痛,不,或许是因为心里的痛太过剧烈以至于身体上的就消淡了许多,他捂着还在不断流血的胸口,只觉得讽刺异常,之前他还想着光明正大的来比试一番,结果君政根本不屑于此。

他们拥抱的时候匕首就悬挂在他身后,冷眼旁观的看着原幸年的背影。

伤口就在心脏旁边,原幸年只觉得身体温度都在慢慢流失,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最后陷入一片昏暗当中。

结果从头到尾,原幸年都猜错了。这第二命,既不是宫案仇也不是那个女人,而是至始至终他都没怀疑过的君政。他凭什么,凭什么就这么断定君政不会害他呢。

“……人……主人……”有个声音在微弱却又坚持不懈的喊着原幸年。

原幸年猛地睁开眼睛,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上面并没有伤痕,又环顾四周结果发现这里是客栈。他想也没想的推开门,门口君政正要抬起手臂敲门。

“原兄,我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君政温和的说道。

“什……什么?”原幸年没反应过来,他之前不是被君政杀死了吗,怎么一睁开眼又回到了客栈?

君政扬起嘴角,“之前你被宫兄所伤,肩膀看起来是无事了。”

原幸年一摸自己肩膀,他刚才顾着看胸口结果没主意肩上的伤,又听到君政的话顿时茫然不已,傻愣着半晌都没回话。就在这个时候,有个灰白袍子的女人抱着剑从他们身边走过,面色清冷而麻木。原幸年盯着那个背影看了半晌,脑子中只有一个可怕的想法。

“小道友,你可是认识那女子?”君政看着原幸年一副震惊而难以置信的表情,心里生出了微妙的不悦,“小道友可是喜欢她?

原幸年僵硬的转过头颅听着君政再一次说出来的话,这次他也感觉到君政语气里的不愉快,只觉得内心波澜起伏到大脑根本无法思考,简直就要炸了。

“师兄……不是,君兄,你不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吗?”原幸年没反应过来的喊了一声“师兄”又连忙改口道。

君政不明所以,好笑的摸了摸原幸年的额头,“没发烧啊,还以为你烧糊涂了。”

原幸年干笑了两声,心情低落下来。他这次再次回到了前世吗?难道他的死就是一个契机吗?可既然都知道自己是被谁杀死的又还要再回来干嘛……不对,虽然结局都是他死,可每次杀他的人却不同。难道他真的没有规避第二命的方法吗?如果他一直找不到,就要在这一世反反复复的体会被人杀死的痛感吗?

“幸年,怎么了?”君政看原幸年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

原幸年猛地抬起头来,“君兄叫我什么?”

君政好笑的看着他这么大反应,宠溺的说道,“我们都是伴侣了,喊名字有什么不对,你也别喊我君兄,直接叫名字吧。”

原幸年麻木的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敷衍的笑容,他在想接下来是不是他又要丢失一段记忆然后在回过神来又是他们四人在他房间的场景。不过,一直到他们走出客栈,往护城河走过去,他虽然浑浑噩噩却还是拥有自主的意识和思想。而他跟在君政身后,看着他清瘦的背影觉得有些古怪。

“师兄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原幸年停在河岸,习惯性的喊了他师兄。

在这里不远的地方,埋葬着一个伤心人的爱人,也许她此刻也正静默的坐在她的坟前,慢慢的和她说着话。

而等到原幸年反应过来的时候,君政已经是满脸打量的表情。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叫我师兄,我想你并不是天门宗弟子吧。”君政思忖片刻,质问道。

原幸年深吸了口气,随后抬起头认真的看向君政,表情严肃的说道,“师兄信不信重生?”他已经放弃了纠正自己称呼的习惯问题。

君政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莫要说你是重生的。”

显然是不信。

于是原幸年将他重生之后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他并不是肯定君政会信他的话,只是憋在心里久了就恨不得找个人倾吐一番。何况,这个人是他喜欢的人,两世都纠缠在一起的人。原幸年双手握住君政的两只手,结果反被他包裹了起来。大概说了半刻,原幸年终于说完了。

“师兄你信吗?”原幸年有些忐忑,小心翼翼的问道。

君政看着他,放开一只握着的手将他拥在怀抱里,语气轻柔,话却可怕得很,“我信,可原幸年你就从来没有想过我是谁吗?”

他能是谁,除了是他喜欢的人,是他所敬爱的师兄还能是谁。直到这时,他才恍然察觉到一点古怪,那就是四人同行的时候,君政路上从头到尾都没有和他说过话,也是在燕妄心问他决断的时候才开了口。那时候他并没有怀疑,如今细细想来,君政的声音多少有些不一样。哪怕再像,也偏细偏柔了几分。而他是知道的,有个人最擅长易容。

原幸年大脑一片空白,直到那个人慢慢拨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温文尔雅的脸。

是华敛。

第75章:第二命(九)

他之前以为华敛之所以不询问君政原因是因为知道他肯定不会同意,结果原来从头到尾那个人就不是君政。

“原来你还记得,”华敛撕下脸皮勾起淡淡的笑容,眼神肆意戏弄,“偏偏自己怎么死的却忘得一干二净,真是可笑。”

原幸年大脑一片空白,脑子努力的想要消化他听到的话,明明每个字他都懂,可怎么合在一起他就不明白华敛什么意思了。只不过华敛并没有等他想弄明白,手中已经祭出折扇朝原幸年攻击过去。原幸年连忙往后急退了几步,想要祭出纸伞来抵挡,然而手中什么都没有,他才恍然这里并不是重生之后的世界。

“我并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杀我。”原幸年一边狼狈的躲着折扇的攻击,一边大声说道。

华敛是风属性天灵根,因而那折扇也带着一股不小的风压犹如刀割一般打在原幸年身上。原幸年刚才没躲过一道风刃,直接从脸上划过去,皮肤被狠狠割裂之后那种血肉绽开的疼痛让他脚步迟缓了些,眼看着最后一道风刀就要到达他的喉咙,下一秒它就突兀的转了方向,冲向了旁边的护城河,顿时水猛地炸开喷向了毫无防备的原幸年。

“看来你是重生的第一世。”华敛看向淋成落汤鸡的原幸年,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原幸年心生隐隐怒意,只不过目前他的修为根本打不过华敛,只得隐忍的没有发作。而对于华敛的话,他依旧是不明所以。

“这个世界其实是个中转站,”华敛收紧了扇子没有再攻击的意思,而是慢条斯理的解释起来,“又要给你解释一遍,我就长话短说吧。”

按华敛的话来说就是这个世界是个不完善的因为写者烂尾而导致没有成形的地方,也就是最开始的世界,而因为写者重新描绘了这个世界于是又形成了第二个世界。或者是因为不满意,越来越多相似却不同的世界就诞生了,而这造成的后果就是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因为某些原因而去到另一个世界。一般来说都是前往他结局最为不好的那一世,所以原幸年才在生命危急时刻来到了他最初的一世。

原幸年听完,只觉得匪夷所思,甚至是无法接受。

华敛似乎已经习惯了,耸耸肩继续说道,“而我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每次都重新轮转,我依旧还记得。”

“那你为什么要杀我?”原幸年忍不住挑眉问道。他已经能够勉强接受这种不可置信的设定,虽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华敛含笑,“为了让最初那个原幸年回来啊,要不然这个世界会乱套的。毕竟你不按这里的故事走。”

“……什么意思。”原幸年顿了下,问道。

“你以为你脱离得了写者所写下的故事循迹吗?”华敛垂下眼帘,苦笑说道,“等你回到你的世界,你不再记得这段记忆,所以哪怕你来过千千万万次,你依旧不知道是谁杀死了你。”

原幸年只觉得眼皮狂跳起来,等到他反应过来,华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欺身到他身后,手中的匕首没入了他的胸口。疼痛再次来袭的时候,原幸年又恍惚听到了有人在断断续续的喊他,一遍一遍的执着不停地在呼唤着他。

“你……谁……杀了……”原幸年并没有问完就昏倒在了地上,而奇怪的是他胸口没有任何血迹,仿佛刚才不过是幻境一样。

华敛苦笑着蹲下身来将原幸年抱起来,轻声说道,“你果然……那个人你非常熟悉呢。”

“主……主人!”莲宵眼看着“君政”就要靠过来,纸伞已经从边缘开始出现一条条裂缝,不由焦急的大喊。

原幸年浑身一震,睁开眼的那一刻就连忙形成一道厚实的雨帘挡在了“君政”面前。

莲宵露出欣慰的表情,进而舒了一口气,“主人,我还以为你要被他迷惑神志不醒了呢。”

“别担心。”原幸年一边出声安慰道,一边有丝迷茫,他总觉得好像遗忘了什么东西,然而到底是什么却无迹可寻根本想不起来。

“师弟,跟我走。”假君政还在锲而不舍的蛊惑着原幸年。

然而原幸年面色寻常,甚至勾起了一抹略微残酷的笑容,不知为何他觉得心里通透,即使面前这人再像君政他心里也紧紧的再告诉他他不是。他的师兄,还等在外面,在寻找着……这个秘境的入口。对了,他完全想了起来,那时候他和师兄前去后院,紧接着他就毫无防备的被一大束长发给拉近了井里面。所以君政为了他牺牲全都是幻境,是这里的主人所造的。

“我不会再信,你倒不如现出你的原形。”原幸年手中生长出藤蔓,慢慢延长到地上又爬向了假君政。

假君政指挥着他的长发缠绕住那些藤蔓,然而原幸年不仅是催生出了那些藤蔓,还在里面注入了尖锐的冰刺,顿时头发别分割成一小股,无法发挥出它全部的实力。假君政连忙收回他的头发,原幸年的藤蔓却是乘虚而入,一把缠绕住了那些烦人的头发。

“放开我!”假君政怒吼道,声音却是实打实的女人的声音。

原幸年脸色冷淡下来,嘴角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凭什么。你可是想要我的命,为何我要放开你。”

“孤鬼你好戏看够了没!还不出来帮我!”假君政又大声说道。

原幸年心里一惊,连忙又在自己周围布置了三道雨帘。这里竟然还有第二个人,原幸年警惕的环顾四周以防被偷袭,然而一刻过去了却没有任何人出来。

“呵,莫非你这是声张造势?”虽然这么说,但是原幸年并不敢放松警惕。

也许是因为被束缚住,假君政没有在保持这张脸,而是变成了一个头发披散凌乱的女人,她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原幸年,惨白着的一张脸看起来格外吓人。

“再不出来,我就毁了这个秘境让你永远出不去。”女人恶狠狠地威胁道。

话音刚落,原幸年就看到女人身后悄无声息的冒出来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衣,蒙着半张脸只留了一双冷漠平淡的眼。

原幸年觉得男人有点眼熟。

“随你,反正我也厌倦了这样的日子。”哪料那黑衣男人却是不冷不淡的说出这句话。

女人气急,可如今却是她被擒住根本无所作为,只得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

原幸年警惕的打量那个男人,却见男人毫不犹豫的将自己脸上的面巾摘了下来。

“师父?!”认出那张脸,原幸年不由脱口而出。

第76章:第二命(十)

原幸年没料到他上一世的师父竟然会在这里,他最开始以为是因为时间没到的缘故,可后来再拯救了父母的性命又想大概是因为剧情改变了所以他没有流浪落魄接着被师父收养。结果没想到在掉落这个秘境之后竟然会遇到这个师父。

孤鬼目光疑惑的看向原幸年,正待要开口,那女人却冷笑了一声。

“怪不得你不愿帮我,原来是你的好徒弟啊。”女人嘲讽的开口,目光恨恨的盯着将她束缚住的原幸年,“我还在想怎么会有人注意到这个秘境,原来是你告诉他的!”

原幸年心里腹诽他上一世就知道了这个地方,不过还是笑笑无比闲适的开口,“你真当以为那些散修死的那么蹊跷会没人知道?”

女人不明所以的歪了点头,随即愤愤说道,“什么散修?!我躲在这里安安静静的修炼,结果你闯进来我当然得把你赶出去。”

“你确定你只是把我赶出去而不是杀了我?”原幸年冷笑,认为女人是在狡辩。

他之前被那些头发毫无防备的拉进了这个秘境,又遭受了那些幻境,如果不是他从中逃脱出来这个时候早就尸骨无存了,哪里还有可能见到这女人。况且这女人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迷惑他,装作君政的样子让他跟他走,原幸年怎么也不相信女人当真这么善良好心。原幸年觉得自己冷酷了许多,也许是因为经历了许多同门的死亡,他现在能够毫不犹豫的斩杀女人。只不过是因为现在女人还有用处,所以他不会马上就杀了她。

况且师父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原幸年也很好奇。

“自然。”女人很快回答,没有任何犹豫心虚。

原幸年挑了挑眉,手中一动那藤蔓就更加收紧了女人,顿时尖锐的刺破了她的皮肤,而渗出来的血液竟然被藤蔓给吸收了。原幸年只觉得心头一阵震荡,脑海中就闪过了一些画面。那些都不是他所经历的,更像是这个女人的记忆。那个客栈掌柜的果然和这个女人有关系,只是掌柜的却是对着另一个小女孩温柔抚摸,对女人却是冷淡厌恶。然而不幸的是那个小女孩因为生命而死去了,掌柜的伤心欲绝,面对女人的安慰也是斥责态度十分不好。最后的画面是女人被一个看不清楚的人推进了井里面,画面一阵黑暗,她就跌落在了这个秘境里。

原幸年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看到别人的记忆,他嗤笑了一声看向女人,“说到底,这个秘境也不是你的。想来应该是哪个前辈陨落的地方吧。”

他们旁边那个已经死去的人也许才是这个秘境真正的主人。

女人惊疑不定,疑惑的看向原幸年呐呐问道,“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不是这秘境主人?”

“因为你也是被人陷害掉落的这里,结果你还要害别人也困在这里。”原幸年嘲讽道,白眼看着女人。

而从始至终,原幸年的师父,女人叫他孤鬼的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唯有在这个时候,他面色微妙的看向了女人。

女人一滞,又再次想起来以前埋葬在心底的痛苦记忆,突然疯狂的大笑起来。因为身体的剧烈抖动,藤蔓也紧跟着更加紧紧的缠绕住了她,于是越来越多的伤口流出了鲜红的血液被它吸收了进去。也因为女人情感的激烈波动,接收到她记忆的原幸年也是猛地一下子接受了太多纷涌繁乱的记忆,头剧烈的头痛起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手中生长出来的藤蔓全部都迅速的缩了回去。

从女人出生一直到她遇到掌柜的两人结为伴侣到生了女儿,女人一直觉得她的女儿古怪而可怕,所以对她并不好,相反掌柜的却非常宝贵他的小女儿。两人为此吵过好多次,结果他们的女儿生了重病最后逝去。也不知道掌柜的怎么想的,或许是因为觉得是女人对他宝贝不好才会导致女儿生病,他将她推进了那口井,并且封住了井口。可没想到,女人反而误打误撞进入到了这秘境,然后拜了快要陨落的修士为师父,专心的在这里修炼起来。

孤鬼却是自己进来的,不知和女人做了什么交易,他们一直和平相处。

“啧啧,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放开我了呢。”女人丝毫不介意身上的伤口,笑嘻嘻的蹲下身来看着一直抱头面色痛苦的原幸年。

原幸年神色古怪的看着女人,联想到之前发生的种种唯有他催生的藤蔓做的怪,可为什么他可以看到被覆之人的记忆呢。

“我觉得你肯定是因为你这张嘴而惹得掌柜的将你扔进那口井里。”原幸年并不惊慌,之前只是因为接收了太多记忆所以措手不及罢了,现在依旧是他占有优势。

女人脸上闪现一抹怨恨的表情,随即脸色阴冷的看着原幸年,“你是谁。”

原幸年笑,淡淡的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也是。”女人突然一反常态,站起身来睥睨着原幸年,冷淡的笑起来“那就请你赶快离开这里,这里是师父留给我的地方。”

“我自然要离开。”原幸年说道。

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地方。上一世死在这里……原幸年有些愣怔,不明白为什么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那里面的人明明是他,可他所经历的一切却没有任何印象。

原幸年不明白,为何他会躺在棺木中,而君政却是一脸愧疚的俯下身来,将脖子上的饰物塞在了他的手中。

那正是原幸年现在的灵兽——莲宵。

就在这个时候,孤鬼突然动了,他的速度很快,几乎不过是一息就一把拉住了原幸年随后一跃到另一个地方。而之前原幸年所站的地方也在下一刻就被砸出了一个大洞,深不见底,地上不断形成了裂缝并且延续向了原幸年他们站的地方。孤鬼目光一沉,又是拽着没反应过来的原幸年往另一个角落跑过去。原幸年匆匆往后一撇,紧随其后的是瞳孔都泛红的女人,她手中拿着的正是原秘境之主脖子上的白色丝巾。那丝巾就像是变成了重锤一样,轻轻一挥就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巨洞。原幸年忍不住心惊,这要是被砸中了,不是必死无疑吗。

“什么都不要想,躲过一刻钟就无事了。”孤鬼说道,他显然已经习惯了,每次都能精准的逃脱。

原幸年没有心思再想其他,只等着此刻无比漫长的一刻钟快点到来。

也就是在这刻,突生异变。原幸年不知被何物拉中,猛地跌落在地上,而那丝巾眼看着就要砸到了他眼前。

第77章:第二命(十一)

突然一把剑横亘在原幸年和直冲而来的丝巾之间,生生的抵挡住了那恐怖的冲击力。原幸年只觉得一抹阴冷的寒光一瞬间的闪过,随即听到了剑“嗡嗡嗡”的震动声,足足闷声响了一息才停了下来。

女人似乎没料到她的攻击竟然被人制止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她的丝巾掉落在地上。

原幸年认出来那把剑,正是宫案仇所佩戴的秦光剑。只是攻一不是离开了永和镇吗,怎么又回来了?而等到他看清来人面容时,又顿时惊愕住。他没想到竟然是君政及时赶过来救了他,只是对方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肩膀上更是有一条明显的伤痕,只是匆匆的包扎了一下,血迹都渗透了出来。

君政收回秦光剑,紧接着脚步踉跄了一下。原幸年心里一紧,连忙顾不得其他就冲到他面前来。他的纸伞之前遭受了摧毁,现在即使运用灵力也起不到保护作用,如今也只有催生出的藤蔓能够制服那个女人了。

女人虽然没有预料到,但是依旧反应迅速的躲过了原幸年藤蔓的攻击,她知道那碧绿的枝叶里裹藏着可以伤人的冰,自然不愿意被它靠近。

原幸年虽然无心应战,但他担心女人又再次突然的袭击所以手中的藤蔓并没有收回来。令他意外的是,他那些藤蔓就好像可以看到一样自动追寻到女人的动作,哪怕是微小的动作原幸年也可以感受到。只是现在他并没有理会这些,而是看向了跪地靠秦光剑撑着的君政。

“师兄,你怎么样?”原幸年手足无措,想要扶起他又怕不小心碰到他哪里。

君政整个人都摔进原幸年怀里,面色苍白而语气虚弱,“这秦光剑……毕竟不……是我所属,我控制已是心力交瘁……”

原幸年心里一酸,赶紧垂下眼帘不让别人看到他发红的眼眶。他没想到师兄会为了他做到这地步,如今再顾虑种种都觉得比不上这份情意。就算师兄还未喜欢上他,就算师兄不是他所想的一样,也有种种不完美,他还是放不下。

“啊!”女人之前使用丝巾已经耗尽了许多灵力,此刻根本是狼狈的逃跑,却不慎被藤蔓一把打在了腹部上,顿时尖锐的刺欢欣鼓舞的刺破她的皮肤汲取着美味的血液。

孤鬼神色一变,失声喊道:“不要杀她!”

藤蔓已经整条都变得血红,就像饮完了女人全身的鲜血一样,它正要再次攻击过去的时候,却被主人召唤了回去,虽然心有不甘,不过它不会违背主人自然又缩了回去。

原幸年古怪的看了眼孤鬼,最终只是小心的将君政扶起来。

“这个秘境不久后就要塌陷,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君政深吸了口气说道。

原幸年面上一惊,又迟疑的看向自己前世的师父,“前辈,和我们一起离开吧。”

孤鬼目光看向女人,悠悠叹了口气,慢慢朝她走去,“枉枝没办法离开这里,我无法放下她。”

“师……前辈,为什么她没办法离开?”原幸年差点脱口而出幸而并没有全喊出来,他有些疑惑。最开始还以为是女人以什么威胁他留在这里,结果原来是孤鬼自愿的吗。

“因为她杀了她女儿,罪虐深重。”孤鬼蹲下身来将女人抱在怀里,缓缓的朝那口木棺走去。

原幸年想要喊住他,只是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劝服他。

“我们先走,秦光剑我镇不住。”君政急急说道,他全身都依靠在原幸年身上,根本没办法使力。他只觉得握着秦光剑的那只手灼热而麻木,就像是那只手不是他的一样。

原幸年轻声“嗯”了声,又迟疑问道,“师兄,出口在哪里?”

