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之外的人 作者:事后疯烟【完结】(23)

2019-07-08  作者|标签:事后疯烟 甜文 爽文 情有独钟 年下

  找到一份工作,工资低不说,不仅要洗餐馆里所有的碗盘还要洗老板全家的衣服,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做最最廉价的工作,钱多多……你告诉我,这一切是谁造成的?”

  “对不起。”

  林沂对这三个字充耳不闻,将这些年积攒在心里的怨怼悉数爆发出来:“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在我最落迫的时候还出去卖过,陪那些光看一眼就想吐的中老年男人睡觉,并且他们叫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我是自愿的,可我他妈也是被骗到自愿的,因为我想要过好的生活,想过正常的生活,可你猜怎么着,我他妈被人cao了半个月最后到手的只有一千五百块钱。”

  “林沂……”眼前的人已是歇斯底里。

  林沂胡乱的抹了把脸,继续歇斯底里道:“我知道那该死的餐馆老板不是钱南山,那些用金钱诱使我迷失自我的人不是钱南山,那些年里我碰到过所有促使我成长的人也不是钱南山,我也知道我不该将这些统统都算在他头上,可每每当我遭受这些,钱南山这个名字便会出现在眼前……”

  钱多多攫住他的肩,想让他冷静,可不知觉间自己的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可他已经死了……”

  林沂突然噤了声,眼底张牙舞爪的火光顿时黯淡下去。

第21章 时外二十一

  片刻的沉寂过后是如洪水决堤般的倾泻,林沂记得他这是第二次哭得这么肆无忌惮,眼眶里似有源源不断的泪水,可供他将满腹的委屈满心的不忿发泄出来。

  上一次这么哭是在他十七岁的时候——

  那时他刚到深圳,用聊天软件结识了几个年纪相仿的圈里人,只为在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里有人能替自己找一份工作。

  这些人都很热情,不仅邀请林沂到他们家里住还解决了林沂的吃饭问题,几日后他发现这些人几乎都不上班,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店里吹头做造型,并且对穿着也很讲究。

  因工作的问题还没解决,林沂的心一直悬在半空,也是因为好奇,他渐渐打听到了这些人的生活来源。

  这些人同夜场明码标价的MB不同,是隐藏在暗处,供应那些已有家室,且不能光明正大出入那种场合的有钱人消遣。他们每个人都由两个人带着,带他们的人多是夫妻,男人负责接送,女人则负责联系客源。

  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弄来的那些电话号码,假装贫困的大学生,或因家中有事不得已要委身求财的可怜人,编造各种蹩脚的理由,求客人们‘帮扶’。这样一来,在满足了客人冠冕堂皇的善心之后,所获得的报酬自然会很可观。

  几天的时间里,林沂从这些人的口中听到了许多在前辈们身上发生的传奇,有幸遇见大财主一夜暴富不再是天方夜谭。假使永远不会有这种好运降临,入了这行年薪几十万也是有的。

  林沂听过后心动了,在还没跨出那步之前心里已有了许多对未来的憧憬,没有一技傍身的他,也许只要咬牙坚持做上几年,等攒够钱后随便做点什么,也要比先前那样毫无目标的跌撞要好。

  那些人最开始接近林沂,无非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如今一切都照着他们所设想的进行,林沂自然就成了瓮中之鳖。

  林沂被安排在两夫妻手里,他的条件算不得里面最好的,但胜在年纪小,必竟在那些客人眼里,年纪越小便越‘干净’。

  他接的第一个客人快有七十岁,当他看到这个老头时,心里有些悲凉,但更多的是对对方的讥讽。

  这个老头是个穿着干净体面的老人,吃公家饭并且儿孙满堂,不难想象他会牵着孙子的手,一脸慈蔼的在街上遛弯。可人的面皮往往是用来蛊惑人心的,当门被关上的下一刻,林沂终于感悟到人心深处的□□能丑陋到何种地步。

  夫妻俩手里的那些客人,有什么癖好大致都被摸得一清二楚,来之前林沂就被叮嘱过需注意哪些事项,因打着‘第一次’的旗号,所以他万万不能过于主动,换句话说就是任其摆布就好了。

  这老头有些怪癖,却是那种不会伤人的怪癖,在限定的两个小时里,他几乎舔遍了林沂的全身,却一直都硬不起来。最后便只能用手指,整个过程林沂都徘徊在厌恶对方与自我厌恶之中.

