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男后 by:云若杉兮【完结】

2019-02-18  作者|标签:云若杉兮

文案:

瑾之,意为美玉,无姓仅名,独属穆龙轩一人。

他生于平民家,却注定不凡,被养在深宫里。

没有自由,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穆龙轩。

穆龙轩,圈养了瑾之一生的男人。

生在帝王家,见多无情人,心机深沉,不懂信任。

他不相信任何人,只能选择培养一个绝不会背弃的身边人。

于是他抱走了襁褓中的婴孩儿,亲手将之抚养长大。

为他取名瑾之,教他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舞,甚至房中术。

宠他宠得几乎天理难容,只是不给他自由,不准他离开。

这一切的一切,但求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谁说帝王总无情,穆龙轩为瑾之,便可刻骨浓情。

即使冒天下之大不韪,废后宫,封男后,亦无怨无悔。

PS:《男后的重生(古穿今)》的前世篇,也就是木瑾之和穆惟的前世,穆瑾之和穆龙轩的故事,内容互不影响。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甜文 天作之合 宫廷侯爵

主角:穆瑾之,穆龙轩 ┃ 配角:穆勋 ┃ 其它:占有欲爆表帝王攻,温柔清冷优雅受,宠溺甜文。

第1章:缘起

九零九年,穆王成手握兵权,自立为帝,定国号为“穆”,都城“穆京”,被三大国党项、岐、后梁团团环绕,时有战争,但由于他擅长外交又鼓励国与国之间通商贸易,在三大国的夹缝中,大穆这个他一手创建的诸侯国,虽小却繁荣安宁,可算诸侯割据混乱之中的一片小小净土。

而穆龙轩正是穆王成第四子,不似皇长子、三皇子是皇后嫡出,亦没有二皇子得穆王成喜爱,在众皇子中显得最不显眼,也没有强大母系支持,在穆王成眼中一直是个可有可无的皇子,直到穆龙轩的母亲由于常年郁结于心溘然病逝,穆龙轩才突然开始显示出异于常人的军事、武功、政治、文学才能,慢慢吸引了穆王成的目光,得到穆王成的赏识。

在穆龙轩第一次得到穆王成的赞赏和赏赐之后,他脸上露出了孩子对父亲的孺慕表情,心底却越发冷漠了起来,因为他想起了他母亲死前悲伤寂寞的眼神,他的母亲是被帝王的冷漠与遗忘害死的,对此,他永远不会原谅穆王成,也永远不会将现在的“帝王家”看做他的家人,但如果皇权能让他肆无忌惮,他就必须得到它,他要坐上那尊贵的位子,掌握生杀予夺的权利。

九一二年,穆龙轩刚满十一岁,脸上却再也没有了单纯可爱孩子似的笑容,他的眼神充满了坚毅,心智也渐渐成熟坚定,因为他母亲的死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最是无情帝王家”,从前隐忍的策略已经让他失去了母亲,他决不允许再失去属于他的东西或者人,既然他无从选择身世,那么他要么上位,要么死。

十一岁的穆龙翔,第一次随父踏上真实的战场,却仿佛天生属于战场,毫不怯懦、决不后退,最终以声东击西、化整为零的方式,勇猛击退了党项的进攻,在军中初步建立起属于他的威名,帮助穆王成守住了大穆的这一方土地,彻底得到穆王成的欢心,在随军返回穆京后,便被穆王成封为了大穆太子。

一个没有母系支持、并遭到皇后忌恨的太子,穆龙轩明白,他此刻能做的,就是哄好穆王成,让穆王成欣赏他、信任他,才能保住他现在的命。

于是,穆龙轩在做了太子之后,反而越发低调起来,每日做的最多的,就是尽孝,在穆王成生病期间,还连连在穆王成病床前守了三天三夜未曾合眼,让穆王成心里感动至极,多次在群臣面前表彰太子的孝义。

而帝王说得多了,自然有臣子开始关注这个原本不被看好的太子,后来在接触拜访过太子府后,便发现了穆龙轩身怀经天纬地之才,更难得的还有一颗仁爱百姓的心,于是群臣中也渐渐出现了太子一派,穆龙轩的太子之位在无形中慢慢稳固,直到皇帝最喜欢的二皇子突然在穆京著名的青/楼“绮红馆”被毒死,一时朝野震惊,穆王成更是怒极攻心,势要将凶手碎尸万段。

在这段人心惶惶的时期,穆龙轩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冷静理智,也一直坚守在穆王成身边,安抚失去了爱儿的穆王成,暗地里却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借刀杀人的策略,渐渐让二皇子暴死的原因付出了水面,买凶杀人者竟是当朝皇后之子——皇长子。

原来,皇长子与二皇子同时看中了绮红馆里的一个红倌,一开始只是普通的钱财权利争斗,后来竟衍生出了生死之决,对于这个结果,穆王成一时怒极,又在穆龙轩等人看似劝解,实则煽风点火的催化下,当场便拔剑亲手了结了这个“逆子”,准备去质问皇后,让她知道知道她教出的好儿子。

在穆王成离开后,穆龙轩冷眼看着三皇子抱着他大哥的尸体痛哭,刚刚还苦苦哀求穆王成手下留情的神情瞬间换做了冷漠,而三皇子抬头不经意看到穆龙轩的眼神,瞬间像是想明白了一切,他大哥的死、二皇子的死,还有离间他母后与父王的感情,这一切一切最终受益者……会是谁?

“是你!是你!都是你做的,是不是?”二皇子怒红了双眼,在见到穆龙轩冷冷勾起唇角、并微眯起凤目的那一刻,他终于忍不住心里的悲愤,捡起刚刚被穆王成扔下的长剑,就朝穆龙轩刺过去。

“三哥,你做什么?”只见穆龙轩一脸惶恐地四处躲,却最终没能躲开疯了一般的二皇子,肩膀处被剑狠狠刺中了,这时旁边一直等待时机的太子一派臣子才高声喊道,“护驾!护驾!三皇子疯了,他要杀了太子殿下,快拿下这个逆贼!”

最后,当穆王成得知三皇子被穆龙轩错手杀死,穆龙轩也重伤的消息后,他想要发怒,却看到穆龙轩脸色惨白、衣衫被鲜血染红地跪在他的寝宫外,拼命磕头认错,又听到群臣都在为穆龙轩求情,说二皇子当时确实是跟失心疯一样,而穆龙轩实为自保才失手失了分寸,最终穆王成只是闭上眼狠狠吸了一口气,仅关了穆龙轩三个月禁闭,就将此事揭过去了。

其实,穆王成后来回过味来,何尝想不到这三个皇子死得蹊跷,却也不得不接受当下的这个结果,毕竟他只剩下穆龙轩这一个皇子,而穆龙轩确实是难得的帝王奇才,为了他这片江山,他也只能选择放弃那已经牺牲的几个儿子,当做不知,毕竟相对于儿子,江山社稷才是更重要的,儿子死了还可以再有,江山没了,就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穆龙轩三个月禁闭期满后,他第一件事便是上缴了手中所有兵权,以此表态,暗示完全支持穆王成,也绝不会造反,由此终是获得穆王成的完全信任,彻彻底底地坐稳了太子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之后,穆龙轩的生活便步入了正轨,主司外交、农业、税收、商贸,帮助穆王成巩固皇权,并经常走街访巷,掳获民心。只是,偶尔的偶尔,他也会觉得寂寞,因为这个世上他连一个可以说真心话、全然信任的人都没有,实在太过寂寥。

于是,穆龙轩渐渐生出了一种想法,那就是亲手培养一个陪伴他一生的人,那个人将只属于他一个人,绝不会背叛、离弃,那么他就可以放心地将所有炽热的感情投放到那人身上,可以信任那人,与那人一起体验寻常人该有的真情真意的感觉,至于这个人是谁,就看天注定的缘分吧!

在这种想法慢慢更深地在心底扎根后,穆龙轩又一次单独微服出游,来到郊外骑马捕猎,却突然听到一声婴儿啼哭声,本来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听到婴孩儿啼哭,却是第一次为此而勒住了马蹄。

心里觉得有些新鲜,穆龙轩跃下马,进到了那户贫寒人家的大门,见到了正被女人轻哄的啼哭婴儿。

说来也巧,这婴孩儿本一直哭闹不休,却在看到慢慢走近的穆龙轩后乍然停住了哭泣,反而咯咯笑开了,甚至摇了摇手臂,似是在向穆龙轩求抱抱。

对此,穆龙轩在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觉得也许这就是与他有缘的那个人,于是他脸上的表情稍稍变得柔和了起来,问道:“我能抱抱他吗?”

“小儿哭闹,惟恐污了公子衣裳。”妇人见穆龙轩衣着华丽,气度不凡,不由有些惶恐。

“把孩子给我。”穆龙轩声音立刻冷了下去,他以后会是天下之主,没人可以忤逆他的决定。

“是。”

将婴孩儿接过后,穆龙轩抬手碰了碰婴孩儿的嫩脸,不自觉地也勾了勾唇,觉得这孩子很合他眼缘,便问道:“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多大了?”

“刚满月,男孩儿。”妇人只是乡野村夫,遇到穆龙轩这样有气势的人,不自觉地就垂下了头,小心翼翼地回话。

“也就是说他还不会认人?”对这孩子越发满意起来,穆龙轩已经确定要带走他了,他需要一个能够全然信任的人陪伴他的人生,即使是男孩也不要紧,即使会多些麻烦,他也会将一切麻烦解决。在这孩子成年之前,他会将这个孩子塑造培养成他需要、喜欢的样子,而作为对夺取男孩自由的回报,他会对他好,给他除自由外的一切。

“仅对贱妇熟悉,他父亲服了兵役,至今未归,生死不明。”

听到这个答案,穆龙轩微微勾起唇,一双凤目流露出几分锐利的邪气,然后他直接以命令的语气说道:“这孩子我带走了,作为交换,你的丈夫我会派人帮你找回来,并晋升他为这一方州县长官,但若不幸他已战死沙场,我便赐你黄金百两,并为你寻户好人家托付终身。”

“什么?你要夺走我的孩子?还我孩子!”涉及到自己的孩子,任何女人都会变成最勇敢的战士,妇人瞬间忘了一切,不顾一切地朝穆龙轩扑过去,却被穆龙轩以长弓推到了。

妇人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再抢夺回孩子,就听到穆龙轩更冷漠地说道:“若答应孤,孤便承诺你下半辈子的锦衣玉食,若不答应,孤便强抢了你儿子,你又待如何?孤是这大穆的太子,也是这大穆未来的天子,莫说孤要你的儿子,就是孤要你全家性命,你也得双手奉上。”

“太……太子?贱妇拜见太子。”

终于,太子二字压倒了妇人一切的念想,皇权的绝对权威让妇人只能跪倒着匍匐在地,听着马蹄声渐行渐远,带走了她的儿子,也带来了她后半生的富贵荣华。从此以后,这个孩子就不是她的孩子了,他只属于大穆的太子、未来的天子——穆龙轩,是福缘,还是孽缘,都再与她无关,因为她是大穆的子民,就必须遵从他的殿下、未来的君王,至于那个孩子,她会在心底祝福他一生幸福安康,只愿若有来生,再续母子情分。

第2章:入府

骑快马回到太子府,穆龙轩单手环抱着用披风护得好好的小婴孩,单手勒住缰绳,然后潇洒跃下马,顺手将长鞭扔给紧随而来的下仆,大踏步走进府邸,直奔温暖的内室,这才伸手轻缓地解开披风,露出一张玉雪可爱的小嫩脸。

只见被穆龙轩抱回来的小男婴,尽管还什么都看不清,却仍正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穆龙轩,一个人玩儿得极为开心,在穆龙轩低头看他的时候,还捏着拳头咯咯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嘴里晶莹的口水便禁不住流了出来,弄脏了衣领子。

见状,穆龙轩不仅不觉得脏,甚至还觉得小男婴无比可爱,他抬手极为轻柔地用袖口帮小男婴擦掉了口水,却又见小男婴两腿用力一蹬,一只小手仍紧紧攥着拳头,另一只小手则抓紧了他的袖口,嘴里还无意识地“啊啊啊”了起来。

“哈哈,知道是我吗?以后也只能认我,知道吗?我是你太子哥哥,穆龙轩。”穆龙轩话音刚落,便听旁边的太子府老管家倒吸一口冷气,想要问什么,却见穆龙轩收了笑脸,一个冷厉的眼神扫过来,便只能将所有的话全部吞进了肚子里,等着穆龙轩的后续安排。

穆龙轩感觉臂弯里的小东西在昏昏欲睡,便抬手有些笨拙地拍拍小男婴的背,轻哄着他缓缓入眠,等他打着呵欠完全闭上眼睛,才轻轻吩咐道:“去找个家世背景干净的年轻奶娘,以后负责给孩子喂奶,然后安排几个有经验的老嬷嬷过来,教孤如何照顾婴孩。”

听穆龙轩这话的意思,竟是要亲自带这个来路不明的婴孩,老管家再度被惊得冷汗都快冒出来了,却见穆龙轩不耐烦地对他挥挥手,只得恭敬地行了大礼,带着下人们离开了内室,单独留下穆龙轩和小婴孩两人。

低头看着小男婴娇憨可爱的睡颜,穆龙轩露出了在别人前从未露出过的温柔笑脸,他伸出食指,并微微曲起,然后用指节弯弯处轻轻地碰了碰小家伙的嫩脸,那感觉比滑溜溜的豆腐还让人流连忘返,温热热的带有些暖暖的生命气息,烘得人心都跟着热乎起来,让穆龙轩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愈加柔和。

“君子当如玉,美玉应无暇。孤便为你取名瑾之,可好?”

穆龙轩似是非常满意这个名字,呢哝了一遍“瑾之”后,便笑着低声郑重说道:“瑾之,不管你此生本该有何种选择,走哪条道路,从今往后,你便是孤之至亲,只能走孤为你铺好的路,永远陪在孤的身边,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即使某天孤将先行一步,奔赴黄泉,孤也定会带你一起走,因为你的一切都是孤的,只能由孤掌控。”

此时的瑾之还在熟睡,自然听不到穆龙轩霸道的言语,但即使他听到了也不会懂得,只能跟在穆龙轩身边慢慢长大,然后慢慢习惯,最后死在穆龙轩身边,享受万人膜拜的风光,也接受深困宫墙的寂寞。

老管家的效率是极为高的,不出一个时辰,奶娘和经验丰富的老嬷嬷便都进到了王府,也正好解了穆龙轩正因瑾之睡醒后饿了在哭闹不休的燃眉之急。

安排好瑾之的事情之后,穆龙轩便换了庄重的朝服进宫去求见皇帝,为瑾之寻求一个合理存在的身份,避免多余的麻烦。

在见到穆王成之后,穆龙轩当即哐当一声直挺挺跪在了穆王成面前,然后大声道:“儿臣不孝,未能为父王分忧,导致士兵家属,老无所依、幼无所护、妻无所食,望父王降罪儿臣,罚儿臣失职不察之罪。”

穆龙轩一来就给自己扣这么大一顶帽子,穆王成并不知内情,连忙走上前扶起穆龙轩,关心问道:“皇儿这是何故?皇儿文韬武略,一直为大穆江山社稷鞠躬尽瘁,何言如此大罪?”

尽管穆王成来扶他,穆龙轩依旧不肯起身,只大声悲愤地说道:“父皇有所不知,今日儿臣外出郊外打猎,却见一婴孩被遗弃郊野,起初儿臣极为气愤,后来辗转调查,这才发现,原来孩子的父亲服了兵役至今未归,下落不明,孩子的母亲实在养不活这婴孩,便准备将孩子还给天老爷,任其自生自灭。见婴孩儿啼哭不止,儿臣实在不忍,便将这婴孩带回了太子府。况且父王是天子,也就是百姓的天老爷,既然他是天老爷的孩子,那他便是儿臣的弟弟,儿臣不能不管他。”

说到这里,穆龙轩抬头极为认真地看向穆王成,眼神坚毅,却又透着对这片万里河山的忧虑,“父王,现年年征战,百姓民不聊生,儿臣深感其苦,望父王多多体察民情,让服兵役的士兵们都能有机会给家里捎封信,再为他们安顿好苦守在家的家属吧!这样父王的军队将更团结,百姓将更爱戴您,我们大穆的江山才能更稳固!望父王三思!”

穆龙轩这一席话深深震撼了穆王成,穆王成久久都说不出话来,最后他用力扶起才十一岁却如此雄才大略的太子,双手紧紧捏住穆龙轩的肩膀,郑重道:“皇儿所言极是,朕必当为大穆的子民谋福。”

穆王成话音刚落,便又提高了声音大声道:“传朕旨意,封太子为兵部尚书,协同礼部尚书谭敏芝、户部尚书冯青,共司兵役家属安顿,以及农户服兵役人员名录排查,有功者,一一按律封赏。”

“谢父王隆恩,吾皇万岁。”穆龙轩连忙跪下谢旨,在垂下头的瞬间,眼睛里的热切早换做了深沉的冷漠,嘴角也缓缓勾起了一丝浅浅的冷笑。

孤的好父王,且看孤是如何一步一步蚕食掉你的权利,走上那个位子的吧!

等穆龙轩在皇宫里陪穆王成用过晚膳,再回到太子府,瑾之早已经洗了澡换上了新衣服,此时正在奶娘那里吃奶,而穆龙轩则召来那几个嬷嬷,和几个嬷嬷学习怎么带婴孩,包括正确的抱孩子姿势、孩子起夜怎么做、吐奶了又该如何之类,一些特别琐碎却必不可少的事情。

虽然男人天性没有女人细心,也不喜欢带小孩,但穆龙轩为了带好瑾之,还是学得非常认真,就怕听漏了晚上和瑾之睡觉遇到突发状况,会没办法解决。

觉得今晚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后,穆龙轩便去了洗浴房,在侍婢们的服侍下净了身、换好衣服,这才清清爽爽地回到寝宫。

进门后,穆龙轩抬手一挥,淡淡道了声“下去吧,不需要人守着”,寝宫里的下人们便都井然有序地退了出去,只留下灯影摇曳的烛光。

脱了外裳,仅着内衫,穆龙轩走到床边,撩开床帘后就见换上了蓝色小衣服的瑾之,小小的一团正酣酣地睡着,完全没有任何烦恼,看着就让人的心变得柔软起来。

俯下身握住瑾之举高放在脑袋旁边的小拳头,穆龙轩轻轻亲了下,这才上床并拉好床帏,亮着灯就睡了,因为半夜他还要起来为瑾之把尿,可能瑾之还会找奶娘喝奶,灭了烛火不方便。

鼻息之间是瑾之身上甜甜的奶香,穆龙轩一开始还不习惯身边有别的气息存在,后来也仿佛是被这好闻的气息迷惑了,终是缓缓入了梦,只是他从小在宫里养成的警觉性让他的睡眠向来很浅,当睡到半夜,他一听到瑾之哼唧了几声之后,便立刻惊醒了。

立刻睁开眼,穆龙轩转过头却见瑾之正挥舞着小拳头,发现没人关注他,便终于瘪瘪嘴哇哇哭了起来,而穆龙轩却像是忘了该怎么做一样,愣愣地看着瑾之哭,直到看到瑾之的童子尿弄花了两人的床铺后,又高兴地在床上挥舞起四肢,这才猛然回过神,伸手将瑾之抱起来,并脱了瑾之的湿裤子,用早准备好的绸缎布料,给瑾之擦干了尿湿的小屁股。

之后,穆龙轩便将瑾之用一块襁褓布整个包裹住抱进怀里,高声唤道:“来人,收拾床铺,把奶娘叫来。”

就这样,随着太子府一个又一个的日出日落,一串完整的奶娃娃成长印记便在这里刻下了深深的印记,直到奶娃娃终于能歪歪扭扭地走几步路,鼓着肉呼呼的巴掌欢快地叫“格、嘎(哥哥)”,瑾之的诞辰,也即将到了。

而瑾之的周岁生辰和抓周礼,穆龙轩更是大肆准备了许久,只等着那一天到来。

第3章:生辰

九月二十三,太子府内洋溢着一股喜庆的气氛,四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有心人稍一打听,便会得知原来这天竟是太子府的小主子,当今天子的义子“瑾之”的周岁生辰。

当天还蒙蒙亮的时候,穆龙轩便起了,等他在婢女们服侍下穿戴洗漱好,又用了早膳,这才走回房间,轻手轻脚地抱起已经不知何时睁开眼睛,正一个人玩脚丫子玩得不亦乐乎的小瑾之。

看到是穆龙轩,瑾之立刻放开肥肥的小脚丫,双手紧紧抓住了穆龙轩的衣襟,一双大眼睛瞪得圆不溜秋的,一对眸子显得愈加乌黑莹润,引得穆龙轩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米分嫩的脸蛋,笑着逗他,“今天怎么这么乖,竟也没哭?是知道今天生辰,长大一岁了吗?”