君政似乎轻笑了一声,空着的那只手遥遥指向了那口棺木。

出口,竟然在棺木里面。

“师兄,宫案仇竟然会愿意借你秦光剑,他不会有什么条件吧。”原幸年一边扶着君政跟在了孤鬼后面,一边忍不住问道。

“这事说来话长,”君政扯了扯嘴角,“你被拉进井里时我原本也想跟着进来,可左右那口井都是普通的水井,我根本找不到办法。正当我禀报了宗主之后,宫案仇却一个人回来了。他说他查到还魂草在天门宗里。”

原幸年一听,心里一惊,面上也是抑制不住的惊愕,毕竟除了他也就纸人知道还魂草在他这里。说来,这么久了,原幸年却根本没有见到纸人,它说过他们不能相隔太远,要不然就会死去。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只想着赶快出去。

君政继续说道,“我答应了宫案仇带他去天门宗一趟,他借我秦光剑两个时辰。”

“那华敛呢。”原幸年问道。

原幸年好奇,他们不是伴侣吗,而且当初宫案仇也是说陪他来找还魂草的,怎么现在就她一个人回来了呢。

“不清楚。”君政摇头,“我担心你的安危,也没仔细问。”

他们一路低语,终于到了棺木前。孤鬼将女人放在棺木旁边,而自己则是坐在她一边静静的看着她。

“前辈,你真的不跟我们出去吗?”原幸年忍不住又问道。

“不了,你们帮我个忙吧,如果以后遇到一个叫赵川和的人,帮我传话给他。就说我负他所托,望他不要怪罪于我。”孤鬼说道。

原幸年不忍,可又不能强硬的拉着自己前世的师父离开,只得答应了孤鬼的请求又让他改变了主意就赶快离开这里。接着就只见君政一把将秦光剑插在了棺木正中间,一声细小的凄厉的吼叫声传出来之后,顿时空间撕裂开来,那后面正是这个秘境的出口。君政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率先离开了,原幸年迟疑的看了眼孤鬼,最后还是转过了身离开。

那口棺木在两人离开之后出现了一道道裂缝,紧接着碎成了一片片,再也没人知道这里曾经是连通秘境的出入口,也是一个伤心绝望的女人选择隐居的场所。

等在井口之外的除了宫案仇,还有两个人,一个是面色始终灰白的掌柜的,还有一个是原幸年前世有一面之缘的燕道长。

“我来,是替掌柜的封印这口井。”燕道长声音清冷的说道。

原幸年想也不想的说道,“不行!”

掌柜的急了,面色似乎更加苍白起来,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赔笑道,“这位仙人,为何不同意道长封井?这井底下可是藏着妖孽。”

那井里面的分明是他的妻,他想要亲手杀害的伴侣,在他眼中就成了害人的妖孽了。

原幸年冷笑,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看掌柜的更像妖孽吧。”

“仙人,话可不能乱说!”掌柜生气的说道。

“那不如掌柜解释下,为什么你要杀死自己的女儿。”原幸年叹息了一声,轻声问道。

仿佛怕惊扰了井里的孤魂怨鬼。

第78章:第二命(十二)

原本天还是蔚蓝的,远碧成空,突然雷云翻涌乌云滚滚的压在了他们头顶上。不知从何处席卷而来的风侵袭而来,吹得原幸年绑着的发丝不停飘荡着。

原幸年微微眯起眼睛,斜贴在腰侧的掌心上则是慢慢催生出一枝碧绿的嫩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藤蔓吸取了女人鲜血的缘故,原幸年可以看到她的记忆,哪怕是深处的已经被篡改的都可以还原回来。也正是因为这,他才知道女人并不是亲手杀死她女儿的凶手。他所看到的那些画面也让他觉得无比恶心,他甚至在想这些都是女人捏造的,然而在他质问掌柜的时候他就明白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怎么可以做这么残忍的事情呢。”原幸年低垂着浓密的睫毛,不可思议的问道。

燕道长细眉一扬,淡淡说道,“掌柜的,他说的可是当真?”

掌柜的自然不会承认,急急为自己解释道,“道长莫听他胡说!我从未娶妻又如何来的女儿。”

君政已经将秦光剑还给了宫案仇,宫案仇对此事没有兴趣,冷淡的说了句在外面等他们就率先离开了。原幸年心里古怪,他总觉得这个宫案仇更像上一世的攻一。难道之前的都是欺骗他们的假象吗?不过现在他并没有分心关注这些,而是警惕的盯着掌柜的。毕竟他是连自己妻女都可以残忍杀害的人。

原幸年勾唇而笑,眼中鄙视一闪而过,他待感情从来认真,自是厌恶掌柜这样欺骗别人的人。

“那不如掌柜的和我去一趟如何?”君政突然说道。

原幸年猛地转过头看向已经恢复了灵力的君政,想也不想的拒绝道:“不行!”

他总觉得那秘境里面还有什么潜藏着,悄无声息的静静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君政如此提议,他自是不愿师兄陷入危险,第一个念头就是阻止。君政表情微妙,只不过很快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示意原幸年不要担忧。他是料定掌柜的不敢所以才有此提议,毕竟那秘境他进入时就觉得满是违和不适感。

果然掌柜的神色惊恐起来,期期艾艾的看向了燕道长,“道长,我可是个普通人!要是我和那位仙人去了,万一……”

他后面省略的话意义不明,听得原幸年是忍不住的皱起了眉。

“掌柜的自然不用担心,我自是会保护你。”君政像是没听懂掌柜的言外之意,表现的极其真诚善良。

原幸年细心的注意到掌柜的神情一瞬间怨恨起来,心里一沉,那种不安的感觉又加剧。他总觉得这个掌柜不像普通的凡人,又联想到上一世的情景,他明显是知道他的妻没死的,为什么直到这个时候才有所动作?还有为何到现在纸人还没有出现,就连莲宵也显得无精打采的。

燕道长久久没有回应,他那双冷淡疏离的眸子静静的盯着井口,一瞬不瞬的。

就在三人僵持中,燕道长慢慢开口说道,“那井里面有两个秘境。其中一个……有元婴期的修士看守着。”

燕道长虽是修道之人,对修真界的事倒也了解了个大概。他自是知道元婴修士不是他们可以打败的,何况在他探知的时候就遭到了威压打击,很是匆忙的就退出了那道门。

原幸年心脏一缩,脑海中也冒出一个画面,将他轻柔拥抱在怀中的人却狠厉无情的用短剑刺穿了他的胸膛。他看不清那个人,面容模糊成了一片。

耳边仿佛有人轻声叹息,“你果然……那个人你非常熟悉呢。”

“师弟?你怎么了?”君政注意到原幸年脸色难看苍白,担忧的问道。

原幸年迟钝的回过神来,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师兄我没事。”

他越来越清晰的觉得有些事情他忘记了,那是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情,可无论他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

“道长!我这不就是口普通的井吗,怎么还会有元婴修士看守?”掌柜的彻底慌了,惊慌失措的叫了起来,他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最后满脸的惊惧。要是惹恼了元婴修士,只怕他要尸骨无存呐!

燕道长摇头,也是对此不解,“我从未听闻还有其他元婴修士隐居在此。”

这辛岩域也才几个元婴修士,他们实力深不可测,又有谁敢触怒他们。燕道长也犹豫起来,那两个秘境彼此相连,他并不能有十足把握只封住其中一个秘境。

“这可怎么办。”掌柜的急的团团转,他哀求的看向燕道长。对方无可奈何的敛下眉,表示无能为力。

君政适时开口,“如今只能寻求宗主帮助了。”

掌柜的无法,沉默了半晌然后幽幽看向原幸年,“小仙人你在那秘境中看到了什么?”

原幸年被那双眼睛死死盯着,脑海中又窜出了那些恶心昏黄的画面,忍不住将掌心中催生的藤蔓攻击向掌柜的。只是那藤蔓还没缠绕住他,那掌柜的猛地就往后躲过了袭击。原幸年瞳孔微微一缩,他现在好歹也是筑基前期,一个凡人怎么可能躲避的了他的攻击。

“仙人!你这是做什么!”掌柜的气急败坏的问道。

原幸年还没回话,君政率先冷嗤了一声,凝眉问道,“不如掌柜的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我只不过是一……”

原幸年打断了掌柜的话,掌心的藤蔓同时又不依不饶的攻击了过去,“普通人?!那掌柜的告诉我为何你身上有魔气?那些散修是不是你杀的?”

他早该明白的,掌柜的吸收了一个个散修的修为,除了是魔修还能是什么。只是没料到,他不但连妻女都不放过,还玷污了他的女儿!女人的记忆中那些摇晃不清的画面,分明是女人痛苦掉落下来的泪。她天真脆弱的女儿一遍遍哭着跟她说她好疼说她的爹爹对她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她不信,可真相却残忍的刺中了她的胸口。所以她心有愧疚,她觉得是自己杀死了自己的女儿。

谁能料到掌柜的竟然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原幸年觉得恶心,他不理会君政的口头相劝,又将藏在乾坤袋中的弓弩拿了出来,一连就是三只冰箭朝掌柜的射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纸人狼狈的从井里面冒出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大声喊道:“幸年,你不能杀他!”

第79章:第二命(十三)

那三只冰箭自然也被掌柜的轻易躲掉,原幸年原本凝炼出来的冰箭消失在空气中,他略微迟疑的转过头来,而纸人给自己弄了个净衣术,就哧溜的爬到了他的肩膀上。

其他人看不到纸人,只能瞧见原幸年突然停止了动作,随后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肩膀。而掌柜的趁这个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别处,三两下就消失在了他们视野。原幸年连忙催生出一朵嫩绿的枝叶顺着掌柜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自从知道自己识海当中那些藤蔓可以指使的时候,原幸年就一直勤加训练。如今他已经能够通过气息来追踪别人。

纸人舒了一口气,解释道:“那掌柜的命脉已经和秘境相连,你若是杀了他,秘境也会毁坏。而且那个女人被禁足在那里,根本出不去。”

原来不是女人不想走,也怪不得掌柜的没有重新下狠手,不是因为仅存的良心,根本是他知道女人就出不来奈何不了他!这样的人,原幸年眼中掠过一丝杀意,可紧接着又是无可奈何。

“禁术估计只有元婴修士才能够破解。”纸人又继续说道。

天门宗有三位元婴修士坐镇,然而商陆已死,只剩下木空青和宗主。可谓是辛岩域最为强大鼎盛的宗门,可是纸人说这种禁术就连元婴修士也没有十足把握。原幸年也不能肯定他师父或者宗主会出手相救,不过以旁边另一座秘境的情报来以此相求也许机会会大一点吧。

“师弟,怎么了吗?”君政率先出声问道,他在掌柜逃走时也下了追踪符,此刻还能感知到他并没有跑多远。

燕道长遥遥望了眼乌云滚滚的天空,淡淡说道,“贫道还有事,就先行离去了。”

原幸年连忙喊道,“道长,我想询问下是否有种禁术能够将秘境种在人身上。”

燕道长瞥了眼原幸年,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这事你问你身边人更清楚吧。”说完就稽首飘然而去。

原幸年转过头看向君政,颇有些尴尬,他之前在幻境中已经坦然自己喜欢师兄,可当看到真实存在的君政又觉得不自在。或许是因为环境中臆想了师兄为了救他而死,而脱离了这些他们依旧不过是普通的师兄弟关系让人失落罢了。

“我们先回宗门,这事禀告宗主为好。”君政道。

原幸年摸向自己脖子上带着的天禄,不由得捏了几下。莲宵从她操控纸伞之后就没有在出现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消耗了太多灵力所以才无法出来。

“好。师兄。”原幸年正待要离开,猛然想起来还有人等在外面,不由说道,“宫兄还等在外面吗?”

君政祭出飞剑的动作停顿了下,随即才笑道,“我差点忘了。”

原幸年其实好后悔为什么要提醒师兄呢,宫案仇可是觊觎着他的还魂草呢!这万一被他查到了在他手中那还了得。纸人说他背后势力大,谁知道宗主会不会为了一株还魂草得罪他背后的势力。何况,如果他们都知道了,原幸年也不指望自己能够安然修炼了。

两人穿过庭院走到了客栈,然而宫案仇却并没有在。

原幸年左顾右盼,心里还在庆幸宫案仇是不是突然改主意了,就有个小二朝他们走过来。

“请问哪位是君政君公子?”小二看着两人问道。

君政微笑着点头说道,“请问有何事?”

“有个叫宫案仇的让我带个话给你,他说有点事要去处理,等解决完了就去找公子。”小二带完话就离开了。

一旁的原幸年默默地希望宫案仇永远也处理不完事没空来天门宗,虽然这只是他无聊的妄想。

纸人已经彻底恢复了精神,正口水着客栈桌子上摆着的美食,只是没等他看够,原幸年他们就准备回天门宗了。君政祭出飞剑,载上原幸年就往天门宗飞过去,一路上两人都缄默无话。他们刚到天门宗门口,雨就簌簌落下来,瞬间就将没有反应过来的原幸年淋成了个落汤鸡,连带着纸人都软成了一团。

君政双眼含笑,替原幸年施了个避雨术,“想什么呢,连大雨下了都不知道吗?”

原幸年干笑了一声,避而不答道:“师兄我们现在直接去找宗主吗?”

“我去就好了,你先去我那,戊戌肯定又巴巴在等你了。”君政替原幸年整理了下头发。

原幸年原本搭在一起的发丝被拨到后面,露出一张俊俏的脸蛋,他那双眼在雨幕中更是显得楚楚可怜。

“师兄,那个掌柜妻……”原幸年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远远传过来的声音打断了。

“君师弟!”那声音还有点熟悉。

原幸年透过雨幕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朝他们这里矫健的跑来,周围的雨水就像是自发远离了他一样,他自也是施了避雨术。等他走进了,竟是已经离宗门许久的萧壹谦。

“师兄,你试炼回来了?”君政说道。

“嗯,我刚回来不久。”萧壹谦又和原幸年打了个招呼,接着看向君政,“听说宫兄也来永和镇了,怎么他没来天门宗吗?”

“他有事,等他解决完了就来。说来,师兄修为精进不少,有空比试一场?”君政笑问道。

萧壹谦顿时提起了战意,他之前在外试炼好几次九死一生,如若不是邵倚帘,说不定早就陨落了,不过也正是因为几次险中求生的试炼他得修为也稳步的提升。刚回来宗门,在得知温和和周彤竟然已经陨落,心中又是惋惜更是清楚的认识到这世界弱者就如蝼蚁任人捏拿也无力反抗,所以能和君政切磋他自是十分乐意。

“等我向宗主禀报完事情就去找师兄你。”君政应道。

萧壹谦也没有寒暄,让他禀报完了随时来找他就走了。原幸年没来得及问邵倚帘怎么样了,不过看他样子应该也是平安回来了。这之后,君政去了宗主那里,原幸年则是去找戊戌。戊戌一看到自己许久不见得粑粑激动的抱着他的大腿好久都不放手,被观战的纸人好好嘲笑了几分,原幸年一句还想不想吃我做的东西就让纸人熄火了。

原幸年在宗门好友不多,结果温和周彤死了,周通又越发沉寂下来,偌大的宗门好像就他形单影只。君政自然不会缺少别人陪伴,可自己呢,未免太过凄凉了点。

“粑粑,你是在想麻麻吗?”戊戌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来,它一双小短手紧紧的抱住原幸年,仿佛怕他离开。

被戳中了心事的原幸年顿了下,摸了摸戊戌的脑袋,温柔的说道,“嗯。”

也就这个时候,他敢承认他想要君政当他的伴侣吧。

“那我陪粑粑一起等。”戊戌乖巧的说道。

“好。”原幸年点头道。

结果,这一等,等到月沉星稀,君政依旧没有回来。

第80章:第二命(十四)

瑶池秘境当初在辛岩域消失了近百年,人们都认为它已经被破坏了,谁能料到它竟然沉入了一座水井当中。如果只有一个元婴修士看守,天门宗可是有化神大能坐镇,还怕一个区区元婴不可。就是宗主,他也临近突破,想来一个元婴修士不足为虑。

原幸年后面才知道,君政之所以许久未归,就是为了前去瑶池秘境做准备。虽然才凝脉前期,但他的天资又加上是他发现的秘境,足够有资格参与其中。但显然君政没多大兴趣。

君政回来的时候,戊戌正点着脑袋想睡又强撑着,看的他心里发笑。至于原幸年,他正盯着某个地方,手中催生出了散发着碧绿荧光的藤蔓。藤蔓不长,不过他两根手指的长度。细看才发现那是一个正在手舞足蹈的小人,似乎想要逗主人笑。

只不过原幸年心不在焉的,就连君政靠近了还是拿他那张精致的小脸发呆。

“这是怎么了?闷闷不乐?”君政拨了下藤蔓小人的脑袋,顿时它就摇头晃脑的非常可爱。

原幸年猛地回过神来,连忙将手中的藤蔓收了回来,“师兄。”

“你就一直等在这里?”君政将戊戌抱到自己怀里,也许是因为闻到了麻麻的味道,它没有挣扎很快就熟睡了。

“嗯。我以为师兄很快回来。”原幸年有些郁闷的说道,结果一直等到了第二天。

君政沉吟一声说道:“宗主决定过两日前去瑶池秘境,你师父也去。”

“那……它旁边那座秘境?”原幸年迟疑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我没提。”君政说道。

原幸年顿时身板绷紧起来,他到底无法彻底心狠起来,何况还有上一世待他好的师父,心里有些不舒服,只不过张了张嘴还是没问原因。师兄从来有他的考量,原幸年也不觉得自己能够劝服宗主帮忙。

“是不是觉得我自私?”君政自然注意到原幸年反应,忍不住揉乱了他的头发。

原幸年摇了摇头,很认真的说道:“没有。只是觉得自己实力低微,什么忙都帮不上。”

君政忍不住大笑,继而亲昵的勾住原幸年脖子,直视他那双灵动的眼睛,“你要是实力低,那些比你修炼了很多年还达不到你这程度的岂不是要自尽?不要乱想,我之所以没说是因为两个秘境是相见,想来宗主肯定会发现的。他那人最受不得别人求他,到时候讲效果更好。”

两人靠的近,彼此呼吸都纠缠在一起,原幸年听着他的安慰和解释,轻轻点了下头结果和君政额头相撞在一起。原幸年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正待要说什么的时候,君政贴上了他的嘴唇,温柔的舔舐了下他的嘴角又退离开了。

“我可是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君政满意的看着原幸年白皙的面颊红透,又捏了一把他柔嫩的脸颊。

原幸年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悸动和欲望,又重新贴近了君政,只是他不单是轻柔的相碰,改为更激进的咬和舔,甚至舌尖偶尔也探进君政口腔肆弄。君政闷笑了一声,在对方不满的眼神中忍不住抱住他的后背接着头颅搁在原幸年肩膀上,不过他并没有笑多久。原幸年猛然神经绷紧,接着抱紧了头颅滚到了君政怀里。

“怎么了?”君政连忙低下头看过去,只看到原幸年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脸上是沁出来的汗水。

原幸年能感觉到追踪掌柜的那枚嫩叶正在遭受着细小的火炎燃烧,那火焰就如一根发丝那样细,因而绿叶并没有很快就灼烧干净。他可以感觉到身边似乎有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分出灵力的缘故。原幸年感觉自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也有个低沉柔软的声音。

君政一边轻轻抚着原幸年的后背,一边轻声说道:“是不是你之前用来追踪掌柜的藤蔓被发现了?不要急着收回来,想象中你们中间有条线然后你把它切断。”

原幸年勉强自己深呼吸了一下,接着按照君政所说的将嫩叶当中的线切断,很快他就失去了控制那枚绿叶的能力,随即浑身轻松了起来。君政替他抹去脸上的汗水,也是舒了口气。

原幸年感激的看了眼君政,又忧心忡忡起来,不论是掌柜的还是其他人发现了那个藤蔓都不是一件好事。

“我的也被发现了。”君政皱起眉来,脸色有点难看。

“是不是掌柜的发现了?”原幸年问道。

君政摇头,“我也不清楚,等过两天去瑶池的时候顺便去看看。师弟你也别想太多。”

“好。”原幸年站起来,“师兄你也要进去瑶池秘境吗?”他一说到那个瑶池,总觉得有什么呼之欲出,可偏偏那些欲涌出来的被强制压住,徒留一顿烦躁。

“宗主是希望我去,毕竟那里可能有机遇。”君政不咸不淡的说道。“不过我总觉得那秘境不简单,一个守门的就是元婴,谁知道那里面是不是还有化神大能。”

原幸年自然是赞同的,他心里那种本能的惧怕让他非常不希望亲密的人前去,尤其是君政。说来他也是自私的,不希望喜欢的人冒险。

“师兄,我先去找师父。你要下山告诉我,我和你一起去。”原幸年道。

“好。”君政微笑点头。

原幸年和君政告别之后前去木空青那里,才几天没见面原幸年竟然有种如隔三秋的时光恍惚感。木空青依旧在照料他的灵值,对他照例问了几句,随后让他跟着进了他的房子。

房子里依旧摆着许多灵值,等到他们进来就摇头摆尾的发出沙沙沙的愉快声音。原幸年瞥了一眼,发现竟然还有好几株红颜草。红颜草是红颜丹的主要一味,用来治疗灼伤和毁容具有十分快的疗效。只是红颜草十分娇嫩,不能轻易养活。

木空青给了他一个种子袋,“绿线草种子。”

绿线草如其名,每片叶子都有一道道绿线,是制作疗伤丹药的一味药材,灵植园里有种了一小块地。

原幸年眨了眨眼睛,不确定的问道:“师父是……让我种?”

