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劫 下 by:四时江南【完结】(35)

2019-02-21  作者|标签:四时江南

清言玩着手中的杯子,苦笑道:“我今天的客人可真多。”

来人一揖:“不请自来,冒昧了。”

纪清言又摆上一个杯子,对来人一比,那人很自然地坐下。纪清言不给他倒茶,他就自己倒了一杯。

“我在宫里有些门路,能探听些慧王探听不来的东西。”那人一笑,“花清浅本不用受这么多苦,可他自己没有福气,

被折腾得神志不清,却口口声声叫另一个人来救他。那个人正是皇上心头一根刺,皇上早就恨不得杀了他,花清浅还这

么口口声声把他当唯一的救命稻草,所以,怨不得皇上变本加厉。”

纪清言笑了笑:“邱兄竟能比身在皇宫大内的亲王知道的更多,看来这些年的布置没有白费。有什么话请邱兄直说吧。

邱含墨饮尽杯中茶,自己又倒上一杯:“纪兄是明白人,自然知道含墨的野心,而含墨要成大事,却缺一个得力的军师

。纪兄既然不愿当官,不知是否愿意到舍下做个幕僚?”

纪清言冷笑:“我连四品官员都不做,还稀罕到你府中做幕僚?”

邱含墨晃着杯中茶,一点细碎的茶叶末子在杯底窜动。纪清言住的地方并不奢侈甚至有些简陋,见这杯中茶,也不过市

井上最末等的货色。纪清言如今并不富裕,甚至有些清贫。

“纪兄是明白人,放眼天下,能保纪兄一命的,除了太后也就只有我。太后会不会保纪兄我不敢说,可若纪兄投我麾下

,皇上就是再想念纪兄的项上人头,我也保证他看得到得不着。况且纪兄并非池中物,我生平所识之人,只有两个的才

华堪于我并论,纪兄就是一个。成大事者必然网罗英才,纪兄这般人才不能为我所用,含墨何谈功成?”

纪清言静静听完,转头看着院子一角的一棵槐树。秋天到了,槐树只剩突兀的枝桠,像是满腔愤怒无处发泄,直指天地

。纪清言出了会儿神,胳膊曲起,手指揉了揉眉间,问道:“邱含墨,当年,你爱过花清浅么?”

邱含墨愣了一下,苦笑起来:“从来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可是其实,我盼有人问我,盼了好些年了。”

“我爱他。”

纪清言嘴角挂上浅笑,接着问:“那当年你对他说出那样一番话,看他为你绝望,心里作何感想?”

“痛,不欲生。”邱含墨说出这句,忽然惊得睁大眼,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纪清言。纪清言站起身,将茶壶里剩下的茶

泼了,轻笑道:“对不住,邱兄,人各有志。”

“你……”邱含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你想好了?”

纪清言点点头,摆出送客的姿势。邱含墨愣了一会儿,不再说什么。他拍了拍纪清言的肩膀,叹了口气,走出门去。

花清浅做了个斑斓的梦。

梦里头似乎是七夕,他提着灯笼,后头有人追上来,与他并肩而行。他们一路有说有笑,那人问他,去年送他的红豆他

可曾收好,花清浅仔细想了想,似乎栽在后院,大抵过个几年,就能结出一树红豆。那人笑起来,对他说“此物最相思

”,还说要把灯笼上题上他们的名字。花清浅与他行到江边,一起放了盏莲灯,他用手指搅动着河水,莲灯渐渐漂远了

,他低头默默许愿,花清浅侧耳仔细听着,这次可算听清楚了。他说,一生一世一双人。

花清浅浅浅地笑起来,他心里头这么欢喜,他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欢喜过,他几乎都快放弃了,可这个人,让他又重新燃

起对幸福的向往。

身子被摇晃了几下,浑身的疼痛让他不得不挣出梦境。几个太监见他醒了,也不再留情,架着他往外走。他已经习惯了

南玖这几日来的喜怒无常,他一点也不急,跟南玖耗着,耗到南玖腻了,或者他没力气再耗了,这一切也就了结了。

仔细想来,他在这奉先殿已经囚了有一个月。开始的时候,南玖日夜在此,想各种法子折磨他让他屈服,花清浅神智一

直不清醒,那几天也最难熬。他最后一次昏过去,足足昏睡了两天两夜,叫来太医施针都未能醒过来。南玖是真的慌了

,他要一个听话的花清浅,却不是一个长睡不醒的花清浅。

千金难买的灵药不知道给花清浅灌了多少,终于救回他一条命。朝政被荒废了许久,南玖以前再怎么心系花清浅,后宫

总会走一走。可邱贵妃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南玖也不曾关心过只言片语,早朝更是直接罢了。太后冲进奉先殿的时候

,南玖正抱着花清浅出神。花清浅眼窝深深陷下去,整个人毫无生气,南玖抱着他也好不了多少,这哪还能看出那个正

值壮年的皇帝的影子?

太后气极,抄起一旁的玉如意就往花清浅头上打去。南玖抬起手臂替他挡了这一击。王宝愣了一下,赶上前就要拦住太

后,翠英挡在他面前,他不敢太过动作,南玖不悦,皱眉吼道:“王宝,你干什么吃的!”

王宝得到命令,一下子就把翠英推到一旁,太后手中的如意打了第二下,着在床头,南玖抱起花清浅闪在一边,眼看着

王宝拦住了太后,才又把花清浅放回床上。

太后气的直喘,她手里的玉如意被夺下来,整个人像瞬间丢失了全部的力气,委顿在椅子上。王宝战战兢兢奉上茶,她

一巴掌甩在王宝脸上,王宝立即跪在地上。南玖的手轻抚着花清浅的脸,对太后道:“母后,我明日就去上朝,下朝之

后就去看看邱贵妃。儿臣会尽力克制,做个明君,所以求母后饶他一命。”

太后在气头上,可南玖难得对她这样低声下气说话,甚至带了些哀求。这个儿子一向不怎么与她亲近,能为了花清浅求

她,用情之深自不必说。太后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睡梦中的花清浅挣扎开来。南玖急得立刻握住他手,花清浅像抓

稻草一般抓着南玖,眉头紧紧皱着,像是梦见什么极可怕的东西。南玖一阵心痛,伸手想抱花清浅,可耳边听着一声低

吟,硬生生把他的手逼了回来。

花清浅睡梦里喊着,清言,救我。

南玖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太后冷笑一声,道:“这就是你心心念念要保的人?”

南玖转过身,有些哀戚:“儿臣有什么办法,对他好,他不领情,想着不要他的心,只要他的人,他却又禁不起折腾,

几乎去了。儿臣如今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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