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与偏见 作者:千十九/花祭春【完结】(54)

2019-02-20  作者|标签:千十九 花祭春

翻一页。是十多岁的严初桥参加亲戚婚礼时被拍的照片。

明明是喜庆场合,但他一身黑色正装,木口木脸站在来宾之中,像参加丧礼。

他该意识到的,自己一直以来就是这个样子——严肃、古板、固执、傲慢。

严初桥翻回前一页,又看看现在这一页。

沈天赐的房间里,放着一只很大的泰迪熊。那是小时候,沈家家长送给沈天赐的生日礼物。其实,那个时候的严初桥,也很喜欢那只毛绒绒、看起来很憨厚的玩具。但他一副老成做派,一看就与这类礼物无缘。

如果他是沈天赐就好了。

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

“啪”一声猛地合上相册,吓着给他送来健胃茶的财叔,“大少爷,怎么了?”

严初桥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抱歉,财叔。我没事。”

财叔问,“我可以坐下来么?”

“请坐。”

“……您这次回来,是不是带着烦恼?”财叔将茶递给严初桥,“您要是有什么想不开,吃再多的药和补品,也不能令身子完全康复。可以和我说一说么?”

“……”严初桥端着茶,不说话。

财叔看着他,“是感情问题?”

“不是。”严初桥断然否认。

财叔见状,不再问下去。

又一天。

严初桥去理发。

相熟的发型师循例问一句,“您有什么要求呢?”

往时严初桥会不甚在意地回答“没有,你来决定”,但今天,他拿出一张沈天赐的照片,“替我剪这个发型。”

发型师看了看,有点犹豫,“您确定?”

“不行么?”严初桥皱了皱眉。

“如果您坚持,可以试一试的。”

“试一试”的结果,颇为不堪入目。发型和脸型根本不配,仿佛戴着假发。

严初桥放弃,任由发型师补救。

最后,头发只能剪得很短,根根竖起,像刺。

严初桥非常不满意,因为这个头让他的脸无遮无掩,看起来更加凶神恶煞。

晚上,严初桥接到陆子衡的电话。

“你有力气、有时间跑回彼国,应该也有力气、有时间给天赐打个电话吧?你这样冷着他也不是办法。他刚刚又给我打电话问是不是自己惹你生气了什么的。何必这样为难他呢?初桥,不要这么任x_ing。”

默默听着的严初桥被最后“任x_ing”两字刺了一下,突然就感到心里有一把火轰隆隆烧了起来,“沈天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也没有跟我打一声招呼,他就不是任x_ing?到我这儿就是任x_ing了?”

“……”电话那头的陆子衡没料想严初桥这般反应,怔住。他缓了缓神,认真说,“天赐健健康康地来,又健健康康地走,即使他没打招呼,我也觉得无所谓。但你是健健康康地来,拖着一个病躯回去,我们都担心你,才想要了解你的情况;撇开其他所有,就关心你的这一点还不足以让你回一个电话么?

“你应该明白,天赐对很多事情都一无所知,哪怕你再责怪他,他又能做什么?……再说,问题的根源根本不在天赐身上。”

问题的根源,是那个人不爱你。若是爱你,再多的沈天赐都不会是借口。

严初桥明白的,明白自己不过在羡慕、在妒忌、在难过、在迁怒、在幼稚地做着很多傻事。

结束与陆子衡的通话,他沮丧地坐在沙发里,觉得很无力。

一直在客厅边上默默看他的财叔适时端水走到他旁边,“您先喝点水吧?”

“……财叔,您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严家大少爷何时曾如此自我怀疑过。

“没有的事。”财叔立即回应。

“那我该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估计只有您自己才能回答。”财叔诚实地说。

严初桥坐了很久,最后看了看时间,数一数时差,给沈天赐打了电话。

财叔看见,悄然从客厅边上转身离开。

他看着严初桥长大,深知他成长过程的每一个阶段。

严初桥智商高,自小跟在严老太爷身边学习长子嫡孙所该知道的一切。他仿佛从童年,直接进入了成年,跳过了人生最为重要的一个阶段。

在那个阶段中,会意识到自己与别人尤其朋友的不同,真正体会到羡慕与妒忌,会对某人产生高于友情的暧昧情愫,会因此高兴沮丧愉悦痛苦,会迷茫会愤怒会自我怀疑偶尔还会幼稚地反抗,如此种种情绪不断锻炼自身,最终才能真正学会与人相处,学会怎么爱人,怎么去被爱。

这就是青春期。

财叔自言自语,“少爷,您迟来的青春期,终于到了呢。”

只愿领着您进入这个时期的,是一位真心人。

56.