  使林沂整颗心沉入谷底的是——在这样一个老头的手里他竟然还起反应,那老头将他倾泻出来的东西悉数吞入口中,那满足的表情险些让林沂当场吐出来。

  洗过澡那老头给了他三千块钱,并说下个星期让他再来。

  下了楼,来接他的人就将车停在路旁,林沂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将那三千块钱全数交到男人手里。

  女人也来了,并问他感觉如何。

  林沂久久的看着她,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觉得那老头的唾液,虽经由过肥皂的冲洗却还是残留在身上,他浑身都不自在,恨不得快些回去搓下一层皮来。

  那一刻他的心里空的,整个人就像是被抛在半空中,来时的路不明未来也不敢去想。车子发动后,他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眼泪就那样不可遏止的流了下来。

  接着便一发不可收拾。

  夫妻俩惺惺作态的劝慰里没有一点温情,他们只会重复那句:“习惯就好了,习惯就好了……”

  真的会习惯吗?

  失明的人能够接受黑暗,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再没有重见天光的机会,落入深渊的人坐等死亡来临,那是因为知道不会有人会来救他们,可他的自甘堕落却没有任何理由……

  半个月后,他还是没能习惯,也许是夫妻俩早察觉到他不适合这行,所以当林沂开口说要走时他们并没有多做挽留,并且当时就给他算了工资。

  最终女人只给了他一千五。

  他没有据理力争的勇气,因为他深知若自己同他们撕破脸,不仅这些钱得不到,兴许他还会讨一身的伤。

  这片地界就是这样,当你够为他们挣钱时就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要做的事情唯独就那一件。可当你不能为他创造价值,就会变得连条狗都不如,所以……趁着他们未变脸前,能滚多远滚多远。

  夫妻两有个八岁大的孩子,林沂走的时候他还难过的哭了。

  或许那个孩子会成为那段岁月里的一点慰藉,可当林沂迈出他家大门的时候,却在心里y-in狠的诅咒这个孩子不得好死。

  因为只有这样,那对夫妻才会痛不欲生。

  楼梯间的感应灯灭了很久,林沂泥足深陷在那段回忆里,整个人都是冰凉的。

  他觉得释然了许多,却不打算就此放过自己放过他人。林沂抬起头,似在宣布重大的决定那般郑重:“钱多多,这世界上有两类人,一类人活得四季分明坦坦荡荡,另一类人活得愁云惨淡蝇营狗苟,显然你是前者我是后者,所以……我看不惯你那副未经摧残的样子。”

  最重的是,你不会真心接纳像我这种手脚冰冷,由内到外都y-in寒沁骨的怪物。

  林沂拿钥匙开了门,本打算就此将那个人永远关在门外,哪怕今后在别的地方见到也只当对方一个陌生人。

  他并非有多恨钱南山,甚至在获悉他死亡的那一刻,心底已凝结成型的一角为此而坍塌。原本还有个人,能让他将一切的罪责不用归咎在自己身上,找到一个借口让自己好过一些,为自己的浑浑噩噩不思进取找一个借口。

  对于钱南山,他刻意使其变得扑朔迷离,为的就是不去直面真相,从而见识到自己有多么的不堪。

  就在门被关上的前一刻,钱多多双手将门沿掰住,暂停了他单方面的推拒。

  林沂一脸漠然:“放手。”

  他猛的一下将门拉开闪身进了屋里,并随手将门带上,陡然间,钱多多一反先前的态度将林沂推到墙上,并且用双手死死禁锢住。

  “林沂……”钱多多恶狠狠的看着他:“如果这就是你要将我推开的理由,那么我不接受,如果是因为我大哥,那我还是不接受,你看不惯我也好讨厌我也罢,总之这件事不能你一个人说了算,我曾经说过的,有些事听了就要负责,你不能就这么把我撂下不管……”

  他的声势渐弱,不容忤逆的强横慢慢转化成央求:“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什么都没做错,你不能这么对我……”

  林沂心里的委屈不比钱多多要少,若凡事都能依从本心,他又何必在这场自我厌恶与自知之明的角逐中,战得浑身是伤。若是依从本心,他势必会立马就拥住眼前的人,不管明天会不会互生嫌隙,只要度过难挨的今夜,他什么都不想去管了。

  可他不能,因为他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钱多多。

  不是看不惯,而是配不上。

  林沂抽噎道:“放了我,好吗?”

  钱多多一头扎进他的颈窝,将林沂整个人紧搂在怀里,一面摇头一面说:“不放,死也不放。”

  直到这一刻林沂才深刻体会到,原来拥抱会是一件这么美好的事情,当彼此体温交融,那些始终捂不化的东西正在渐渐松动,暖意一点点蔓延进整个身躯,就连那些来路不明的倦怠也逐渐溃散。

  忽而间他破涕为笑,是情绪大起大落后的云淡风轻,也是在对自己缴械投降:“钱多多,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现在就像是两个傻逼?”

  钱多多瓮声瓮气的回答:“是挺傻的。”

  林沂搂着他的脑袋,无视掉有些扎人的头发,心平气和的问:“那好傻逼,傻逼我能不能问傻逼你几个问题。”

  他在林沂的颈窝里蹭了蹭:“傻逼你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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