“你有天赋。”木空青又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本书,“跟着种。”

原幸年其实很想问师父就不怕他种坏了浪费了那些珍贵的绿线草种子吗,不过师父这么放心他,自然他是会竭尽全力种好它的。

第81章:第二命(十五)

原幸年拿着绿线草种子还有书离开了,至于纸伞木空青让他找萧楚行帮忙修理。然后他才知道原来纸伞是萧师叔做的,本来的用意是送给木空青用来给灵植防晒遮雨。

原幸年觉得他还不如不知道这用意为好,现在一想到纸伞就满是诡异的感觉,深深觉得人命还不如一株灵植珍贵。

铸剑堂门口那把残光剑还在,纸人说因为改变了萧楚行的命运,所以故事已经混乱了,它也不知道后面的故事会怎样进行。

“萧师叔,你在吗?”原幸年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门口开口喊道。

没过一息,有柄差不多和他手掌大小的白色小剑飞了出来,接着调转了个方向指向了宗主的大堂。

原幸年盯了那小剑一会儿,“师叔不在?那他什么时候……”他话说到一半,觉得自己对着一把剑说话实在古怪,忍不住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岂料小剑一本正经的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主人去大堂了。他说他过一会就回来,让我在这里守着。”

原本闭目养神的纸人睁开眼,饶有兴致的看向白色还泛着薄光的小剑,“这是剑灵。看来萧楚行故意隐瞒了实力。不过也有可能故事本来就没提到,毕竟天门宗的事情前面讲的非常少。”

剑灵,唯有铸剑大能才能创造出来的具有自我意识的灵类,能够辅助宝剑主人攻击。一道宝剑被毁,剑灵一般也会消失。

“那秦光也有吗?”原幸年忍不住问道。

“自然。要不然君政怎么可能控制不住。”纸人答道。

只是原幸年从来没看过秦光的剑灵出现过,再者能够锻造出这种具有自我灵识之剑的铸剑师非常少,他父亲曾经说过一个好的铸剑师甚至能够控制那把剑的灵性。

原幸年又看向那把安静插在被石头围起来的地方的残光剑,走了几步蹲到了它面前。他左看右看了好一会,又摸了它剑身一下。

“你这是干什么。”不单是纸人,连小剑也好奇问道。

原幸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才解释道:“我在看这残光也有没有剑灵。”

小剑似乎身上的光芒似乎亮了几分:“没有主人在,剑灵是不会出现的。何况,这把剑并没有主人。”

“你以为剑灵是哪把剑都有的吗。”纸人哭笑不得,用手指戳了下原幸年的脖子。

原幸年耸耸肩,既然它们都这么说了,他也就放弃了观察,改为坐在了门槛上看木空青给他的那本书。书里面主要介绍了几种常见的灵植,像止血草啊活力花啊等等都是不需要怎么照料就可以生长出来的,至于绿线草则是比较稀缺的,而且一般其他灵根种植很容易死亡,唯有它们亲近的木灵根养成的几率高。绿线草生长周期慢,三个月发芽,九个月才成熟,而且每天都要用灵力灌溉,还规定了时辰,超过一分一秒那绿线草就相当于是没用的。原幸年觉得师父一开始就让他来种植这么娇嫩的灵植,实在是太高估他了。

原幸年翻到后面几页,赫然看到上面写着还魂草,还魂草开出花来需要几百年,时间漫长不说,还不一定开出来花来。书里也没有具体的说明,想来写书的也并没有亲眼看过还魂草。至于如何种植的方法,自然是没有。

“为什么莲宵一直没有出现呢。”纸人百无聊赖,原本还有莲宵陪它说说话。

原幸年摸了摸脖子上的天禄,摇了摇头。他也闹不明白,几次试图想要召唤莲宵,然而它都没有回应过。原幸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秘境中它强行使用纸伞的缘故,只能默默等它出现了。

白色小剑开口说道:“主人回来了。”

原幸年抬起头来,远远看到两个身影。等到他们走近的时候,他发现是赵盼,自从周彤死后他也消沉了许久,似乎越发不爱与人交谈。

“师叔。”原幸年站起来喊道。

萧楚行瞥了他一眼示意他跟上就径直进入内堂,接着坐在了中间那张椅子上,又斜睨了眼赵盼。

“那把剑你拿去,既然宗主都这么说了。”萧楚行顿了下对赵盼说道,接着略微嘲弄的勾起嘴角,“至于剑灵愿不愿意跟随你就不是我的问题了。”

赵盼表现的不卑不亢,淡淡的点头说道,“多谢师叔,告辞。”

原幸年起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即看赵盼目不斜视的往回走才想起来他同样也拔出来过那把残光。上一世师父让他找的人,莫非竟是赵盼不成?原幸年搞不明白了,想了半晌还是转回了视线从乾坤袋中拿出了纸伞。

“师叔,师父说这纸伞只有你能修。”原幸年手中握着的纸伞环面都有一道道裂缝,唯有支撑的柱子还完好无损。

萧楚行接过来仔细看了遍,忍不住啧啧出声,“不应该啊,你这纸伞被别人用过?它明显是抗拒其他人的指使才会坏成这样。”

原幸年敛眉,明白就是因为莲宵为了救他强行使用纸伞才会坏的这么严重。不过他并没有和萧楚行说,而是语焉不详的省略了过去。萧楚行也没怎么在意,不过是一件金丹法宝,就算坏的再奇怪他也没多大兴趣研究。

“放我这两天,好了让壹谦给你送过去。”萧楚行道。

“好的,多谢师叔。”原幸年说完也没多停留就回去了自己屋子。

纸人依靠在原幸年肩膀上的动作猛然回过了头,它拉了下他的衣裳,低声说道:“赵盼并没有走,他在看着你。”

依言,原幸年转过了头,结果原本抱着剑看着他的赵盼很快就移开了视线,随后往他相反的方向离开。他叹了口气,虽然想要挽救他和赵盼的关系,可对方总是一副冷淡疏离的模样,他根本就靠不近他。他也不懂为何之前那么亲密的两个人,现在却是分崩离析。

半路上遇到了陆灵扶,虽然和陆茯苓同一张脸,但显然她喜欢原幸年多了,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满足她内心那种黑暗晦涩的欲望。

陆师叔显然不在意原幸年的脸色,笑嘻嘻的拦住了路,“看到师叔不知道喊一声?”

原幸年干巴巴的叫了声师叔,又说道:“陆师叔,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陆灵扶显然不如他的意,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脸上暧昧,甚至故意在他脸庞呼了一口香气,“师侄就这么怕我?”

“哪里。”原幸年心里叫苦不迭,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恭敬的神色。

“啧,有事告诉你。”陆灵扶勾了勾唇,“你也筑基了,宗主通知所有到了筑基的十天后前往剑冢。”

原幸年猛地抬起头来,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当初萧楚行就是在剑冢里寻到了铸造秦光剑的玄冥铁,可三年一开的剑冢如今已经关闭了吧,而且一般都是凝脉期的剑修才会去那里感悟剑意,宗主这又是何意。

“看来你不知道,你们要去的剑冢可不是那凝脉修士才能进去的。”陆茯苓笑道,“小剑冢,虽然不如剑冢出名,不过也是通常宗门选择让弟子试炼的一个地方。十天后我们还有其他几个宗门要一同前去。说是比试,其实就是竞争,谁获得灵珠最多的能够获得一件金丹法宝。”

“师叔,我们宗门都有谁去?”原幸年问道。

陆灵扶不耐烦的用手往外拨了下头发,才慢悠悠的说道,“小剑冢不限制人数,只要达到筑基都可以进去。所以散修甚至妖修魔修都有可能去,哈说不定那个乐情宗的乐修也会来呢。”她说道乐修的时候脸上明显是轻视嘲笑。

原幸年从未听过乐情宗还有什么乐修,在他认知里修士一般分为法修、剑修、体修、妖修和魔修,那乐修又是用什么来修炼呢。

“我们宗门自然是你们弟子中最为出色的去,省的丢了天门宗的脸。”陆灵扶嗤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其他宗门的没什么好主意的,反正他们资质还能比你君师兄高吗。”

原幸年敷衍的笑了下,他自然知道他们宗门君政天赋最为妖孽,如果以此来像赵盼那样隔阂他们显然是想错了,毕竟他从来不是争做龙头凤尾的人。

陆灵扶似乎有些失望,她撇撇嘴,原本打算走的又想起来一件事,从乾坤袋中拿出了一件法宝扔给了原幸年。

“为了让你活久点,宗主送你的。”她说完就干脆利落的走了。

留下原幸年无语的看着手中的法宝,这法宝轻又薄,就像一根劣质的绳子一样,他很怀疑能够拿来做什么。

纸人等到陆灵扶已经看不到身影才开口说道:“乐情宗我倒是有印象,写书者新的故事就是关于乐修的。不过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原幸年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猛然又想到什么,道:“华敛好像就是来自乐情宗的吧?我记得提到过一次。”

“唔……好像有。”纸人绞尽脑汁的回忆半晌,不确定的应道,“乐情宗只能勉强算个中等的宗门,奇怪了,以华敛的资质他怎么会愿意呆在那里呢。”

原幸年耸耸肩,他怎么知道那些天赋妖孽的天才是如何想的,不过这么一想十天后的全宗门试炼想来应该会遇到华敛,不知道宫案仇是不是也要去。还有貌似他不知道名字的攻四五六也会出现,到时候,他忍不住干笑了一声,总觉得想想就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

不过他现在应该做的是将父亲给他的功法好好修炼,毕竟逆时运用得当可是能过拯救自己一条小命。

第82章:第二命(十六)

绿线草的培育原幸年打算等小剑冢回来之后再开始,毕竟它的生长要求太苛刻,他也不知道要在秘境里面呆多久,还是先专心对付小剑冢为好。纸人说他第二命已经安全度过,然后结果就是后面的剧情全部都乱掉了,连它也不知道规则又会怎么样圆回来,所以后面也要步步为营。原幸年心里明白,无论他有没有三难五命,这修真界也从来都不是平和的,所以他倒是没有其他想法。

修炼了一整夜之后,原幸年逆时已经学会了第一层也就是最简单的控制小物件的移动,比如石头之类的。用灵力控制说来简单,但是需要注入多少灵力又希望它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却是一件难事。原幸年也是好不容易才终于参悟到了一点点,也就是这种时候他更加感慨他的师兄君政果然是个妖孽,对于他来说仿佛什么都得心应手从来都没有可以难倒他的东西。感慨归感慨,他还是得继续修炼下去。

没想到周通前来找了他,这个失去了自己亲妹妹的男人似乎颓散了许多,面对原幸年时显得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师弟,我打算离开天门宗。”周通来却是和原幸年告别的。

原幸年一愣,想要劝说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也许对周通来说远离这个伤心之地是最好的决定,所以他转念一想也就只得祝福。

“师兄想去哪里?”虽然周通偶尔不正经又对修炼懒散,可是原幸年知道他人很好,两人之间关系也比别的宗门弟子亲密许多。他虽然不舍,却不会阻拦。

周通笑笑,摸了摸原幸年的脑袋,“大千世界各种稀奇古怪的事都有,我自是要去游览大好河山一番也不枉我来到这世界。师弟你放心,我定会写成书送给你的。想来我百事通的名号更会响彻九州。”

原幸年真诚的希望周通能够以此走出痛苦悲伤,他从乾坤袋里将自己所有的灵石拿了出来送给了周通。

“师兄到时候出名了可别忘了你的小师弟。”原幸年也不说离别后的感伤,同样笑着答道。

周通也没扭捏,接过了那些灵石之后没再聊几句就离开了。原幸年后来才知道,周通之和他和他师父道过别,连他那些和他一起写密闻录的伙伴都没有说,他离开的悄无声息。不过天门宗那么多弟子,又有谁会在意一个修为低并不出众的修士呢。

原幸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纸人低低叹息了一声,它也喜欢那不娇柔做作的周彤,可命运无常他们都无法预料。

“怎么你也会多愁善感?”原幸年调侃道。

纸人“哼”了一声,又迟疑的说道,“阿年,如果我说有一天我也会离开,你……”

原幸年以为对方只是应时才生出的感慨,也没在意,笑嘻嘻的说道:“你不是生来就是为了保护我吗,难道你要抛弃你的使命?”

“难道你就每当我是朋友吗?”纸人心里不是滋味,不满的说道。

原幸年看纸人当真了,连忙解释道:“不是,只是我早就习惯了你的存在,根本想不出来你要是离开了我会怎样。”

纸人满意的笑起来,说道:“这还差不多,”紧接着它突然坏笑起来,“不过你和你师兄双修时我怎么办,看活春宫吗?”

“胡说什么呢!我和师兄八字都还没一撇。”原幸年涨红了脸,声音都虚了。以前他没幻想过这些,然而如今被纸人提起来,脑袋中怎么也抹不去那些绮丽的画面。

纸人嬉笑起来,更是越说越过分:“宗门不是有处温泉,听说那些道侣冬夜最喜欢去那里。要不然我们哪日去观摩下?省的你连怎么做都不知道。”

原幸年连忙喊停,虽然心中蠢蠢欲动,但偷窥一事实在有违他本意,他很快就将这种荒唐的提议抛之脑后。

“行了,我现在应该抓紧修炼,虽然轻松过了第二命,但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原幸年敛去脸颊红晕,一本正经的说道。

纸人连连应了几声是,在原幸年又开始修炼之后幽幽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发呆去了。原幸年这一修炼直到宗主前去瑶池的时日,君政前来找他。

戊戌也来了,抱着原幸年的大腿可怜巴巴的叫粑粑,似乎想要控诉君政对它的过分事情,结果只能忍着看麻麻说话。没办法,谁让它的麻麻如此凶残。

“宗主貌似知道了瑶池和别的秘境相连。”君政提了一句他们宗门人数安排,最后留萧楚行和无双婆婆镇守宗门,由宗主和木空青还有几个金丹修士前去。至于那位化神大能并没有露面。随后又说到。

原幸年有些诧异,连忙问道:“那宗主打算?”

君政摇头,不着痕迹的警告了一眼妄图爬进原幸年怀抱的戊戌。

“他没说。”

原幸年有些失望,“哦”了一声,手也是无意识的抚摸着戊戌的脑袋。

“宗主倒是同意派修士追查那掌柜的消息,放心吧。”君政再一次看了眼卖乖撒娇的戊戌,眼中警告意味浓浓。

原幸年略微放心下来,不由展颜一笑,一下子就晃了君政的眼。他自是知道原幸年长得俊美,可没想到自己也会受迷惑。不过他这人最是肆意,俯下身来捏住了原幸年的下巴就是一个浓烈的吻。

不幸围观了全程的纸人觉得它要长针眼了,虽然他们只有一个吻。

原幸年窘迫的感觉下身某个地方抬起了头,因为一个吻而有反应简直是太丢人了,尤其是另一个人看起来还是气定神闲的模样。

君政微微眯起眼睛,满意的看着原幸年白皙的脸颊染上红晕,随后说道,“师弟,你知道这次小剑冢给的法宝是什么吗?”

“不是说是金丹法宝吗?”原幸年才刚到筑基,就算得到了只怕也要很久才能用。有的修士哪怕修炼了一辈子都止在炼气,有的就像君师兄,短短几年就突破凝脉。“师兄已经凝脉,也可以去参加吗?”

君政忍不住笑道,“除了天门宗弟子谁知道。你以为其他宗门当真也就筑基的?”

被君政这么一说,原幸年才觉得自己想的太天真了,不由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这次法宝可是专门为双修道侣准备的。”君政继续说道,“两人合力使用可是可以抵挡元婴修士的攻击。”

原幸年睁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君政,“师兄肯定可以拿到吧?”

“我可没有双修的道侣。”君政说道。

“师兄肯定很多人喜欢,怎么还会怕没道侣。”原幸年心里苦涩,他怕师兄走太快他追不上,而且还有那么多比他更出色的修士。

君政无奈的放弃了打哑谜,直白的说道:“师弟就不想成为我的道侣吗?”

“啊?!”原幸年睁大了眼睛,傻愣愣的回应。

君政终于忍不住笑道,“师弟,我可从来都觉得你是很合我的道侣。”

原幸年好半天才问道:“师兄还是和从前一样的想法?”

“我原以为师弟和我经历这么多,反倒不会介意这些。”君政大概是觉得自己想法竟然也会这么幼稚,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原幸年也许也有想过妥协,毕竟他喜欢君政,可他无法忍受以后遇到了更适合君政的人,他要放手。他一直固执在这样避免不了的点,所以迟迟无法回应。

“难道师弟就没想过以后你也会遇到比我更优秀更喜欢你的人?你就觉得你会一直喜欢我?”君政剥开戊戌,坐在了他旁边,轻轻问道。

“我当然……”原幸年没有任何犹豫的就要回答,可看到君政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又踌躇了起来。

他一直觉得自己只会喜欢师兄,所以从来只希望师兄能保持一心,可如今被他这么反问他也不禁迷茫了。

“感情从来都不是你情我愿就可以维持。”君政看原幸年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又为他开导起来,“也有很多道侣决裂,难道他们最开始不是喜欢的吗?但他们会遭遇许多影响他们感情的事,这时候同样需要他们经营。”

原幸年动摇了,无意识的抿起嘴唇,心里则是在天人交战。一方面他能理解君政所说的,可另一方面又觉得难受,原来感情并不是只要互相喜欢就好。

君政也不为难他,亲昵的摸了摸他脑袋说道:“这事我们可以等小剑冢拿到法宝再说。”

“好。”原幸年不认为还有哪个宗门弟子能比的过君政,他已经在想若是他们拿到了,那么他也该正视自己的想法和态度。毕竟一味执拗对他们两人都不好。

“下午我们再去看看那秘境,左右宗主也不能那么快出来。”君政说完之后就拽着不愿意离开他粑粑的戊戌走了,他还要前去大堂那里见一下宗主。

等到午时,原幸年前去大堂的时候发现萧壹谦也在,还有大概十几个他不认识的修士,倒是邵倚帘不在。奇怪,邵倚帘往常不是黏萧壹谦最紧吗,怎么这次回来他们反而疏远了。

“师兄。”原幸年先是和君政打了个招呼。

君政点头,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他的纸伞,“之前遇到萧师兄他拜托我给你。”

纸伞已经完好如新,甚至表面还刻画了一柄绿色小剑的模样。原幸年好奇的摸向那画,还未来得及询问的时候,那纸伞就猛然变大变长,成了一把绿色荧光散发着的长剑。

“萧师叔替你改造了下,看起来还不错。”君政笑道。

原幸年倒是欣喜,爱不释手的拿着绿剑挽了几个漂亮的剑花。他本来就身姿修长容貌俊美,又加上那翩翩飘然的风姿,顿时吸引了好几个人的目光。其中一个金丹修士面露氵壬秽之色,自以为笑的潇洒的朝他走去。

“这位弟子可是木师兄门下?”修士站在原幸年面前,掩去了脸上猴急氵壬欲的表情,平易近人的问道。

原幸年连忙将纸伞收起来,恭敬的稽首:“晚辈正是。见过师叔。”

那金丹修士一边笑,一边前去摸原幸年的手,还顺手摸了好几把他滑腻的皮肤,“木师兄果然有眼光,这资质这容貌当属一绝。”

其他修士看到这人已经动手,虽然心里不爽不过他的修为在金丹之中最高,又有元婴法宝护身,其他人也要顾及这点不会轻易过去。

原幸年只觉得被那人摸了一下手顿时恶心反感,不过他也没有当面指责而是不着痕迹的抽回了手,礼貌梳理的笑了笑。

“幸年啊,我和木师兄平日感情可好,你有空可得多去我屋舍聊聊。”金丹修士先是自报了姓名,又睁眼说瞎话了起来。

这金丹修士叫薛石,本来是一名砍柴的,结果救了他已经陨落的师父,又发觉他有修炼的天赋于是将薛石带了回去。他平时为人就恃强凌弱霸道的很,宗门弟子知道他的都不喜他。原幸年平日也不爱和那些弟子有关联,所以对天门宗其他修士所知甚少。此刻竟被这样的调戏,他浑身不适恨不得赶快离开。

君政适时挡到原幸年面前,笑意盈盈的捉住薛石又要揩油的手,“薛师叔,该出发了。”

等到薛石不甘不愿的离开之后,原幸年舒了口气,感激的对君政说道:“师兄谢谢你。”

“这人如有可能不要接近,他最喜欢的就是虐待他的道侣。听说已经死了好几个。”君政提醒道。

“嗯。”原幸年本来就对那个薛石感觉不舒服,自然不会想着去接近他。

君政点头,又笑道:“再说,他这是捷足先登。我自然要阻止。”

原幸年勾唇而笑,也许潜意识中他也将君政当做了自己的道侣,现在就是缺一个契机让他们打破那层彼此执着的门,以此走进对方真正的世界里。君政遥望到宗主已经出来了,和原幸年约好在井口碰面就前去宗主那里。

萧壹谦走到原幸年身边,面色漫不经心的问道:“师弟你这是被那个虐待狂看上了?”