“啊……哥哥……哥哥……”瑾之自然不懂穆龙轩在说什么,只是高兴地说着唯一能说的话,直到感觉尿意来袭,又有些饿了,这才瘪瘪嘴,不高兴地抬手用力抓了穆龙轩的脖子一下,在穆龙轩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被瑾之冒犯了威严,穆龙轩也不气,反倒是宠溺地勾勾唇,微眯起凤眼,心情很好地说道:“淘气。”

亲手给瑾之把了尿,又喂他吃了米糊糊,穆龙轩这才抱着用小锦被裹着的瑾之走出卧房,来到洗浴房,亲自为瑾之沐浴更衣。

衣服是绣娘新制而成,一身大红色衣裤,上面绣着极为精妙的祥瑞之兽麒麟的图案,衬得瑾之恰似个年画娃娃。

净身、换新衣,之后便是焚香祭祖,最后才到了周岁的重头戏——抓周。

只见太子府中堂之内早已摆上金银七宝玩具、文房书籍、道释经卷等物,只等瑾之爬过去抓取某一物品,便能完成抓周礼。

穆龙轩将四处张望的瑾之放到桌子上,然后静静等待着瑾之的动作。一开始,瑾之并不配合,穆龙轩将他放在桌子上,他就乖乖地坐着,可坐了一会儿就不安分了,他扭了扭屁股,往往桌子上摆着的东西,觉得非常无趣,就朝着穆龙轩伸出双臂,“哥哥、哥哥”地撒娇,想要穆龙轩抱他起来。

见结果如此,穆龙轩也不愿逼迫瑾之,便走上前将瑾之抱进怀里,却不料,他刚一抱起来,瑾之就伸手抓住了他的一簇头发,还抓得死死的,怎么都不肯放手。

头发扯得头皮有些疼,穆龙轩却只微微蹙了下眉,转瞬又松开了眉宇,还笑着拍了拍瑾之的屁股,问:“可抓牢了?不变了?”

不知道穆龙轩在说什么,瑾之只一味死死攥着小拳头里的那一簇青丝,仿佛那就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直到穆龙轩拾起桌上原本摆着的剪刀,利落地将瑾之抓住的那一缕发丝剪断,笑着道:“三千青丝一段缘,选了孤,便不能改了。”

话音落,穆龙轩让人将这缕头发用精美的绣包装好,用红绳系住,戴在了瑾之的小脖子上,转而又命人取来专门为瑾之打造的长命金锁,并亲手为瑾之戴起来,这才满意地眯眯眼,低头亲了亲瑾之的额头,心里柔软极了,只希望怀里的小宝贝能快快长大,一生健康长寿、富贵荣华。

而瑾之却体会不到穆龙轩此时的心思,他早上起得早,这会儿早已是有些困倦,他打了个呵欠,用小拳头揉了揉眼睛,又蹭蹭穆龙轩的胸口,便窝在穆龙轩怀里缓缓睡着了,丝毫不知还有碗长寿面没吃到,太子府内也已是宾客络绎不绝,为他庆贺生辰而来。

春去秋来,今年已是瑾之在太子府庆祝的第四个生辰,府内依旧是人声鼎沸,人潮涌动,唯一不同的,则是今年的小寿星格外的调皮,竟趁着穆龙轩进宫、府内下人忙碌的空当,偷偷和所有人玩起了捉迷藏,悄悄躲进了后花园里,将小身影严严实实地藏在了一颗百年古木的后面,竟真的躲过了所有人的耳目,直到他的贴身丫鬟发现不对劲,吓得肝胆俱裂,连忙招呼了人四处去找这不顽皮的小主子。

瑾之躲在树后面听着外面遥遥传来的来来往往的匆匆脚步声,不由掩着嘴偷笑,觉得恶作剧好玩极了,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那些脚步声也不再清晰,他才有了些害怕的心思。

此时的后花园多是枯枝落叶,只剩品种名贵的菊花还在摇曳生姿,那些树枝被风一吹就发出了沙沙声,还有黄黄的枯叶随之飘落下来,配衬着愈来愈阴暗的天色,端的是恐怖瘆人,迫得瑾之的小心脏开始狂跳不止,有些后悔躲到这么偏僻的后花园,竟到现在都没有被人找到。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瑾之鼓起勇气想要原路返回,却也因为天色渐晚,导致不敢独自夜行,只能暗暗期待穆龙轩能早点回府,早点找到他,把他带回去,他还要过生辰,吃长寿面,看烟花,不想独自再呆在这恐怖的地方挨饿受冻了。

突然,背后传来一个极轻极轻的脚步声,那声音伴随着踩踏在枯叶上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一起响起,瞬间让瑾之的心提得高高的,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最后他实在吓得不行,只能紧紧挨着大树,双手捂住眼睛,呜呜咽咽地大声喊:“太子哥哥,呜,好黑……太子哥哥……瑾之怕……呜……”

一开始只是害怕,喊了几句之后,心里的委屈便是如潮水般涌了上来,瑾之禁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直到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身体被一个极为熟悉温暖的怀抱整个搂进怀里,他才止住了哭泣,呆呆地愣住了。

“太子哥哥在这儿,瑾之别怕。”穆龙轩刚步入变声期,声音低低哑哑的,并不是那么好听,但却意外地让瑾之的心安定了下来,他双手紧紧抓住穆龙轩的衣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穆龙轩的脸,直到确定眼前的人不是幻觉,他才猛地将脑袋扎进穆龙轩的胸前,哇哇大哭了起来。

“哇……吓死我了,刚刚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太子哥哥了。”瑾之毕竟还小,心理承受力差,刚刚没看到穆龙轩还好,还能多坚持会儿,此时回到穆龙轩怀里,他便仿如找到依靠的小动物,尽情地宣泄起所有的恐惧与委屈,将一切不安都化作眼泪,从身体里流走,不再留下丝毫痕迹。

穆龙轩就这么蹲在地上搂着瑾之,让瑾之哭,他不说话,只是一直抬手轻抚着瑾之的背,无声地安慰瑾之,直到瑾之抽抽噎噎地打起哭嗝,他才捧着瑾之的脸,亲亲瑾之哭得热热涨涨的眼睛,柔声问道:“哭够了?嗯?”

脸红了红,瑾之嘟了嘟嘴巴,正准备不承认自己哭了,就听到耳边一声巨响在空中炸开,然后他的耳朵就被穆龙轩的手牢牢护住了。仰起头,他看到天空中炸开了绚烂美丽的烟花,不由惊喜地笑弯了大眼睛。

烟花一个比一个更斑斓多姿,瑾之看得目不暇接,当最后一个烟花炸开,他忍不住高兴地拍拍手,完全忘记了前一刻的害怕与大哭不止,最后当穆龙轩把捂住他耳朵的手拿开,他还一头栽进了穆龙轩的怀里,咯咯笑个不停,惹得穆龙轩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又哭又笑,瑾之羞不羞?”

“才不羞。”瑾之话虽说得理直气壮,他却还是忍不住将脑袋更深地埋进了穆龙轩的胸口里,只恨不能整个人都钻进穆龙轩的身体里才好,那样就没人能笑话他了。

伸手摸了摸瑾之红红的小耳朵尖,穆龙轩也不在笑话瑾之,转而抱起怀里的小寿星宝贝,起身往主厅走去,那里还有满屋的宾客,可不能怠慢了,给人留下话柄。

而穆龙轩一抱起瑾之,瑾之便熟稔地伸出双臂紧紧搂住了穆龙轩的脖子,一双眼睛还有点涩涩的,但却已经不那么难受了,他抬头看看天空,回味着刚刚的烟花,不由慢慢期待起明年的生辰,因为太子哥哥说过每年都会为他放烟花,明年的一定比今年更美丽吧!

这一年,瑾之还叫穆龙轩太子哥哥,下一年,一切却都开始改变,唯一不变的,便是穆龙轩这一生对瑾之的宠,宠到天理难容,宠到群臣进谏,也不曾退让分毫。

第4章:委屈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我们去放纸鸢,好不好?”瑾之手里拿着燕子形状的纸鸢,嘚嘚地朝正在看书的穆龙轩跑去。

抬起头,穆龙轩随手将书放到一边,张开双臂接住了向他扑过来的瑾之。

微笑着伸手用丝帕抹去瑾之额上因为奔跑而氲上的一层细细薄汗,穆龙轩将瑾之抱起来放到腿上,轻声应道:“等用过午膳,午后小憩半个时辰,下午再去,如何?”

“那太子哥哥今日会一直陪着瑾之吗?”瑾之低头思索了片刻穆龙轩的提议,又仰着脑袋,眨巴着大眼睛满怀期待地问,带着几分讨价还价的意味。

“自然。”穆龙轩将瑾之怀里的纸鸢拿起来递给候在一边的婢女,又低头亲亲瑾之的发旋儿,温柔地揉了揉瑾之乌黑柔软的头发,自有一种脉脉温情在二人间流转。

“真的?”眼睛猛地一亮,瑾之惊喜地问出声,在见到穆龙轩嘴角那一抹熟悉的浅笑后,便忍不住心里翻涌的兴奋激动,在穆龙轩腿上站起来,凑过去重重吧唧一口亲在了穆龙轩脸上。

“呵呵。”这次穆龙轩是真被逗笑了,他伸手捏捏瑾之肥嘟嘟滑嫩嫩的小脸蛋,满是宠爱地叹道:“真是越来越会撒娇了。”

不高兴被捏脸,瑾之生气地嘟起嘴,用胖乎乎的手推开在他脸上作乱的大手,严肃地瞪着大眼睛,不满道:“不准捏脸。”

挑挑眉,穆龙轩只淡淡嗯了一声,并不在意这件小事,还笑着反问:“为何捏不得?瑾之又不是小姑娘。”

瞪着穆龙轩,瑾之揉揉自己常常被捏的肉脸,咕哝道:“越捏肉肉越多……”

轻声一笑,穆龙轩摇摇头,也不纠缠这个事情,然后他想到了什么事情,话题忽而一转,语气稍稍不那么温和了,顿时让瑾之有些不知所措,“如若孤不曾记错,这个时辰,瑾之该在书房与老太傅学字吧。”

明明是问句,穆龙轩却是以陈述的语气问出来,不期然带上几分威严,瞬间就让瑾之呐呐地低下头,有些心慌不安。因为穆龙轩虽然宠他,对他学业却管得极严,也不喜欢他做事做到一半就弃之不顾。

见瑾之低着头不说话,穆龙轩的语气转而就变得有了几分严肃,毕竟孩子犯错时,必须第一次就把坏习惯改过来,要不然以后就难纠正了。“哥哥说过的话,瑾之莫非忘了?尊师重道,持之以恒。况且,今日课业尚未完成,怎可半途而废?”

“没,我没有,我,我,我其实……”瑾之话说到一半,看到穆龙轩冷淡的表情,不由说不下去了,小脾气也倔了起来。他从穆龙轩腿上爬下去,拘谨地站在一边,心里有几分委屈,眼眶也有些发热,却倔强地不肯让眼泪流出来。

看到瑾之这样,穆龙轩再冷硬的心肠也只得化作了绕指柔,于是他无声叹息一声,放松了严肃的表情,重新张开双臂,又拍拍自己大腿,示意瑾之坐上来。

看了一眼穆龙轩,瑾之瘪着嘴撇开头,红着眼睛死死盯着自己鞋尖不肯动。

“宝贝,到太子哥哥这儿来,刚刚是太子哥哥不对,不该那么凶你。”

“宝贝”二字,彻底让瑾之眼眶里的水光,化作了实质的泪水从他眼睛里滑落出来,顺着脸颊,滴在了地上和干净的鞋面上。

瑾之的泪终于瓦解了穆龙轩所有的冷漠,他主动伸手再次将瑾之抱到腿上,然后用塞在瑾之衣兜兜里的丝帕给瑾之把泪水擦干,这才柔声道:“孤也不曾说过半句过分的话,怎么就这么爱哭,也不怕羞?本来逃课就确实是你不对,哥哥还不能说几句,嗯?这么娇气可如何是好。”

说瑾之娇气,穆龙轩却完全没想过,究竟是谁把瑾之宠得如此娇气,受不得半点委屈。话说到底,这份甜蜜的负担,还是他自己造的“孽”。

一听穆龙轩这么说他,瑾之立刻就粗粗地抬手揉了揉眼睛,硬气地大声道:“才不爱哭,才没有逃课,才不娇气!是,是……”

说着,瑾之像是想起了什么,心里的委屈又涌了上来,哽咽地说不出话了。

见瑾之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穆龙轩此时才是真有些讶异了,因为瑾之平时并不是个特别爱哭的孩子,就算哭也很快就好了,不会这样默默鼓着气与委屈,不肯说话,还眼泪止都止不住。

想到莫不是最近不在府里,瑾之受了什么欺辱……穆龙轩的眉头立刻蹙了起来,凤眼微眯,眼神便冷了下来。他抬眸淡淡扫了一眼周围服侍的婢女,眼底的风雪瞬间便凝聚成最凛冽的冰寒,慑得所有人登时吓得跪倒在地。

察觉气氛不对,瑾之连忙抓住穆龙轩的衣襟,急急道:“不关她们的事。”就怕说慢一刻,穆龙轩又要惩罚府内的下人。

低头紧盯着瑾之的眼睛,穆龙轩心里有几分不悦,他不喜欢瑾之有事情他不知道,瑾之的任何事都必须被他掌控在手心。

“既然不是奴才的怠慢,到底何事如此委屈?”穆龙轩一句“奴才的怠慢”又让跪在地上的婢女们抖了抖,生怕今日之事不可善了,只因因这个罪名被赶出府、甚至被杖毙的“前车之鉴”实在太多,有些早已尸骨不存。

担心穆龙轩真发脾气,瑾之鼓了鼓脸颊,这才不高兴地嘟着嘴,不情不愿地嘟囔道:“谁让太子哥哥这次大半个月了才从宫里回来,回来了也不去看我。一听柳絮说你回府了,我就与太傅告了假来找你,你还凶我、冤枉我,难道我不该委屈吗?”

看着瑾之鼓着脸颊、瞪着眼睛的可爱样子,听到瑾之如此在乎他,穆龙轩眼中的冰雪瞬间化开,融成了一汪漾漾的春水,好不迷人。

“傻宝贝。”也不管瑾之微不足道的挣扎,穆龙轩将跟他闹别扭的瑾之重新搂进怀里,用下颚轻轻抵住瑾之的头顶,温柔地低声道,“近来父王病重,朝中事物繁多,虽是孤忽略了你,却也非孤所愿,不过孤答应你,以后不会再如此。”

“父王病重?”瑾之听到这话只是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却并未真的往心里去,因为他其实从未见过穆王成,在他记忆里,他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义父,却不知义父究竟意味着什么,没人教过他,也不会有人告诉他。只因穆龙轩不需要瑾之知道除“穆龙轩”这三个字之外的一切。

“不是什么大事,瑾之不用理会。”抬手缓缓抚摸着瑾之温热的后脑勺,穆龙轩即使在说到穆王成病重时,眼底的眸色也不曾发生改变,也许有一点改变,却也只是从温和变得漠然、冰冷、无情,似乎穆王成的生死与他没有丝毫干系。

“哦……”不知为何心里有点不安,瑾之乖乖地将脑袋埋进穆龙轩怀里,过了小片刻,又兴奋地仰起头来,咧着嘴,笑弯了大眼睛,“那哥哥现在回府了,是不是父王的病就已经好了,哥哥又可以和以前一样,每天都陪瑾之玩,陪瑾之一起睡?”

淡淡一笑,穆龙轩亲了下瑾之可爱挺翘的小鼻子,笑着道:“这是自然。”

“真好!”瑾之眼睛一亮,立刻就忘了之前的委屈,抱住穆龙轩的脖子,就将头埋进穆龙轩的脖颈处蹭蹭,还软软糯糯地撒娇,“最喜欢太子哥哥了。”

低声一笑,穆龙轩极轻极轻地喃喃自语道:“自然只能喜欢我,我的瑾之。”

穆龙轩这话未曾被任何人听到,却彰显了他的霸道与独占,这一生,他都不会允许瑾之脱离他的掌控,离开他的身边,瑾之与这个世间的联系,必须只有他。

第5章:龙涎

用过午膳,又陪瑾之躺了一会儿,等瑾之完全睡熟了,穆龙轩才起身去见已经在前厅等了快一个时辰的得力手下,一位出身宰相世家的少年谋士——李非言。

李非言,字梓墨,今年不过十八有余,却深谋远虑,善于攻心,也擅长拉拢人心,在朝是穆龙轩最信任的助手,下朝是穆龙轩难得的知心好友,两人一文一武,为守住大穆江山皆是功不可没。

此时,李非言心焦地候在前厅,下人奉的茶早已凉透,待远远看见气宇轩昂的少年太子穆龙轩,他连忙站起来恭迎,“微臣拜见太子。”

李非言还未跪下,穆龙轩就双手扶住了他,“府内无外人,梓墨无需多礼。”

“是。”李非言顺势站起来,跟着穆龙轩进到内厅,而屋里的下人们将新泡的热茶奉上后,也在穆龙轩挥手示意下,有序地退出了屋子。

穆龙轩坐在主位上,端起热茶,用杯沿轻轻拨了拨茶水,淡淡问道:“梓墨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殿下,微臣近日得了一方上好龙涎香,香味独特浓郁,却又不流于媚俗,吾皇素爱调香,我想皇上定会爱不释手,特来献礼。”李非言弯腰行了一礼,恭敬地将一樽精致的雕花檀木盒子递给穆龙轩。

穆龙轩打开手中精美的盒子,盒中正安静地躺着一块光泽温润似白玉的龙涎香。

都道白色龙涎香品质最为上佳,由此可以看出,李非言献上的这一块,起码也要经过百年以上海水浸泡,才会有今日如此纯粹无暇的颜色,绝对是龙涎香中极品的极品,价比黄金贵,色比玉更稀。所以,饶是见过无数珍奇宝物的穆龙轩,也不由侧目多瞧了几眼,道了句,“不错。”

微微一笑,李非言左右看了一眼,确定周围再无其他旁人,便走上前,低声在穆龙轩耳边说道:“此香源自抹香鲸,不仅好,还能活血,益精髓,助阳道,行气活血,散结止痛,利水通淋。最重要的,是微臣近日还新寻得了一名风华绝代的调香师,他最擅长将龙涎、麝香与植物香料混合,制出人间绝品,香缠绵,人更缠绵……”

话只需说到这里,剩下的意思也就不言而喻了。美人计,自古以来,就不曾败过。

凤眼微微一眯,穆龙轩斜眼瞥了一眼突然笑得有几分不怀好意的李非言,冷冷清清地说道:“你试过?”

“咳……”脸一红,李非言镇定地直起腰,故作潇洒地摆了个动作,严肃道,“人不风流枉少年。”

“呵。”冷笑一声,穆龙轩立刻嘲讽地反问,“当得风华绝代四字,你还舍得送出去?倒也不怕伤了美人的心。”

李非言闻言,脸上的表情立时变得严肃郑重,他单膝跪在穆龙轩面前,认真道:“儿女私情,怎可与天下大业相提并论。况且,不是我信任的人,我怎敢轻易送出去?”

挑挑眉,穆龙轩可不信李非言说出了所有真相,以他对他这个下属兼好友的了解,绝不会做如此赔本的事情,所以他问道:“只是如此?”

“嘿嘿。”李非言站起来,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很聪明,也有自保能力,我相信他不会受委屈。”

“哦?”被李非言都夸赞聪明的人,穆龙轩也有了几分兴趣,“梓墨都夸的女子,孤倒也想见见了。”

“呃……”李非言支吾了两声,才说,“他是男子,非女子。”

诧异地瞟了一眼李非言,穆龙轩勾着唇,直到看得李非言浑身不爽利了,才意味深长地缓缓道:“梓墨倒是越长越有本事。”

“咳!不说这个了,微臣还有件东西要献给您。”说着,李非言从袖袋里又掏出一个盒子,递给穆龙轩,“此乃底野迦,含罂粟,用过会飘飘似仙,产生幻觉,每日吸食便会上瘾,长期服用……”

看了一眼穆龙轩,李非言语气带着几分阴狠,缓缓接道:“药石无灵。”

接过底野迦,穆龙轩看着手中的两个盒子,仿佛看到穆王成缠绵病榻的凄惨晚年,也不由回想起他母妃整日以泪洗面的凄苦,原本犹豫了一瞬的心,转而变得冷硬无比,他捏紧底野迦,眼睛缓缓地眯了起来,嘴角也流泄出一抹冷酷的笑意,嘴上却反而淡淡说了句,“好你个胆大包天的李非言,竟敢撺掇本太子戕害父王。”

听出穆龙轩的语气,知道穆龙轩是同意了他的提议,李非言提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但穆龙轩既然如此说,他还是顺应穆龙轩演了演戏,连忙跪着讨巧地说:“微臣不敢,吾皇万岁。”

听到李非言对他的称呼,穆龙轩挑挑眉,抬脚踢了踢李非言,不屑道:“行了,起来吧!东西和人我都会安排进宫里。”

“吾皇英明。”李非言爬起来之前又拍了个马屁,这才是真把穆龙轩逗笑了。

穆龙轩斜了李非言一眼,似笑非笑地赶他,“还不快滚?”

