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 作者:塔塔西(下)【完结】(22)

2019-02-18  作者|标签:塔塔西 情有独钟 怅然若失 虐恋情深 悬疑推理

  康桥重设了IP,不一会儿,电脑右下角的小图标便提示说:网络已链接。断网的时间不过短短六分钟,可再看聊天窗口,严晓娉已经下线。那一句话,终究都没能再说出口。

  诸如一些传世的大画家,生前贫困潦倒,死后流芳千古,那随随便便的一幅草稿都是身价不菲。夏果尚不能和那些画坛巨匠相提并论,但也因为“死”,因为夏果特殊的经历,那些无人问津的画作便也在一夜之间成了啧啧惊奇的佳作。与口碑一道涨的,还有价格。与夏果的绘画技艺一道被肯定的,还有阿Bei的天赋。

  阿Bei随手画下的几张手稿被瑟琳娜以绘画小品的形式跟夏果的油画作品一道展出,那也是夏果的世界。画展持续了一周,阿Bei一天都没去。康桥去了,回到家的时候告诉阿Bei,说是在画展上看到了黄淑萍。她就是在夏果的画前久久伫立,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默默流泪,就只是安静的站着,可看背影,便是那无尽的苍凉。

  康桥对阿Bei的事还是一如既往地上心。尽管他从没有跟阿Bei说过一句喜欢,也没有为那满屏的“我爱你”表现出丝毫的不快。他依旧是那人见人爱的康警官,依旧有无数的繁琐小事来找他帮忙,依旧有无数的热心大妈为他安排相亲。大妈们和康桥的关系,明显要比阿Bei和康桥的关系融洽许多。说勾肩搭背可以,说打情骂俏也不为过。阿Bei总能在小区里看见康桥跟人说话,康桥大笑着趴在老太太的肩上,又逗得大妈们开怀大笑。大妈们都当康桥跟自己的儿子一般亲,自然,又总会絮絮叨叨地用父母的口吻劝导康桥:“都快三十了,你不结婚,也该找个女朋友啦!”

  康桥得意地笑着:“就我这型的,还用得相亲?”三两次被拒绝,大妈们表现出了明显的不高兴,嗔嗔地替康桥的父母骂着。

  受不住群众压力,康桥终于在大妈们的安排接受相亲。只是答应了一个,就得答应另一个,于是乎,康桥由此开启了轮轴式的相亲模式。相亲的对象林林总总,护士、老师、公务员、企业白领,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白的黑的,长发的短发的,相貌平平的,相貌出众的,清纯的、贤惠的、知性的、妩媚的,论职业一应俱全,论相貌各有千秋。可相了十来次,竟没一款是自己喜欢的。每一次相亲,总会在东拉西扯的闲聊中不了了之。

  又一天相亲,跟一个幼教老师约在甜品店见面。平心而论,两个人的第一印象都不错。又在一个非常融洽的氛围中说起了彼此的工作生活。

  悬在门上的风铃响起,有人推门而入。康桥回头瞟了一眼,看是阿Bei,刚一挥手说“陈蓓蓓”,阿Bei却是目无表情地从旁走过,径直地走向吧台,点了东西,外带,付了钱,又目无表情地折回,从康桥身边走过,推门,出门。似乎她根本就没有看见、听见康桥。

  “是你朋友吗?”女孩问着。

  “嗯。”康桥愣了愣,把注意力收回。

  “她好像没看到你?”

  “可能。”

  “看着像个T,”女孩顿了顿:“我刚说到哪了?”

  “什么T?”

  “就是拉拉,女同性恋中扮演男性角色的那种。”

  “没有吧,她有男朋友的。”

  “是吗?我刚说到哪了?”

  “说到睡午觉。”

  “对,前天哄那一拨小屁孩睡午觉,就刚刚说的小胖子,他就趁一个女孩睡得正熟的时候把口香糖黏在女孩的头发上。完了还怎么狡辩的:我就想,我就想,就想让她记住我,一辈子都记住我。”女孩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又甜甜地笑着:“你能想象吗,这就是四岁小孩说的话,天哪。”

  “我记得我十三四岁的时候……”康桥正说着,有服务员端来一碗搁着两根小勺的草莓圣代:“这是你朋友为你点的。”

  康桥:“我朋友?”