莫一晨这边。

回到当天。

他站在门口,眼泪一直往下掉,静姐从震惊中回神,“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赶紧把他领进门。

“不哭不哭……”静姐给他抹眼泪。

正在厨房做早饭的梅姨听到玄关那边有声响,疑惑地走出来,“怎么了?”

见莫一晨头低着,无声地哭,她一愣,三步并两步走上前,“这是怎么了?别哭别哭……”

她们声线温柔,在哄孩子。

莫一晨愈发愧疚,愈发憎恨自己。

他不配。

不配任何人对他好。

在哽咽中,他只能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闻言,静姐与梅姨互相看了一眼,不知怎么办才好。

中午的时候。

“哥哥的感冒这么严重吗?”吃饭的时候,阿澈见梅姨单独夹菜出来准备给莫一晨送进房里,担忧地问。

一旁的双胞胎眨着眼睛,无声表达同样的疑问。

“可不是。”静姐接过菜碟子,替梅姨圆谎,“你们哥哥今早回来就不太舒服,他不想传染你们,在房里休息着呢。你们好好儿吃饭,我给他送饭进去。”

静姐敲了敲门,“一晨,我进来了。”

打开`房门。

莫一晨躺在床上,被子蒙头。

走近才看得到被子在巍巍颤抖。

还在哭。

但莫一晨没有哭出声,憋着哭。

这样最难受。

静姐在桌上放下饭菜,坐在床边。

伸手轻轻拍了拍被子,“一晨,哭出来吧,那样舒服些。”

被子里的莫一晨咬着嘴唇,拼命压抑呜咽。

嚎啕大哭,是属于有委屈的人的。

而他,怎么好意思算有委屈呢?

静姐见他没有反应,叹一声。

认识他这么久,第一次见他伤心成这个样子。

莫一晨不是娇气的人。哭成这般,估计真是伤到最深处了。

“……你哭成这样,不是因为沈天赐吧?”

这是她的直觉。

“……是因为严初桥?”

细细的哽咽声这才从被子里传出来。

静姐了然。

但严初桥和严家,对他们这一行来说,是最不可能高攀的对象。

于是她更加心疼莫一晨。可又不知如何才能安慰他。

莫一晨十六岁出道时,静姐便关注这个男孩子。

她当时想,这孩子,是个杀手呢,可以恃美行凶。

他十八岁时,她在一家私人会所看见他与傅夫人一同出入。

身形面孔是年轻人的,但他一双眼睛像什么都知道又像什么都不知道——他的思想正在不青涩与青涩之间剧烈摇荡。

他十九岁站在街头时,静姐心惊——这个孩子,眼里有灵魂的影子了。

这么多年过去,他所经历的、所体会的,远远超过了他这个年纪该承受的。

别人在看书学习,他已担起照顾一家子的重任;别人与朋友在球场上挥洒汗水,他已在欢场上与各色人物举杯推盏。

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两天过去。

这天,静姐进莫一晨房间时,惊觉被子已经叠好,窗帘已经拉开,而莫一晨就站在一片亮堂中,朝她笑了笑,“静姐。”

他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除了眼睛还有一点肿,其余一切如常。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莫一晨走过来,接过她手里放着饭菜的托盘,“我还是和大家一起吃饭吧。”

他必须坚强起来。

对他来说,悲伤是有时间限制的。

静姐跟着莫一晨下楼。

饭厅里的小孩子们看见哥哥,兴奋地跑了过来,“哥哥你好点了吗?”“哥哥你之前吃太少了我把j-i腿给你吃!”“哥哥哥哥,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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