原幸年苦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

“小心点。当初他也找过邵倚帘麻烦。”一说到这,萧壹谦脸上一闪而逝阴郁冷酷的神色。

“邵倚帘不来吗?”原幸年问道。

萧壹谦露出困窘的神色,好半晌才小声说道:“我和他吵架了。”

原幸年觉得稀奇,邵倚帘一向顺从萧壹谦,他们竟然也会吵架。他不由想到君政所说,明白一段感情也是要小心翼翼的经营,因而心里面又是大半的妥协下来。

“师兄,人生在世找到一个好的伴侣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我可以看得出来邵倚帘是真的喜欢你。”原幸年诚恳的说道,就邵倚帘那恨不得所有人除了他都不准靠近萧壹谦的可怕占有欲,他深深觉得对方做错了也是太霸道罢了。

邵倚帘面色红的就连深色皮肤都看的明显,他似乎觉得和原幸年说话是一种错误的决定,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上飞行法宝前去瑶池。这次宗主特地带了几个天赋高的弟子,为的就是如若瑶池秘境可以变成试炼之地也可以让他们前去试炼一番。

原幸年后面到达井口,原本以为宗主他们会直接进去,毕竟他们这些弟子会先在井口等待。结果他从法宝上面下来的时候就先被君政拉到了一边,伴随着的是他的低语。

“别过去。掌柜的死了。”

原幸年顿时脑袋懵住,半天没反应过来,想要靠过去却被君政死死捉着手腕。

“别看。”君政一直牢牢桎梏着原幸年生怕他看到那副残忍可怕的画面。就是前面几个师叔也是强忍着恶心难受,何况他的阿年。

掌柜的身上已经没有一丝好肉,唯有那张脸还清楚无比,也就更加能够想象他死前是多么的痛苦。那种缓慢的折磨和凌迟又怎么会是普通人受得了。

一直等到掌柜的尸体被移走,君政才带着原幸年小心的靠过去。地面上是浓稠到深红的血液,难以想象这么多血竟是从一个人身上流出来的,原幸年皱起眉头,注意到井口插着一个牌子,上面刻着愧对吾妻四个字。

“好了,我们进去。”哪怕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依旧无法阻止宗主前去瑶池秘境的决心。

原幸年虽然对那女子没什么好感,可上一世待他很好的师父说不定也葬身在这里就让他心里难受。他站了一会儿,发现君政竟然也打算着进入井里面,不由抓住了他的袖口。

“师兄,你不是说不去吗?”原幸年怕连君政也出事,语气有点不好。

君政道:“没事,我就在秘境外面看下。毕竟和另一个秘境相连,说不定那个男人会在那里。”

原幸年知道他说的是孤鬼,虽然也想查看一番,可内心还是怕,紧紧拉住君政的袖子不让他走,“师兄我们可以等宗主解决完那个元婴修士再进去。”

君政不得不转过头看向原幸年,发现他脸上满是不安,“这是怎么了?”

原幸年使命摇头,就差要保住君政了。

“那好,我们在外面等。”君政也不急,干脆让萧壹谦也别进去了,他们三人就在外面等着。

其他弟子瞧不起他们胆小怕死的行为,嗤笑过后就紧随在那些金丹修士身后。原幸年只觉得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甚至让他浑身颤抖起来。突然地下一阵剧烈的晃动,井口喷薄出大片混杂着血液的大水,接连几声可怖的爆炸声,井里面飞出来几个人,甚至有断缺的手臂掉到了原幸年面前。君政几乎是在土地晃动的时候就警戒起来,更是祭出了护身法宝。

这样的大爆炸加上不断死去的人数被被扔出来并没有持续很久,几乎死去的都是修为低的弟子。宗主面色寻常的出来,他唯有左脸留下了几道血迹之外并没有受其他伤。

随着宗主一声“走”,原幸年楞楞的看向君政,君政沉默的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握着他的手。

这次不但没获得什么好处,反倒损失了好几个弟子,宗主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出来大堂,一直到十天后的全宗门试炼。而原幸年也从君政那里得知,他们好不容易杀气了那个元婴修士,结果他守着的那道门根本没办法打开,他们推测大概唯有靠大乘以上的大能才能强行突破,问题是整个辛岩域都没有一个,所以宗主才非常不开心。

第83章:秘境·小剑冢(一)

瑶池秘境的事暂且被搁置了下来,毕竟整个辛岩域都找不到一个大乘大能来破坏那道门。谁也没见到,一个元婴修士看守着的竟是一座上古秘境。同样他们也预想不到上古秘境竟然在一口井里面,可想而知消息泄露会有多少修士试图进入那道门。

原幸年想得到,宗主又怎么会不懂,可偏偏他放话让宗门其他弟子都不要过去,谁违反了就自行离开天门宗。原幸年无法,他本来打算下井里面看看瑶池旁边的那座秘境,只是现在只得将这个想法打消掉。

十天后所有筑基的修士都等在了大堂前面,原幸年粗略数了下大概有一百多人。除了赵盼萧壹谦和邵倚帘,他其他的弟子都不认识。倒是显而易见的他们都是君政,看着大部分都围着师兄就知道了。

宗主出来,让一个修士给弟子们各分发了十瓶下品回灵丹。这次他们进去要试炼半个月,谁杀死的妖兽越多拿到的牌子第一,奖励就是金丹法宝。至于第二第三则是奖励一瓶上品聚灵丹和三瓶上品回灵丹。随即,则有金丹修士送他们前去小剑冢。

没想到那金丹修士竟是薛石,他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原幸年,就算他再后知后觉也有所感应,何况那种猥亵的目光。可奈何他是金丹修士,原幸年根本打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原本离他比较远的邵倚帘大步走过来挡在原幸年身前,眼神阴冷的瞪了眼薛石。

薛石似乎吃过那冰山美人的亏,虽然不怕他,也悻悻的移开了目光。

“你怎么会被那样的变态看上。”邵倚帘不客气的问道。

原幸年颇为无辜的眨眨眼,“我也不知道。我以前根本不知道有这个师叔。”

“以后小心点。”邵倚帘冷冰冰的警告道。

萧壹谦也赶了过来,他之前被萧楚行拉着听了一堆话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怎么了吗?”萧壹谦问完看到了不远处薛石在弟子堆中正握着一个长相不错的少年的手就一阵犯恶,“那个薛石又来找你麻烦?”

他是对着邵倚帘说的,原幸年觉得他还是离开这双道侣好了,省的感觉自己浑身不自在。

“没有,是原幸年。”邵倚帘面对萧壹谦才面色缓和起来,温柔的说道。

萧壹谦似乎才注意到原幸年也在,尴尬的打了个招呼:“师弟,你没事吧?”

原幸年勾勾嘴角,连忙说道:“没事。”

三人随意聊了会,时辰快到了之后薛石祭起了他的飞行法宝,是一艘金光闪闪的大船,绚丽的很。只是原幸年完全没办法欣赏起来,谁让这法宝主人依旧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他就不明白薛石看中了他什么。待到他上船的时候,船身突然一阵颠簸,原幸年还未弄稳身形,两只手就被一直守候在旁边的薛石捉住了。

“幸年啊,可得小心。不过你放心,我法宝里那张大床可牢固了,怎么折腾都不会颠簸的。”薛石说到后面,面上越来越露骨,抓着原幸年的手就差要将他抱走。

原幸年简直是怕极了,他哪里顾得对方是金丹修士,急急忙忙就要将手抽离开。可这次薛石早有所应对,就是紧紧捉着不放手。

其他弟子都不敢说话,有的幸灾乐祸更甚者还有羡慕的,毕竟薛石可是金丹修士,被他看上肯定能获得一点好处。君政还在大堂前被宗主嘱咐,根本抽不出手来解救他。

就在这个时候,原幸年身后的人淡淡出声:“师叔,你们要打情骂俏可以挪个地方吗?”

薛石不以为意的想要拉着原幸年往旁边挪动,身后人一把拉住了原幸年的袖子。

“好像我晕船,阿年啊扶我一把。”原来身后的人是赵盼,他说着就整个人倚靠在原幸年身上,连带着差点将薛石都要撞到了。

薛石正要发作,瞧见那顶撞自己的是赵盼,又想到无双婆婆最为护短,顿时气焰萎了大半,心想着反正还有机会不差现在就悻悻离开了。赵盼冷笑了一声,不再看原幸年一眼就背着他那把残光剑离开了。

待君政也上来,发现原幸年一个人站在船头,其他弟子都聚在其他地方,三三两两的唯独没有和他说话。至于萧壹谦和邵倚帘,他们俩腻腻歪歪的也没注意他们这边。君政眼看着薛石又要走过来,顿时满面笑容的挡在了原幸年面前。

“师叔,是否该前去小剑冢了?”君政声音不高不低,恰巧其他不远处的弟子也能够听见。

薛石心里不爽的啧了声,面无表情的点头:“这就出发。”

薛石要控制法宝飞行,想来这一路上原幸年也不必遭受他的占便宜和调戏。君政转过身来,颇为头痛的笑了笑,又是亲昵的替原幸年整理了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原幸年似乎听到了极轻的抽气声,想来那些弟子也是头一次看到他们的师兄竟然会对不受欢迎的原幸年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甚至有个女修双眼含泪,伤心的跑到了角落去了。

“师兄?”原幸年呐呐开口。

君政捏了下原幸年的脸蛋,调侃道:“你这张脸实在是太招人,真不想你出来。”

自从君政再次提出双修来,他就似乎更加肆意的昭示着他对原幸年的所有权,也不介意其他人怎么不可置信的目光。原幸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结结巴巴的愣是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口,毕竟他们这是头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亲密。

有几个有眼色的自然明白了,可有的显然看不爽,嘴里嘀咕了几句,无疑是说原幸年是靠身体诱惑了师兄之类,要不然怎么可能得到君政的青睐。

原幸年怎么可能听不到,那人明显也没有有意小声说,他微微拧起眉,只觉得心里不舒服。君政却像是没听到一样,挽着原幸年的手笑意盈盈的往那些弟子聚集的地方走去。已经有人主动凑上前,喊了声大师兄。其他人也三三两两开口,唯独没有和原幸年打招呼。

“你们在小剑冢多注意点安全,遇到别的宗门弟子不要轻易出手。当然他们主动攻击就另当别算。”君政徇徇告诫后又说道,“师兄我还得替天门宗拿下这第一,所以就没办法帮你们了。”

原幸年在他身边,一堆饱含深意恶意的目光盯着他让他浑身不自在,可随后君政巧妙的挡在他面前,又说了一下话之后就牵着他离开了。

那些弟子中颇有不满的,不过也只敢在背后出言讽刺。

大概半个时辰后,他们到达了小剑冢秘境门口,那里已经站了不少其他宗门的弟子。原幸年环顾一圈,发现他们那些宗门非常好认。巾女宗全都是身穿红衣的面容娇俏的女修,她们大多是剑修。炼心宗则各个穿着黑衣,左腰位置绘了一条金色的细龙,他们大多高大健壮,他们都是体修。至于乐情宗,他们全都穿着白衣,腰间别着的是面身为琴的小香囊,为首的果然是华敛,他注意到原幸年,面露微笑。而他们不远处还站着三个人,与那些穿白衣不同的是他们袖子上绣着黑边,白袍延至小腿的位置上则是红色的琴。

原幸年并没有看到宫案仇,至于传说中的攻四五六他也没见过,所以也不知道这些人当中有没有那些人在。

薛石率先下来,巾女宗前面那名修士马上迎了过去,脸上面露着不满之色,讥诮道:“天门宗的做派就是最后姗姗来迟让大家好等吗?”

其他修士有好奇看过去的,也有不关世事的。原幸年下船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很多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他本来就面容俊美,此刻细眉微蹙惹人怜爱的模样更是夺目光彩。已经有胆大的修士往原幸年走过去,想要博得美人一眼注视。

薛石对外倒是显得风度翩翩,朝那女修歉意一笑,又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借口,搪塞了一番。那女修也不是真要为难他,毕竟人家可是天门宗的人,何况还是比她修为高有潜力破元婴的修士,她依附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自找麻烦。

辛岩域能排的上名的宗门都派了弟子前来,只不过他们都没有天门宗来的人多,后面陆陆续续也有几个散修过来,还有一些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宗门,相对那些大门大宗就显得薄弱很多。

华敛来和原幸年他们打过一声招呼,身后跟了几个羞答答的女修,都是眉目含情的觊觎着原幸年。

原幸年朝那些女修礼貌一笑,又意思一下询问了下华敛的近况。

他们在等前来开启小剑冢秘境的前辈,听华敛说那前辈生性懒散,虽说守着秘境但常年都不老实呆着,又喜欢喝酒,整天都是醉醺醺的。结果,他们等了一刻钟,那修士才姗姗来迟,手里面还抓着个酒葫芦。那修士打了个哈欠才不紧不慢的给他们开启了秘境,又含糊的交代他们十五天之内必须得出来,否则他就直接关闭秘境了,说完就全身懒散的靠在一颗大石头上继续喝他的酒去了。

炼心宗的率先进去了,他们总共六十三名体修,最高修为是筑基后期极尽突破状态。原幸年想,那些人当中应该没有后面出现的攻,不过他也不确定,只是默默盯着那些修士高大的身影看,他注意到其中有个修士一直在对他身边的人说话,在他们就要进去的时候那个修士忍无可忍的拍了下不停开口的体修脑袋一下。原幸年噗呲一声笑出声来,结果不知道是不是那修士听觉敏锐,猛地就转过了头看向了他,他面容还算英俊,只是笑容傻里傻气的,还对着原幸年摇晃了下手,随即被他身边的修士一把拽进了秘境里面。

随后进去的是乐情宗,总共七十六名修士,由华敛带头,所以他先和原幸年他们告辞,领着一群衣袂翩翩犹如谪仙的修士进入了秘境里面,那三个被排外的修士也慢吞吞的进去了里面。在之后就是总共五十一名巾女宗和最多一百多人的天门宗,其他散修则是在外面犹豫了下还是进去了。毕竟其他时候他们根本没办法进入这小剑冢,唯有等到这种全宗门试炼才有可能进入里面。

小剑冢是随机将修士们传送到不同的地方,有可能你降落到一个荒无人烟甚至连妖兽都没有的地方,也有不幸的你就掉进了妖兽嘴里。所以,君政在他们进去之前就特地交代了原幸年进去不要盲目跑,当他们靠近一定距离的时候连心符就会起作用,最首先的应该是和他汇合。如果他们双修的话,不需要连心符就可以感知到对方在哪里。原幸年觉得师兄这话太过明显,颇为不好意思的没应答。

等他们走进秘境之后,原幸年就猛地发现自己竟然在半空中,而很明显的他根本就没学会如何御剑飞行,顿时惨叫声连连。

纸人不忍直视的别过脸,顺便还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情急之中,原幸年连忙祭出纸伞,借由着它缓缓降落在地上,还没等他舒了一口气,一只强壮有力的拳头就砸在了他耳边……的妖兽脸上。原幸年慢慢转过脸来,就看到一张脸都被揍扁的妖兽。妖兽轰然倒地,他才平复下心情看向那只拳头的主人,正是之前那个叨叨不停地体修。

勉强英俊帅气的体修又露出了那傻气的笑容,开口说道:“你没事吧?幸好我赶过来了啊,刚才我看到那妖兽就要张口吃了你,还没来得及提醒你呢。幸好师父给了我加速的法宝,我这才能够赶上来。要不是这样,你早就被吞吃入肚啦。还不快感谢我,诶其实你也不用感谢我啦,我只是举手之劳。师父说我做好事不留名,大恩不言谢。那啥,要不然我们一起组队杀妖兽?别看我才刚筑基前期,我可是很厉害的哦。就连我师父都要用尽全力才能打败我哦。”

原幸年起初还微笑着表示谢意的脸顿时僵住了,他觉得好像有蚊子在自己耳边嗡嗡嗡个不停,等到那体修一口气说完话,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那修士似乎不满原幸年傻愣愣的样子,又张嘴说道:“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虽然说大恩不言谢,可连一句道谢都……”

“真是非常感激你!”原幸年吓得连忙大喊道,就怕修士又是一长串的话冒出口。

“这不就得了嘛,真是的。”那修士笑道,露出一口白牙,“我叫费桦多,你呢,我看你长得这么漂亮,名字一定也很好听吧。毕竟名字美才能配得上这张脸啊。”

原幸年又晕乎乎的,那修士目光清澈纯粹是真诚的赞美,反倒让他不好意思起来。

“哦!还来了个人!”名叫费桦多的修士调转了脑袋看向了远远走过来的身影。

费桦多拥有非常敏锐的五感,就是原幸年也没有感觉到其他人的接近。

原幸年等那身影慢慢靠近的时候才发现对方并不是走过来的,而是一路狂奔,那原本俊秀的小脸都扭曲了起来,手中的法宝更是不要命的往后扔去,有的甚至砸在了那扑腾飞着的妖兽脸上,惹得它又是仰天大吼了起来。

那看起来好像是个散修,穿着水蓝色的长袍,手腕上带着一串丁零作响的手链,看到不动的两人顿时大喊道:“你们傻了吗!这可是凝脉后期的妖兽,不跑想被吃吗?”

费桦多拎起原幸年来就跟抓小鸡一样非常轻松,而且他跑得飞快,很快就和身后一人一妖兽拉长了很远的距离。

“费兄……你……”原幸年觉得肚子被费桦多的肩膀顶的非常难受,都要吐出来了。

“没事没事!我可是绝对比那妖兽跑得快,你不用担心!”费桦多大笑着说道,看起来完全不脸红气喘的。

他们在前面跑着,那个被妖兽追着的修士不知用了什么也加快了速度,竟是和他们持平了,甚至还对他们展颜一笑。原幸年觉得他这是怎样的倒霉才会遇到这两个妖孽还有个凝脉期妖兽。

那妖兽追的非常紧,他们一连跑了半个时辰,原幸年就看那俊秀的修士一路扔法宝,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法宝,可任是没有一件攻击法宝。他刚才看了一眼,这小修士竟然连金丹法宝眼都不眨的直接扔了,这是要多么的浪费!他内心简直是又心疼又无奈。直到他们跨过了一条长河,那妖兽似乎不敢下水,吼了半嗓子不甘不愿的一路捡着那些法宝走了,看的原幸年嘴角直抽。

“哈哈哈真是谢谢你们。”俊秀修士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说道,“幸好这条河里面没有食肉鱼,要不然我们又得逃了。”

费桦多原本还想表达下他内心的惊心动魄就“啊哈哈”的干笑了一声,又一把拽起了原幸年边跑边快速说道:“食肉鱼出动啦!他们可以在陆地走啊,快跑!!”

俊秀修士脸色猛地变了,也只得苦哈哈的跟着跑。

原幸年想,这散修大概属于那种好的不灵专门灵验坏的那种可怕的乌鸦嘴吧。

第84章:秘境·小剑冢(二)

食肉鱼在陆地不但速度快,而且它们是群居动物,惹到了一只就是全巢出动。因而虽然只是炼气大圆满的妖兽,但没有凝脉又有群攻技能,修士一般能躲就躲,不轻易惹到它们。

结果原幸年他们现在不但惹到了,还惹到了已经筑基的食肉鱼王,它率领着大概三十几只食肉鱼肆无忌惮的追着他们三个修士。原幸年虽然有萧楚行改造的纸伞,然而他根本就没学习过剑法,那些食肉鱼虽然他可以用藤蔓抓住,但它们数量实在太多,他哪里催生的出那么多,因而只得一边跑一边制造出冰箭射中那些速度过快的食肉鱼。至于另外两个人,费桦多皮糙肉厚,又有凝脉法宝护体,所以哪怕被食肉鱼咬到也没事,要不然以妖兽尖锐到可以咬碎巨石的牙齿,费桦多肩膀都会被咬出一块血淋淋的肉来。法宝多的数不清的俊秀修士依旧在扔他那些法宝,问题是依旧没有一件攻击法宝。

“我说伊兄,你就不能不要扔法宝而是用吗?!”原幸年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说道。他之前已经吃了一瓶回灵丹,剩下的九瓶他实在不敢乱用。

在他们逃亡时候,费桦多还有心情询问那俊秀修士的名字,对方告诉他他叫伊堪酒,是来自无门无派的散修,刚刚用丹药砸到了筑基期,师父只给了他一堆防御的法宝。

伊堪酒尴尬的停下扔法宝的动作,随即就被一条食肉鱼咬到了袖子,吓得他又是一个个法宝不要钱的往外扔。

“原兄,我不会用啊!”伊堪酒苦逼兮兮的大喊道。

那些食肉鱼还在锲而不舍的追着他们,哪怕已经有好几条被原幸年和费桦多杀死了,它们依旧没有迟疑。

“……不会用法宝你就来秘境你是嫌命太长了吗!”原幸年忍不住吼道,他本来以为对方好歹会一两件,结果根本就是个摆设。

伊堪酒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我是瞒着我师父偷偷溜出来的。”

原幸年嘴角抽了抽,已经顾不得其他的,一只手催生出藤蔓,另一只手则是使用逆时控制住了他身后不远跑着就要一跃到他肩膀的食肉鱼。他现在还没办法控制两个以上,所以只能一个一个来解决。等到那条食肉鱼突然僵在了半空,原幸年手上的藤蔓则是飞快的窜出去缠住了它的两条后肢将它拌倒在原地,随即准备好的冰箭已经快速的穿破了它的腹部,顿时食肉鱼就一命呜呼。原幸年的动作很快,几乎是在一眨眼的时候就已经杀死了一只妖兽。

食肉鱼王有所忌惮,但看原幸年只用了一次顿时又狞笑着让它的手下继续追。

“该死!”就算原幸年教养再好,此刻也是忍不住骂到,可是他又没办法,咬咬牙又是吃了一瓶回灵丹。

费桦多此时似乎也有些力竭,不再说一些无聊的话,而是用尽了全力在跑。大概唯有伊堪酒还没搞清楚现状,法宝依旧欢快的往外面扔。

原幸年看不下去了,几乎是沙哑着嗓子朝他吼道:“随便给我件能用的法宝!”下一秒,一只沉重的小钟就砸在了他的手中。

“摇它!”伊堪酒说完又开始浪费法宝的行为。

原幸年连忙摇动小钟,顿时一股低沉磅礴的肃杀之音就传了出来,他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结果转过身来发现食肉鱼们依旧嚣张的跟在他们身后。

“怎么没用?”伊堪酒纳闷的问道,随即又恍然大悟,“哦我忘了它只对魔修有用。给你这个。”

原幸年还来不及抱怨,手中就多了一把精致小巧的镜子。

“啊它只对雌性有用。我再找找!”又是砸完才想起来的伊堪酒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从他的戒指里又是翻出来一幅空白的画卷,“这个!”