  “就刚刚出去的那位,她还有一句话让我转告你,”服务员说着,微弯下腰,拍了拍康桥的肩膀,又凑近了耳朵:“加油!”

  心里一涩,康桥点了点头:“知道了。”

  “你说你的十三四岁,是不是你十三四岁的时候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女孩舀过半勺草莓圣代,轻含在嘴里:“嗯,好吃。”

  “不是我的十三四岁。是我们前几天破的一个案子,一个十三岁的小屁孩,就因为他奶奶不让他去上网,他就趁他奶奶午睡的时候把他奶奶给砍死了。”

  “啊?”

  “我们审讯那小孩的时候,你猜他怎么说:她不让我上网,不给我零花钱,她就该死!”

  “怎么会有这样的小孩,十三四岁,正好是叛逆期吧?”

  “别说是叛逆期,有些小孩就纯粹是撒旦转世。就去年有一起案子,一个8岁的小女孩,就因为她爸爸妈妈生了二胎,二胎还是个弟弟,她觉得她爸爸妈妈重男轻女,她失宠了,没人要了,最后,也就趁着大人睡午觉的时候,把弟弟塞洗衣机里给洗了。”

  “洗了?”

  “嗯,洗了。”康桥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着,又抓过勺子迅速地把碗里的草莓圣代搅得一团乱:“其实洗衣机也不是绞肉机。你知道一种给马铃薯削皮的机器吗,一边滚,一边洗,滚啊滚啊滚,皮子就没了。小孩最后被捞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人形的。就是跟剥了一层皮似得。也不是血肉模糊,反正皮肤被磨掉了,就露出里面的肉。你是幼儿园老师,婴儿的肉最嫩了你知道吧,经水这么一泡一冲,就像这样,粉红色的!”说着,也舀了一大勺粉红色的圣代递到女孩的嘴边:“还吃不?”

作者有话要说:  

  ☆、是我姐姐

  说不清是存心还是无意,总之,康桥的相亲又一次以失败告终。

  相比康桥的“情场失意”,瑟琳娜则是春风得意,正和一个六十多的法国老头爱得你侬我侬。老头是个艺术品收藏家,在夏果的画展上认识了瑟琳娜。到第二天,老头便对瑟琳娜展开了猛烈的追求攻势,又不过了一周,两个人确立关系。

  “才多久?”阿Bei到画廊的时候,老头正和瑟琳娜吻别。瑟琳娜向阿Bei介绍老头,又用一口流利的法语介绍阿Bei,阿Bei却是冷冰冰地说着“才多久”。就三个字,让人不寒而栗。

  阿Bei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地去了画室,老头依旧是绅士地说着他的法式幽默,吻过瑟琳娜的左右脸颊,依依不舍地离开。

  “我知道你的不理解,我爱着夏果,但这并不意味我只能爱着夏果。”

  “他已经死了,你爱谁谁。”

  “话不是这样说的。”

  “随便了,反正你们也没有结婚,你也不需要贞洁牌坊。就是觉得,你前一个星期还在说你多爱多爱夏果,才多久,又跟一个老外搂搂抱抱……”阿Bei顿了顿,吐出两个字:“特假。”

  “或许在你的眼里,爱情就该是一心一意一生一世的。但在我看来不一定,我可以在爱着夏果的同时去接受佛兰克对我的好。我要拿起一样东西,不一定我就得放下一样东西。活得轻松一些,该放下的放下,该拿起的拿起,该深埋于心的深埋于心,作为一个美好的回忆,而不是把自己困在一个无法自拔的境地。”

  阿Bei沉默了良久,或许瑟琳娜是对的。

  又过了一年,弗拉克向瑟琳娜求婚。

  在这一年里,康桥又相了十来次亲,无一例外都是以失败告终。能有这样的恢弘战绩,也亏得他总会在最关键的时刻提起他那份特殊工作。见到胆小羸弱的,康桥便绘声绘色地表述起血淋淋的命案现场;见到独立自我的,康桥便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他的特权:可以通过公安内网查人隐私;见到物质拜金的,康桥便沾沾自喜地说起他捐给孤儿院的二十万。倒也有些女孩一心仰慕康桥,对康桥的种种“恶习”全然无视。大奶便是其中的一员。

  不论是在酒吧喝酒还是在外头吃烧烤、唱K,大奶都对康桥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只是性格爽朗的大奶对待康桥也如对待活塞一样,勾肩搭背、言语暧昧,但正儿八经的时候却是绝口不提。大奶不提,康桥也不提。阿Bei试探着问康桥:“你觉得大奶怎么样?”