“是,是,奴才这就滚。”学着宫里太监的样子,李非言谄媚地躬身准备离开,而就在这时,门外有人在咚咚地推搡门,紧接着,一个软软的娃娃音就传了过来,“太子哥哥,开门,瑾之睡饱了,要去放纸鸢。”

听到瑾之的声音,穆龙轩将盒子放一边,立刻站起来,走到门边打开门,并顺势抱起才及他腿高的俏娃娃。

“这么快就睡饱了?”温柔地摸摸瑾之的脑袋,又给瑾之整整衣服,穆龙轩一边往内走,一遍柔声询问。

“嗯,睡饱了,想出去玩。”瑾之老实地点点头,十分乖巧,就怕穆龙轩忘记了答应他的事情。

“呃,这就是……”李非言话还没问完,穆龙轩就一个冷眼扫过去,瞬间让他所有的问题都咽回了肚子里,不敢再问这传说中的瑾之。

“太子哥哥,这个大哥哥是谁?”

虽然穆龙轩不准李非言问瑾之,瑾之却对这从未见过的人十分感兴趣,只是穆龙轩不会允许瑾之对任何其他人感兴趣,所以,瑾之一问李非言,穆龙轩看向李非言的眼神就更冷了,冷得几乎能够凝结成实质性的冰寒,冻得李非言立刻傻兮兮地笑了笑,告辞道:“微臣告退。”

“嗯。”冷冷嗯了一声,穆龙轩抱着瑾之坐回主位,却发现瑾之的注意力被放在一边的檀木盒子十分感兴趣,不由拿起那个龙涎香的盒子递给瑾之。

打开盒子,一股浓郁好闻的香气扑鼻而来,再加上白玉似的龙涎香好看极了,瑾之立刻被吸引住了全部心神。

瑾之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就要去拿起那块龙涎香,穆龙轩也并未阻止,反倒是原本要离开的李非言登时紧张得瞪大眼睛,想要出声,却再次被穆龙轩的冷眼吓得咽了回去,最后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块原本是夺位大计一部分、百年难遇的龙涎香,落入了瑾之的小手。

“太子哥哥,这是给瑾之的吗?真好看,也香。”瑾之双手紧紧揣着龙涎香,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穆龙轩,等穆龙轩一点头,他就高兴地笑开了,“哥哥真好。”

摸摸瑾之的脑袋,穆龙轩笑着握住瑾之的手,柔声道:“它叫龙涎香,让柳絮为你点燃放在香炉里,会更香。”

“是吗?”瑾之惊喜地翻转着看这块龙涎香,觉得既神奇又好玩,因为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东西还能烧。

“那今晚能点吗?”仰起头看着穆龙轩,瑾之眼里充满了期待。

“自然,送你的就是你的,无需过问我。”在送瑾之东西上,穆龙轩一向大方,只要瑾之喜欢,他都会捧到瑾之面前。

于是,就这样,李非言只能无奈地看着眼前无视他的一大一小,悲愤地计划去找这块龙涎香的替代物。谁让他那位风华绝代的调香美人,非绝品调香材料不出手呢?

待穆龙轩准备带瑾之出门去放风筝,穆龙轩见李非言还杵在这儿,不由眉头微蹙,不悦地冷冷道:“怎么还在?”

被穆龙轩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李非言连忙躬身告退了,将时间留给穆龙轩和瑾之二人。

而经此一事,李非言也算是初步认识到穆龙轩对瑾之的宠溺纵容,从今以后,他一定对瑾之,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第6章:出游

虽是出行,穆龙轩却一个人都没带,仅骑一匹单骑,就载着瑾之往郊外的绵阳山皇家园林驰骋而去。不过,在他们走之后,太子府老管家立刻派人通知了园林那边的善德山庄,进行收拾整理,准备晚膳,因为穆龙轩与瑾之会在那边小住几日。

此时正值三月初春,天气虽是微凉,今日却是难得的天朗气清,温柔的春风吹拂着面颊,感觉好不舒心惬意。而穆京内外的桃树枝儿,也似乎一夜之间便被这柔和的春风,染上了深浅不一的胭脂色,米分米分白白的妖娆摇曳,有些含苞欲放,有些已然灿烂,自成一道天地间最为绝美的风景。

这是瑾之第一次踏出太子府,不由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新鲜极了,等穆龙轩带他来到开满了桃花的绵阳山,不禁美得瞪大双眼,惊叹出声:“好美呀!”

驱马缓步往前行,穆龙轩一边为瑾之拢了拢有些散开的披风,一边笑着回答:“这绵阳山的桃林自古有名,父王登基后便划归于皇家,若是喜欢,以后每年都带你来玩。”

“喜欢喜欢,那太子哥哥说话要算话,不能忘哦!”瑾之是与穆龙轩面对面坐在马上的,此时他一高兴就将脑袋埋进了穆龙轩怀里,还撒娇地蹭蹭,软绵绵地唤,“太子哥哥……”

这一声唤得穆龙轩心都化了,不由低下头亲了亲瑾之的头顶,柔声应道:“嗯。”

话音落,穆龙轩在路过一棵开得极繁盛的桃树时,顺手折了一枝桃花,并递给瑾之拿着玩,他看瑾之一会儿闻闻桃花香,一会儿把桃枝儿握在手里晃来晃去,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眼里不禁也泛起了几丝浅淡的笑意。

过了一会儿,瑾之摘下其中一朵桃花,仰起头,将桃花递给了穆龙轩,脆生生道:“给,送给你。”

哭笑不得地接过这朵桃花,穆龙轩有些无奈,毕竟还从没人敢赠花与他,别人要送也是送宝剑、书籍、玉石,但瑾之可不会管他怎么想,还认真强调:“好好收着,以后我会看的。”

眉毛不受控制地跳了跳,穆龙轩在瑾之的期待下,只得好好收起桃花,这才得来瑾之的笑容。

后来,这朵桃花一直安静地躺在一个精致的木匣子里,瑾之一开始还记得不时问问这朵花的去向,后来慢慢长大也就渐渐忘了这事,而穆龙轩却因为瑾之说的“好好收着”,一直都精心保留着,就怕哪天瑾之问起来他拿不出花来,让这朵新鲜的湿花在时光的侵袭下变成了枯花,最后轻轻一碰,化为了齑米分。

行走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来到一片平地,穆龙轩将瑾之抱下马,又取下马上驮着的行李,取出纸鸢递给瑾之,让瑾之先自己去玩儿,而他则在草地上铺上棉布,把一些小吃、甜点及水果摆上,这才走到瑾之身边,陪瑾之放纸鸢。

穆龙轩手里捏着线轴,瑾之双手举高纸鸢,嘚嘚地往前跑,当一阵大风吹来,在穆龙轩教导下,他手一放,纸鸢就飞了起来。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飞起来了,纸鸢飞起来了!”兴高采烈地追着纸鸢的方向跑去,瑾之回过头朝放纸鸢的穆龙轩笑得小嘴都合不拢了。

“过来,哥哥教你放。”等纸鸢飞得比较稳定后,穆龙轩便招呼瑾之过去他身边。

“嗯!”瑾之点点头,急急忙跑到穆龙轩身边。随后,穆龙轩蹲下来,从后面环住瑾之,手把手教瑾之放纸鸢。

纸鸢越飞越高,直到在空中变成一个看不清晰的小点,瑾之才禁不住回头疑惑地问穆龙轩,“太子哥哥,纸鸢呢?为什么都找不到了?会不会丢了?”

“不会丢,线握在孤手心,飞得再高、再远,也能收回来。”穆龙轩说着,嘴角自然地微微勾起,话虽说得温柔,眼底却闪过偏执冷漠的光,仿佛这话说的不是纸鸢,而且瑾之。

“真的吗?这线不会断吗?”瑾之自然不懂穆龙轩的深意,只担心地看着绷得紧紧的线,就怕纸鸢线一断,纸鸢便会不见踪影。

“不会断。”穆龙轩斩钉截铁地回道,开始慢慢往回收线。

一直紧盯着天空,直到纸鸢的身形越来越清晰,瑾之终于忍不住拍手叫出来,“哥哥,哥哥,纸鸢回来了!”

微微一笑,穆龙轩将终于完全收回来的纸鸢递给瑾之,又温柔地揉揉瑾之柔软的头发,发现瑾之头发里已经冒出了一层细细的热汗,不禁微微蹙了蹙眉,从袖口里取出丝帕,一点点地为瑾之擦干细汗,以免一吹风,会受风寒。

“累了吧?先休息会儿,吃点东西再玩,如何?”收起帕子,穆龙轩牵起瑾之的手,走到溪水边先洗干净手,这才走回铺着布的草地上,开始细致地为瑾之处理水果果皮,瑾之则直接拿起最爱的椰蓉糕、芙蓉卷开始吃,各吃了一个,又喂给穆龙轩吃,心里高兴得紧,因为穆龙轩一直很忙,也不准他离开太子府,这是第一次有这样带他出来玩的机会,他很珍惜。

下午一直玩到暮色即将降临,穆龙轩才带着依依不舍的瑾之,往善德山庄而去。

善德山庄修在山林间,山庄内有天然温泉,用作浴房,温泉四周用汉白玉围砌而成,内里雕梁画栋,又有垂帘飘摇而下,是个十足享受的地方。而山庄内还有人工挖出来引入山泉水的水池,水池中间有一角小亭,通往小亭有一座拱形桥,水池里喂养着品种名贵的锦鲤,还种着夏荷秋莲。

这里夏日可避暑,春意道不尽,秋色莲花开,冬雪似仙宫,每年各个时节,各有不同的风景。虽然不如太子府庄严大气,却胜在背山抱水,修得精美绝伦,廊腰曼回之间,颇有几分江南水乡的意韵,一直以来都是穆朝皇室偏爱的休闲之地。后来,也是穆龙轩唯一会带瑾之常来的地方,当时甚至街头巷尾有歌云,“宫里有个美男后,寂寞清秋锁深宫。君王为博美人笑,善德山庄来出游。”

晚上用过晚膳后,穆龙轩带着瑾之泡温泉,他担心温泉太深会淹到瑾之,就把瑾之放在小木盆里,让瑾之自己在温泉上荡,而他在婢女的服侍下沐浴好后,才把木盆拉到身边,细致地亲手为瑾之洗澡。

“太子哥哥,这水闻起来臭臭的,但暖暖的很舒服,比在太子府用木桶沐浴舒服多了。”瑾之趴在小木盆里,让穆龙轩给他洗背,缓解了今日白天疯玩后的疲惫。

“瑾之喜欢?那以后哥哥为你修一个,每天都能在这么大的池子里沐浴,如何?”穆龙轩手微微一顿,转而问道。

“好呀!”瑾之高兴地点点头,伸出手在温泉池子里划了划,并没太在意穆龙轩的话,穆龙轩却在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在皇宫里大肆修缮了人工水池,每日连续不断地有数十名太监负责烧水,保证水池随时都是满满的一池子热水,为瑾之一代男颜祸水之名又添了片瓦。

净完身,换好衣服,瑾之已经揉着眼睛要睡了,于是他双手抱着穆龙轩的脖子,将头搁在穆龙轩的肩膀上,缓缓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等穆龙轩抱着他回到卧房,他已经在打小呼噜了。

轻轻地把瑾之放到床上,穆龙轩熄了灯后,也躺到床上,抱着瑾之一起安然入眠。

翌日清晨,屋外有鸟鸣声,虽然清脆悦耳,却也难免有些闹人,瑾之很早就醒了,醒后就推推穆龙轩,让穆龙轩为他穿衣洗漱,还要如厕,等两人收拾好,早膳也已备好。

早膳很丰盛,有瑾之最爱的莲花饼,这莲花饼内有十五层,每层夹一朵莲花,共十五色,好看又好吃。还有水晶饺、鹿肉馅儿的包子,新鲜豆腐脑,和各色粥类,比如南瓜百合粥,菜色并没有太子府内那样多得目不暇接,却都是瑾之爱吃的,所以瑾之吃得很饱,用过早膳后,他还吃了几颗今早才快马加鞭运过来的大红樱桃。

樱桃红得娇艳欲滴,水分十足,甜中带着微酸,特别好吃。穆龙轩看瑾之喜欢,又命人将剩下的贡品樱桃都运到了太子府,等瑾之回去也能吃上,至于宫里的份额,就这么被他悄然克扣了。

早膳过后,穆龙轩又检查了瑾之近半月以来的功课,还新教了几个字,这才来到院子里,亲自陪瑾之扎马步,半个时辰之后,又折了树枝做剑,开始教瑾之最浅显的剑法。

穆龙轩自己的剑法偏向于实用性,并无太大的观赏性,但他教给瑾之的,却偏向于美观华丽,挽出的每个剑花都潇洒优美,引得瑾之看得目不转睛,满眼都是对穆龙轩的敬仰与神往。

“太子哥哥,以后我也能舞剑舞得这样好看吗?”在穆龙轩纠正瑾之出剑动作的时候,瑾之回头问道。

“瑾之以后的剑定会比孤更好看。”对于这一点,穆龙轩抱有绝对信心,因为这套剑法,源自公孙大娘的剑舞,本就不是杀人的剑,而是观赏的剑,他不需要瑾之能杀人,只需要瑾之能有翩若惊鸿的姿态,站在他身边的人,容貌可以不倾国倾城,但气质一定要清冷优雅似飞仙。

最后,在善德山庄盘桓数日,穆龙轩终于在李非言三催四请后悠悠回了太子府。而穆龙轩一回来,李非言就带着个人,一个大美人,大大方方地递了拜帖,来了太子府。

第7章:立威

美人名曰卫凝馨,略有些女气的名字,却与他这个人毫不违和,人生得是仙姿佚貌,体态优美,行走之间,仿佛步步生莲,实在令人赏心悦目。而也许是常年与各种香料打交道,他身上还带有一股淡淡的馨香,虽香却不俗,虽淡却又萦绕鼻息,整个人端的是清丽脱俗,却偏偏他眉心正中巧合地生了一枚朱砂痣,再映衬着他冷淡的眉眼,莫名从骨子里透出一种蛊惑人心的冷魅,又清雅、又魅惑,让人见而难忘,思念缠绵入骨,想要据为己有。这一切都恰恰应了他的名字,凝馨,凝久不息,馨香奕奕。

“拜见太子。”卫凝馨即使是见到穆龙轩,也不曾弯腰屈膝,即使是行礼,也只是微微拱手,给人冷冷清清的感觉,却莫名不会让人恼怒,觉得被冒犯了威严。

对此,穆龙轩不得不感叹卫凝馨长得实在好,连他都不忍去苛责卫凝馨的无礼,不过有些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于是他冷然道:“有骨气是好事,只是若太有骨气,以后进了宫,可不比在孤这府里自在,若是因为冒犯天颜,惹得龙颜大怒,孤也救不了你。”

“是,草民明白。”卫凝馨十分聪慧,立刻就明白穆龙轩的意思,规规矩矩地跪地行了一个大礼。

穆龙轩满意地点点头,嗯了一声,便让卫凝馨起来了,还赞许地瞥了一眼在一旁面露心疼之色的李非言,得来李非言不赞同的一个眼神。

李非言连忙扶起卫凝馨,却被卫凝馨甩开手,只得尴尬地摸摸鼻子,默默承受了来自穆龙轩意味深长的眼神。

于是,就这样,卫凝馨很快就在太子府里安顿下来,一开始府里下人看他的眼神还带些鄙夷,以为他是李非言献给穆龙轩的男宠,后来,穆龙轩对他一直以上宾之礼相待,也从未在他所住的西厢房留宿,再加上他本人气质高贵,渐渐地,各种见不得光的流言蜚语也就平息了下来。

这天,柳絮在给瑾之研磨,陪瑾之练字时,不小心说起太子府新人卫凝馨,不由引起了瑾之的好奇心,一练完字就要柳絮带他去西厢房偷偷看下这个卫凝馨。

卫凝馨除了是调香圣手,琴艺亦是一绝,自穆龙轩偶然遇到在后花园独自弹奏七弦琴的卫凝馨,每日闲暇之余,都会抽空来卫凝馨的院子听上一曲,再加上卫凝馨对人态度不卑不亢,言辞虽然犀利,却又知情识趣,不管中听的、不中听的,他都能变成中听的话,让与他交谈的人,都能尽兴而归,所以穆龙轩倒挺喜欢与他谈天论地,也算是一种心情的放松。

此时,当瑾之硬拖着面色发苦的柳絮来到卫凝馨所住的院子,正好遇上与卫凝馨下棋的穆龙轩,一主一仆被抓了个现行,顿时两人都面色发苦了。

穆龙轩凤眼微眯,眼神淡淡地扫了一眼柳絮,登时吓得柳絮跪倒在地,还没等穆龙轩拷问,她就全招了,“殿下恕罪,奴婢嘴巴不严,让小主子知道了卫凝馨公子,奴婢知罪。”

柳絮以头抵地,现场诡异的寂静怕得她浑身颤抖,只因穆龙轩曾警告过她,未经允许,绝不可在瑾之面前提起任何府内发生的事、来的任何人,此次嘴巴没把门,轻则罚俸仗刑,重则危及性命!

“太子哥哥……”瑾之软软地叫了一声,瞬间融化了现场的冰寒,穆龙轩面无表情的脸色稍稍缓和,因为他听出了瑾之语气里的害怕,而他是万万不愿瑾之畏他、惧他的。

“过来。”穆龙轩招招手,等瑾之走到他身边,就抱起瑾之放在腿上,温柔笑道,“刚刚可是吓到宝贝了?”

嘟嘟嘴,瑾之才不会承认被吓到了,于是,他立刻反驳道:“才没有!”

笑着摸摸瑾之的头,穆龙轩没有拆穿瑾之,转而换了话题,“功课可完成了?”

骄傲地挺挺小胸脯,瑾之大声道:“当然,今早授课太傅还夸奖我用功呢!”

说完,瑾之还偷偷瞥了瞥穆龙轩,双眼都写满了“快夸我快夸我”的期待,直到穆龙轩亲了亲他额头,柔声夸道:“宝贝真棒。”他才裂开嘴笑开了。

“太子哥哥,这个漂亮哥哥就是柳絮说的卫凝馨吗?”瑾之大眼睛一眨,终于想起来偷跑过来的目的,也忆起还跪在地上的柳絮,正准备回头叫柳絮起来,一只干燥带着薄茧的大手就牢牢遮挡住了他的眼睛。

双手扒上穆龙轩的手,瑾之不管怎么努力么不能推开穆龙轩的手,正想发脾气,耳边就传来低沉好听的耳语,“瑾之乖,哥哥还有柳絮陪你玩捉迷藏。”

一边轻柔地对瑾之耳语,穆龙轩一边眼神极冷地扫向跪在地上的柳絮,然后他抬手一挥,院子里的侍卫就捂住柳絮的嘴,将柳絮拖了出去,只留下几声极轻的呜咽声残留在太子府中。就这样,又一条鲜活的生命葬送在了这里,只因穆龙轩绝不允许有任何爱嚼舌根的人留在瑾之身边,有一个,他就杀一个,绝不容情。

而瑾之却不知这一切的发生,他一听有游戏玩,立刻就高兴地点点头,任穆龙轩捂住他的眼睛,嘴里还数着,“一、二、三……”直到他数到十,穆龙轩才终于放开了手。

眼睛乍然恢复光明,瑾之不由不适应地揉揉眼睛,等眼睛舒服了,这才兴奋地从穆龙轩腿上跳下去,到处去找柳絮的藏身之所。

“柳絮?柳絮?柳絮?……”瑾之的声音一会儿从这里传来,一会儿从那儿传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垂头丧气地走回到穆龙轩身边,不高兴道,“柳絮藏得好好,我都找不到,太子哥哥帮我一起找吧……”

“好,太子哥哥陪瑾之慢慢找。”穆龙轩伸手牵住瑾之,回头警告地看了一眼似乎想说什么的卫凝馨,眼底的阴寒仍未散去,骇得卫凝馨也只得垂下头颅,不敢多嘴甚至半个字。而自此之后,穆龙轩也再未曾踏足卫凝馨这里半步,直到将卫凝馨送进宫去。

“太子哥哥,柳絮到底躲到哪儿去了啊?为什么怎么找都找不到?”距离柳絮被处决,穆龙轩再一次在府内立威,已经过了好几日,瑾之身边的婢女小厮再也没有人像柳絮那样敢与瑾之玩耍说话,瑾之渐渐觉得有些寂寞了,终于忍不住再次问穆龙轩,关于柳絮的去向。

“这事……哥哥怕你伤心,一直没同你讲。”穆龙轩把瑾之搂入怀中,缓缓道,“柳絮那日玩捉迷藏,一个失足落入湖中,等被发现时,已经……无力回天了。”

穆龙轩的声音带着几分沉痛,瞬间让瑾之也感同身受地眼眶红了,他将脑袋更深地埋进穆龙轩怀里,哽咽地问道:“那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柳絮了?”