原幸年不抱希望的打开画卷,对着身后已经越来越近的食肉鱼使用。没想到那些食肉鱼真的被收进了画卷里,原幸年心想伊堪酒终于给出了一件靠谱的法宝,下一秒就发现那些妖兽四散在了他周围,还有一条凶残的就要咬到他的鼻子。原幸年赶紧祭出纸伞顿时纸伞滴流滴流的在他头顶上旋转着,将那食肉鱼拍到了一边跌落在土地上。

“原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有这么好的法宝怎么不拿出来用!”罪魁祸首伊堪酒义正言辞的指责道。

原幸年翻了个白眼,回应道:“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是使用一次就要耗尽我一半的灵力,哪里敢浪费。”没错,经由萧楚行改造的纸伞确实不论防御还是攻击都变成上乘之作,可问题是现在原幸年还只是筑基,他拥有的灵力甚少,根本没法一直使用。

伊堪酒可怜兮兮的眨了眨眼睛,连扔法宝的速度都慢了许多。

“你就不能拿出点有用的法宝吗!”原幸年觉得他喉咙都要冒火了,一双柳叶眉竖了起来。

伊堪酒自知理亏,可依旧是不开心的嘟囔道:“谁说瞬移画卷没用的,像我平时懒得走路都是用它瞬移过去的。”

原幸年眼前一亮,连忙问道:“可以选择目的地吗?”

“自然可以,只要你心中有个清晰的方位图,我这瞬移画卷可聪明了,马上就送你过去了。不过它不能传送太远就是了。”伊堪酒说完,耸了耸肩。

原幸年本来也没有抱多大期望,他飞快地环视了下四周,在瞧见左前方有块巨大的石头,而周围全都是密集的树木之后他顿时有了主意。他在脑海里描绘出那块大石头之后就让瞬移画卷对到了他们三人,紧接着他们咻的一下就被传送到那块大石头后面,其他两人不明白他这是做什么,紧接着就看到原幸年在他们面前铺织成有藤蔓组成的密网,随后他又灌了一瓶回灵丹,在那藤蔓上附着了厚厚的冰。他必须动作非常迅速,因为那些食肉鱼在发现他们瞬移之后已经飞奔而来,在他凝制冰的时候已经只有十几尺的剧烈。原幸年只觉得心脏砰砰砰的剧烈跳个不停,然而越到这个时候他越发冷静下来,更是从乾坤袋中拿出了弩箭,五枚冰箭已经蓄势待发。

“我们现在就等着吗?你确定这冰墙能够阻挡住他们吗?还不如趁这个时候进入树林里面,食肉鱼一般两个时辰就会放弃猎物的。”费桦多担忧的问道。

原幸年咬牙低吼了一句:“闭嘴!”他又是吞下一瓶回灵丹,等到那二十只食肉鱼撞击到冰墙上的时候祭出了纸伞,顿时白色的骨伞在他们头顶越转越大,紧接着将他们三人全都笼在了一起。他本意就不是为了阻挡他们攻击,而是在那一瞬间炸裂开厚冰,顿时尖锐的一柄柄冰剑就刺进了那群没有防备的食肉鱼身上,原幸年又趁胜追击控制那些藤蔓缠绕在那些侥幸活着的妖兽身上。纸伞挡住了那些冰剑四散的弓箭,同样也将愤怒的食肉鱼王一把拍飞在了地上。原幸年并不敢放松,又生出一根细小的藤蔓附加上冰剑一举刺进了鱼王的脑袋才放松下来。他全身酸软,身体内的灵力已经耗尽一空,现在随便一个普通人都可以杀了他。

“我们得救了吗?”伊堪酒小心翼翼的看向毫不动弹的鱼王尸体,顿时也后怕的跌坐在地上,“要不是原兄我们肯定早就被啃食干净,说来着里是虎……”

费桦多连忙打断了他的话:“你闭嘴!我不想再被妖兽追赶了!”虽然他被咬到的地方都不疼,可心里却是无比憋屈。

伊堪酒委屈的瘪瘪嘴,蹲在角落里哀怨的画圈圈。

原幸年喘了几口气,又不舍的吃了一瓶回灵丹,他现在可怕又有其他妖兽渔翁得利,所以也不敢放任自己一点灵力都没有。从刚开始到现在他已经吃了五瓶回灵丹,他不由得担心还没见到师兄他身上就没了丹药了。不过好歹是救了自己一条命,原幸年也就没有对那些损失太过在意,他扫过那些食肉鱼的尸体,发现只有鱼王才掉落一个妖丹,其他什么都没有。暗叹了一声这些妖兽真是小气,他无奈的转过身看向另外两个人。

“只有一个妖丹怎么办?”原幸年问道。

伊堪酒不可思议的喊道:“妖兽竟然还会爆妖丹?”

一阵无语。

费桦多干咳了一声,打破了三人之间诡异的沉默,真诚的说道:“全都靠原兄你,这妖丹你就拿着吧。反正我师父也不指望我第一拿到金丹法宝,他说就算我得到了也没修士愿意和我双修。”

原幸年看向伊堪酒,发现对方一双眼睛正闪闪发亮的盯着他手中的妖丹,“伊兄你想要?”

伊堪酒连忙摇头,嘿嘿笑着:“只是第一次见到妖丹有点好奇罢了。我本来也就是为了来见识下,没想要那什么金丹法宝。”接着他又转向费桦多,真诚的说,“费兄你要是不这么唠叨肯定有很多修士愿意和你双修的。”

费桦多勉强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邪恶的笑容,咬牙切齿的对伊堪酒说道:“伊兄,是不是觉得皮痒了?”

下一秒伊堪酒就已经扔了一堆法宝砸到费桦多脸面上。

原幸年默默扶额,他在想到底是谁教的伊堪酒法宝这么用的。他觉得以伊堪酒这性格,要是没遇到他们,说不定就会因为法宝都扔光了而惨死在小剑冢了。

“行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原幸年看着一个不断地扔法宝,另一个则是笑嘻嘻的躲,无奈的出声道。

纸人这个时候开口道:“你乾坤袋要是还有空余,就把那些食肉鱼装进去。它们的肉质可是非常鲜美又有营养。”

原幸年原本想直接离开的动作停了下来,估量了下大概都能够装进去之后就麻利的全部放了进去。

伊堪酒看了半天,然后从戒指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了原幸年,“谢谢你之前救了我,这个储物盒子送给你,它可以装很多东西的。”

“啊?不用吧。”原幸年拒绝道。

那盒子全身黑色外表精致,盒盖上是一朵莲花。一看就是珍贵稀有的法宝,原幸年哪里好意思接受。

费桦多看他们还磨磨唧唧的忍不住说道:“原兄你就拿着吧。反正这家伙连金丹法宝都可以乱扔,还会在乎一个小小的储物盒子。我们赶快去猎杀妖兽吧,虽然我们不需要那个法宝,但原兄肯定是天门宗的精锐弟子,要是只有一枚妖丹岂不是太丢人。”

伊堪酒摸了摸鼻子,俊秀的小脸上颇为不好意思,他被两人指责教育了好久才保证不再乱扔法宝,尤其是凝脉以上的,问题是他的法宝都是凝脉以上的,那不是以后只能靠两条腿逃命不成?

“原兄,我叫你阿年吧。没事我还有好几个储物盒子。”伊堪酒微笑着说道。

费桦多顿时不满了,脑袋搁在伊堪酒肩膀上,连连问道:“那我呢。堪酒你这样不公平啊。”

原幸年嘴角抽了抽,就听到纸人吸了口气:“不是吧?攻四和攻五要搞在一起了?”

不是吧?一个话唠和一个乌鸦嘴?竟然是攻四和攻五?

“行了,这事等我们离开这里再说。”原幸年怕血腥味会吸引来更多的妖兽,“我得去找我师兄。”

费桦多顿时笑道:“那个天门宗的妖孽啊?”

“费兄知道?”原幸年没想到君政竟然已经连其他宗门的弟子都知道了。

“辛岩域都怕无人不晓了吧,毕竟那真的是说夸张点万年都没一遇的天才。听说他五个灵根都可以随意使用。虽然别人说灵根约杂越难练,可君政不一样,所有灵根都是运用的得心应手。”费桦多啧啧出声。

原幸年瞳孔睁大,脑海中一闪而过师兄使用水帘的影像,明明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都没有看到君政使用过的才对。

“真有这么厉害啊?”伊堪酒听的脸上兴奋异常,“那我也要去见见,阿年我可以跟你一起吗?”

原幸年勉强一笑,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行了,我们肯定会帮原兄拿到第一的。”费桦多依旧不愿放来伊堪酒,甚至两只强壮的手臂紧紧抱住了他,“原兄我们走吧。”

伊堪酒也仿佛非常习惯了费桦多的亲近,没有表现出反感的神色,让原幸年看的啧啧出奇。他总觉得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难道他们逃命的时候已经眉来眼去了好久?可一见钟情再到两情相悦来说也未免太快了吧!

三人决定往北走,原幸年其实没什么方向感,伊堪酒则是没意见都听他们的。而费桦多则是依靠着野兽一般的直觉成功的避过了两次凝脉期妖兽进食的范围,成功斩杀了三只筑基妖兽,其中一只狡猾的白影兔差点让他们三个都掉进了陷阱里。三人商量先由原幸年保管妖丹,等试炼结束之后再分。

伊堪酒不但有非常多的法宝,还带着一堆灵丹妙药,原幸年不用担心丹药的消耗,因而可以尽情的使用纸伞和冰箭。他们由费桦多负责抗妖兽的攻击,原幸年主力输出,至于伊堪酒没把那些法宝扔给那些妖兽已经谢天谢地了。而且伊堪酒还免费提供了他们几样防身法宝,他们也能够拉两只筑基妖兽来打。

或许是因为消耗灵力太过频繁,原幸年感觉他回复灵力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甚至隐隐内丹也变大了一点,当然要细看才行。

第85章:秘境·小剑冢(三)

原幸年发现伊堪酒不但是个乌鸦嘴,还是个容易吸引高阶妖兽的乌鸦嘴。他十分怀疑是不是妖兽也知道这个修士只会不停的扔法宝,除此之外就是普通人都可以轻易打败他。

为了让伊堪酒不至于人神共愤的把所有法宝当做吸引妖兽来浪费,原幸年废了好大功夫给他找了一个不需要他怎么使用灵力就可以保护他的法宝。法宝是一个金色的铃铛,表面是一堆他看不懂的纹路,但是却可以轻易抵挡住金丹妖兽的攻击,因而伊堪酒觉得性命不会受到威胁之后,甚至会帮忙主动引一些妖兽。

这也让原幸年隐隐有些后悔,虽然有伊堪酒提供的丹药他不至于拮据,可是他真的不想在他不过筑基阶段就面对凝脉后期的妖兽啊!

“你他妈能不能乱引妖兽啊!!”最先表达不满的是费桦多,因为他负责抗住妖兽的攻击,最能知道比他高一阶的可怕。好几次要不是原幸年打断了妖兽的法术攻击,他要就被轰成了渣渣。

这凝脉妖兽是雷系灵根的雷牛兽,虽然身形笨拙,可是皮糙肉厚,又每隔一刻钟就会从嘴里喷出雷光,威力十分巨大。因而原幸年在了解了它的特性之后就果断下令让他们逃跑,他则是负责断后,万一躲不过攻击还可以使用瞬移画卷,所以他才敢这么安排。

现在他们已经跑了大概三刻钟,原幸年忙于躲后面雷牛兽的追击多少有些疲惫,身体上的他还可以靠丹药来补,可内心的那种不断挣扎在生死间的恐惧不安感却与日剧增。然而他现在根本不敢放松,这要是稍微一个失神就是死于非命。

伊堪酒觉得他很委屈,他只不过是为了让原幸年拿到更多的妖丹而已,他哪里知道那看起来笨拙的大牛竟然是凝脉妖兽。

“我怎么知道啦。多多你就知道指责我。”伊堪酒撇撇嘴,又说到,“幸好没有蓝嘴鸟出现,要不……”

伊堪酒还没来得及叫他闭嘴就眼睁睁的看着原本碧空如洗的天上出现了一群巨大的阴影,他的脚步不自觉的停顿了下,随即几乎是转眼就扑倒显然吓傻了的伊堪酒,运用起炼心宗的功法,硬生生的承受住了一波蓝嘴鸟的攻击。

费桦多嘴角流下一滴鲜血,沉闷的说道:“你能不能不要说话……”

伊堪酒声音已经带起了哭腔,他从费桦多身下爬起来,想要将他拽出蓝嘴鸟的攻击,然而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法修又怎么可能拖得动身高体壮的体修。眼看着蓝嘴鸟又要一波攻击,原幸年连忙指使着他的纸伞飞到两人头顶上。纸伞飞快地转动着,代表着原幸年的灵力在不断的传输过去,顺利的抵挡住了妖兽的一波攻击。

“你的铃铛呢!难道这个时候你觉得你可以躲过吗?”原幸年快速说了一句也不敢多浪费时间,眼看着雷牛兽距离他们不远,他根本没办法照顾两边,视线在广阔的原野上一扫,紧接着画卷一打开,下一秒人就在远离伊堪酒他们一百多尺的地方。

为今之计只有原幸年引开雷牛兽,毕竟蓝嘴鸟虽然是群居妖兽,可是他们不过炼气期。费桦多之前也是因为心急,没运用全力抵挡才会受伤。如果伊堪酒能够反应过来,哪怕慢了一点也是能够抵挡住它们的攻击。原幸年现在也不敢分心,又是灌下了一瓶下品回灵丹,紧接着藤蔓一分为二,分别超雷牛兽前肢攀藤过去。他现在不指望自己能够杀死雷牛兽,毕竟只要阶级压制还在,他就无法轻易杀死它,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费桦多早点搞定那群蓝嘴鸟过来帮他了。

因为雷牛兽身形庞大,所以必然面对那些绵绵不绝的藤蔓只能硬抗。可他不但在里面藏了冰,甚至制成了冰剑的形状,哪怕就只能伤及皮毫,可连续所有的藤蔓都打在了一个地方,就算是凝脉妖兽,没有法宝护体,照样会觉得疼。因为疼痛会心生迟疑畏惧导致动作也会迟缓起来,何况它没有丹药回复妖力,想要使用杀招肯定需要等它缓慢回复才行。所以原幸年才敢将雷牛兽引走,毕竟它之前已经喷出了好几个雷光,只要不被它近身,他绝对有把握能够慢慢磨死它。

原幸年也不敢把纸伞收回来,对于伊堪酒他实在不敢抱以期望,因而手中只有瞬移画卷可以让他喘口气。

纸人紧紧抓着原幸年的衣服,“你把乾坤袋里宗主给你的法宝和食肉鱼拿出来。”

原幸年不疑有他,那根又轻又薄和绳子差不多的法宝他放进乾坤袋就忘记了,要不是纸人说他根本想不出来。而现在他依照着纸人的指示,先是将两条食肉鱼的尸体扔到了雷牛兽面前,又抖了下那一小块细布。那法宝顿时变得又大又厚重,原幸年差点拿不动了。

“这是要砸死妖兽吗?”原幸年默默地说了一句。

纸人干笑了一声,“我以为宗主给的应该能起到什么作用才是。”

原幸年无语,不过雷牛兽似乎很怕那些食肉鱼,哪怕它们已经成为了尸体。纸人解释道雷牛兽通常都是食肉鱼的食物,所以还残留着它们气息的尸体自然也会被忌惮。原幸年觉得非常不可思议,毕竟食肉鱼只不过是炼气大圆满的妖兽,竟然能够捕食凝脉妖兽,然后又想到他们之前也被追赶着,顿时心有切切然。而且一般食肉鱼出动都是上百条,他们这还算幸运的没有惹到老窝。

雷牛兽显然只不过迟疑了一刻,在知道这些食肉鱼已经没有气息之后顿时目光凶恶的瞪向了原幸年。显然他扔几条死鱼触怒了雷牛兽,所以现在肯定恨不得将原幸年咬成一片片。

原幸年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想也没想的就开始往费桦多他们的位置跑去,就算他们不能帮他,他也能够躲到纸伞里面。早知道就不应该本着节约的原则,没有用纸伞来躲避伤害而前去攻击雷牛兽。他就是怕雷牛兽将他的纸伞破坏了那才是得不偿失,结果现在有所顾忌反而绊住了他的手脚。等到原幸年赶回去的时候,费桦多刚刚将最后一只蓝嘴鸟杀死,也不知道伊堪酒是不是听了进去,哪怕是妖兽都死光了他还在拼命摇晃着金色铃铛。

“行了,别摇了。别我没被蓝嘴鸟咬死,反倒被你这个声音给搞死。”费桦多大咧咧的扒拉了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丝毫不介意他凌乱的道袍,他一把拽起还瘫软在地的伊堪酒,顺便替他弹了弹身上的泥土。

原幸年几乎是整个人一跃,毫无形象的铲倒在纸伞里面,紧接着就是操控着纸伞挡在了他们前面。而雷牛首因为身体太过庞大,根本来不及收手,直接整个巨大的体型与纸伞狠狠相撞在一起。这头凝脉期的妖兽因为爆发出的全力,竟是将纸伞撞的倾斜了一下,连带着原年也被撞得猛地后退了好几步。他面色一变,想也不想的将三人瞬移到了雷牛兽后方三百尺外。

“为什么雷牛兽进阶了啊!”费桦多最先反应过来,眼睛几乎都泛红了,大声吼了一句。

幸而雷牛兽虽然进阶成功,但是它并没有因此而领悟更多,只不过技能的威力却是更强劲了。像原幸年的纸伞本来可以轻而易举抵挡金丹妖兽的攻击,如今竟是被撞得倾斜起来,所以他才果断的使用画卷逃离。只不过他现在完全不敢放松一口气,皱着眉头思考该怎么对付。进阶到金丹就不能单单以拖延时间来打,它们体内已经有一颗完整的内丹,不再是如之前一样只有无名指指头那么小,甚至可以内视自己的身体,回复灵力的速度也越快越快。

“有没有什么能让雷牛兽迟缓的法宝吗?”原幸年眼看着雷牛兽越来越近,原幸年根本想不到什么有效的办法。

他们能够依靠瞬移画卷逃脱,可问题是若是这雷牛兽锲而不舍的追击他们,他们也不得不应战。原幸年不敢肯定自己使用逆时能不能够控制的了那妖兽,事到如今只能一边打一边跑。又是将三人瞬移离开,伊堪酒并没有回答他,原幸年以为他被吓傻了也没空理他,操控着几条藤蔓拍向雷牛兽,他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攻击它,而是牵绊住它让它不至于马上就追击过来。

伊堪酒在储物戒指里找了半天,终于拿出了一把模样精美的扇子,欣喜的说道:“它可以将人拍飞!”

原幸年刚接过就差点断了手,“这么重?”

“啊?是吗?”伊堪酒慌了,又在戒指里面乱找,后来干脆发展成了所有他觉得没用的法宝都被扔在了地上,堆成了一团。

“有没有金蝉衣之类的,能够穿在身上的?”原幸年一边问,一边朝雷牛兽发射冰箭。一旦超过五十尺距离,他就果断放弃攻击然后带着两人瞬移换别的地方。

费桦多拿起了那把扇子,对于他来说这并不费力,他鼓动全身的力气集中在手腕上,随即瞄准了不断跑来的雷牛兽狠狠地扇了出去,顿时一股磅礴的大风呼啸而去,差点将没有防备的原幸年和伊堪酒都吹了出去。那雷牛兽在庞大也抵不过这扇子带动的风,顿时被扇的连滚了好几圈。原幸年欣喜的大笑起来,一把站起来朝雷牛兽看过去,妖兽显然也没料到他们还有这样的法宝,晕乎乎了好几秒才站了起来,又是愤怒的嘶吼了一声,张开了他的大嘴,隐隐雷光闪现。

“不好!”原幸年顿时沉下脸色,将伊堪酒好不容易找到的披风披在了身上,又飞快的催促其他两人也披上。

雷光球速度很快,可因为原幸年他们早有准备,在那一瞬间又是一个瞬移,跃到了雷牛兽的后面五十尺。伊堪酒给的披风不但能够抵挡金丹法术的攻击,还能够借由它在半空跳跃,对于身形灵活的人来说是非常有利的一件法宝。

“费兄你跟着我,堪酒你在这里呆着就好!”原幸年脑子转得快,说完就利用披风直接往半空中一跃,手中的藤蔓则是勾住了身旁的大树上,随后指挥着跟上来的费桦多用扇子有上往下扇,顿时因为消耗了非常大灵力的雷牛兽就被拍的深陷在了泥土里面。

原幸年松开藤蔓,目标精准的降落在了彻底昏过去的雷牛兽脑袋上,打算用冰箭给它最后一击,结果敏锐的直觉让他马上又是向上一跳,而一道寒光则是擦着他的脸直直射进了雷牛兽的脑袋上。顿时,雷牛兽还没来得及哀嚎就一命呜呼了。原幸年顺着那道寒光看过去,目光不自觉阴冷了起来,他对别人友好是因为他们同样真诚待他,但这种不打声招呼就直接抢别人战利品的人他不会留有丝毫犹豫和好感。几乎是在他看到那人瞬间,在对方洋洋得意的表情才刚展露一秒,他手中的冰箭就招呼了过去。

那个修士显然没料到对方直接就出了手,竟是愣了半秒钟,连防护法宝都忘记使用,只是狼狈的往旁边一躲。可紧接着又是三支冰箭发射过来,这时他才想起来他还有防身法宝慌慌张张的使用起来。然而那冰箭轻而易举的穿透了他的防护,擦过他的手臂消失在空气中。

“这位修士,我们有话好好说!”身穿红白道袍的修士急了,急吼吼的朝原幸年喊道。

费桦多反应过来,连忙先将雷牛兽的妖丹挖出来,他是看出来这个抢别人功勋的修士明显打不过原幸年。

原幸年却不理会他,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意,又是弓弩一甩,动作十分潇洒的安上了五支冰箭朝那修士瞄准过去。他既然敢偷袭,无非是想要渔翁得利,谁知道他心软放过他一马是不是又会反戈一击,原幸年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打赌,在冰箭两支射中他的两条腿,三只躲过去之后他又弯起了嘴角。

“你是天门宗的弟子?这其实都是误会啊!我认识你们的宗主,他是我叔叔好友啊,那雷牛兽是你的了,我不抢了还不成吗?”红白道袍修士眼看着逃不了,又发觉自己竟然偷袭的是天门宗人,顿时连连说道。

原幸年“哦?”了声,慢条斯理的往修士那里走去。那修士面上卑微怯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却是偷偷从乾坤袋里拿出法宝来。眼看着原幸年离他不过二十尺,他就要使用法宝的时候却是惨叫了一声,顿时噗通倒在了地上,而那些藏着冰渣子的藤蔓又是悄无声息的缩了回去。修士的那只手鲜血淋漓,已经废掉了。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原幸年居高临下的看着那死瞪着他的修士,语气冰冷起来,“我最讨厌的就是偷袭的人,偏偏你还想抢我们好不容易搞定的妖兽,你说我会放过你?”