  康桥露出那一脸的贱笑:“手感真好啊!”

  在这一年里,阿Bei和严晓娉联系的次数屈指可数。几次阿Bei想和严晓娉分享她的喜怒哀乐,但几次,阿Bei都联系不上严晓娉。渐渐地,阿Bei选择了放弃,渐行渐远。

  在这一年里,阿Bei上了绘画班,又在瑟琳娜和郑老师指点下迅速地掌握了所有的绘画技能。不单单是掌握,阿Bei更是从掌握中发掘出了自己的独特见解。果然,她的绘画天赋丝毫不输于夏果,甚至要优于夏果。

  迷上了绘画,阿Bei也迷上了学习。学画,学车,听瑟琳娜和弗拉克的法语对话,阿Bei又报了一个韩语班。打心里,她在寻找一个可以和严晓娉长相厮守的机会,哪怕是去一个她从不曾留意的国家。

  瑟琳娜对佛兰克的求婚并没有当即答应。又过了半年,瑟琳娜抱来一堆的文件,告诉阿Bei说:她答应了佛兰克的求婚,也定好了第二天飞往巴黎的机票,不出意外,她将定居在波尔多的一个百年农庄。“这是画廊的证件,营业执照,税务登记证,组织机构代码证,你看看,画廊的转让书,已经经过公证。这是跟文化馆的租房合同,房租还有1年零3个月。这几份都是几个青年画家的签约合同,算是我比较看好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从今天起,这个画廊就是你的。”

  阿Bei想了一会儿,眉宇间满是不解和困惑:“为什么会是我的,你都没有跟我提过一字,我也没有给你一分钱?是他们来找你的,还是你去找他们的?”阿Bei说的他们,便是黄淑萍和陈新平。

  瑟琳娜妩媚地笑着,没有说话,却是盯紧了阿Bei,这手又轻轻捻过咖啡杯,抿了小口,莞尔一笑:“是他们来找我的还是我去找得他们的,这很重要吗?反正这个画廊就是你的,你可以好好的经营,也可以丢着不管。但是,这个画廊多多少少留着你哥的画,你哥的记忆。你也有你的天赋。你或许对名利无所谓,但你要记得,等严晓娉回来的时候,她是歌手,是明星,那你呢?”瑟琳娜说着,又是低头浅笑:“其实拿严晓娉说这事也不对。照我的感觉,她也没有为你出柜的勇气。”

  瑟琳娜说得没错,上一次阿Bei和严晓娉视频。聊了一段,同宿舍的一个实习生从严晓娉身后走过,瞟了一眼严晓娉的电脑屏幕,又突然张大了嘴,惊讶地凑上前。指着视频窗口里的阿Bei问了严晓娉几句,严晓娉也用韩语答了几句。

  麦克风开着,阿Bei也没有告诉严晓娉她为她学韩语的事情。就这么一个机缘巧合,阿Bei却从两个人的对话中捕捉到了一丝端倪。

  女孩先是感叹了一句:“好帅,这是谁?”

  严晓娉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是我姐姐。”

  “姐姐?看着像个男孩子,Tomboy ”

  “是有点像,不过她有男朋友的。”

  “真可惜,”女孩嘟着嘴,似乎是想了又想:“可刚刚看你们聊天的感觉,很亲密,像是恋人。”

  “因为是从小照顾我长大的姐姐,所以亲密啊。”

  女孩点了点头:“也是,你有李前辈了。”

  严晓娉使劲地摇晃着脑袋:“不是的,那只是个误会。”

  “是吗?”女孩托着下巴想了会儿,又推了下严晓娉的肩膀,打趣着:“但李前辈可不当那个是误会哦。”

  这一头的阿Bei静静地看着,静静地听着。凝云陇上眉头,阴着脸,啪一声合了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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