搂紧伤心的瑾之,穆龙轩安慰地慢慢抚摸着瑾之的背,轻声安抚说:“看不见柳絮没关系,你还有孤,孤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有孤就够了。”

“可是……”

瑾之话还没说完,穆龙轩就柔声打断了他,“难道孤比不上柳絮吗?”

穆龙轩问得温柔,眼底的情绪却浓黑如阴森地狱,他想,如果瑾之再敢说半句想念柳絮的话,他真会忍不住将柳絮的尸骨挖出来鞭尸,莫说他残暴,对瑾之的事,他就是如此残暴不堪!

“当然不是!太子哥哥是瑾之最重要的人!”瑾之连忙仰起头,急急道,生怕伤了穆龙轩的心,因为从他有记忆以来,穆龙轩就守候陪伴在他身边,这个世上他最亲的人,只可能是穆龙轩。

欣慰地一笑,穆龙轩低头亲亲瑾之有些发红的眼睛,用鼻尖顶着瑾之的小鼻子,低低道:“别难过了,孤会命人好好安排柳絮的身后事,嗯?”

“嗯……”瑾之整个人重新窝进穆龙轩怀里,心里有一丝难过,却不懂这种难过从何而来,只能选择深埋进心底,然后在时光流逝中,渐渐忘却。

自此之后,瑾之再也没有亲近过哪个身边服侍的奴婢或小厮,同样,也再没有哪个在瑾之身边服侍的人,敢对瑾之肆无忌惮地说话,聊府内、宫内的人或事,似乎无形中,瑾之就明白了一些穆龙轩想要他明白的真相,那就是这个世上,他只可以听一个人的话,只可以亲近一个人,也必须适应孤独,没有朋友、亲人的孤独,甚至终其一生,他都会一无所依,只有穆龙轩。

第8章:密谋

盛夏时节,穆王成寿辰,举国欢庆,宫内亦是大肆庆祝,穆龙轩终于等到这个最适合的时机,名正言顺地将卫凝馨带进了宫,一展其调香琴艺,立时艳惊四座,引起了穆王成的兴趣。果不其然,宴会第二天,太子府便收到了宫里召卫凝馨入宫的诏书。

在卫凝馨入宫当晚,穆龙轩独坐于书房直至深夜,最后,他走到窗边,推开窗,却见皓月当空,夜色妩媚,眼底的眸色不禁越发深沉起来,他嘴角微勾,不由双手背于身后,心情大悦,因为这片美好的山河美景,都即将彻底属于他,此后,他想如何,便能如何。

沐浴完,回到寝卧,瑾之早已熟睡,穆龙轩轻手轻脚地躺到瑾之身边,帮瑾之理好穿着的肚兜,遮住肚皮,以免肚子受寒会腹泻。做好这一切,这才闭上眼睛静静安睡,却有些难以入眠,只得想想瑾之的事情打发时间,一时不禁有些感叹时光的流逝,似乎仅是一眨眼的功夫,瑾之都快五岁了。

今年瑾之生辰该送些什么才好呢?去年从西番来的紫红葡萄他很是喜欢,到时候定要多备些,还有冬季要多储些冰,供夏季避暑……想着想着,穆龙轩终于觉得困意来袭,缓缓闭上了眼睛。

随着夏日的酷暑越来越难熬,瑾之越发不爱吃东西,原本圆润的脸颊都日渐消瘦,看得穆龙轩好不心疼,最后只能以黄金百两悬赏,广招能做出清凉爽口菜色的厨师,直到有位厨师研制出一种冰凉凉的凉粥,瑾之才开始爱吃饭、爱笑,吹散了近来一直笼罩在整个太子府上空的阴云。

这种凉粥名为“清风粥”,以水晶饭、龙睛米分、龙脑末、牛酪浆调和,放入金提缸,置入冰凉水池,待粥冷透,便可食用。吃起来,冰凉可口,开胃健脾,后来一直是瑾之的夏日最爱。

夏天最热的三伏天,瑾之都是在善德山庄度过的,穆龙轩有空就去陪他,没空他就一个人在那里跟太傅学字,跟随身保护的侍卫学剑,随穆龙轩请来的琴师学七弦琴,或是去湖边喂锦鲤,热的时候就撑一叶扁舟,在湖心荷花盛开、荷叶茂盛的地方午睡、背书,小日子过得悠闲惬意,时光也就在不经意间悄然滑过,不曾留下丝毫痕迹。

又是一年春风来,至今,卫凝馨已经入宫快一年,又到了穆京内外桃花遍野的时节,穆王成的身体已是一日不如一日,脾性也越发古怪,若是超过一个时辰见不着卫凝馨,就会易怒易躁,甚至偶尔会狂性大发,忍不住抓挠自己,痛苦得想杀人,闹得整个皇宫大内,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而这一切落在后宫之主冯静歌眼里,却只认为卫凝馨是霍乱朝纲的妖孽,心里恨毒了他,更恨毒了害死她皇儿并将卫凝馨送进宫的穆龙轩,她不管天下大事,她只知道,她要为枉死的皇儿报仇,要穆龙轩还有这妖媚惑主的卫凝馨都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冯静歌一面勾结党项,传密信于党项国主借兵攻打大穆,想学周武后登基为女帝,并承诺事成之后,割让国土送于党项。另一面,则计划先利用皇后之位,杀掉卫凝馨。

这天,趁穆王成上朝之际,冯静歌终于蛰伏不住,带着大批人马直冲穆王成为卫凝馨修建的“馨然居”。

“不好了,公子!不好了!”卫凝馨的贴身太监小全子,连滚带爬地从外面奔回馨然居,大惊失色道,“公子,皇后娘娘带着大批侍卫太监过来了!来势汹汹,不怀好意啊!”

“哦?”卫凝馨倒是丝毫不急,反而悠闲地端起茶杯拨了拨茶水,似乎对这一切早已了然于胸,十分淡定从容,“来就来吧!就怕她不来。”

“啊?公子这话何意?奴才不懂。”

“不需要你懂,你现在快去找皇上,就说皇后娘娘在后宫动用私刑,请皇上来救我。”卫凝馨淡淡一笑,笑得温柔,眼神却冷极,对于勾结他国、谋害大穆安定的女人,他也绝不手软。

“可是……”小全子闻言,不由吓得腿软,因为皇上此时正在上朝,朝堂哪是他一个阉奴能乱闯的,扰乱朝政,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还不去?”扫了一眼小全子,知道他的顾虑,卫凝馨保证道,“放心,本公子必保你安然无虞。”

闻言,小全子咬咬牙,飞奔出去,去找皇上,反正他留下也会被皇后处死,还不如一拼,也许还有活的机会。

小全子前脚走,冯静歌后脚就到了,她一进到环绕淡淡馨香的馨然居,想到这近一年以来,穆王成从未踏足过后宫,又想到两个皇儿的惨死,不由恨从心中起,将对穆龙轩和卫凝馨的恨叠加在一起,狠声怒道:“把这个妖孽给本宫抓起来乱棍打死!”

“这……”一开始一些侍卫太监还不敢上前,毕竟卫凝馨的受宠程度是有目共睹的,此时打死了卫凝馨,皇后是不怕,死的却会是他们,所以一时没人敢动,局面瞬间僵持住,而反观卫凝馨,依旧淡然无比地在品茶,气得冯静歌柳眉倒竖,不由亲自上前重重打了卫凝馨一巴掌。

“还不动手?再敢迟疑,不等皇上,本宫先要你们狗命!”冯静歌顺手抽出身边侍卫的剑,指向脸被打偏的卫凝馨。

与此同时,小全子已经跑到了外宫,正准备直闯朝堂,被却拦下来,他一时无法,只得凄厉地大声一遍遍喊道:“皇上救救公子吧!皇后动用私刑,要公子的命啊!皇上救救公子吧!……”

“住嘴,你这贱奴怎敢在此大声喧哗!”宫门侍卫立刻以对待刺客的架势拿下小全子,却听背后传来一道威严的嗓音,正是穆龙轩的声音,“放开他。”

“是。”见是太子,侍卫们连忙恭敬地退开,让穆龙轩领着那小太监步入了朝堂之上。

穆龙轩让小全子等在殿外,他则走上前跪倒在地,大声道:“父皇,儿臣有本启奏。”

“准。”穆王成吸食底野迦已经近一年,瘾是越来越大,虽然昨晚已经吸食过卫凝馨调的熏香,现在却隐隐有些犯瘾了,所以当他听到穆龙轩参了皇后以及皇后母家冯氏一族勾结党项的谋逆大罪,他其实大部分都没听清,只在听到卫凝馨的名字时,才有了一丝清明。

“皇后对馨儿动用私刑?!”穆王成震怒地拍案而起,待看到指派给卫凝馨的太监小全子跪在殿下,战战兢兢地确认这个事实后,他不由气极,连皇帝的威严都维持不住,拂袖一甩,便急忙忙往后宫赶去,只留下噤若寒蝉的满朝臣子。

“太子殿下,我冯钧一生坦荡磊落,我女儿冯皇后亦是对皇上衷心耿耿,今日你如此造谣污蔑我冯氏一族,他日待皇上查明真相,定会还我族一个清白!到时还请太子殿下还我一个公道!”说完,冯钧同样气得当场拂袖而去,却没想到他这显赫的冯氏一族,其实早已因为冯静歌私下的举动而危机四伏,即将不复存在了。

穆王成急匆匆赶回后宫,正遇上几个侍卫将他心爱的卫凝馨压在地上毒打的画面,卫凝馨的白衣已被血染红,他怒得当场夺了身边侍卫的剑,连砍了好几个压住卫凝馨的侍卫,犹不解气,却见皇后在一旁面容冷漠,嘴角带着恶毒冷笑,不禁回想起刚刚朝堂上穆龙轩说的“心机深沉、残暴善妒”,再加上药物作用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拔剑就要杀了冯静歌,还是卫凝馨一句楚楚可怜的“皇上”,止住了他诛杀皇后的动作。

连忙走过去抱起浑身被鲜血染红、脸上也红肿不堪的卫凝馨,穆王成怒不可谒地吼:“将这个毒妇关押起来,听候发落!”

“皇上!”不敢置信穆王成真会对她动手,冯静歌震惊地看向穆王成,却见穆王成完全无视她,径自抱起虚弱的卫凝馨走回屋子,只给她留下一个冷酷绝然的背影。

“哈哈哈哈……”冯静歌疯了似的大笑起来,也不管皇帝近卫的动作,只大声怨毒地诅咒道,“昏君!你不得好死!不得善终!哈哈!哈哈!”

“还不快将这泼妇拖下去!”穆龙轩威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然后他看也不看一眼冯静歌这个疯女人,直接领着李非言和御医就往内室走去。

母妃,孩儿为您和未出世的妹妹报仇了!您泉下有知,也可以安息了。

“皇上,我好疼……我究竟做错了什么,皇后娘娘要这般罚我……皇上……呜……皇上……”当穆龙轩等人走进内室,只见倾城的美人正面色惨白地窝在帝王怀中,一副娇弱可怜的模样,黯然落泪的样子恰似带雨的梨花,真是让帝王的心都快被揉碎了。

“馨儿没错,都是那恶女人狠毒,馨儿放心,朕绝不轻饶她!”穆王成想要搂紧怀里的人,却又担心用力过度会伤着他,只得手足无措地轻声安慰,恨不能以身相替。

“父王,儿臣带御医来了,还是先让御医给卫公子看伤吧!”穆龙轩目不斜视地躬身对穆王成行礼,得到穆王成的首肯够,这才让御医走上前。

而李非言也在一旁焦急地等待着,却不敢将眼底的担忧表现出来,只得静静地观望着,双手紧握成拳,突然有些后悔把卫凝馨纳入大计之中。

所幸卫凝馨未伤到筋骨,只需好生修养,不出两月便能大好。得知这个结果,穆王成才算是松了口气,而这口气刚缓过来,他就开始了整顿皇后冯氏一族的举动,此举他全权交由了穆龙轩查处,封了穆龙轩为太子监国,连同玉玺一起交由穆龙轩管辖,他则带着卫凝馨去了善德山庄,安心陪伴卫凝馨养伤,不再过问朝堂之事。

自此,穆龙轩彻底掌权,距离九五至尊之位仅差一步之遥。

而数月之后,在冯氏满门抄斩风波逐渐散去后,善德山庄传来了皇帝病重的消息,随同而来的,还有一纸禅位诏书,穆王成下旨传位于太子穆龙轩,穆王成则不再回宫,将于善德山庄在卫凝馨的陪伴下,安享最后的晚年。

第9章:登基

登基大典前,穆龙轩命人将太子府内瑾之用惯的东西都收拾好,全部搬进了宫里他为瑾之准备的“瑾玉阁”。

瑾玉阁是穆龙轩亲手新题的名字,这里曾叫“淑玉宫”,是穆龙轩母妃在宫内的宫殿,以“阁”取名,是因宫苑内有一座三层阁楼,春季可侧卧贵妃榻悠闲赏花,夏季夜晚能沐月乘凉,秋季最适听曲儿品茶、谈天说地,冬季选择烫酒、赏雪、弹琴静候腊梅开,则是最好。除此之外,穆龙轩为瑾之选择这里,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希望瑾之能在他长大的地方,慢慢长大,让两人拥有同样的成长印记。

刚搬进宫里,瑾之还闹了几天脾气,最后见穆龙轩不理他,也不哄他,渐渐也就忘了生气,再加上连着几天穆龙轩都没来陪他,不由又开始天天盼着穆龙轩来,直到穆龙轩登基前一晚,闲暇之余,终于得空来到瑾之所在的瑾玉阁。

“太子哥哥,你终于来看瑾之了,瑾之再也不乱发脾气,惹你生气了!哥哥别不理我。”瑾之有些委屈,他还没受过这样的冷遇,不由双手紧紧抓住了穆龙轩的衣襟,将头埋进穆龙轩胸口,依赖之情,溢于言表。

“傻瑾之。”谁知穆龙轩叹息一声,竟说道,“宝贝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最近事物繁忙,今日稍得闲便过来陪你,你还这般误会哥哥,哥哥可要伤心了。”

“是吗?”瑾之抬头看向穆龙轩,见穆龙轩眼神真挚,那深邃的眸光瞬间吸引住了他,让他安下心来,却丝毫不知,穆龙轩此举都是早就计划好,根本不是忙,而是刻意冷落他数日,再来轻哄给予承诺,让他淡忘太子府,接受皇宫,接受新的身份。

九月初,穆龙轩登基为帝,年号“仁佑”,取义“仁德治国者,天佑之”,希冀效仿大汉天子“汉文帝”以及唐朝帝王“唐太宗”,施行仁政,以百姓为国家根基,兴农业,减赋税,倡商贸,导开化,颇具先古遗风。

在穆龙轩接受群臣朝拜,名正言顺地坐上九五至尊之位的时候,瑾之则还在乖乖地练琴,身边的小厮换成了新来的小太监,太子府的侍女,则换上了宫里宫婢的服饰,变得更加沉默、恭顺,只因进了宫,身份之别就变得更为尖锐,稍不注意,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登基大典结束,晚上新帝在宫里宴请群臣,灯火辉煌,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瑾之的瑾玉阁却依旧安静平和,无人打扰,也无人关注,毕竟他现在还只是个小孩子,不曾引起任何人注意,更不会想到他会是穆龙轩一生中最大的软肋。

后来的穆龙轩,一辈子励精图治,峥嵘快意,有望成为千古一帝,却一遇到瑾之的事情,就会毫无理智可言,说他无道昏君也不为过。不过江山美人间,他选择美人,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今日穆龙轩被群臣敬酒,酒也是宫里藏了几十年的陈年佳酿,名曰“帝紫”,意为“新君继位,紫气东来”,此酒入口辛辣霸道,酒香厚重醇美,后劲亦是十足,所以饶是穆龙轩酒量号称“三千不倒”,也渐渐头晕目眩,有些醉了。

所幸穆龙轩思绪依旧清晰,趁留有最后一丝清明之前,便起身离席了,将后续都交给李非言去处理。

于是,穆龙轩身后跟着掌灯的太监总管王如是,还有两队端着给瑾玉阁准备的赏赐的太监宫婢,坐在皇撵里,晃晃悠悠地就往瑾玉阁摆驾而去。

“皇上,瑾玉阁到了。”王如是见穆龙轩似是睡着了,不由小心翼翼地轻声提醒。

“嗯……”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穆龙轩任王如是弯腰抬高手扶住了他,然后摇摇晃晃地踩着小太监的背走下皇撵,微闭着眼睛,问道,“什么时辰了?”

“刚打更,子时了。”王如是正准备高喊“陛下驾到”,却被穆龙轩摆手制止了。

穆龙轩凤眼微微一眯,帝王的气势顿时彰显无疑,他步入瑾玉阁,淡淡道,“往后朕若是来这瑾玉阁,都无需通报,瑾之也无需学那些宫里的繁文缛节,他想怎样就怎样,见他,如见朕亲临。”

“是,奴才、奴婢遵旨。”听到穆龙轩的旨意,众人心底莫不掀起惊涛骇浪,但宫里的生存之道就是“不看、不听、不言”,所以众人即使内心惊讶,却还是未曾表现出分毫,只恭顺地领旨,心里却不由感叹这瑾玉阁的小主子在新帝心中之重要,简直震慑旁人。

穆龙轩给瑾之的赏赐包罗甚广,进贡的水果、宴会上精美的糕点、珍奇的书画、金银珠宝玉如意、云锦布匹……各种各样的赏赐让人眼花缭乱,甚至还有几颗今日才得来的极品夜明珠,穆龙轩一颗都没给自己留,全给了瑾之。

而瑾之有点认床,进宫的这些日子一直睡得不怎么安稳,所以当穆龙轩往他身边一躺,他就惊醒了。

揉揉眼睛,瑾之感觉有些尿急,就从床上坐起来,很自然地让穆龙轩为他找夜壶,丝毫不知道他其实已经犯了大逆之罪,只是穆龙轩不说,也就没人管的着。

“太子哥哥,为什么我们要搬家?这里的床睡不惯……想回太子府。”瑾之窝进穆龙轩怀里,享受着穆龙轩轻拍他后背的安抚,眼皮耷拉着又有了些困意。

“慢慢就习惯了,以后不会再搬。”穆龙轩拍拍瑾之的背,酒意上涌,也很快陷入了睡梦中。

入了宫,很多事都不再一样,规矩多了,自由少了,虽然对瑾之的生活没影响,身边人的过于恭敬还是让他有些不自在,但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地,他也开始习惯被高高地捧着,气质也开始发生变化,举手投足间,竟有了几分贵气,不再像寻常孩子那样天真烂漫,多了些让人难以亲近的冷然。

对于瑾之这种慢慢显现出来的变化,穆龙轩自然乐见其成,他本就只需要瑾之亲近他,对他一个人撒娇亲密,所以此番瑾之性情的日渐变化,他内心十分愉悦,也不再担心会出现第二个“柳絮”。

当宫里的秋菊慢慢凋谢,秋猎也已过去,寒风终于将冬天的气息吹拂过来,瑾之也开始化身冬眠宝宝,每日赖床到几乎正午才起身,功课也有退步,老太傅无法,只得向穆龙轩告状,却得来穆龙轩一句,“由他去,明年开春再继续学业,太傅也可放假休息几月。”

既然穆龙轩这么说,老太傅只得领旨谢恩,心里却在暗自摇头,这瑾之天分极好,稍稍努力也是状元之才,可惜可惜。

处理完朝政,穆龙轩摆驾瑾玉阁,准备与瑾之一起用午膳,结果到瑾玉阁时,瑾之竟仍未起身,他不由叹息着走到寝卧亲自去唤瑾之起床。

走进温暖的寝卧,穆龙轩走到床边拉起床帏,却见瑾之将自己裹成了个蚕蛹状,不由好笑地扯扯瑾之的被子,发现扯不动,就隔着被子拍拍瑾之的屁股,故意威胁道:“再不起,哥哥就走了。”

说着,穆龙轩还假意站起来,刻意做出脚步声准备离开,却猛地被人从背后抱住了腰,然后瑾之软软的,还带着鼻音的撒娇声音就传到了耳边,“别走,陪瑾之。”

唇角不禁微微勾了起来,穆龙轩转身抱起瑾之,开始给瑾之穿内衫,并唤道:“来人,服侍主子起身。”

话音落,寝卧的门便开了,紧随而来的是数十个宫女,手里各自端着洗漱用品和今日要穿的衣物。

“不要她们,要太子哥哥!”瑾之见穆龙轩准备让开,连忙伸手拉住穆龙轩,嘟着嘴不高兴地就是不放手。

宠溺地伸手摸摸瑾之的脑袋,穆龙轩转而伸手拿起宫女捧在手心的衣物,熟稔地给瑾之穿起来,而在场的宫女看到皇帝亲手服侍她们的小主子,不由骇得低下头,不敢冒犯天颜。

穆龙轩为瑾之理好衣服上的兔毛领子,笑着说道:“以后可不能再叫太子哥哥,应该唤朕皇帝哥哥。”

“皇帝哥哥?”瑾之疑惑地看向穆龙轩,转而摆摆头,拒绝道,“还是太子哥哥好听,不换!”