那修士瞪大了瞳孔,下一秒他就只能摸着直往外喷血的脖子,没挣扎多久就死去了。

伊堪酒小心翼翼的瞧了眼原幸年的表情,发现他沉默的敛眉站了大概几秒钟才转回了身。

“走吧。”原幸年面色不动,淡淡的说道。

费桦多站在雷牛兽的尸体旁边,面色惊悚的蹲下来,他猛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喃喃出声,“这么彪悍的妖兽竟然是雌性啊!”

伊堪酒觉得他大惊小怪,小跑着回去自己刚才扔法宝的地方又全部捡了回去,自从被两人训过之后,他明显也有听进去。

“为什么妖兽肚子里的还活着啊!”费桦多吼道。

原幸年看着费桦多抱着嗷嗷待哺的小雷牛兽时,无言的抬起头看了看蓝天白云。主角的攻们比他幸运多了呢,这么堪称奇迹的事都可以发生。

纸人这个时候笑起来,称赞道:“阿年做得好,对付那些心存心机的人就不能心软。”

原幸年点头,心里叹了口气,他之前之所以那么果敢其实也是被愤怒冲疯了头,毕竟他们被追了那么久才好不容易杀死了雷牛兽,让别人坐收成果他怎么可能甘心。可实际上,他下手时其实在轻微颤抖,明知道修仙就是避免不了的厮杀,他依旧觉得太过残酷。然而他不得不面对,毕竟这是躲避不了的。

有了第一次,后面就会轻松,甚至麻木起来。

“我们要带着它吗?”伊堪酒问道,他看向那还纯白如一张纸的小妖兽,内心泛出了细细的怜爱。

原幸年瞥了一眼,从乾坤袋中拿出了匕首,开始麻利的剥着雷牛兽的皮,还将它的肉切成了整齐的一块块放进了装食物的箱子里。

费桦多默默地将刚出生的小妖兽放了下来,虽然最后一击并不是他们下的手,可他们是死敌,对方穷追不舍甚至将他们逼入绝境,现在可不是同情心泛滥的时候。伊堪酒似乎还有些不明所以,还想询问的时候就被费桦多捂住了嘴。

“处理完了就继续走吧。”原幸年其实是让他们自己决定,结果没想到他们误以为他不乐意带着一个累赘,所以最后小妖兽可怜兮兮的窝在了它母亲的残骸旁边,呜咽的小声哭着。

伊堪酒还是不忍,没走几步又返回了原地,轻轻抱起了小妖兽。

“我保证不会拖你们后腿!”

费桦多叹了口气,想要为伊堪酒说几句话的时候,却见原幸年面色寻常的点头了。

“行了,赶快走。等下要天黑了,到时候会有更多妖兽出来觅食。我们不能留在这个地方。毕竟我们奋战一天了,叶鳐好好休息是吧。原兄尤其是你,你可是我们的主力,你要是倒了我们就完了。”费桦多松了口气,唠唠叨叨道。

原幸年笑笑,没有说话。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被其他人依赖,他不由分外想念君政,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碰头。

第86章:秘境·小剑冢(四)

雷牛兽的内丹足有婴儿拳头那般大,也许是因为刚进阶成金丹,所以才变得如此大。原幸年可以感觉到在他碰触到这颗妖丹的时候,他识海里一直没有动静的深灼突然低吼了一声,似乎在表达着对它的渴望。

深灼说过他只要达到凝脉就可以出来,原幸年也不愿意一直束缚它,所以在三人确认一处没有危险也没有食肉鱼的岸边之后,他提出了将其他妖丹换取这颗的意思,后面获得的妖丹他也不需要了。不过他并没有说是为了什么。

伊堪酒显然误会了,因为这颗妖丹非常漂亮,他在费桦多拿出来时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看,所以他以为原幸年是想收藏。当即表示无所谓,他要拿去就好了。

他不知道这颗妖丹价值,费桦多哪里不明白。这金丹期的内丹可是可以抵几百枚筑基期,再说击杀雷牛兽大多还是靠原幸年,他想要他们自然不会不答应。只是原幸年显然既不是为了那金丹法宝,也不是什么狗屁收藏。妖兽可以通过吞食别的妖丹来增强自己的实力,费桦多想也许他是有契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放出来。

“原兄不必客气,这本来就全是你的功劳。我们也没想过要那金丹法宝,其实妖丹都可以归你的。毕竟我们拿着也没用。不过一些炼气期的妖丹可以给小雷吃吗?”费桦多说道,至于小雷则是伊堪酒捡回来的那只雷牛兽的遗腹子。

原幸年松了一口气,自然是点头同意了。不过他心里清楚这两人大半也不会有意见,毕竟一个是偷跑出来的法宝众多的攻三,一个是全来为了锻炼自己的攻四,他们说不定根本就看不上这奖励的法宝。

“谢谢。”原幸年将妖丹单独放在那个储物盒子里,又从乾坤袋里找到之前获得的食肉鱼和蓝嘴鸟的妖丹递给了伊堪酒,“喂给小雷吃吧。”

“哦哦。”伊堪酒连忙接过来,喂给了小雷一颗。因为是金丹妖兽肚子里的孩子,所以生出来就已经是筑基期,不过它还不会使用法术,只懂得饿了咿呀咿呀的叫。

原幸年则是正在烤食肉鱼,显然他的厨艺不仅征服了其他两个修士,连一些妖兽都被吸引了过来。

“堪酒。”原幸年看向那边一只筑基妖兽,突然笑的无比开心,“你想吃吗?”

伊堪酒自然也是天灵根,只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竟是选择了水火两个灵根。他听到原幸年的话,不疑有他的点头。他还是头一次闻到这么香的烤鱼,以往家里的厨子做的简直就是糟蹋了食物。

原幸年又转向那只似乎不怕他们的妖兽,大喊道:“如果你打的赢这个人我就让你过来吃。”他指向了正盯着烤鱼的伊堪酒。

伊堪酒干干笑了一声,不可置信的手指指向了自己,呐呐问道:“你不是……说我吧?”

原幸年理所当然的点头,那妖兽似乎也听懂了,目光灼灼的看向伊堪酒。伊堪酒顿时又想扔法宝了,强忍住这种冲动,他可怜兮兮的看向原幸年,然而对方只是无比纯良的笑了下,随后就不管他继续烤鱼去了。这是铁了心啊!伊堪酒又看向费桦多,对方爱莫能助的耸了耸肩,他们可都是全靠原幸年才活了下来。况且他也看出来原幸年是有意锻炼伊堪酒,虽然他不觉得对方是拖后腿,可他不清楚原幸年会不会久了心里有怨念,所以这个时候对他狠是为了他的将来。

“好吧,点到为止啊!”伊堪酒妥协了,朝那只妖兽喊道。

那只妖兽浑身雪白,身形似狮子,头上长得却是羊角,还有长到胸前的山羊胡子。原幸年并不认识这种妖兽,但看它能听懂人语,也安心了不少,他也怕伊堪酒出什么事,那他可担负不起。

那白色妖兽低吼了一声算是应答,接着就身形矫健的轻松一跃到他们前面那块空地上。伊堪酒动作缓慢的挪了过去,这要是真正的厮杀,他说不定早就死在妖兽手里了。雪白妖兽并没有不耐烦,安静的等着伊堪酒站到它面前。

费桦多注意着那边的战场,看的直摇头,无奈的说道:“堪酒这之前到底是生活在怎样养尊处优的地方。要是那妖兽心狠一点,他早就输了。”

原幸年笑了笑,将其中一只已经烤好的食肉鱼递给了费桦多,边似是无意的大声说道:“费兄,我这里可就烤了五条鱼,你可别全吃了啊。”

刚咬了一口的费桦多表示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尤其是默契的两道带有杀意的目光瞪过来,他哀怨的看向原幸年,对方笑眯眯的继续着烤鱼。

他之前以为原兄是正义善良的君子,简直是!瞎了眼啊!不过他烤的鱼确实好吃。

“原兄啊,反正他们也要打很久,要不然我两条你两条,剩下一条他们分呗?”费桦多似真似假的建议道。

这下,是彻底的惹毛了两个吃货。他们竟然不管不顾对方,全都朝费桦多冲了过来。费桦多大笑,将烤鱼一把叼在嘴中,腾地就站起来跃到了一边。

原幸年完全不顾已经变成两人一妖兽的混战,趁他们打的激烈的时候慢条斯理的将一条食肉鱼塞到了纸人手中。要是他们分出神看向原幸年就会看到食肉鱼凭空立在半空中而且越来越少,只不过他们现在无心观察。

“深灼,听得到吗?”原幸年又从乾坤袋里拿出五条食肉鱼来烤。

深灼低沉的声音缓缓出现在原幸年耳边,“主……阿年,我可以听到。”

“那妖丹我要怎么给你?”原幸年问道。

“得等到我出来才能够吸收那枚内丹。”深灼回道。

原幸年点点头,看来他得尽快加紧修炼来突破凝脉,毕竟一枚妖丹就算再怎么好好保存也只能二十年,他现在隐隐有达到中期的预感,可能再和凝脉期妖兽对手几次就能到达。如果以此下来,他到达凝脉想来不用二十年。暂且将此事放下之后,他摸了摸胸口发烫的连心符,心里也有一丝欣喜。想必,很快就能见到师兄了。

在原幸年将后来的五条鱼也烤好之后,两人一妖兽也打完了,结果出乎他的意料,胜利者竟然是伊堪酒,他手中还抢到了费桦多吃去大半的鱼。就在原幸年思虑着食物的诱惑真有这么强烈的时候,那雪白的妖兽竟然开口说话了。

“你这修士是作弊。”妖兽声音温吞,然而语气却是不满和生气。

原幸年斜睨了一眼正洋洋得意的伊堪酒,对方顿时失去了气势,不甘不愿的将食肉鱼扔还给了费桦多。

“自己反省。”原幸年淡淡的对伊堪酒说完又看向站姿优雅的妖兽,“既是堪酒问题,那这条鱼就送给你吃吧。”

他倒是没有惊讶妖兽竟然会说话,毕竟他识海里也藏着一只可以吐人言的深灼。

雪白妖兽前肢轻贴在胸口,表示了谢意才优雅的接过烤鱼。

伊堪酒可怜的蹲在旁边看他们吃烤鱼,不断弥漫出来的香味让他快要发疯,就在他觉得要深深崩溃的时候,原幸年将最后一条烤鱼递到了他面前。

“下次在搞小动作就不是这么简单原谅了。”原幸年轻声说道。

“嗯!阿年你最好了!”伊堪酒顿时又活了起来,就差要抱住原幸年了,果断被费桦多拦了下来。

白色妖兽吃完了并没有离开,它已经彻底被原幸年的厨艺所折服,眨巴着碧蓝色的大眼睛,满脸诚恳的说道:“我能和你建立契约吗?这里的妖兽都打不过我,我可以帮你收集到很多妖丹的。”

费桦多看的啧啧出奇,虽然他也觉得原幸年做的好吃,可问题是有必要到这种痴迷的地步吗?甚至甘愿成为契兽。如果那雪白妖兽说的是真的,这小剑冢可是连金丹妖兽都有,它不过一筑基期,怎么可能打得过。费桦多觉得它多半是为了让原幸年动心才说的这么夸张。

伊堪酒在旁边也是连连点头,显然如果他也是妖兽肯定非常乐意当原幸年的契兽。

“额我已经有契兽,”原幸年愣了下愧疚的说道,毕竟他已经有深灼和戊戌了,而在看到白色妖兽失望的神色时又笑道,“但很欢迎你成为伙伴哦。”

有教养的无论是人还是妖兽,原幸年无疑都抱有好感。何况他也需要一个熟悉小剑冢的来带队,要不然又一不小心捅了哪个暴躁妖兽的窝就不好玩了。虽然对他修炼有所提升,可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他也想帮师兄多收集一些妖丹。

“自是非常乐意。”妖兽想也没想的同意道。

从他们驻扎在这个地方就一直在睡觉的小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了,还迷迷糊糊的爬上了妖兽的背上,两只前肢抓住了它的羊角。伊堪酒一瞧,吓得魂都要掉了,连忙就要将小雷抱下来,结果那妖兽动作更快,却是温柔的护住了它不至于掉下来。

伊堪酒动作停了下来,乖乖的坐回了费桦多旁边,不过眼睛还是时不时的看向妖兽背上的小雷,它似乎已经玩的往我,两只羊角都可以摸上半天。

“那我们该如何称呼你?”原幸年问道。

白色妖兽面露迟疑,随后苦笑,“我并没有名字。”

这个时候小雷含糊不清的喊道:“白白……白……”它大概是再说妖兽的皮毛。

伊堪酒双眼发亮,兴起的说道:“那叫大白吧!”

原幸年默默撇过脸,不想应答这个取名毫无特色并且非常庸俗的人。

费桦多嗤笑起来,大力的揉了一把伊堪酒的脑袋,嘲讽道:“你当人家是你的契兽还是宠物?取这种名字确定不是侮辱人家吗?”

白色妖兽脸上闪过尴尬,一言不发的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名字。伊堪酒和费桦多已经互相攻击起对方的名字,唯有原幸年认真的询问他是否不介意给他称呼,他并没有说是名字。

“阿白就好了。我并不介意的。”白色妖兽轻声说道。

它背上的小雷已经四只爪子都紧紧抱住了它的头,口齿不清的喊它白白。伊堪酒后知后觉又满是心酸的发现,他捡回来的妖兽好吃好黑的奉上,结果还没一秒就被突然冒出来的阿白抢走了,这种就像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亲闺女被臭小子拐走一样的心情让他三不五时就挑衅它。原幸年挺乐意的,毕竟他在他们动手时无耻的将伊堪酒的储物戒指拿走了,他身上并没有那么多法宝可以让他扔。

夜晚的时候由伊堪酒和费桦多守前半夜,原幸年原本想让费桦多一个人守就好了,不过伊堪酒坚持也要他想了下干脆同意了。修士虽然可以几天几夜不睡,但是也会增加疲劳,后面还有十四天,他们自然得好好安排。

原幸年并没有沉睡,他迷迷糊糊的还可以感觉到周遭的一切,伊堪酒和费桦多低声说话的声音,远处野兽的低吼长吟声,还有轻柔的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他可以明显感觉到甚至确定一旦有危险能够立马清醒起来。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把周围一切都清晰的印在脑海里。

一直到后半夜,伊堪酒站起来对费桦多说该把他叫起来,原幸年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伊堪酒有些诧异,看向原幸年无比清醒的脸,忍不住说道:“阿年你没睡?”

“有。你们去睡吧,我来守。”原幸年站起来让出了位置,旁边的雷牛兽似乎被吵到了迷糊的睁开了眼睛,被他轻柔的拍了拍脑袋又滚进了阿白温暖的怀抱里。

伊堪酒心酸的看了一眼小雷,随后就找了块地方躺着,过了一会费桦多躺在他旁边,用大手将他环抱住。

原幸年给火堆扔了一颗燃火丹之后,就开始回顾他刚才那种体验,脑海中出现了他们所在的地方,每个细节他都可以清楚的看到,甚至还可以绵延到远方。总是深夜出来觅食的夜黑狼正一口咬住了在小心翼翼吃草的兔子,不远处的山洞里两个巾女宗的修士正依偎在一起说悄悄话,她们后面还睡着几个修士。原幸年想,也许明天应该问下他们是否看到了师兄。

一夜无事,原幸年打算等天更亮一点在叫他们起来。他正站起来伸着懒腰,毕竟枯坐了半宿身体都僵硬了。就在他把火堆弄灭之后,阿白突然抬起它的头,看向了不远处。与此同时,原幸年胸口的连心符也在发烫,他连忙拿起来,只见它的下方已经开始燃烧起来。

连心符一旦对方有危险或者发出求助就会燃烧起来。原幸年脸色一沉,来不及多想就拔腿朝那个打斗声跑去,一边让阿白将其他人和小雷喊起来。

地方并不远,就在山洞前几百尺的地方,原幸年赶到的时候,看到大概有六七个修士在围攻一个人。那个人背对着他,高大的身影屹立不倒。

“师兄!”原幸年心剧烈的跳动着,想也不想的就祭出纸伞,操纵着它悬挂在那人头顶上。

那几个散修虽有筑基修为,但并没有好的法宝,眼见着突然冒出来的法宝挡住了他们的攻击,又有好几条尖锐可怕的藤蔓捆绞住他们,还冒出了一片的冰箭,顿时都心生了退意。结果原本被他们围攻的人还有灵力反击,他们其中一个倒霉鬼已经惨死在那把重剑之下。

“师……赵盼?!”原幸年将其他散修解决之后连忙跑过去,在看到那把残光之后顿时禁声了。

赵盼浑身伤痕累累,握着残光剑的手更是在不断滴血。原幸年没有犹豫连忙跑过去扶住他,赵盼显然是苦苦挣扎,看到了熟人就整个人瘫软在了他身上。就在原幸年思考着怎么办的时候,身后传来几个规律的轻柔的脚步声,他转过来身来,看到是三个巾女宗的修士,前两个正是他头脑中所看到的低声说话的女人。

“有事?”原幸年警惕的问道,并没有将纸伞收回。

其中一个额头带有梅花印记的女修士温柔而关切的说道:“我看你同门受伤挺严重的,要不要帮忙?”

原幸年双眼眯了眯,轻声却是冷淡的笑起来:“你若真要表达友好,就叫你其他的同伴不要躲躲藏藏。说不定我还真的相信了。”

那女人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她原本是想若那几个散修成功杀死了赵盼,那么她们在伺机偷袭,结果却突然来了个修士帮忙,还如此迅速的杀死了那些人。所以她们才想着表达一下善意,哪里料到这个长相精致的看起来不大的修士如此敏锐。

“没事我先走了。”原幸年在看到伊堪酒他们出现在那些巾女宗身后,神色也微微放松了点。他现在也不愿和其他门派起冲突,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会选择结交。

那群巾女宗的女修士在看到身后悄无声息的冒出伊堪酒他们,尤其是还有一头筑基妖兽跟着,顿时神色都变得诡异。尤其是带头的印有梅花印记的女人,在看到阿白的时候心里止不住的后悔和懊恼。他们可是还带着契兽!要知道他们现在也不过筑基,就能降服一只同等阶的妖兽,不是本身有这个实力就是身后的势力庞大,无论哪一个她们都惹不起。

“我这里有一瓶上品疗伤药,我看你同门伤的也挺重的,就送给你吧。”梅花印记的女人为了挽回自己在原幸年心中的印象,在他们离开之际连忙说道。

费桦多已经接过赵盼,他看出来原幸年抚着也有点吃力,主动帮忙直接抱了起来。

原幸年面露感激之色,双手接过那瓶丹药,又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他除了那颗金丹之外的所有妖丹,一共是十二颗颗,并着之前伊堪酒给他的一瓶中品回灵丹以此还给了那个女人。女人顿时明白了,歉意一笑就带着她身后的人离开了。他这分明是等价交换,只不过是面子上让她有台阶下罢了。

等到那群修士离开,原幸年确认周遭没有其他修士才让伊堪酒他们离开,并且让他们好好照顾赵盼,他同时也把上品疗伤药还有几颗止血丹都给了费桦多。自己同样目送他们离开又缓缓的回到了之前赵盼被围攻的地方,几个散修都是被他一击毙命,其实他也没料到他们竟然会那么轻易就被杀死,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散修尸体下找到了那张已经燃烧一半的连心符,原幸年怔怔的看着,不懂为什么师兄的符会丢在这里,也不明白为何师兄迟迟没有出现。他分明可以感觉到,胸口那种悸动将他们彼此联系在一起。

突然风似乎停止了,原幸年的心在那一刻也仿佛停了下来,他双瞳睁大,急速后退了几步,一把祭出了纸伞,顿时伞面变大,却依旧没有抵挡住那道凶狠迅速的攻击。他猛地跪倒在地,手紧紧抓住了胸口。

“阿年!!”纸人同时感觉到胸口的剧痛,双眼被一片血红色侵染。

而他们的面前,站着的是许久不见的宫案仇。

第87章:秘境·小剑冢(五)

宫案仇?!他怎么会在这里?