“总是要改口的。”穆龙轩也不逼瑾之,端起漱口水让瑾之漱口,又用亲自用细盐为瑾之清洁牙齿,又漱好口后,这才接过宫女已经准备好的热毛巾,为瑾之擦脸。

擦干净脸,这才终于神清气爽起来,瑾之舒服地眯起眼睛,任穆龙轩为他擦上护肤的凝脂。

做好这一切,就只差梳头了。穆龙轩用木梳慢慢为瑾之理顺头发,把头发分成两股,一边挽了个童子髻,又系上了有铃铛的两根红绳,这才满意地为瑾之用手顺了下额前的额发,笑着道:“我看宝贝眉间再点个红状元,活脱脱一小仙童!”

得意地逛逛脑袋,瑾之嘻嘻一笑,扑进穆龙轩怀里,快乐地蹭蹭,“饿了!”

“开膳。”穆龙轩淡淡下了旨意,伸手抱起瑾之,往膳厅走去。

王如是见穆龙轩抱着瑾之,连忙自荐:“小主子交给奴才抱吧!”

“不要!哥哥抱!”瑾之抱紧穆龙轩的脖子,瞪了一眼谄媚的王如是,心想他才不是不会走路,只是想要穆龙轩抱罢了。

被瑾之瞪了,王如是连忙知趣儿地退后,紧跟着穆龙轩后面,再不敢多言,想着,这后宫的日子,可得学会察言观色,从今往后,他们可都要仰仗面前这个小主子呢!

第10章:长大

九一九年初,穆王成病情突然加重,一般药物已不再管用,只能对其刺百会穴,在头上放血,才能减轻一点病痛的折磨,身形日渐消瘦,几乎到了形销骨立的地步,晚年凄凉,再不复年轻时的雄姿英发。

终于,穆王成没能熬过寒冷的早春,驾崩于善德山庄。他死后,穆龙轩追封其为“玄武皇帝”,大肆葬于穆京郊外的皇陵,并下旨举国哀悼,整个穆京禁娱乐整整一个月,以示对玄武帝的尊敬。

同年夏,大穆整三月未降一滴雨,干旱让这个国家失去了勃勃生机,湖泊干涸,鱼儿大面积死亡,随之而来的,是秋季庄稼收成猛降,仅余往年三成,而雪上加霜的是,在十月中旬,党项与岐合成联军,大肆入侵大穆,大有一举灭掉大穆的气势。而穆龙轩这个少年天子,也即将面临他人生中最大的危机,此一役,胜为王,败则寇,绝没有第三种结果。

“朕决定御驾亲征,封李非言为宰相,监管国事,胡庆文为大内侍卫总管,护卫皇宫安全,耿启洲为御前将军,守卫京几之地,以防贼人趁朕出征之际偷袭穆京。”穆龙轩近几月虽每日忙至深夜,干旱与战事的压力让整个穆国都处于一种逼仄的氛围中,此时的他,端坐于龙椅上,却依旧淡然、从容,威势不减分毫。

“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御驾亲征之事,还请三思啊!”礼部邓方跪倒在地,率先说出群臣的想法,瞬间引来附和一片,除了李非言原本太子府一派,都跪地请求穆龙轩收回成命。

却不料,穆龙轩冷笑一声,说道:“那派卿前去,如何?”

“这……微臣乃文官,不过微臣有人可推荐……”结果邓方话未说完,就被穆龙轩带着浓浓怒气的声音打断了,“朕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勾心斗角,结党营私,但如今国将不国,尔等仍未醒悟,倾巢之下焉有完卵?朕非暴君,但若是有人在朕眼皮子底下耍心机,朕亦不会手软,见一个,杀一个,绝不轻饶!”

“皇上息怒,臣等明白。”这下再没人敢在这个当口惹怒穆龙轩,只得安分守己地听从安排。

出征前晚,穆龙轩抱着瑾之,陪瑾之练书法,还请宫中画师为二人画了一幅画,裱好挂在瑾之的寝宫里,想着瑾之若是想念他,也能有个东西供睹物思人,同时他也怕时日一长,瑾之会渐渐忘记他的样貌,那是他绝不容许的。

“太子哥哥,你何时才会回来呢?”瑾之从未与穆龙轩分别过,心里不禁有些不安,更多的是难过与不舍。

将瑾之抱在腿上,穆龙轩递给瑾之一樽新的墨块,承诺道:“待它用完之日,便是朕归来之时。”

“真的吗?”瑾之收好墨块,心里暗暗想着,一定要更加勤奋地练字,那样穆龙轩就能更早回来了。

翌日清晨,穆龙轩戎装出征,银色的铠甲在日光下泛着一层清冷的光,眉宇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站立高台之上,尽显帝王气势。

“朕的好儿郎们,回头看看你们的家,那里有你们的父母妻儿,有等待你们归来的人,而前方有侵犯我们的贼人,我们大穆的子民不爱征战,但我们也绝不惧怕战争!尔等可愿随朕远征,将党项和岐国联军,赶出大穆,立我国威?如果愿意,就与朕共饮碗中的酒吧!”穆龙轩率先饮下碗中酒,然后豪气地大吼一声,将碗用力摔在地上,扬声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犯我大穆者,杀无赦!”

受穆龙轩情绪的感染,将士们无不感觉激荡的情绪在心底翻涌,学着穆龙轩的样子,饮尽碗中酒,摔碎盛酒碗,齐声大喊:“杀无赦!杀无赦!杀无赦!”

“好!好!好!”穆龙轩连道三声好,抽出长剑直指天,大笑着说,“军心整齐,何愁败绩?随朕出征!”

“是!吾皇万岁!”

在气势如虹的齐声高呼下,穆龙轩走下高台,跨上马,收回剑,率先打马前行,身后紧跟着穆京五万精兵。

而守在边境的驻军还有五万,这十万大军,是穆国全部兵力,此一役,穆龙轩倾举国之力,定要守卫住大穆江山,为大穆子民赢得一片安宁,创造一片净土。

在穆龙轩大军出发之际,穆京所有未参军的老弱妇幼都走出门,哼唱着大穆的民歌,为所有将士送行。

这一仗整整打了近一年,最后穆龙轩借兵后梁,终于彻底击败党项和岐联军。

班师回朝之后,穆龙轩亦未曾放松,而是效仿汉高祖,与民休息,鼓励农耕,推崇节俭,以期待三年内能让饱受战争之苦的穆国恢复一点生机。

九二零年,穆龙轩十九岁,纳了第一个后妃,乃是后梁的公主,以谢后梁相助之恩。穆龙轩册封其为贤贵妃,三日宠幸一次,直到终于传来喜讯,贤贵妃怀孕。

而与此同时,自贤贵妃有孕以来,穆龙轩却再不曾踏入贤贵妃寝宫半步,彻底冷落他这唯一一个后妃,甚至派人看守住贤贵妃,将她软禁于寝宫内,命太医常伴,必须让贤贵妃腹中孩儿安全生下来,因为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孩子罢了,他要为与瑾之长远的未来做准备。

一年后,穆龙轩独子穆勋出生,出生便被封为皇太子,身份之尊贵让人惊羡。

但儿子封了太子,贤贵妃却没那个命母凭子贵,被穆龙轩以一杯温柔的毒酒赐死了,只在史书上留下简短的一句,“勋太子出世,其母难产而亡,被追封贤德皇贵妃。”

之后,穆龙轩厚葬贤贵妃,再不曾纳任何妃子,开始专心料理国事,穆勋则在断奶后直接交给住在瑾玉阁的瑾之,让瑾之这个大孩子去照顾他的儿子,所以,从穆勋出生以来,便不知有母,他只有威严冷漠的父王与温柔清冷的瑾之叔叔。

九二三年,经过这几年的休养生息,穆国终于初步恢复生机,穆龙轩趁热打铁,与李存勖合作,建立联军,再次御驾亲征,一举入侵后梁,并灭掉后梁,得到后梁领土,扩大领地,巩固统治。之后,他又出兵帮助李存勖建立后唐,与后唐保有良好友国关系。直到岐国主动向后唐称臣,不再有岐,岐归于后唐,大穆终于彻底清净,于混战中争得一方安定,才能开始全力发展农耕、商贸,还百姓美好,创盛世繁荣。

春去秋来,瑾之迎来了他十五岁生辰,整个人出落得越发清丽逼人,气质优雅,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族的优雅高贵。

“皇上。”自瑾之十四岁第一次遗精成人后,他便不再叫穆龙轩太子哥哥,而是称呼他为“皇上”,生气的时候则会柳眉倒竖,直呼其名,“穆龙轩!”

“嗯?”穆龙轩此时正将脑袋放在瑾之腿上闭目养神,听到那熟悉的、温柔中带着清冷的语调,便保持着舒服的姿势,淡淡应了一声。

“没什么,只是想唤你一声。”瑾之继续一边为穆龙轩揉捏太阳穴,一边说着,眉宇间透着些温柔。

嘴唇微勾,穆龙轩闭目摸索着握住瑾之为他按摩的手,不禁轻轻抚摸揉捏起瑾之触感极为温润滑腻的手,然后将瑾之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悠悠叹道:“美手如玉,恰似凝脂,倒不枉朕如此精贵地细养着。”

被调戏,瑾之倒也不反驳,只是勾着唇也轻笑起来,“我想若是群臣看到皇上这样不正经的样子,只怕会受到惊吓吧!特别是古板的老太傅……”

像是想到什么,瑾之不自觉笑了出来。

“不正经?”穆龙轩眼睛唰一下就睁开了,他坐起身,将瑾之扑倒在贵妃榻上,邪气地勾起唇角,捏着瑾之的下巴,俯身凑近瑾之,刻意压低声线,轻轻道,“朕倒要让瑾之瞧瞧,哪般才是真的不正经。”

话音落,穆龙轩就低头含住了瑾之的唇,厮磨、吸吮、啃咬,很快便吻得瑾之面红如霞,眼睛泛起水光,一派春意无限。

两人均是修习过武功的人,气息很绵长,当一吻罢了,都只是微喘,不会气不足。穆龙轩以额头轻轻抵着瑾之的额头,又凑过去咬了咬瑾之的鼻尖,轻笑道:“这才叫不正经。”

脸皮终究没有穆龙轩厚,瑾之不由嗔怒道:“穆龙轩!”脸却不自觉更红了,芙蓉玉面上薄红微染,艳得好似盛开的桃花,惹得穆龙轩不禁低叹着又俯下了身,继续轻薄眼前这株艳米分桃花。

“瑾之叔叔!”

只听一声童稚的呼唤,打断了难得的旖旎,瑾之连忙推开穆龙轩,正襟危坐,却见一个六岁大的男孩儿掀开阁楼的帘子钻了进来,并直接扑进了瑾之怀里。

来人正是穆龙轩的独子,穆勋。

正在瑾之怀里撒娇得高兴,穆勋冷不丁见到自己父王冷着脸正死盯着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拘谨起来。他从瑾之腿上爬下来,恭敬地行了一礼,战战兢兢地跪着低头唤道:“父王,儿臣给父王请安,父王万福金安。”

不应声,也不让穆勋起来,穆龙轩只是冷冷地眯着凤眼,斜瞟着已经吓得冷汗都从额上冒出来的穆勋,直到他腿上被狠狠掐了一下,猛然一痛,这才转头一看,原来瑾之也正冷瞪着他,不由轻咳一声,终是让穆勋起来了。

随便问了些穆勋的功课,穆龙轩趁穆勋不注意的时候,凑过去在瑾之耳边极轻地说了句,“晚上朕再收拾你。”便掐了下瑾之的腰,起身走了,留下天真懵懂的穆勋和又气又羞的瑾之。

“瑾之叔叔,你脸怎么这样红,是病了吗?我,我去请太医!”

遥遥地,穆龙轩还能听到穆勋可爱的话,脑海里不由浮现出瑾之害羞的样子,刚刚被打扰好事的怒火也终于散开了。又想到瑾之毕竟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脸皮薄,容易羞恼,还是不要欺负得太过吧……

唉,瑾之啊瑾之,朕为你空了这么多年后宫,你何时才能真正全部回报给朕呢?

第11章:如蜜

今日是瑾之十五生辰,白天被穆勋打断好事,穆龙轩还没来得及将礼物送给瑾之,竟是一碗帝王亲手做的长寿面。

一开始瑾之并不知道面前这碗面是穆龙轩做的,只尝了一口汤汁就皱起眉,没再动第二口,穆龙轩见状,不由有些失望和惆怅,问道:“真有这么难吃吗?”

皱皱眉头,瑾之点点头,“毫无劲道,还甜咸均沾,实在难以入口。”

听到这评价,穆龙轩不由嘀咕了句,“记得没放糖,怎会有甜味?”

瑾之听力极佳,耳朵捕捉到穆龙轩的自言自语,不禁惊讶地看向穆龙轩,震惊地问道:“这碗长寿面是你做的?”

被瑾之盯着看,穆龙轩为了男人面子,还是立刻否认道:“君子远庖厨,更何况是朕?面难吃,大概是御厨今日眼神不好,放错调料所致。来人,换一碗面,端来给主子。”

真不愧是穆龙轩,睁着眼说大话,还能说得面色不改,瑾之一边听着,眼底的眸色却越发温柔起来,温柔得好似能融化一切冰寒,他摆手示意上前来收拾面的小太监退下,走上前拉住穆龙轩的手,直接拉着穆龙轩坐在桌旁,然后他坐到穆龙轩腿上,双手搂住穆龙轩的脖子,并将头搁在穆龙轩肩膀上,闭上眼睛柔声道:“太子哥哥,谢谢你。”

听到这句“太子哥哥”,再无需多言,穆龙轩已懂瑾之的意思,不由叹道:“你如何知道这一定是朕做的?”

轻轻一笑,瑾之坐起来,双手捏住穆龙轩的脸,还扯了彻,揶揄道:“你肯定不知道,你只要对我说谎,在我面前说话就会变得特别义正言辞,眼神也会变得过于正直,反而怪异。”

伸手拉下在他脸上作乱的手,穆龙轩勾唇温和一笑,笑得凤眼里光华尽显,仿佛一切属于帝王的东西都在此刻退散,而他与瑾之只是寻常百姓,褪尽铅华,仅余温情。

“朕知你至深,你又何尝不懂朕至深呢?是朕糊涂了。”深深凝望着瑾之的眼睛,穆龙轩不禁捏住瑾之的下巴吻了上去。

这只是极浅的一吻,却充满了脉脉深情,让两人的心都几乎要被这种缱绻意境融化了。

慢慢张开眼睛,瑾之轻轻叹道:“皇上……”

“嗯?”

“面再不吃,可就凉了。”

“不管它。”

“那怎么成?这可是皇上亲手为我做的,再怎么难吃,在我心里也是绝品美味。”

脸一黑,穆龙轩眯着凤眼瞟了一眼瑾之,却见瑾之笑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不由也绷不住脸,跟着温柔笑了,“好,朕陪你吃。”

于是,穆龙轩端起碗,与瑾之一起吃,但长寿面是一整跟面条,最后两人只得一人咬头、一人咬尾,合吃这碗长寿面。

吃到最后,穆龙轩蓦然扣住瑾之后脖子,狠狠吻住瑾之的唇,两人唇舌交缠,顿时气氛,甜腻似蜜,缠绵如水。

抬手直接横抱起瑾之,穆龙轩淡淡吩咐道:“摆驾水清宫。”

水清宫正是穆龙轩为瑾之修的巨大浴房,整体构造与善德山庄的温泉池大致相似,同样以汉白玉围砌,不同的便是水清宫的热水是纯人力,而非天然温泉。

水清宫的水池甚至比善德山庄还要大两倍有余,甚至可以在里面逑水,此时瑾之在水中舒展开身体,试着游了会儿水,那美玉般的胴体在水中一起一浮,柔顺的黑发也在水中铺开,好似晕染而出的水墨画,若隐若现的姿态,恰如传说中泣泪成珠的魅惑鲛人,引得穆龙轩背靠着池壁,看得目不转睛。

“过来朕身边。”穆龙轩抬手端起放在池边的美酒,放到唇边轻抿一口,顺手环住游到他身前的瑾之。

随手将酒杯扔开,穆龙轩一手扣住瑾之脖子,一手揽住瑾之柔软腰身,手上稍一用力便让瑾之跨坐到他腿上,然后他凑过去轻咬吮吸起瑾之被热气薰得绯红的耳垂、脖子,音色变得愈加低沉、诱惑,充满了成熟男性的魅力,“宝贝,摸摸朕,朕有些忍不住了。”

穆龙轩常年禁欲的身体根本就是热情似火,稍一经撩拨就容易烧成熊熊烈火,白天本就有些情动,此时再无外人打扰,水中的瑾之又如此迷人,令他再也把持不住,有些情难自已。

瑾之的手被穆龙轩死死捏着,直到碰到某个让人耳根发热的地方,他的手缩了缩,想躲却被穆龙轩按住了。

“乖,就像之前朕为你做的那样,或者……”穆龙轩翻个身将瑾之压在池壁上,沉声道,“夹紧腿,让朕自己来。”

“唔……”瑾之听了穆龙轩的话,下意识夹紧大腿,他的双腿笔直修长,几乎没有缝隙,所以穆龙轩可以随心所欲,自给自足。

水清宫内热气升腾,伴随着暧昧的气息越缠越紧,气氛愈发缠绵旖旎起来,最后等穆龙轩完事,瑾之柔嫩的大腿内侧都被摩红了,衬着他白皙的肌肤,看起来触目惊心,又有些莫名的蛊惑味道,让穆龙轩几乎又想来第二次,但他看瑾之神情呆板,似是被吓到了,也像是没从那样炽热的温度中恢复过来,不由压下蠢蠢欲动的心,轻轻抱住瑾之,拍拍瑾之的背,安慰道:“别怕,别怕,太子哥哥不会伤害瑾之,永远不会。朕即使负了天下人,也不会负你。”

穆龙轩的话虽然轻,但语气郑重,代表了他这一生最轻声,却最沉重的誓言。这份誓言,即使时光流转,命运穿越千年,亦不会发生分毫改变。

“嗯……”瑾之抬手回抱住穆龙轩的背,却发现两人肌肤相贴的感觉实在有些怪异,滑腻腻的,不由红着脸想要推开穆龙轩,却被穆龙轩再度抱着放到了腿上,两人面对面,亲密得再无一丝缝隙。

穆龙轩刚疏解过,浑身都散发着强烈的男性蛊惑气息,逼得人面红耳赤,心跳加速,让瑾之简直有些喘不上气儿来,只得故作镇定地恼道:“躲开!”

“呵呵。”穆龙轩爱极了瑾之这样被他逼得恼羞成怒的别扭样子,不由扣住瑾之的后脑勺,将瑾之的脑袋摁到自己胸口处,让瑾之能听到他清晰可闻的心跳声,而他心情一好,情话更是张嘴就来,让人恨不得溺死在他的温柔里,“宝贝,朕的心在为你动,也只为你动。”

闻言,瑾之彻底安静下来,心里其实也有些疑惑是怎样与穆龙轩走到这一步的,不过他出生以来,身边就只有穆龙轩一人,走到这一步,似乎也是水到渠成,他所有的第一次都是穆龙轩给的,就连第一次成人经历也是穆龙轩给的,所以跟穆龙轩变得如此亲密,似乎根本不用去想为什么,结果就已经出来了。

勾起唇,瑾之闭上眼睛,放心地将所有重量都交给穆龙轩,心想,有这么一个人宠他、爱他、敬他,他还夫复何求呢?也许有些事本就不需要想清楚,也想不清楚,某一天,结果自然就出来了,好自然好,不好也罢,顺其自然。

沐浴完,两人换好衣服,穆龙轩牵着瑾之来到阁楼上,那里宫婢太监已经准备好水果及糕点,连贵妃榻也收拾得舒服极了。穆龙轩让王如是掀开阁楼帘子,然后在他命令下,为瑾之生辰准备的烟花便开始燃放。

绚烂的烟花耀亮了穆京上空,引得全城的人都争相出门来看,穆京的夜市在这一天也破例开放,整个穆京热闹得好似新年。

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九月二十三瑾之生辰这日,由于从未断过的烟火和繁华的夜市,再加上穆龙轩对瑾之的专一深情,这日竟渐渐形成了一个新的穆国节日,专属于情人间剖白心意,送情人礼物的日子。而这些情人不再单纯是男女之间,就算是男男、女女,也会受到穆国人的尊重。穆国称其为“穆情节”,代表皇帝穆龙轩与男后穆瑾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浓情厚意。

只是可惜,随着穆国被后来宋朝灭亡,这个节日也就淹没在了历史中,仅余一些传颂穆龙轩与穆瑾之感情的断句残诗流传下来,他们却成为历史上一段被掩埋的传奇故事,只活在人们心中。

“瑾之叔叔,父王!”穆勋看到烟花,也跑来瑾玉阁的阁楼上,而令他高兴的是,今日穆龙轩的心情似乎非常好,不仅没给他脸色看,还和瑾之一样,伸手牵住了他的手。

穆勋左手抓着穆龙轩,右手被瑾之牵着,不禁心满意足地裂开嘴笑开了,突然,他扯扯瑾之的手臂,仰起头看着瑾之,大声道:“瑾之叔叔,生辰快乐!勋儿给您准备了礼物!”