原幸年意识模糊起来,他被剑气斩过的胸口剧烈的疼痛迫使着他神智反反复复的受折磨。耳边嗡嗡嗡的吵的要死,原幸年费力的捂着伤口看向站着不动的宫案仇。他不明白他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何意,为什么要攻击他。

纸人神色担忧的看着原幸年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可它除了干着急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剧情早就已经混乱,自从原幸年躲过第二命之后,规则越来越频繁的想要杀死他,从食肉鱼到进阶金丹的妖兽,它心里就明白,规则已耐不住了。

而这一次,规则更是让上一世杀死原幸年的宫案仇出现了,又是计划着让他死在他的秦光剑下。纸人暗恨规则的无耻,却又只能无奈的认清现实。只要他们还在这个世界,必然躲不过规则的报复,幸而规则也并不是万能的,并且他也必须得用剧情来引导出原幸年的死亡,所以只要他们足够强大,在必然逻辑面前就不会输。

“阿年,赶快逃。”纸人突然说道。

原幸年灌了一瓶疗伤药,脸上才恢复了一点血色。他苦笑着看向有所动作的宫案仇,将纸伞收了起来。连金丹法宝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击破,他真的能从这个可怕的人手里逃走吗?

宫案仇面色冷淡,手中的秦光剑上滴血未沾,他现在已经可以剑气外放,显然已经进阶到凝脉。他踱步走到原幸年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颓然连站都无法站起来的原幸年,全身显示着毫不掩饰的狂霸之气。原幸年呼吸明显一滞,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上一世就是抱着这种深深地恐惧而死,结果现在再次被唤醒起来过去的痛苦,脸上扭曲起来。

“还魂草在你身上。”宫案仇开口,是非常肯定的语气。

原幸年身形又是猛地一震,紧接着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勉强笑起来:“宫兄此话又是何意。还魂草这么珍贵又稀缺的灵植怎么可能在我手里。”

宫案仇语调上扬,“哦?”了一声,又突然嗤笑起来,“你以为你骗得了我?说不定连你那师兄也早就知道了吧。”

他说的是君政。原幸年瞳孔一缩,压住伤口的手不自觉的拽紧,嘴唇也是灰白的可怜,他是苦苦撑着,若是没有之前一瓶疗伤药起作用现在早就晕过去了。宫案仇说的仿佛和君政十分熟稔,这种生涩还有隐隐的吃醋让他灵力翻涌,更是强烈的涌现出一股难以名状的失去控制的感觉。识海里那些藤蔓就跟疯长了一样,他可以听到深灼痛苦的低吼,它们甚至将它紧紧的缠绕起来。原幸年不知道这是不是走火入魔,他再抬起眼来,原本漂亮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带着莫名的恨。

宫案仇神色不变,讥笑的抬了抬眉:“不要装疯卖傻,还魂屮我势在必得。”

原幸年笑起来,声音压抑而轻缓,他近乎是红透了的眼睛冰冷的眯起来,原本捂着伤口的手开始疯狂的长出藤蔓,简直就像是整只手都变成了枝条一样。

纸人心惊的看着原幸年背后的黑色雾气,几乎是大声吼道:“阿年!你这是要入魔啊!快醒醒,你这样……会让你爹娘伤心的。”

原幸年听不到,他的视野里只有那个面色露出玩味表情的宫案仇,耳朵里只传的进来宫案仇兴意阑珊的声音。他不信,就算原幸年入魔了又怎么样,照例秦光剑能够狠狠切断他的头颅将他送进黄泉。只是现在他不能心急,他必须得到还魂草,那是他来到辛岩域的目的。他所在的域已经张部出还魂草,只有这里还能提供它所需要的一切。为了还魂草,宫案仇在辛岩域蛰伏几十年,终于有了它的消息,他怎么可能放弃。

“果然……变成了这样啊。”突然一声轻柔的叹息在宫案仇身后响起,伴随而来的是淡淡的清香。

宫案仇跟随在华敛旁边三年,自然是无比熟悉这个香味,他不动声色的沉了下眉,并没有任何顾虑的转过了身。

对面微笑着的俊美青年果然是华敛。

“好久不见了,案仇。”总是一副笑意盈盈模样的华敛,此刻也是轻柔笑着。他手中的折扇并没有撑开,只是被他轻轻握着而已。

原幸年不知是因为听到那柔软的声音心里安心下来还是支撑不住,他只觉得脑子混沌成一片,就连面前两人也变得模糊起来,明明努力睁大眼睛,可眼前反而越来越黑暗。他想要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原幸年还记得华敛也是为了寻找还魂草才去了森林的,他们会反目成仇吗?

宫案仇并没有回答,而是猛地沉眸越过华敛看了过去。

华敛在心里叹了口气,同样也慢悠悠的转过身来,就看到炼心宗宗主的宝贝儿子正双眼警惕的瞪着他们两,又满含担忧的瞥了眼正摇摇欲坠的原幸年。他嘴角噙着笑意,暗叹着这人来的真是时候。

“你是原兄的同伴吧?”华敛悠悠然说道。

原幸年失血过多,就算止住了伤口也需要静修。华敛虽然不愿管这事,可终究舍不得那个人。又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宫案仇,心里面直是叹息,真的拿他没有任何办法,难道他以为他接近他是为了知道还魂草的所在他会不知道吗。

费桦多并没有因此失去防备,他虽然喜欢结交不同的朋友,不问背景不问过去,可也凭借着野兽一般的直觉知道眼前两人不好惹。

“他受了很重的伤,就麻烦你了。”华敛不管不顾继续说道。

宫案仇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进而冰冷的笑道:“华敛,你这是要站在我对立面了,是吗?”

原幸年感觉有人在迅速的靠近他,他双眼已经闭上,全身乏力的摔倒在了费桦多怀里。看着他苍白没有血色的面容,费桦多脸色阴沉起来,伤害了他所认同的朋友,他自是不会放过那人。不过现在所要做的是治疗原幸年的伤,一想到团队里变成了两个受伤之人,费桦多就觉得头疼。

“难道不是宫兄执意将我剔除吗?”华敛余光看着费桦多抱着原幸年离开,兴意阑珊的说道。

宫案仇听到那句宫兄神色复杂起来,他并不是对华敛毫无感情,曾经朝夕相处对方对他的好他自然看在心里,可是一想到为了什么而来的辛岩域,那么点喜欢也就不足挂齿,只留下了一点点阴影罢了。宫案仇的表情变化华敛看在眼里,他无意识的抓紧了手中的折扇,终是微微苦笑起来。

他比不过,就是因为太理智太清楚,那处才会泛疼的厉害。

“就是你也不能阻挡我的去路。”宫案仇提起了手中的秦光剑,只觉得无比沉重。

华敛颇有自知之明,闻此不由弯唇而笑,轻柔的开口:“我在你心里什么地位从来都不曾奢望过。”

还魂草虽然珍贵,可哪里比得上死生药。死生药,哪怕是白骨也能重返人间,不过这是上古神药,流传在那些民间传说中,并没有人真正见过。而还魂草,如今却是生长出了一株,华敛知道还魂草不单单依靠它就能救活人,还需要瑶池清露和九霄神雷。九霄神雷对于宫案仇来说已经是囊中之物,然而瑶池秘境在哪里他们依旧没有线索。

宫案仇等不及了,不论他从哪里知道还魂草在原幸年手中,他也要去试一试,哪怕惹上天门宗都不惜一切代价。

华敛酸涩的想,他怎么比得过。就算再怎么自欺欺人,也得从美梦里走出来。何况,他起码也不是没有拿到一点好处。

“你不要阻拦我。”宫案仇不愿提这些,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华敛“哎哎”了两声,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你若是执意杀原兄……我答应过他师兄的,恕我无法让你过去。”

宫案仇危险的眯起了眼睛,那张霸气的脸更是横眉冷竖。现在在他面前的是敌,是他拿到还魂草的阻碍,是他必须毫不留情斩杀的人。心神一动,他手中的秦光剑已经发出嗡嗡嗡颤抖的声音,它也在渴求着华敛的鲜血,那带着苦涩和哀愁的情绪一定美妙的很。

“为什么你非要如此?如果你好好和原兄说,我想他……额!”华敛不愿兵戎相见,而突然迎面斩过来的剑光让他措手不及,堪堪躲过,一缕发丝被斩断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宫案仇紧接着欺身过来,手中的秦光剑就像是他的一部分被他使用的灵活而刁钻,攻击的地方也是华敛不易躲又防备弱的。他本来就懂他,就连弱点也是。华敛沉默下来,手中的折扇一飞,倒不是攻击向宫案仇,而是带着自己灵活的往后退。

宫案仇懂他,他又何尝不懂宫案仇。

只是最开始华敛就失了先机,被欺近了身他就无法自如的使用法宝。本来剑修就比法修多一份强悍,身体上也明显比他强壮,如今他根本施展不开来自是被逼的连连后退,狼狈的很。华敛白皙温柔的脸上也是增添了越来越多的血痕,甚至有一道伤在了眉骨,更显出颓唐之美。

华敛之前和宫案仇比试过,如今越发是心惊,以前还尚有一番对抗之力,如今却连闪躲都显得越发无力。随后他笑自己愚蠢,之前宫案仇怎么可能展现自己真正的实力,他不过是隐藏了,自己还觉得那是他真正的能力。折扇被宫案仇的剑气一折直接略过华敛摔在了地上,华敛敛眉,无声无息的踮着脚向后急退。如今连保命的法宝都失去了,他真不知道自己该等死呢还是逃跑。

“不要以为我不会杀你。”宫案仇快速欺近华敛,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宫案仇速度竟然快过他!华敛瞳孔微微睁大,勉强自己侧过身来。真是亏大了……当初就不该答应君政这破事。可自己从来不是违背约定的人。

华敛勉力一笑,竟是想要直接用手接过凌冽的剑气,若不是宫案仇有所察觉偏过了那道剑气,只怕他的手掌都要被切断了!

“你!”宫案仇原本想训斥一番,可只说出一个字来就哑住了。

他是要杀死他的。

宫案仇沉眸,不等华敛有所反应,看到那似惊似喜的表情刚浮现出来就猛地一剑刺进了他的腹部。

华敛本以为宫案仇那偏过去的剑光是顾念着旧情,下一息无情的剑却是狠狠打碎了他的幻想,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意识里的混沌将他拖进了黑暗中。他来不及伤心来不及绝望,就那么直愣愣的倒在了宫案仇的怀里。

宫案仇将秦光剑抽出来,任由华敛的鲜血滴落到了他的道袍上。而因为没有支撑的华敛嘭的倒在了地上,要不是因为草地柔软,说不定他又会因为这疼痛直接被鄙醒。从他出手到离开,宫案仇都没有再看华敛一眼。

天色渐渐阴沉下来,似有风雨前来。

华敛腹部止不住的鲜血正将整片草地染红了,吸引了对血腥味敏感的妖兽前来,它拧着笑,准备吞吃着这味道看来不错的修士。然而还未靠近,妖兽整个身体都忍不住颤抖,接着臣服般跪倒在了那个修士面前。那个修士面容俊美妖冶,红色的瞳孔犹如泛着血一样,他微微勾起嘴角玩味的看着昏迷的华敛。

“看起来……可以做个不错的傀儡呢。”修士声音偏微沙哑,却是低低柔柔的好听。

妖兽瑟瑟发抖,恨不得将自己蜷缩起来以防躲过恶劫,然而那修士随意的挥了挥袖子,它顿时就像是被锋利尖锐的刀斩过,整齐的切成了一堆堆碎肉,甚至连血都没有流出来。

“没用的东西。”修士冷哼一声就指挥着身后沉默的黑衣男人抱起华敛。

黑衣男人依言将华敛抱起来,一张刚毅的脸上却全是麻木面无表情,犹如被操控的傀儡。

第88章:秘境·小剑冢(六)

原幸年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虽然潜意识里想要醒过来,但是因为身体受伤过重根本无法掌控自己。他只觉得自己在识海里浮浮沉沉,不知游荡到何时岁月。原幸年是听到一声极其凄厉惨绝人寰的叫声给吓醒的,几乎是手指刚能够动弹他就做出了防备的动作,紧接着就被肩膀传来的尖锐疼痛给震得彻底清醒起来,也就一眼看到了正似笑非笑看着他的君政。

“师兄?!”原幸年一开口,声音哑的不行。

君政轻柔的宽慰他,一只手拍了怕他没受伤的另一侧肩膀,将水壶递给了他。

原幸年咕噜灌了几口,等到喉咙不再干渴才说道:“师兄……连心符为什么在赵盼那里?”显然他还耿耿于怀着。

旁边沉默看了半天的赵盼忍不住说道,“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什么连心符,那是求救符,每个弟子都有三张。”

原幸年尴尬的张大了嘴,显然他并没有注意到赵盼也在,颇为不好意思的扭过了头。

君政适时将原幸年解救了出来,温柔的解释道:“我确实还给了你一张连心符。和那三张求救符混在一起。本来它们就相像,师弟认不出来也是正常……我听费兄说了,辛苦你了。”

原幸年也不知道费桦多都说了什么,也是这时候想起来昏迷中听到的惨叫声,连忙四处环顾就见伊堪酒正在被阿白追着,手上拽着一堆的法宝愣是不敢丢。旁边正是兴致闲闲看好戏的费桦多,还有学坏了的小雷,正咿呀唔呀的叫着“白白揍他”,原幸年估计伊堪酒要是听到了肯定要一把鼻子一把泪的哭诉了。他暂且没有理会那边的闹剧,而是重新看向了君政。

“师兄,你碰到宫案仇了吗?”原幸年小心翼翼的问道,他心里担忧华敛,若不是他出手相救说不定早就死了。

费桦多这个时候也注意到原幸年醒过来,顿时满脸笑容的跑过来,一靠近就双眼诚恳的握住他的手,“你终于醒了,我都快被堪酒唠叨的耳朵都起茧子了。你知道他自从吃了你烤的鱼,念念不忘很久。才三天我感觉就像三年一样。哦还有你昏迷的时候有个剑修想杀你,但没想到阿白那么厉害!它怎么看起来也不像才筑基啊,没几下就赶跑了那个剑修。不显山露水的结果也被你的烤鱼给征服真是哈哈哈哈!还有后面我又去看了一下,那个让我带走你的乐情宗修士不见了,可是地上有一滩血,旁边还有妖兽的碎肉,简直可怕,那么整齐连一点血都没有露出来!”

原幸年听到后面,眉头忍不住皱起来,脸也是拉了下来沉默不语。

费桦多原本还想再说说他突然冒出来的师兄还有被救了却一句道谢都没有冷寡的赵盼,注意到原幸年的神色,顿时就噤了声。他直觉这个他们当中最年轻也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少年其实可怕得很,又因为三两次都是被他救了,所以其实潜意识更偏向听从他的。

君政微妙的勾起嘴角,他们分开不过才几天他就已经收拢起了足够强大的队伍,并且都下意识的表示出了一种信任和羁绊,这让他更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如果说在君政身边的原幸年是存在感低调的弱柳之姿,面对费桦多他们则是可以逐渐长成参天大树的幼苗,虽然实力背景都普通平凡,可年纪轻轻拥有的心性和胆量确实高于别人。他甚至在想,自己这么早出现在他身边是好还是坏。

连心符其实也就是求救符的精良版,不但可以求救,同时也能够确认对方是否处于危险当中。因而当那张符箓发烫时,君政想也没想的就放弃了手中快要杀死的金丹猎物前去原幸年那里。他赶到的时候,原幸年刚接受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给他包扎的伊堪酒的治疗,虽然脸色难看苍白,好歹也是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

赵盼虽然身上有多处伤痕,但他有无双婆婆给的金缕甲胄,多是表面伤痕,又加上身体明显比原幸年强健,因而比他先醒了过来。他看到君政的时候明显脸色不好,他们并没有多少接触,除了周通在他妹妹陨落来找过他一次提到了他和陆茯苓的关系。当时原幸年让他多注意一点陆茯苓他不以为意,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可周彤确实离开了他。

无论赵盼和陆茯苓是不是真的在一起,君政都不在意,只是原幸年似乎总喜欢将别人的事揽在自己身上,连带着他也无可奈何的被卷进去。不过,他不讨厌就是。

“你还得修养两天,暂且就在这里驻扎。”君政淡淡开口道。

原幸年踌躇了一下,犹豫的问道:“师兄我们不去找华敛吗?”

“你以为小剑冢真的很小?你要找一个人,十天半个月都找不完。何况我们现在只有十天,你能浪费?”赵盼咄咄逼人道。

原幸年噎了下,他是不在意所谓的试炼的名次,可君政定然是要夺得头筹。毕竟天门宗都看好他。

费桦多撇撇嘴,他不喜欢赵盼这样对原幸年,何况阿年还救了他,太不懂得知恩图报了。

“你们要是不愿意,我和堪酒陪阿年就好啦。反正我们也不在意什么金丹法宝也没什么宗门归属感,啊我得有啊要不然我爹肯定要揍死我。”费桦多说到后面自己笑了。

也就原幸年体贴的回笑了一下。

赵盼冷哼了一声,对费桦多的调侃不予以回应。

君政最后断定道:“师弟你先休息两日,等你好了我们可以一边猎杀妖兽一边找华敛的下落。”

那边伊堪酒已经被克制自己实力的阿白揍翻在,一张俊秀的脸黏了不少泥土和枯草,他咧嘴大笑出声用力的拍了一下阿白的前肢。

“堪酒!”费桦多看那边打完了,摇了摇手让他过来。

伊堪酒拍了拍道袍上沾染的脏东西,笑嘻嘻的奔跑过去,一把跃起来抱住了费桦多的脖子。

“我今天坚持半个时辰了!多多,说好的奖励呢?”伊堪酒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看着费桦多。

原幸年咳了一声,伊堪酒没理继续盯着费桦多,他加重声音,似笑非笑起来:“堪酒,要撒娇亲热也该看看场合不是?”

谁料伊堪酒涨红了白皙的脸,结结巴巴说道:“说……阿年你说什,什么呢!多多跟我约定我要是半个时辰还没被打倒就教我使用法宝。”

“那你有必要抱着他吗?”赵盼勾起唇嗤笑,眼神里满是不屑和冷嘲热讽。

“我爱抱着谁关你什么事。再说我在家也这样,碍你了?”伊堪酒挑起了那形状优美的细眉,挑衅道。

费桦多脸上微妙的不悦了下,不动声色的推开了伊堪酒。

原幸年揉了揉额头,无奈的笑起来:“好了好了,我这一醒来你们就吵架,是想让我头疼死吗?”

伊堪酒委屈的憋嘴,想要再靠近费桦多,结果强壮的体修瞪了他一眼,他又更是憋屈。他哪里说错了,在家里他那些姐姐们也很喜欢抱着他亲亲搂搂的,他稍有反抗之心就会被斥责说长大了就不乖了,因而被说多了他也就麻木了。

赵盼伤已经好的差不多,原幸年以为他会离开的结果等到他们开始猎杀妖兽他还留在了队伍里。有了君政和赵盼的加入,他们猎杀的速度明显快了非常多,很多时候都不用原幸年他们出手。赵盼似乎和君政杠上了,总是事事出头。而君政依旧是不显山露水的,专门用来补刀。

一天下来,他们竟然有五十多个低级妖丹和三个凝脉妖丹。

原幸年怕长此下去两人吃不消,有心要调慢他们杀怪的速度,也跟他们约定好由原幸年和赵盼和阿白为一小队,另三人也一队,每天轮换一次。赵盼和他同一队倒是没有那么猛,灵力也有计划的使用着。眼看着各入佳境,在这其中调解的原幸年也不由舒了口气。

他们在第八天的时候,遇到了乐情宗的三个修士,道袍上锈有古琴,正在围攻一只筑基期妖兽。君政说那是乐修。因为攻击力不足,全以辅助为主,所以他们大多会和别的修士一起,只是如今这三个却全都是乐修。

原幸年原本想帮忙,但被君政阻止了,其他人也颇有自觉。不主动抢别人的妖兽,不主动帮忙,要是他们认为对方是故意的引起纠纷就不好了。

三个乐修都是筑基期修士,面对着他们的那个女修士手里是一把形状古怪的琴,半面破碎,通体为黑色,琴弦发出的声音清脆而绵长。原幸年看的出来,她是作为攻击妖兽的主力,另外两个人一个是短笛一个是萧,总共两个女修士和一个男修士。在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磨死了妖兽,以琴作为法宝的女修士利落挖出妖丹之后双眼警惕的盯着原幸年他们。

以往都是君政交涉,原幸年转过头看他,对方对他回以了一个微笑。

“你要寻他们宗门的人,应该由你去和他们谈才是。”君政淡淡说道。

原幸年连忙走上前一步,朗声说道:“我是天门宗的原幸年。你们别误会,我只是想和你们打听一个修士。他也是乐情宗的。叫做华敛,前几日和我们失去了联系,我们担心他。”

乐修怀疑的看向满脸真诚的原幸年,随后那个带头的女修士开口:“你们是华师兄什么人?”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原幸年回答道。

“抱歉,我并不知道师兄在哪里。”那个女修士很快回答道,“他和我们并没有遇到过,也许……你可以问问隐息宗的人,他们擅长收集情报信息,不过他们一般都不喜欢和别的宗门接触。”

“好,非常感谢。”

原幸年有些失望,可是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一边期望找到华敛或者求助隐息宗的人。隐息宗对他们外人而言是一个非常神秘而独特的宗门,虽然人数名气比不过四大宗门,但他们都被告诫过凡事不要轻易惹隐息宗,哪怕是最低级的炼气期修士也不要贸然攻击。他们不仅擅长用毒,还懂得隐秘自己的身形,除非实力压制否则很难轻易将他们找出来。这也是很多修士吃过亏甚至差点丢了性命得出来的。

女修士突然又说道,语气有点犹疑,“如果……我也会帮忙寻找师兄的,他对我们很好,所以我们也不希望他出事。只是……我们宗门的其他同门并……不怎么搭理我们,如果你们见到了他们,希望你们别说见过我们。”

原幸年转过身来,仿佛明白了陆灵扶那个时候提到乐情宗的乐修时为何是那种表情,连自己同门都看不起他们,不愿与他们为伍,何况其他修士。想来,他们修仙一路上也是多舛坎坷。他脸上有些复杂,不过依旧是报以柔软的笑容,郑重的点头:“你放心吧。”“你们要多加小心,小剑冢并不安全。”

“你们也是。”原幸年真诚的说道,“还有……可能是我多嘴了,但是我觉得乐修不单单只是辅佐的,我刚才看过你们击杀妖兽,有点谬论希望说出来你们不要介意。你们应该是用灵力催发乐器吧,如果将灵力和声音结合起来会不会更好?就像,”他琢磨着词句,不确定的说道,“你们干扰妖兽的听力,延缓它的行动,为何不能将乐实体化呢?唔,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比如说把乐变成武器?”