“哦?是什么呢?”瑾之低头看向穆勋,眼神里的温柔,让穆勋脸红了红。

“您蹲下来,我给您看!”

“好。”瑾之蹲下来,穆勋吧唧一下重重亲在了瑾之脸上,然后他扭捏地红着脸,问,“叔叔,喜不喜欢?”

微微一笑,瑾之也亲了下穆勋的脸,笑着答:“这是叔叔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真的吗?”

“自然。”

“嘿嘿,叔叔抱。”穆勋对着瑾之张开双臂,等瑾之将他抱起来,心里更高兴了。

而穆龙轩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心也难得柔软似水,不由伸出双臂将两人一起抱进怀里,享受此刻难得的平静。不管时事变化,他要守护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烟花灿烂,映衬着美人如画,稚子烂漫,君王温柔,一派盛世繁华也比不过当下的景象。

第12章:浓情

随着一场场冬雪降临,穆京迎来了一年中最为寒冷的时节,穆龙轩命人在地窖里储了满满一地窖山泉水凝结而成的冰块,以供来年酷暑使用。

到了十二月底,宫里种的腊梅便也竞相开放,宫内四处弥漫着浓郁优雅的清香,沁人鼻息,而御花园内那满园的各种深浅不一的艳黄,亦让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

这天早膳后,瑾之和穆勋在院子里堆雪人,穆龙轩处理完朝政后,也来陪二人。不过雪人堆到一半,天空又飘起了鹅毛大雪,瑾之抬起头,看着漫天的白雪,将天地染成白茫茫的一片,不禁伸出手去接晶莹的雪花瓣。

突然,后背贴上来一个温热的身体,瑾之的手被穆龙轩握住了,然后,穆龙轩引导着瑾之开始做出舞剑的动作。

两人的动作亲密无间,招式华丽,一起在雪中舞动,恰似两只翩飞的惊鸿,姿态优雅,气氛唯美,唯一遗憾的便是手中无剑。

当最后一个动作也落下帷幕,穆龙轩双手握着瑾之的手,用双臂将瑾之牢牢环在怀中,轻轻在瑾之耳边说道,语气温柔,声音低沉,显得极为惑人,“等来年你满十六,朕便送你一把剑,到时候我俩双剑合璧,岂不快哉?”

“好。”瑾之往后一靠,将重量都转移给穆龙轩,然后微闭上眼睛,缩着身体,有些发冷。

“冷了吗?进屋去。”穆龙轩牵住瑾之,迅速往内室走去,这时瑾之才想起穆勋来,连忙回头看,却不知穆勋早早在他与穆龙轩跳舞时,就被机灵的王如是抱走了。

等宫里过了新年,天气稍稍回暖,穆龙轩与瑾之又来了善德山庄,因为善德山庄的红梅都开了,最适合赏梅。

这天,瑾之穿着一件纯白色的狐裘披风,边上还绣着湖蓝色花边,内里搭配着同色系的棉衣,脚上则蹬着黑色绣着金线的棉靴,看着又精神又不失贵气。

走到开得最盛的红梅树下,瑾之伸手拨下一枝红梅,放到鼻尖嗅嗅,不如腊梅香浓,却胜在幽淡,还有那一身铮铮傲骨亦让人欣赏。

看着眼前满园的红梅,瑾之不由露出淡淡的笑容,芙蓉玉面将背后满园红梅都比下去了,显得黯然失色。也不知,他在赏花,有人在赏独立花海中的他。

正所谓,颜比花娇,色胜红梅。

突然,一阵风起,撩起了瑾之披散在背后的乌黑长发,乌发与白色发带在空中纠缠飞绕,意境缠绵,更衬得满目红梅美得令人屏息。

穆龙轩满意地眯起凤目,不由觉得有些得意,因为是他亲手将瑾之养成这般模样的,瑾之脸上的红润是他宠出来的,瑾之比玉还柔嫩滑润的手是他细养出来的,瑾之那头比墨还黑、比绸缎还滑的黑发,也是他精心滋养出来的。所以,眼前这个绝世独立的佳人,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唇角的笑意更加深了几分,穆龙轩想:快了,等瑾之的美最浓烈之时,就是摘取瑾之这颗期待已久的果实之刻。

开春之后,穆龙轩突然让瑾之学起舞蹈,是改良版本的霓裳舞,去掉了那些过于阴柔的动作,改编得更加华美大气,正适合瑾之的气质。

为了这支舞,瑾之苦练数月,所幸他从小学剑舞,身体柔韧性很好,任何动作做起来都困难不大,所以到他十六岁生辰之前,他就已经出师了。与此同时,宫里为他缝制的华丽舞衣也已完成,所以,他决定在中秋节那日跳给穆龙轩看。

用过午膳后,瑾之便安排人在瑾玉阁做准备,等乐师各就各位,瑾之在宫女服侍下穿好了那件雍容艳丽到极致的大红色舞衣。

舞衣从内到外共分为七层,越外层越轻薄,颜色也越深。舞衣的袖口极宽,还可以做出甩袖动作,下摆则半掩半露出瑾之白皙大腿,有种含而不露的诱惑,腰间还有一根红色腰带,将瑾之的腰线显得极好,舞动起来时,带起薄纱轻飞,美得恰似蝶仙翩翩从天宫翩跹而来。

瑾之的霓裳舞,去掉了那些繁复阴柔太过女气的动作,变得更为华美、大气、优雅,衬得瑾之面无表情冷艳的眉眼,愈加迷人。

穆龙轩目不转睛地看着在他面前跳舞的瑾之,心里的震撼伴随着强烈的情意一起汹涌而来,瑾之红色的舞衣好似火种,点燃了他胸腔中所有澎湃的激情,最终汇成一股强大欲念,占有的欲念。

穆龙轩早就将这一生所有属于人的感情都倾注到瑾之一人身上,即使是他的亲生儿子穆勋,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可用来应付群臣、为江山繁衍的工具,只有瑾之才是他的一切,他的亲情、爱情、知己之情,都是瑾之的,那么瑾之就必须还他一样的东西,即使瑾之从未有过选择。

呵,也许做帝王就这一点优势,那就是,他是主宰,想要什么就可以拥有什么,从今日开始,他就要瑾之做他的皇后,即使全天下人都反对,他也要创这举世盛举,叛宗祖,立男后,空后宫,一生独宠一人。

谁言帝王定要为江山弃美人,谁言帝王必须无情才能成就千古明君,又谁言帝王就需享尽艳福,坐拥后宫三千,夜夜笙歌?他穆龙轩,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世间弱水三千皆是浮云,只有身边的瑾之才是他的真实。

当瑾之向后弯下腰完成最后一个动作,又慢悠悠站立起来,穆龙轩便抬手挥退了所有乐师,以及瑾玉阁内服侍的宫婢太监。而瑾之则还闭着双目,微喘着气,依旧停留在刚刚舞蹈的情绪里,没能抽离出来,直到他感觉到有人直接将他横抱在结实的臂弯中。

疑惑地睁开眼,瑾之自然地抬手抱住穆龙轩的脖子,视线却在触碰穆龙轩那深如子夜的眼眸时,呆呆地怔住了。

“皇上……”情不自禁抬手抚上穆龙轩的眼睛,话还未出口,就被穆龙轩打断了,“嘘……不要说话,听朕说。”

穆龙轩一脚踹关门,大步流星地走到床边,并将瑾之放到大床上,紧接着,他也整个人压上去,将瑾之牢牢控制在他双臂间。

抬眸微怔,瑾之彻底被穆龙轩眼底翻涌的热烈复杂情绪触动感染了,虽不知穆龙轩要做什么,脸却莫名有些发烫,但他不想移开视线,只想穆龙轩炽热的眼神就这样永远停留在他身上,希冀即使时光都已凋敝,历史亦不复存在,这种感觉依旧恒久不变。

“皇上……”

“叫我龙轩。我的瑾之。”穆龙轩又往下压了一点,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近了,近到呼吸相缠,青丝互绕,缱绻气氛氤氲中,绵绵情意不断。

“这世上只有你可以这样叫我。”穆龙轩补充道,手已经悄然滑到瑾之腰际那里系着的腰带上,随时准备解开腰带,剥开瑾之一层层的红色舞衣。

抬手按住穆龙轩解他腰带的手,瑾之有些不解穆龙轩动作是为何意,不由语气带着询问地唤道:“龙轩?”

“乖,把手放开,让朕好好看看你,看看这些年朕精贵细养的美玉,是否变得更为……”说着,穆龙轩便不由压低了声线,眼底带上了几分邪恶的调戏,然后他单手扯开了瑾之的腰带,手摸进下一层,将唇凑到瑾之耳边,吐着热气,缓缓说出最后一个字,“……润。”

脸彻底红了,瑾之总算知道穆龙轩在想些什么下流事情,不禁瞪了一眼话说得这般露骨的穆龙轩,什么润不润,堂堂一国之君,倒也好意思说出口。

“明白了?”穆龙轩看瑾之双颊红似晚霞,不由眯起凤眼,笑得不怀好意,轻轻道,“中秋本就是月圆人团圆之日,我们在今日成就好事,再好不过。这次朕要来真的,瑾之,你怕吗?”

瑾之不是很懂,也没人教过他,他一直以为之前两人那样赤诚相见,互相抚慰,或是穆龙轩用他双腿……都已是亲密的极致,哪知情人之间还有“牡丹滴露花心开,蝴蝶戏花采蜜来。”的那等风流韵事,所以此时他失去了拒绝的机会,傻傻地答了句,“你个昏君,我何惧之有?”

“呵呵,倒要让瑾之好好看看,朕是怎样的昏君。”话音落,穆龙轩不再多话,米.需 米 小 说 言仑 土云开始专注地剥瑾之的舞衣。

一层,一层,又一层,直至剥落所有花瓣,露出诱人花蕊。

只见龙床之上,瑾之乌黑的发丝铺了满床,与大红色舞衣相映成趣,衬得他白玉似的身体好似浸染了惑人的魔咒,让穆龙轩流连忘返,爱不释手。

理智早已溃散,穆龙轩的动作充满霸道的独占欲,这是第一次,他的动作绝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暴,因为他没有与男人的经验,不知道瑾之会这样难过,也无法温柔,因为他想要瑾之痛,痛到能将此刻牢牢记在心底,镌刻进灵魂深处,再无法忘记一个事实。那就是,从此以后,瑾之便跟了他姓,名唤“穆瑾之”,是大穆的皇后,与他共享人世所有繁华。

穆瑾之,就该生是他穆龙轩的人,死是他穆龙轩的魂。生生世世,他都要与瑾之纠缠不休,直至三魂七魄,尽数消散,才会罢手。否则,即使上天入地,转世轮回,他们都已改了名字,换了面貌,他还是会找回他的瑾之,他的美玉,只因穆瑾之的灵魂只能跟在他身边。

第13章:养人

瑾之觉得他刚刚好似经历了一场酷刑,太疼太疼了,疼到浑身动弹不得,疼到骨头都快散架,疼到甚至连一呼一吸之间都是痛,而从小被穆龙轩娇生惯养的他,哪里受得住如此撕裂般的痛,只能紧闭着泛着强烈湿意的眼睛,喃喃道:“疼……”

“瑾之……瑾之?”听到瑾之虚弱的呼痛声,穆龙轩心头一紧,有些发慌,因为他看到瑾之后面正血流不止,很明显,他对男男床笫之事的没经验和毫不怜香惜玉的粗暴,给瑾之的身体带来了巨大伤害。

“瑾之……”帝王的尊严,令他说不出抱歉之类的话,穆龙轩只能选择将愧疚掩埋在心底,连忙用锦被包裹住瑾之不知是因为痛还是因为发冷而轻微抽搐的身体,一边低声安慰着瑾之,一边扬声怒唤,“来人,传太医,太医!”

看着瑾之难过的样子,穆龙轩心里既暴躁,又愤怒,之前的旖旎缠绵再不剩分毫,不过他的愤怒很复杂,不仅是对因为没分寸弄伤瑾之的怒,更有明明已经弄伤瑾之,他还没有丝毫后悔的怒。

看到瑾之这般疼,怎么就完全不觉得后悔呢?明明瑾之小时候只是学走路磕到、碰到了,都会心疼得恨不能以身替之,此时瑾之都流血了,他竟不会后悔,实在愤怒那不受控制的男性独占欲本能。

穆龙轩心里的情绪强烈得都快炸开了,却又无处发泄,只得迁怒于奴才们和太医,怒吼道:“太医人呢?再派人去请!”

话音落,就听外面王如是扬声通报道:“太医求见。”

“还不快滚进来!”穆龙轩也不在乎宫廷礼仪了,见老太医颤着腿准备行礼,不由不耐烦地摆摆手,命令道,“还跪什么!快来救人!”

“是,老臣遵旨。”白胡子老太医急忙走上前,却见瑾之被穆龙轩死死包在被子里,人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一副根本不让他行医的架势,不由抬手擦擦额上并不存在的冷汗,试探着询问穆龙轩,“不知瑾之公子为何突然身体抽搐不止?还脸色发白,满头冷汗?是突然如此,还是之前有何症状?”

听了老太医的问题,穆龙轩脸一黑,觉得有些丢男人面子,毕竟是他技术差才会害得瑾之这般,但为了瑾之的身体着想,他还是阴着脸照实说道:“朕只是与他行了周公之礼。”

说着,穆龙轩坐回床边,心疼地为瑾之擦擦头上的汗,瞬间也忘了心里那点不自在。

听闻此言,老太医的腿更颤了,冷汗也是唰地全部真的冒了出来,因为他觉得等给瑾之看好病,他就会被穆龙轩杀掉。

但即使命途未卜,老太医还是不敢怠慢,在做好心理准备后,便赶紧走上前准备掀开瑾之的被子,看瑾之后面的伤处,查看下撕裂情况,才好配药。谁知还没动手,穆龙轩就按紧了瑾之的被子,对着他怒声厉喝:“大胆!”

穆龙轩这骇人的要人脑袋的架势,吓得老太医腿更颤了,连忙跪在地上请罪,表示医者仁心,对瑾之绝无亵渎轻视,心里却也有些无力,想他一个糟老头子,又能做什么呢?但是这种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被穆龙轩发现。

想到瑾之的身体会被老太医看到,穆龙轩心里的醋意就不由翻涌起来,咕噜咕噜的,酸得都能溺死人。但当他低头看到瑾之面色变得愈加苍白,又只能将这些小家子气的心思撇开,妥协退让半步。

于是穆龙轩臭着脸把瑾之抱起来,并用被子将瑾之的身体包裹好,只露出后面的伤处,这才冷着声音道:“还跪着做什么?快点过来,没看到瑾之都疼得都说不出话来了么?”

“是,老臣遵旨。”低着头走上前,老太医目不斜视地打开药箱,又命他的小厮打下手,端来清水,配合他给瑾之清理红红白白的凝结物,并给他擦头上的汗,实在是穆龙轩的眼神太过慑人,想不流冷汗都难。

终于弄干净伤处,老太医给瑾之用了一些止血消炎的膏子,又开了安神益眠的口服药,并交给王如是去安排人熬药,最后还写好一张祛疤美肤的养生方子,这才洗好手,安安分分地垂头退开,丝毫不敢抬头,就怕穆龙轩过河拆桥,要他小命,毕竟穆龙轩为瑾之杀人,实在太过平常。

见老太医还算识相,穆龙轩看瑾之的脸色确实也稍稍好了点,乌云密布的脸终于有了一点放晴的迹象。他轻柔地将瑾之抱起来,然后让宫婢过来换了床铺,这才又把瑾之放回床上。

最后,穆龙轩一直陪着瑾之服药,又看瑾之已经睡过去了,才起身离开。等走出宫门,他淡淡瞟了一眼老太医,开口冷冷命令道,语气大有一股杀气,“随朕来。”

一听穆龙轩这话,老太医只觉命已休矣,腿一软就跪地求饶道:“请皇上赎罪,看在老臣一片衷心、瑾之公子的玉面份上,饶臣不死。”

淡漠地扫了一眼老太医,穆龙轩不耐烦地说:“没人要你的命,朕有话问你。”说完,他率先走到僻静的院子里,身后紧紧跟着松了一口气的老太医。

“以后每次都会这样?”穆龙轩开门见山,丝毫不给老太医缓冲,等老太医解释了男女的不同,男子需要事前准备,需要开拓、润滑,他又更直接地问道,“那瑾之只会觉得痛吗?我该怎么做他也才能享受到?”

被穆龙轩一二再、再而三的直接,刺激得被口水呛住,老太医凶猛地咳嗽起来,然后在穆龙轩的催促下,仔细给穆龙轩讲了男风的历史,需要的用具,以及最重要的“养”之道。

终于有了点兴趣,穆龙轩挑挑眉,问道:“怎么个养法?”

“自然是外养内养并重。”老太医也是为了小命豁出去了,直白地解释道,“内养贵于调养身体根本,方子出于《皇帝内径》。外养则主要是指……咳咳……指……咳……床笫之事,用药势及玉势,滋养……那处。药势老臣曾在一本医术里看到过方子,玉势之道……请恕老臣所知不多,无法为陛下解忧。不过,宫里一向有专门掌管精于此道的内务太监,或是民间青楼楚馆,也有此方高手,皇上可以交给他们去办。”

说得这般明白,穆龙轩也懂了,不禁对老太医投去了刮目相看的眼神,他盯了一会儿老太医,见老太医容色不改,不禁龙心大悦地笑着赞道:“不愧为朕的太医院座,博览群书,医者仁心,该赏。”

“谢主隆恩。”老太医的心终于彻底放回了原处,正准备恭送穆龙轩,却见穆龙轩猛地回头,语气极为阴冷地说道,“内养之事做好了,朕保你富贵荣华,但若是你嘴巴不牢,从你这儿传出去什么风言风语,坏了瑾之的名声,小心你的脑袋!”