对面似乎没愣住了,三个人都没有回应。

原幸年觉得自己有点自以为是,顿时羞愧的涨红了脸,摆了摆手逃也一样的回到了君政那群人当中。

“我们赶快走吧。”感觉实在有点丢人,原幸年恨不得赶紧消失在他们面前。

君政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他倒是觉得他的想法不错,不过要将乐从无形变成实质需要他们不断地探索,不是说说就能够行的。

“等、等一下!”用琴的女修士大喊了一声,急冲冲的跑上来。

“还有事?”回答的是赵盼,声音冷了几分。磨磨唧唧的就在这里耽误时间,他本来就很不爽,又想到和陆茯苓的赌约,内心更是一肚子窝火。他是没想到原幸年竟然会救他,自从两人都入了天门宗,他们几乎就没有见过面,他也不想和那个人的儿子有所牵连。

女修士并没有介意赵盼的行为,而是一双丹凤眼感激的看向原幸年。

“你刚刚说的让我茅塞顿开。”

“没事。我也不是很懂,要是说错了你也别介意。”原幸年舒了口气,他还以为对方来驳斥他,让他心虚无比。

“嗯。谢谢。”

原幸年盯着女修士离开的背影,颇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走吧。”君政说道。

这次,他们选择了往北走。听闻隐息宗的修士都对北方有种诡异的执拗,他们的宗门就在最北严寒之地,一片白雪茫茫连宗门都隐匿在其中,每年都有崇拜而去的人类会被困在那一片白雪之山中。君政说这些的时候还讲了个笑话,十几年前也有个人类想要进隐息宗结果同样迷路了,然后被恰巧下山的隐息宗弟子救了,但是因为那弟子全身裹着白色,又披了白色披风,身形高壮的原因,那个饿的饥肠辘辘又在偏色黄昏中看不太清的凡人大喊了一声“熊啊!”就晕了过去。然后那个隐息宗修士一怒之下又把他给扔下了山,结果很多同门听到了都调侃,于是他的真名渐渐被忘记,只有个外号叫大熊。

原幸年刚勾起了个嘴角,伊堪酒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俯的,原本并不觉得十分好笑的其他人顿时也被逗乐了。

“有这么好笑吗。”赵盼努力憋住笑,挑了挑浓眉说道。

伊堪酒整个人都趴在费桦多身上了,脸都笑僵了,又可怜兮兮的抱住了肚子。

“只是不小心将多多代入到那个修士,然后想到多多一边拎着那个人类下山一边说一堆的抱怨就觉得好搞笑。”伊堪酒平息了下,似乎又想象了下又笑的花枝乱颤的。

费桦多眉头都要拧在一起,咬牙切齿的一个个字蹦出来:“伊!堪!酒!”

“对不起嘛。我不笑了。”伊堪酒一听坏了,连忙可怜兮兮的说。

闹剧结束之后,他们继续往北走去。伊堪酒还在委屈的求得费桦多的原谅,小雷则是坐在阿白的背上,满脸好奇的东张西望。赵盼在队伍前面,原幸年和君政则是守在后面。他们队伍看起来虽然散漫,也没个正形,但遇到情况的时候依旧可以很快应对起来。在寻找华敛和隐息宗修士的途中,他们又顺便解决了两只筑基期妖兽,嗯,由伊堪酒出手,虽然有些狼狈,但结果还是不错。

临近夜深的时候,晚霞铺满了半边天空,他们准备找个临水的安全地方驻扎等第二日再走。结果靠近水源的时候,听到了激烈的打斗声。

大概有七八个修士,修为最高的是凝脉期法修,其中两个女修士,五个男修士,有个看起来就比原幸年大两三岁,大概才刚弱冠之年。原幸年本来是不在意的,就算他们围剿的是人类,只要不牵扯到他们他们照理来说是不能管。结果就那么一瞥眼,被围困的金丹妖兽扬天长吼了一声,他识海里的深灼也跟着回应!

“主、阿年!是我的同族!”深灼低声急急说道。

原幸年顿时为难起来,忖在那里没动。

金丹妖兽被逼急了,口中喷出一道凌冽的雷光打在了面前它的几个修士身上,顿时惨叫声连绵不绝,竟是倒下了三个修士!原幸年心里稍定了一下,看来他们也不是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杀死那妖兽。只是令他没想到的事,那剩下的四个修士中的其中一人也就是金丹修士主要的目标竟朝他们跑过来,试图将他们也卷进来!

“居心叵测啊。”费桦多难得的简略说话,却是往后退了几步,表明不参与,顺带着把还茫然不知所措的伊堪酒给扯了过来。

赵盼冷哼了一声,却也是和费桦多同样的动作。至于阿白和小雷也同样的反应,唯独前面站着的原幸年和君政。

“师兄不退后吗?”原幸年问。

修真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在表明不参与争斗的时候都会后退七步以示。大部分的修士还是会遵守这个准则,至于行事自由放荡的散修和魔修他们并不会理会。

费桦多他们是看出来,原幸年对那金丹妖兽有意,不过是为了妖丹还是其他他们就不清楚了。

君政勾了勾嘴角,“没事。”

原幸年略一点头,随即沉着冷静的盯着那个像他们冲过来的修士,以待他的下一步动作好做反应。

第89章:秘境·小剑冢(七)

那个朝原幸年飞奔过来的修士身形敏捷灵活,很快就缩短了两个人的距离。他出手的动作很快,若不是原幸年一直注意着他说不定根本就不会察觉。那枚暗针射过来的时候,他还在犹豫要躲掉还是不躲,毕竟他不是为了抢那枚妖丹,而是为了救它。就在他迟疑的电光火石之间,君政不着痕迹的动了两步,并没有完全挡住原幸年,只不过恰恰好那暗针的轨迹就刚落在他一边手臂上。那个修士因为急着跑过来,暗器也是粗略瞄准并没有精确到哪里,所以还以为是自己失误了,射到了另一个修士身上。

他们跟踪这个金丹妖兽整整三天,直到今天才终于准备出手,原本以为有十足的把握,结果才发现已经踏入金丹的就算他们人再多也根本杀不死。恰巧又有原幸年他们这一行人路过,他想也不想的就冲过去了。原幸年看起来精致柔弱,他想应该会比他修为低。又怕他们不打算出手,所以他才会想用那枚暗针。

暗针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它足够细小到无人发觉,大概一根手指的长度。它的作用就是短时间麻痹,来得快药效去得也快,因而他的速度又提高了几分,为的就是转移金丹妖兽的目标。一枚暗针施展出去已经足够浪费他的时间,他并没有多想就窜到了原幸年身后。

“你!”原幸年佯装恼怒的看向身后的修士,刚想指责在注意到随即而来的金丹妖兽时脸色苍白了起来。

修士内心暗暗得意,脸上却是露出惶恐害怕的表情,“救命!那个妖兽会杀死我的!”

君政面露不虞,冷声说道:“你若是求救,暗算我又算什么?”

“我没有!”修士面色一僵,他以为没人看得到的,但很快就反驳道,“我怎么会害你呢,毕竟我们萍水相逢。”

赵盼嘲讽的笑声从后方传出来:“就是如此才更显得险恶用心不是?”

修士彻底慌了,眼看着金丹妖兽就要到他们面前,忍不住吼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它都要过来了,你们不出手你们也会死!”

“那可未必。”原幸年淡淡说道。

他识海中的深灼正在用狼族的语言和那金丹妖兽对话,根本不会动原幸年他们。它的目标一直都是设陷阱害它被围困的散修,从喉咙里冒出一声愤怒的的吼声它的前爪拍向了那个修士。那修士吓得狼狈逃窜,他原本以为其他人会被卷进来,结果这该死的妖兽根本不管他们!还没死的其他三个散修也赶了过来,只不过他们根本不敢靠近,游离在外围无法对它做出伤害。他简直要吐血了,明明是他们七个人一同决定的猎杀这个金丹妖兽,怎么反倒是他仇恨最大了?他当然不知道这是深灼的意思,敢陷害他的主人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堪堪筑基期的散修,何况没有一件像样的法宝,唯有身形还算敏捷,但体力和灵力自是比金丹妖兽消耗的快,很快他就被一巴掌拍飞深陷进了土地里。另外三个散修反应过来,连忙要逃走,但是憋屈了这么久的妖兽怎么可能乐意放走他们,愤怒的大吼了一声就将他们都解决了。

君政拔出手臂上的暗针,若有所思的看向原幸年。

“师兄你没事吧?”原幸年不知道那暗针的作用,在金丹妖兽解决了他们之后连忙问道。

“有点不好。”君政原本挺直的身体顿时软倒在原幸年怀里,“嗯……需要师弟一个吻才能够消除。”

原幸年担忧的脸上顿时涨红起来,不知所措的抱住了君政,呐呐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还是赵盼看不过去,冷笑了一声。

金丹妖兽伫立在他们面前,红色的兽瞳斜睨了他们一眼,它已经和深灼说完了话,内心既是感慨又是震撼。谁能料到原本以为早就在一百多年前陨落的狼王竟然会被困在一个修士的识海中,这要是告诉它的同族,必定比它还要惊愕。不过既然狼王都说了就当它死去这种话,它也答应帮忙隐瞒它的生死。又深深的看了眼原幸年,它仰天低吼了一声随即就往森林里一跃消失了。

“谢谢你,主人。”深灼感激的说道。

身后的费桦多和伊堪酒他们走上前来,阿白已经麻利的收拾了战场,嘴里叼着几个妖丹,还有一个在小雷手上把玩着。那几个人不过是无门无派的散修,能够达到筑基已经是不容易的一件事,何况要找到什么好的法宝,因而阿白也没有在意他们的法宝。妖丹一直都是由原幸年收着,他曾经问过赵盼要不要分开算,毕竟他会将自己的妖丹让给师兄,结果赵盼什么话都没说。原幸年无法,只好暗暗记下赵盼杀下的妖兽,再把那些内丹分别放。

“走了,浪费时间。”赵盼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瞥了眼还挂在原幸年身上的君政,腹诽了一句。

君政玩弄着原幸年的发尾,不感兴趣的听着他们讲接下来的路程,突然他漫不经心的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接着笑起来。

“看够了?”

“啊?师兄?”原幸年不明所以的开口。

君政揉了揉原幸年的头,站直身体转向了他之前看的那个方向。那片郁郁葱葱的枝叶随风摆动,除此之外原幸年并没有看到什么。倒是费桦多凭着他野兽般的直觉也神情戒备的看向了那里。一时之间他们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当中。君政率先动了,他手中突然出现一把银色短剑,竟是朝着空气中某个地方射了过去。

“你真以为我看不到?”

原幸年似乎听到极轻的闷哼一声,他戒备起来,直勾勾的盯着那处,空气中滴下来了一滴鲜血。

君政将短剑收了回来,他速度极快又是分出两把看也不看的朝他身后飞过去。

“呃……”有个黑色人影在他们身后显现出来,“不可能。”

原幸年撇撇嘴,若是他肯定也会极其无法相信,毕竟他是真没看出来这些人藏在哪里。所以说,幸而师兄是他们这边的,要不然……

赵盼在看到那身着黑色劲装的蒙面男人出现之后就提着残光剑冲了过去,只不过他一剑并没有砍中。对方身法诡异,虚晃了几下下一息已经出现在赵盼身后,他手里握着几把飞刀,银光闪烁全都往赵盼身上招呼了。

“小心!”伊堪酒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赵盼反应也很迅速,腰一扭,往身后转过身来又是将残光挡在他身前,一枚飞刀在他耳朵旁呼啸而过,斩断了几根发丝,另两枚则是正正被残光挡住,发出了清脆的“叮叮叮”的响声。赵盼脸上震惊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面色严肃沉着起来,握着残光的手麻了一小会。

“隐息宗的人?”原幸年发现那个男人又消失了之后,忍不住蹙眉问道。

这对他们很不利,除了君政看得到,费桦多也只能凭直觉感应,太过被动了。原幸年原本想使用藤蔓的,只是根本来不及捕捉到那个男人的动作,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越发焦急起来,死死盯着赵盼,生怕他一个没注意就中了招。

“还有人在围观。”阿白靠近原幸年后低声说道。

君政看够了,悠闲的说道:“不用警惕了,那人不见了。是不是隐息宗的我就不知道了。”

赵盼怒瞪向君政,手中的残光被他收了起来,“你是故意看我出丑?”

原幸年不明白了,为什么赵盼非要针对师兄,又想到纸人说的话,不由叹了口气。君政看了他一眼,又很快移开了目光,他觉得总是不自觉地关注原幸年是个很不好的现象,会让他分神分心。也许,是时候疏远点才行。这么想着,心里竟然有些不舍得。

不是时候。

君政缓缓笑起来,“他刚走,我怎么就是为了看你出丑?这人行踪诡异,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原幸年想到阿白跟他说的还有人在暗处,不明白为什么君政不提,不过既然不出来招惹他们,他也就当不知道了。只是他们还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了焦急的呼喊声,似乎还有点耳熟。原幸年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没忍住转过了身,就看到额前印有梅花印记的巾女宗修士一边捂着受伤的肩膀一边朝他们跑过来。那些之前跟在她身后的同门并没有在。

“救命!”女修士几乎是强撑着一口气,双腿一软就跌倒在原幸年面前。

伊堪酒天真不喑世事,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要去扶起那个女修士,被原幸年阻挡在一边。实在是因为之前她的所作所为,他还是心存戒备并不敢轻易相信她。

女修士双眼暗淡,苦涩的笑起来:“我被同宗门姐妹追杀……并不想将你们卷进来,抱歉。”她说完想要站起来,却浑身乏力好久都没有站起来。

赵盼斜睨了女修士一眼,“那就赶快走。”

落得这样的下场,女修士心有切切然,她咬牙站起来正要和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原幸年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两瓶疗伤药。

“上次谢谢你。”

“……嗯。”女修士低声应了声,低着头将疗伤药拿走,选了条朝东走的道路。

原幸年静静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哪怕行路缓慢背影蹒跚依旧是坚定的没有迟疑的走着,他想若是自己走投无路而孤立无援时能和这人一样吗?这种伤感的情绪并没有延续多久,毕竟他们现在是在争夺第一的位置,哪有时间伤春悲秋。

晚上的时候轮到赵盼和原幸年守夜,赵盼守前半夜,原幸年则是守后半夜。他睡着的时候,那种可以观感到周遭一切的感觉又来了,从他们向外扩散开来,赵盼背对着他们在擦拭着他的残光,不远处他能看到几个模糊的人影。他们的面容都隐在黑暗中,但原幸年能感觉得到他们。也许是阿白说的那些最开始在围观的修士,他们想要做什么。

原幸年在他们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还想要探究的时候,那其中一个修士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感觉,竟朝着他的方向警惕的看了过去。原幸年连忙将灵识收回来,正准备等下再去查看一番的时候,赵盼动了。他将刀刃如冰的残光剑收起来,站了起来。原幸年还以为对方也发现了那些跟踪他们的修士,正想着睁开眼,赵盼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阿年,睡着了吗?”赵盼瞧原幸年面容平静呼吸平稳,小心的坐在了他旁边。

原幸年按捺不住的好奇赵盼要做什么,也不懂为什么选在他们睡着的时候。

赵盼目光在费桦多他们身上略过,才又说道:“你啊……从来都太轻易相信人,又太善良。你知不知道他们都有目的,你真以为他们会这么好心帮你?”

原幸年内心惊愕,赵盼这些话是何意思?他指的是伊堪酒和费桦多?可他努力回想他们一路经历的还是不信他们能有什么目的。他不过是天门宗普通的弟子,就算他们心怀诡计,那人也应该是君政才是。

“估计你要是醒着肯定要反驳我。”赵盼低声笑了几下,又幽幽开口,“你……要小心你的母亲。”

惊涛骇浪。原幸年几乎要按捺不住跳起来质问赵盼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的娘亲怎么了?从来都是温柔善良又体贴的女人,他一直都喜欢着疼惜着她。赵盼这又是何意?!原幸年越发搞不懂。

赵盼停顿了下,接着站了起来,“那些妖丹就算送给你了。接下来我就不会再让你了。”

他这是要走?!

估计是想了许久吧,原幸年想。赵盼在这个团队里过得并不舒心,费桦多一直针对他,还有君政也是处处压制着他,他难以有展现实力的时候。也是,有君政这个妖孽在谁能比得过。

“还有君政,不要太信任他。你觉得他是真的喜欢你?”赵盼说完就离开了。

原幸年用灵识追踪着他,发现他选择的是和那个女修士相同的方向。现在离比试结束的时间还剩六天,一旦到十五天他们就必须赶到约定的传送阵那里,否则就只能等下一次小剑冢开启才能离开。赵盼本来天赋就不错,又有那把残光相助,可以说凝脉妖兽也能一战。原幸年一直到他的灵识再也延伸不到的距离,才叹息着将它收回来。

后半夜由他来守,越发沉寂的夜里,原幸年看向明明困得不行还要陪他守夜的纸人。

“实在不行就去睡吧。”原幸年轻声说。

纸人揉揉眼,努力振作起来,“不行。你看起来不好,做噩梦了?”

原幸年一愣,他明明觉得他没有表现出来。

“有这么明显吗?”

“我可是和你朝夕相处六年多,你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你要做什么。”纸人声音黏糊,明显还是没睡够。

“……嗯。”原幸年撇过头,隐忍住那种冒出来的酸涩,“等你睡醒了我在和你说。”

“好。”

纸人一说完就趴在原幸年肩膀上睡着了,看来它真的是勉强自己醒过来。

原幸年小心翼翼的动了动身体,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赵盼的话确实多少影响了他,不可避免的他戳中了他内心最柔软也最不愿意碰到的情况,这让他沮丧和害怕。不过,他并不想将这种不好的情绪带给纸人。原幸年枯坐到天亮,精神不是很好。

“睡得真舒服。”率先醒过来的是伊堪酒,他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笑着对原幸年打了个招呼。

紧接着君政也醒过来,他站起来,重新收拢了夜里睡觉散掉的头发。费桦多明显喜欢赖床,被精神十足的伊堪酒骚扰了好久才不耐烦的醒过来,还恼怒的拍了下他的脑袋。

没有人注意到赵盼不在。

原幸年拍了拍麻木的脸颊,刚想说起这事,伊堪酒就“咦”了一声,一把抱住了刚醒过来的小雷。

“头上长出角了!”

“它本来就有角。”费桦多忍无可忍的拍了下伊堪酒。

伊堪酒“哈哈”笑了两声,在接收到小雷毫不掩饰的鄙视目光时又委屈的在角落里画圈圈。原幸年好笑的看着他们,内心的郁结也多少舒缓了些。不管赵盼说的是真是假,起码现在他还信任着他的同伴们。

“哦哦,阿年你心情变好了吗!”伊堪酒在看到原幸年舒展笑容后连忙问道。

原幸年一愣,他忍不住怀疑难道他真的表现的这么明显?

“我没事。”

“嗯!”伊堪酒点头,想要安慰他,“你那个同门走了就走了,反正他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

原来他们早就看出来,只是碍着他担忧他而没有马上说出来。原幸年弯起嘴角。

一直注意着他的君政同时也笑起来,开口道:“既然这样,那么我们也得抓紧。今天开始,晚上我们也开始狩猎。”

伊堪酒哇哇大叫:“不是吧!!白天已经很累了诶。”

原幸年笑,调侃道:“就你最懂得偷懒了,我决定以后给你规定每天杀多少妖兽才行。”

“啊啊啊~”伊堪酒就差抱住原幸年大腿了。

奈何对方早就看透了,板起了一张俊美的小脸蛋,任凭他怎么撒娇闹腾都不理会。甚至淡淡的来了一句“你难道不想在你喜欢的人面前表现一番吗?”,简直是太无耻了!不过谁让他吃这一招……

说到做到,原幸年让他今天拿到十只妖兽的内丹。苦哇哇的伊堪酒只好卖力的击杀妖兽,幸而他们遇到的都是筑基期或者炼气大圆满的妖兽,能够应付的过来。当然原幸年其实也有注意他那边,并不是说真的就让他单打独斗。

他们越往北走,原幸年心惊的发现修士的尸体就越来越多,起初他只当是被妖兽所杀死的,可后来发现他们的死状都相同,他忍不住觉得古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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