“是,老臣不敢,皇上的话老臣定然谨记在心,不敢妄言。”老太医连忙表明态度,之后也一直勤勤恳恳,终成穆龙轩的宠臣,为他的家族带去极致的荣耀与地位,直到后来他八十多岁,寿终正寝,还多次被帝王念叨他绝佳的医术,怀念他在世之时的光景,后来在穆国皇家御医中被誉为“药仙”。

之后,穆龙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召来宫里的内务太监,开始全天下地搜罗最好的玉势浸泡方子,收集最养人的精贵药材及极品软玉,而等瑾之身体好些后,便开始了漫漫修习房中术的道路。

这套内养外养,将瑾之养得越发迷人,正所谓出则高贵气质,入则媚上惑主,仙与妖,不过一线之隔。

难怪后世会有诗云:昔有周小史,月下穆瑾之。倾国亦倾城,佳人难再世。

第14章:结缘

瑾之这一觉睡得还算安稳,只是醒来后想要如厕,身体的疼痛便又开始叫嚣,但总算比最开始好上一点,至少不会疼得话都说不出来。

睁开眼就看到穆龙轩守在他床边,瑾之心里即使有气也不由柔软下来,但他还是暂时不想理这疯子,床帏间的那点事,竟然惨烈到要请太医来看,可真是里子面子都丢光了。

冷冷看着穆龙轩殷勤的样子,瑾之想下次还这样,他一定要把这天下至尊的皇帝踹下龙床。

晚膳根据太医的医嘱,只有最清淡的流食,穆龙轩没让宫女太监动手,自己亲自服侍瑾之用膳,还知瑾之面皮薄,怕瑾之尴尬,如厕起居都是他一手包办,尽显对瑾之极致的宠爱。

对此,瑾之的反应一直是淡淡的,不笑也不说话,却也不拒绝穆龙轩。而穆龙轩心里有愧,也不在意瑾之对他的冷遇,只更加周全地照顾走路都难受的瑾之,甚至瑾之病了几日,他就罢了几日朝,引来朝中怨言,也无所顾忌。

大概十日左右,在太医的调养和穆龙轩无微不至的照顾下,瑾之的身体终于好得差不多了,穆龙轩却还是不曾去上朝,而是带着瑾之出宫去散心,希望哄好跟他闹别扭的瑾之,实在是他受够了瑾之对他的视而不见。

此时的穆京,正是秋菊盛开、红枫漫山的时节。遥遥看去,绵阳山火红一片,而红色间还点缀着各色不一的浅黄、深黄、纯白、淡米分,色彩艳丽,美不胜收,让人心旷神怡。

积郁这些时日的郁闷,终于在见到如斯美景后,稍稍有些缓解,瑾之眉眼间的冷然也渐渐融化,眼底有了一丝浅淡喜色。

而一直暗暗观察着瑾之表情的穆龙轩,也发现了瑾之心情的变化,不由心情跟着愉悦起来,觉得突然有些理解周幽王的心情,因为若是能博瑾之一笑,即使让他做出比烽火戏诸侯更荒唐的戏码,他也觉得甘之如饴。

“喂,那个叫穆龙轩的昏君!”瑾之看着慢慢走在前面为他牵马前行的穆龙轩,心里其实有点心疼穆龙轩这般的低姿态,但又碍于面子,只能别别扭扭地唤穆龙轩昏君。

“嗯?”笑着回过头,这还是这些日子来,瑾之第一次开口对他说话,穆龙轩不由心情大悦,不自觉表情愈加温柔起来,衬得一对凤目显得更加迷人深邃。

看到穆龙轩站在逆光处回头,那英俊帅气的脸,仿佛被温暖的阳光镀上一层金色光晕,看起来更为惑人,瑾之不由怔了下,这才冷哼道:“这样牵着马走,也不知走到何年马月才能到山顶,你还是上来与我共骑吧!免得耽误了欣赏山顶美景的时辰。”

知道瑾之这般说,其实是心疼他走山路,穆龙轩眼底的笑意不禁加深了几分,走过去跃上马,从后面轻轻抱住瑾之,在瑾之耳边轻声问道:“这便是不再气朕的鲁莽?”

“我有生气吗?”瑾之斜着眼瞟了眼穆龙轩,语气淡淡的,却暗含威胁。

“自然没有。”穆龙轩踢了踢马侧,催马前行,却不敢速度太快,因为瑾之身体刚好,还不能放肆骑快马。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而是静静享受着这样的安谧。

红枫如烈火,秋菊似彩练。共骑赏美景,此生不虚行。

等到了后面比较陡峭的山峰,没办法继续骑马,于是,穆龙轩将马拴在树干上,步行爬上山。

本来两人体质都很好,这点山路不算什么,只是瑾之毕竟身体刚恢复,走太多山路还是撑不住,穆龙轩就背起瑾之一起爬山。

趴在穆龙轩背上,瑾之不由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他也最喜欢这样被穆龙轩背着,很安全、安心,仿佛穆龙轩的背就是他拥有的全世界。

到达山顶,穆龙轩放下瑾之,头上冒出了一层热汗,但他脸上的神色却带着满足的笑意,特别是瑾之为他擦汗的时候,心里更是无比熨帖。低头看去,瑾之认真的脸上晕着一层暖色调光晕,特别温暖,引得他忍不住伸手握住瑾之的手腕,低头吻住了瑾之的唇。

温柔满怀情意的吻,能将一切融化成漾漾春水。当这一吻罢了,瑾之缓缓睁开眼睛,看见近在咫尺的穆龙轩,看到穆龙轩眼底毫不掩饰的温柔宠溺,心里最后一丝别扭终于消散,抬手勾住穆龙轩的脖子,踮起脚主动回吻过去。

美人恩,自然无比甜蜜。穆龙轩从善如流地顺势揽住瑾之的后腰,立刻就伸出舌头卷住了瑾之的舌,与之纠缠追逐,将浅浅一吻,加深,再加深,直至瑾之被吻得腿软,倒在他怀里。

立刻将瑾之抱了满怀,穆龙轩低低笑了起来,笑得胸腔都在震动,而瑾之则有些羞恼地挣扎,却猛地被穆龙轩按住后脑勺,将头牢牢扣在了怀抱里,“宝贝,别动。让朕好好抱抱你。”

穆龙轩的声音低沉悦耳,透着成熟男性最迷人的磁性,当他温柔时,似乎可以滴出水来,诱得瑾之晕晕乎乎的,再也无法挣脱开,只能选择溺死其中,乖乖地待在穆龙轩怀里,听着耳边穆龙轩沉稳的心跳,还有那不绝于耳的缱绻情话。

“再也别这样不理朕了,宝贝。”

“你是朕最珍贵的美玉,失了你,朕可真活不下去了。”

“有你在,朕便是明君。失了你,朕要全天下给你陪葬。”

“瑾之,瑾之,瑾之……”

一声,一声,又一声。穆龙轩一边用唇轻轻磨蹭着瑾之的耳朵尖尖,一边在瑾之耳边极低极低地唤着瑾之的名字,声音几不可闻,音色却醇厚低沉,每一次都能将瑾之的心烫得更软更暖,直到瑾之脸都被熏红,心如鹿撞,才算作罢。

“瑾之。”穆龙轩亲了下瑾之的耳朵,声音带着几分笑意。

“嗯?”瑾之用脸蹭蹭穆龙轩的脖子,觉得脸烫得都能煮鸡蛋了。

“耳朵红了。”

连忙抬起头捂住耳朵,瑾之瞪了一眼穆龙轩,却又被穆龙轩笑着重新搂入怀中,“很可爱。”

又调笑了这么一句,穆龙轩终于放过心悸害羞不已的瑾之,而是安静地抱着瑾之,一起看山间美景。

晚上又是在善德山庄度过的,在共浴之后,穆龙轩让瑾之裸着趴在贵妃榻上,然后慢慢为瑾之擦护肤的凝脂膏,还给瑾之后面抹上专门调制的膏药,用以软化滋润瑾之的那里,为之后用药势、玉势做准备。

而瑾之一开始不知道穆龙轩为他按摩擦凝脂的目的,等穆龙轩的手伸进那个地方,他还以为穆龙轩又色心大发,不由连忙按住穆龙轩的手,回头怒瞪穆龙轩,“往哪儿摸?”

看瑾之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穆龙轩挑挑眉,反而故意用指头刮了刮瑾之敏感之处,引得瑾之腰一软,嘴里就不受控制地哼了一声,趴在贵妃榻上轻喘气儿,不动了。

没想到会引出这般结果,穆龙轩被瑾之一声无意识的轻吟,弄得本无风流心思的身体瞬间热了起来,再看瑾之在他面前毫无保留地玉体横成,不禁觉得鼻子在发热,手是动不是,不动也不是,只得死命压抑本能,缓缓抽回手,拿起一旁的衣服包住瑾之的身体,然后将瑾之抱起来放到腿上,他则坐在贵妃榻上。

瑾之抬眸看向穆龙轩,眼睛里水水的,配上他才沐浴过白里透红的脸色,和嫣红嫣红的唇,实在诱惑之极。

穆龙轩不敢再看,怕会忍不住兽性大发,便抬手捂住瑾之最为撩人的眼睛,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这才渐渐将心收回来,开始慢慢给瑾之穿上衣服,想着今日是不能再继续给瑾之抹药了,否则可要真把持不住,化为虎狼了。

此时正值秋日夜晚,月朗星稀,十分适合品点小酒,弹上一首小曲,享受月色如歌的安然。于是,整理好后,穆龙轩与瑾之就来了花园里,穆龙轩坐在一边静静喝酒,瑾之则在为穆龙轩弹琴。

瑾之的琴声悠远淡然,曲子整体调子比较平缓,却琴声饱满,令闻者心静,不自觉就进到瑾之的琴音营造出的温馨气氛中。穆龙轩听着,慢慢睁开了微闭的双眼,却见皎白月光落在瑾之青色的衣衫上,显得瑾之那么美,那么美,美得让他心生迷恋,再不可自拔。

渐渐地,穆龙轩觉得有些醉了,也不知是因美酒而醉,还是因佳人而醉,只觉得眼前一切都在视线中变得模糊,仅余那一抹月光里的青色,最为清晰。于是,他抿了一口酒,摇摇晃晃地走过去,蓦然按住瑾之的琴,另一手捏住瑾之的下巴,将酒渡给了瑾之。

“瑾之……”穆龙轩用舌头舔舔瑾之的嘴唇,笑着轻轻道,“做朕的皇后吧!”

蓦地抬起头,瑾之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听到了什么,不由下意识反问:“你说什么?”

“朕说,做朕的皇后吧!”穆龙轩斩钉截铁地重复一遍,看向瑾之的眼神奇亮,在月光里,透出一股莫名的蛊惑,让瑾之什么话也问不出来了,只能呆呆地看着穆龙轩,接受了穆龙轩又一记轻吻,然后,听到穆龙轩在他耳边轻问道,“做朕的皇后,陪朕生生世世,可好?”

也许是夜色太美,也许是穆龙轩太过柔情,瑾之已经不能思考,只能傻傻地被穆龙轩拥进怀里,低低答道:“好……”

一世结缘,从此开始。

第15章:习术

回宫之后,穆龙轩很是忙了一阵,因为要处理之前积压的奏折、国事,每日都忙到几近子时,累了就直接睡在御书房,才在五日后,终于忙完,稍稍得闲。

这天一下朝,穆龙轩就来到瑾玉阁看瑾之,一方面是因为想念,另一方面是老太医说瑾之身体已经调养得不错,可以开始外养,他不能错过如此好的温存时机。

外养最开始是药势,药材全是最精贵罕见的那些,穆龙轩却毫不吝惜,根据宫内和民间调养高手制出的配方,将药材用收集的清晨山间露水以文火慢熬,让药性发挥至最大,再制成药势。

每次药材只熬一次,药汁留下用于浸泡玉势,熬过的药材残留物,则塞进洗干净的猪小肠,是为用以开拓滋养的“药势”。而玉势,则需要用药汁浸泡七七四十九日,并用药势奠基后,方可开始使用。

玉,以胜似羊脂的极品软玉为最佳,穆龙轩给瑾之准备的玉,全是这种最上好的软玉,因为极品软玉触手温润,触感滑腻,不仅不会坏身体根本,反而对于滋养人有大大的好处,仅需经年累月的坚持,便可炼成宝穴。

与此同时,老太医经过日夜废寝忘食地翻看医药典籍,终于找到最好的润滑配方,以猪油脂为原料,提炼花蜜,配以杏仁精油,炼成凝固状的凝脂白膏,每次用药势之前使用,用以润滑,用药势之后,用以除去药材异味,滋养身体。之后,再使用玉势,绝对事半功倍。

今日是第一次使用药势,穆龙轩陪瑾之好好修整一日,在用过晚膳后,两人来到水清宫沐浴,而内务总管则早就将所需的凝脂白膏和最小号药势备好,守在水清宫外,只等穆龙轩召见。

“来人。”只听宫内穆龙轩淡淡唤了一声,内务总管就带着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太监,有序地进到了水清宫内。

水清宫不仅是浴房,另一个隔间也有专门供休憩的床榻,床榻外有薄纱的帘子挡着,以防奴才们看到些不该看的东西,也可以增添点情趣。

此时,穆龙轩和瑾之就并排面对面侧卧在床上,穆龙轩单手撑着脑袋,一边半眯着眼睛,一边抬手抚摸着怀里瑾之柔顺的长发,姿态十分慵懒。

“东西留下,人都出去。”穆龙轩说了这么一句,水清宫内所有的宫婢太监就都鱼贯而出了,只留下今日要用的物什。

穆龙轩并没有立刻起身去拿搁在床头的东西,而是先揽住瑾之,轻轻在瑾之耳边说道:“瑾之,朕一会儿要做的事,并非是将你看做娈宠之流,也绝无亵玩轻薄之意,只是因为这样做对你的身体有好处,朕才会这般做。一会儿如果感到不舒服,朕就停。别生朕气,别跟朕闹脾气,可应朕?”

立刻睁开眼睛,瑾之抬眸看向穆龙轩,问道:“什么事?”

穆龙轩用手指轻轻刮着瑾之的侧脸,眼神极为柔和,让瑾之的心也渐渐平和下来,然后他凑到瑾之耳边,极低极低地解释了一遍药势玉势,话语之直白,逼得瑾之的脸越来越红,最后羞得都有些手足无措了。

“那,那里……怎……怎么可以……”瑾之难为情地垂下眼睑,却猛地被穆龙轩一下子整个抱进了怀里。

双手下意识抵住穆龙轩的胸膛,触手却是一片结实的胸肌,瑾之的手又立刻一缩,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瞪着穆龙轩的下巴,眼珠子都不敢乱转。

不管瑾之的羞窘,穆龙轩强势地扣住瑾之,让瑾之只能选择紧紧挨着他,将脸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

“宝贝,朕告诉你怎么可以,因为朕爱你。”穆龙轩翻身压住瑾之,单薄的内衫被蹭开,两人肌肤相亲,暧昧得令人脸红,心跳加速。

“压住我做甚!”羞恼地去推穆龙轩,瑾之语气带着色厉内荏的底气不足感觉,逗得穆龙轩故意色狼似的,抱住瑾之滚了两圈,最后重新压住瑾之,笑着凑过去亲了亲瑾之的脖子。

穆龙轩一边吸着瑾之的脖子,在瑾之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一个极为深的吻痕,这才压低声音和瑾之咬耳朵,声音低沉悦耳,透着深深的蛊惑,“朕爱你逾生命,瑾之。”

“朕要你健康地陪在朕身边,直到白头。”

“所以别害怕。朕要在你身上做的事,不丢人,我们又已有夫妻之实,对朕,亦无需害羞,你的身体只有朕能看到,不怕,不羞,朕会一直陪着你。”

穆龙轩嘴上柔情蜜语不断,手上温柔抚慰也不停,终于慢慢舒缓了瑾之紧张羞涩的心情,让瑾之满心只剩下穆龙轩好听的声音,还有那比蜜还甜的情话。

“朕要开始了,可以吗?”穆龙轩感觉瑾之整个身体都已经柔化,不由与瑾之肢体相缠,用身体的亲密引导心的相通,当然,这般的姿势,也是为了方便之后的动作。

不自觉勾了勾穆龙轩的大腿,瑾之脸红地抬手抱住穆龙轩的脖子,并将头埋进穆龙轩脖子处,这才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了穆龙轩的请求。

见瑾之终于松口,穆龙轩心里一喜,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瑾之的头发,这才伸手取过就贴心地搁在床头的凝脂白膏。

“宝贝,别乱动,很快就好了……”

“嗯……怪……怪怪的……”当穆龙轩做好润滑,缓缓弄好最小号的药势,瑾之终于忍不住低低开口,心里有些委屈,声音就不自觉带了些撒娇般的糯糯鼻音,与他平时的清冷如珠玉的声音大不相同,惹得穆龙轩差点全线丢盔弃甲,败于欲念之下。

但总归瑾之还是习惯隐忍,叫了这么一声,发觉腿根部有异样的触感,知道穆龙轩也很难受,不由更加拼命地忍,忍得红唇紧咬,满头大汗,每一刻都度日如年,直到穆龙轩终于弄好,放开了他,身体才渐渐适应,不再浑身不对劲。

穆龙轩搂着瑾之,亲亲瑾之的唇和侧脸,又为瑾之擦干汗,柔声在瑾之耳边问道:“可还难受得紧?”

摇摇头,瑾之动动腿,干脆另一条腿也缠上了穆龙轩,整个人都扒在穆龙轩身上,恰似个吸人精气的艳鬼。

这下,两人贴得更近,穆龙轩反应更为强烈,却又不能作为,只能苦笑。他拍拍瑾之的腰,无奈地说:“宝贝,你是嫌朕还不够难受吗?”

不回话,瑾之只一味地抱紧穆龙轩,不想动,也不愿动,因为此刻他需要穆龙轩的体温,来帮他消除内心对于这种羞耻事情的不安与不适。

见瑾之不仅不理他,还缠得更紧,穆龙轩也只得在心底哀叹一声,默念清心咒,不去想眼前的风光旖旎,慢慢平复起激动的心情,毕竟这样怀抱美人,不能采花的日子还很长,须得习惯自控和忍耐。

这天晚上,两人就睡在了水清宫,直到翌日将药势取出,穆龙轩服侍瑾之如厕、陪瑾之重新沐浴好,并将瑾之抱回瑾玉阁,安顿好昨晚没睡好的瑾之,这才去上朝,却没想到,今日朝堂上,竟有臣子公然上谏,说瑾之是禁脔之流,妖媚惑主,霍乱朝纲,致使君王荒废朝政,该杀!

穆龙轩坐在龙椅上,安静地看着底下的臣子,跪了一波,又一波,直到满朝文武,除了李非言和他最心腹的几人没参与之外,全部跪在了他脚下,祈求他为江山社稷着想,赐死瑾之。

突然勾起唇笑了起来,穆龙轩单手撑在龙椅手把上,凤眼微微一眯,虽看似慵懒,眼神却极为锐利,帝王气势隐而不发,却又让人无法忽视。

“赐死瑾之?”穆龙轩淡淡开口,等下面人都安静下来,才接着慢悠悠道:“众卿如此关心朕,必然也知瑾之是朕的命根子,现在你们合谋起来要朕的命根子死,是意图要朕死,谋反叛乱吗?”

话到尾处,穆龙轩的声音蓦然提高,震得群臣跪地,连忙齐声高呼道:“吾皇息怒,微臣不敢。”

“呵,不敢。好一个不敢!”穆龙轩怒而从龙椅上站起来,大发雷霆,“尔等有何不敢?今日胆敢齐声逼迫朕,想要剜朕心肝,他日就敢谋逆,夺朕之位!”

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众臣为自保,莫不保持沉默,希冀帝王的火不要烧到自己身上,毕竟穆龙轩虽是明君,但真要触他逆鳞,也绝对杀人不眨眼。

“哼!再胆敢有人在朕面前提瑾之半个不好,朕诛他九族,一同附和者,连坐并罚!”说完,穆龙轩当即拂袖而去,留下战战兢兢的群臣,一面心里觉得悲哀,一面又恐惧君王的固执。

这些人中,就属宰相李非言最淡定从容,等穆龙轩一离开,他就率先站起来走了,只在经过今日挑起瑾之话题的老古板元老时,轻笑着带点讽刺道:“听闻阁老家嫡系孙女刚刚及笄,到了能出嫁的年纪吧?这么快就管到皇上后宫的事儿了,是瞄上咱皇上了?啧啧……别怪同朝为臣,梓墨不提醒您一句。您呐!想要安享晚年,就别淌皇上后宫这滩浑水,皇亲国戚不是那么好攀的!更别说招惹瑾之公子,那人……呵……”碰不得!

李非言后面的话没说完,发现老阁老一脸不服气,还想辩驳,不由眼底的光蓦地变得极为轻蔑冷漠起来,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领着他那班人,离开了。想着,既然有人要送死,他也不能拦着不是?而且即将有好戏上演,为何不看?

第16章:魂牵

怒气冲冲地回到后宫,穆龙轩直奔瑾玉阁,却见穆勋不知何时也过来了,正趴在瑾之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安静熟睡的瑾之。

看到这样安谧的画面,心情忽地一下就软了下来,穆龙轩抬手示意王如是退下,慢慢走上前抱起穆勋,将穆勋抱出寝宫,问道:“功课都完成了?”

被穆龙轩抱着,穆勋有些受宠若惊,也有些拘谨,但他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拉开了大大的弧度,连忙急急点头应道:“嗯嗯,勋儿都完成了,太傅给儿臣放了一日假,就想过来探望瑾之叔叔。”

“叔叔今日身子不爽利,昨晚也没休息好,别去吵着他,朕陪你。”穆龙轩难得地抬手揉揉穆勋的脑袋,主动提出愿意陪着穆勋,不由让穆勋惊喜地连连点头,但他也不忘担心地问,“瑾之叔叔怎么了?是受了风寒吗?有没有请太医?”

“无甚大碍,仅需休息半日。”穆龙轩抱着穆勋来到御花园,并命人取来瑾之的纸鸢,亲自陪穆勋放纸鸢。

而瑾玉阁里,瑾之睡了一上午,在临近午膳时辰时,终于睡饱了。他起身后发觉身体并无不适,精神也十足,不由悠闲地在宫女的服侍下穿戴洗漱好,这才问道:“皇上呢?”

“回禀公子,皇上与太子在御花园放纸鸢,还未回宫。”宫婢退开一步,躬身回答后,又继续为瑾之系好腰带,并为他套上最外层的淡紫色轻薄质感的丝绸外衣,这才询问道,“请问公子,奴婢是派人去请皇上、太子过来用膳,还是如何?”

“皇上难得有空陪太子玩耍,别去扰了他们兴致,让御膳房将菜肴备好,在御花园传膳。”瑾之走到梳妆台前,挑了一根跟衣服颜色一样的淡紫色紫碧玺制成的簪子,递给宫婢,淡淡道,“用这个。”

“是。”宫婢为瑾之梳理好头发,将头发分成上下两股,上半部分挽了个简约优雅的发髻,并用紫碧玺簪子固定住做装饰,下半部分头发则随意披散在后背上,满头乌黑青丝如瀑铺散,显得形容潇洒,气度不凡。

等宫女给他弄好头发,瑾之打开一个小檀木匣子,拿出里面摆着的珍贵紫龙晶珠子串成的手镯,并戴在左手腕上,衬得他肌肤越发莹白清透,美手如玉。

镯子上的珠子,每一颗样式都不完全一样,却都以紫色为底,白色丝光呈纤长状均匀地缠绕在紫色周围,纹路清晰自然,浑然天成,恰似一只只飞龙,遨游飞舞在九天,真不愧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单这么一串可遇不可求的手镯,就可谓价值连城,不可估量,是穆龙轩新送给瑾之的礼物,今日是也是瑾之第一次戴,那种低调的奢华,将他整个人衬得更为高贵出尘,让宫婢都忍不住逾越了身份,赞道:“公子今日显得越发光彩照人,皇上了可真懂公子。”

“是吗?”微微一笑,瑾之摸了摸手镯子,也很喜欢这款紫龙晶镯子,站起来,淡淡道,“去御花园。”

“是。”瑾之潇洒地一甩袖,率先走出寝宫,宫外步辇已备好,太监宫女见他出来,立刻跪地,齐声恭迎,“参见公子,公子万安。”

“都起来吧!”瑾之面容清冷,微地一抬手,在宫婢的搀扶下,踩着小太监的背,走上了步辇,然后起轿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瑾之公子驾到。”远远地,穆龙轩和穆勋都听到小太监的声音,正在教穆勋剑法的穆龙轩不由立刻收起剑,看向瑾之来的方向。

等看到走下步辇的瑾之,一袭紫衣,携一袖盈然,长身玉立于金色的暖光下,显得那般超尘脱俗,美得不可方物。穆龙轩不禁惊艳地凤目微缩,大踏步地走过去将瑾之拉进了怀里,然后低头亲了下瑾之的头发,也不管现场有多少人在。

“穿这么漂亮出现在人前,是存心想让朕吃醋,为你魂牵梦绕,是吧?”穆龙轩在瑾之耳边低低一笑,和瑾之说起悄悄话,引得瑾之嗔怒地瞪他一眼,瞪得那经历过帝王雨露怜惜的眉目间,不经意就流转出万种风情。而这种醉人风情,足以倾城,诱得穆龙轩眼底的眸色,瞬间变得更深沉了几分。

微微一笑,穆龙轩牵住瑾之的手,正好牵的是左手,所以立刻就发现了瑾之戴在腕子上的紫龙晶,不禁又忍不住捏着瑾之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口,赞道:“这紫龙晶戴你手上,再好不过。”

“行了,别让下人看了笑话。”尽管太监宫婢都低下了头,瑾之还是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与穆龙轩如此亲密,于是他立刻抽回手,向呆呆地现在原地发怔的穆勋伸出手,笑着唤道,“勋儿,过来给叔叔好好看看,又有些时日不见,好像长高了。”

“真的吗?”穆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奔进了瑾之怀抱里,还撒娇似的蹭蹭。

摸摸穆勋的脑袋,瑾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穆勋就突然仰起头,傻愣愣地盯了他小半晌,这才说道:“叔叔好像变得更好看了,刚刚勋儿都看呆了。”

“小孩子,胡说什么。”瑾之话音刚落,穆勋就义正言辞地发声辩驳,“真的!不信您可以问父王!叔叔真的变得好美……勋儿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反正就是变了!以后勋儿娶太子妃,如果没有叔叔这样好看,勋儿就不要!”

“说什么胡话。”瑾之皱皱眉,准备说什么,穆龙轩却接过话头,轻蔑地打击穆勋,“呵!你瑾之叔叔,天下第一,无人能敌,所以依朕之见,你这辈子也娶不上太子妃了!到时候就可以去做和尚,日日颂经敲木鱼,不用来烦朕和你叔叔。”

被穆龙轩说得心灰意冷,穆勋瘪瘪嘴,只能欲哭无泪,想他一定不是父王亲生的,因为父王和瑾之叔叔是天生一对,生不出孩子,所以他一定是父王抱养回来的……

冷冷瞪了一眼穆龙轩,瑾之蹲下来抱住一脸委屈的穆勋,安慰道:“别听你父王瞎掰,这世上比我好的人大有人在,你父王觉得别人比不上我,只是因为他在乎我,以后你长大后也会遇到这样一个人,也许长得并不好看,在你心里却比谁都美,那个人就会是你的太子妃,你以后的皇后。”

“是这样吗?那勋儿不用做和尚?叔叔不会嫌弃勋儿打扰您和父王?”穆勋满怀期待地看着瑾之,听瑾之应他说,“永远不会嫌他。”不由高兴地抱住瑾之的脖子,放下心来。

“瑾之叔叔,勋儿好喜欢您。”这般说着,穆勋觉得就算他也许不是父王亲生的,有瑾之叔叔也就够了。

见穆勋死抱着瑾之不肯松手,穆龙轩心里又不舒服了,他不喜欢瑾之和别人太过亲近,即使是他的儿子。所以,他立刻走过去粗暴地拎着穆勋的后衣领,将穆勋提开扔在一边,然后牵住瑾之,直接走到亭子里,准备用午膳,看都不曾看一眼被他抛弃在后面的穆勋。

见穆龙轩拉着瑾之越走越远,穆勋只能可怜兮兮地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揉揉被摔得很疼的屁股,屁颠屁颠地跟上去,心里不由更加确定自己不是穆龙轩亲生的这个事实。

用过午膳后,穆龙轩让穆勋继续练剑,他则陪瑾之荡秋千,为瑾之轻推秋千。

秋千荡得越来越高,瑾之脸上终于漾起灿烂的笑容,他紫色的衣袂在空中恣意翩跹飞舞,恰似在空中翩飞的紫蝶,穆龙轩从后面静静看着瑾之的背影,眼里情不自禁露出了对瑾之的深切迷恋。那迷恋那么深,那么深,那么深,深到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

也许就如穆龙轩自己说的那样,如果瑾之死了,他一定活不下去,又或者,如果有敌人抓走瑾之来威胁他,那么他一定会二话不说投降,做卖国国君。只因整个天下加起来,都比不上瑾之一根头发,在他眼中来得珍贵,所以,他宁愿用千万条人命,来换瑾之一人安康。

“穆龙轩!”突然,瑾之从秋千上回过头看向穆龙轩,脸上绽放着如花的灿烂笑靥,长发遮挡住他半张脸,只留下一双比月还明亮的眼睛,那专注清亮的眼神瞬间吸引住了穆龙轩所有心神。

所以,当瑾之的秋千荡回来的时候,穆龙轩不禁伸手抓住了秋千的绳子,使秋千被迫停下来,然后他直接强势地捏过瑾之的下巴,弯腰吻了下去。

这一吻,霸道不失温情,温柔却又透着浓烈的热辣激情,当穆龙轩松开瑾之,两人对视的眼神都不禁溢满了浓浓情意,他们都知道,对方是自己最重要无可替代之人。到了这一刻,他们之间早已不再需要多的言语,他懂他,他也懂他,默契如天成,无声胜有声。

“刚刚唤我,是有何事?”穆龙轩轻抚着瑾之的侧脸,温柔的眼神好似能滴出滚烫的春水来。

“忘了。”瑾之笑着如是说,笑得有几分调皮,然后他拉着穆龙轩,引着穆龙轩也坐到秋千上,两人并排坐着,在秋千上轻轻摇晃。

穆龙轩抬手揽住瑾之的肩膀,瑾之也自然地歪头将脑袋搁在穆龙轩肩膀上,两人一起安静看着穆勋在一旁认真练剑,气氛显得那么恬淡,甚至连时光的流逝,都在当下变得不再有任何意义。

“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

“想起刚刚想说什么了。”

“什么?”

“想说……穆龙轩,我也爱你,我愿意做你的皇后,陪你生生世世。”瑾之说完,就直起身子,认真看向穆龙轩,却见穆龙轩也正专注地看着他,然后,两人都轻轻闭上眼睛,唇缓缓地、缓缓地,再度贴在了一起。

只要在一起,何惧流年去。

穆勋在一旁认真练剑,余光刚瞟了一眼穆龙轩和瑾之,嘴巴又被王如是蒙住,然后被王如是悄然抱走了。

喂!大胆奴才!放开本太子!

穆勋拳打脚踢,还是挣脱不开,不由觉得王如是这双手,一定会成为他童年最大的阴影。

呜,父王饶命,我再也不偷看您亲瑾之叔叔,也不会打搅你们了,别再让王如是捂我的嘴,无声无息抱我走了!呜呜呜,瑾之叔叔救我……

可惜,穆龙轩和瑾之都忙着谈情说爱,没空理会可怜的小太子。

第17章:生气

很快就到了瑾之十六生辰,由于今年的生辰意义不同,瑾之与他已有夫妻之实,算是成年,穆龙轩举办得极为宏大,宫内张灯结彩,宴请群臣,穆京内外的繁华景象更胜过新年。

不过,虽是为瑾之庆生,宴会现场他却不能现身,因为穆龙轩绝不允许瑾随意出现在众人眼前,为此,瑾之心里生了浅浅的埋怨,不明白为何是他的生辰,他却不能出席,觉得穆龙轩实在太过不讲道理。

本来就有些不高兴,正巧宴会前一天,瑾之还偶然听到两个宫婢在讨论周阁老的孙女可能会进宫为妃,以及之前朝堂上穆龙轩为瑾之被弹劾而大发雷霆的事情,不禁人生第一次了解到他在宫廷外不受尊重的地位,但真正让他在意的,却是宫女们提到的周阁老的孙女。

难道穆龙轩在有了他之后,还会再娶别人?穆龙轩的宠爱,也会分给别人?他不是惟一吗?瑾之越想越难过,又想起穆龙轩在他耳边呢哝的缠绵入骨的情话,不由心如刀绞,似在泣血,但这些话他没去质问穆龙轩,只在穆龙轩再次要求他乖乖待在瑾玉阁时,情绪爆发了。

“瑾之……”穆龙轩见瑾之一脸冷然,竟是真的在与他生气,甚至连他送的新衣都不曾换上,不禁走上前,从后面抱住瑾之,软着声音轻哄,“朕很快就回来陪你,别生朕气。气坏了,朕可要心疼了。”

“我为何不能一起去?莫非是我见不得人?”瑾之想到可能是这个原因,眼睛都不由委屈地气红了,他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悲伤中带着控诉地质问道,“是不是我只能养在后宫里,不能被人承认?是不是以后你会娶三宫六院,我就算是皇后,也只是一个虚名,我是你一个人的,你却不会是我一个人的?如果是这样,穆龙轩,我管你是天王老子,我必杀你!”

说着,瑾之心里的委屈顿时消散不见,只剩下满满的狠劲儿,他是被穆龙轩捧着长大的,如果穆龙轩胆敢不再独宠于他,他要穆龙轩的命!他只有穆龙轩,所以他什么也不怕,大不了鱼死网破!

站起来,瑾之冷冷地居高临下地俯视坐着的穆龙轩,眼底布满了阴森黝黑的暗光,他不曾杀人,性情也确实温和,但他终究是长于太子府、养于深宫中的人,什么样的肮脏龌龊事他不曾眼见耳闻,所以,他绝不是任人欺辱的良善之辈,穆龙轩早已将他宠坏,欺到他头上,即使是穆龙轩,也不可以忍!

皱了皱眉,穆龙轩不知瑾之怎么会突然这般想,瑾之从未有过这种想法,除非是有人在瑾之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想到是这种情况,他眼底嗜血的冷光一闪,预示着又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在宫内拉开序幕。

但那些清扫宫里人的事都可以稍稍压后,当前最重要的,还是安抚好发怒的瑾之。

于是,穆龙轩抬起头,却在看到瑾之泛着杀意的清冷眸子时,怔住了。他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瑾之,浑身散发着冷漠、凛然不可犯的高贵气息,仿佛浴血的修罗,虽嗜血,却迷人。

忍不住低低笑了几声,穆龙轩站起来用力将瑾之拥进怀里,也不顾瑾之的挣扎,只用尽全力禁锢住瑾之,轻轻道:“瑾之,你发狠、想杀人的样子,真美。”

推开穆龙轩,瑾之怪异地看了一眼笑得凤眼都眯起来的穆龙轩,刚刚的气势顿时消减下去,只瞪了一眼笑个不停的穆龙轩,瞥过头,继续生闷气。

“好了好了,朕不胡说了,都是朕的错。”穆龙轩追过去,再次从后面搂住瑾之,声音轻轻的,语气却极为郑重,“如果朕对不起你,负了你,不用你动手,朕自会先行自我了解,来世再继续请罪。瑾之,信朕。朕此生,有你足矣。”

听到穆龙轩这么说,瑾之心里的气已经基本消了,他转过身,主动依偎进穆龙轩怀里,温声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何不许我与你同去?”

“瑾之不懂吗?”穆龙轩抬手抚摸着瑾之的头发,柔声解释道,“因为朕醋劲大,不愿别人看到朕的宝贝罢了。”

说着,穆龙轩低头轻吻了下瑾之的发顶,声音温柔似水,惹得瑾之耳朵尖尖都红了,心里最后一丝怨气也终于消散至无,点点头,表示懂了。

“皇上,吉时已近,该起驾了。”王如是在门外小心翼翼地提醒,生怕扰了主子们的兴致,但话又不得不说,因为怕误了吉时,穆龙轩又会找他秋后算账。

“嗯。”淡淡地应了一声,穆龙轩亲了亲瑾之,交代了几句,终于走了。

穆龙轩走后,瑾之走上前摸了摸穆龙轩送他的新衣,命令道:“更衣吧!”

“是。”宫婢们齐声应道,有序地走上前,为瑾之更衣,穿上这件极为华丽繁复的新衣。

衣服的主色调是白色,却并非简单的纯白一片,白色的衣衫上绣着金色的暗花,花色婉约透着盈然古意,拂袖一甩,一派暗香流韵,尽显瑾之古典优雅的气质。而衣服下面衣摆也是曳地款,袅袅而去,背影韵味如诗,抬步走动时,丝绸柔滑质感则带动衣服线条流动,显得暗花浮动,若隐若现,美得如梦似幻。

瑾之满意地在铜镜前看了看新衣,不由弹琴赏月的兴致大起,笑着吩咐道:“摆驾御花园。若皇上回来,让皇上去御花园寻我。”

“是。”宫婢太监齐声应道,一批人跟着瑾之,随身服侍,一批人则留守瑾玉阁,等待穆龙轩归来。

此时的御花园极为安静,湖面上一派残荷秋莲相映成趣的景象,在皎洁的月光映衬下,美不胜收。瑾之走到亭子内,焚香净手,这才开始弹琴。

与此同时,穆龙轩却在宴会上无聊地欣赏周阁老孙女的所谓才艺。

周阁老孙女名唤周宝玲,虽比不得瑾之容色逼人,却也生得貌美如花,最难得的是眉眼间透着股子少女的娇俏与灵动,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高台上的帝王对她抛去的媚眼毫无所感,当她一曲舞罢,只能黯然退下,眼底的不甘却开始熊熊燃烧。

之后,宴会结束,周宝玲随周阁老回府,她立刻抓着周阁老撒娇,“爷爷,玲儿要入宫,玲儿非皇上不嫁!”

周阁老一开始还有些为难,但一想到穆龙轩后宫空虚,太子也年幼,如果周宝玲能成功入宫为妃,再诞下皇子,何愁他们周家不兴旺?再说他的孙女如此优秀,怎么可能比不过那传说中的瑾之,一个男人罢了,还能与他宝贝孙女比?

于是,权利的欲望遮住了周阁老的眼睛,让他整个家族半只脚踏进了坟墓里。

与此同时,穆龙轩正踏着月光去寻瑾之,身后的王如是双手捧着一个长长的木匣子,里面装着为瑾之准备的又一份生辰礼物。

见瑾之正负手立在湖边静思,穆龙轩抬手制止住王如是高喊“皇上驾到”的架势,伸手接过王如是手捧的匣子,让在场所有太监宫女都退下去,他则慢慢朝瑾之走去。

“皇上。”当穆龙轩走到瑾之身后,瑾之立刻笑着转过头,淡淡道,“今夜的月色正好,陪我喝一杯吧!”

“好。”穆龙轩走过去牵住瑾之的手,拉着瑾之来到亭子,将木匣子摆到石桌上,示意瑾之打开来看。

好奇地打开匣子,当瑾之看到木匣子里正安静躺着两把对剑,不由惊艳地屏住了呼吸。

只见一把剑上盘踞着一条飞龙,剑柄为龙头,剑鞘为龙身,剑穗儿则是代表皇家的明黄色,上面悬挂着一颗白色南海珍珠,好似飞龙在天、云间吐珠。另一把,则更偏华丽,凤首蜿蜒在剑柄,华彩的凤尾环绕在剑尾,剑穗儿同样是明黄色和珍珠,凤凰飞舞,造型奇美。

“这是?”瑾之惊喜地看向穆龙轩,却得来穆龙轩温柔一笑,“去年应承要送你一把剑,这双‘龙吟凤舞’对剑便是今年的生辰礼。”

说着,穆龙轩将凤舞递给瑾之,他则拿起龙吟剑,挑着眉,望向瑾之,挑衅道:“与朕比划比划?”

“有何不敢?”瑾之学着穆龙轩的样子挑挑眉,率先抽开剑鞘,直接向穆龙轩刺去。

单手提剑一挡,穆龙轩换手抽开剑鞘,与瑾之比划起来。

两人的剑,一个杀气逼人,一个华丽如舞,刚中带柔,柔能破刚,双剑合璧之时,仿佛耳边能闻龙吟、眼前能见凤舞,气势如虹,华美似仙,一派龙飞凤舞、龙凤呈祥的奇景,情侣对剑,缺一不可。

两人都被龙吟凤舞的默契震撼到了,不禁同时收剑,又同时看向对方,却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情绪,感动、深恋,心心相通,不过如是。

“瑾之……”

“龙轩……”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怔住,顿时都微笑起来,此地无声胜有声,默契相连,再无需多言。穆龙轩扔开剑,对瑾之张开双臂,瑾之则同样扔开剑,扑入了穆龙轩怀中。

月色妖娆,剑光清冷,有情意流淌似挽歌。

第18章:序幕

“瑾之,朕想要你,想得快发疯了。”穆龙轩放在瑾之腰后的手猛地一收紧,逼迫瑾之只能更深更近地依偎进他怀里。

脸微微一红,身体的紧贴让瑾之能感觉到穆龙轩的热情,引得他内心也蠢蠢欲动,似是有羽毛在轻扫着他的心,痒痒的,也有些情动,但是……但是……

想到老太医的嘱咐,瑾之还是狠心地推开穆龙轩,却又不敢抬头看穆龙轩的眼睛,因为他知道那里面正流淌着让他无法拒绝的情意,所以,他只能微敛着眼睑,垂着眸子,轻轻道:“太医嘱咐过……还……还不可以有……有房事……要等……等玉势……”

说到这里,实在羞得说不下去了,瑾之便抬起水水的眸子看向穆龙轩,却见穆龙轩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眼神里充满了揶揄与调笑,明显就是在看他笑话,让他瞬间恼羞成怒,不由拾起凤舞剑就劈头盖脸朝穆龙轩刺去。

看瑾之是来真的,穆龙轩连忙使起轻功四处闪躲,徒手与瑾之过起招,最后他闪到瑾之背后,趁瑾之露出破绽之时,劈手夺了瑾之的剑,并顺势将瑾之压在树干上,二话不说就径直吻了下去。

“嗯!”瑾之气还没消,自然不肯妥协,没了剑就出拳抬腿继续进攻,却打不过穆龙轩,很快就被穆龙轩牢牢控制住身体,更深更强势地吻住了。

此时,只见瑾之的双手被穆龙轩拉高,用单手牢实地紧扣在头顶上,腰也被穆龙轩的大手握得死紧,整个人动弹不得,只能被动地承受着穆龙轩越来越热辣的湿吻。那景象,在夜色里,显得特别旖旎。

“嗯……”渐渐地,瑾之的挣扎彻底缓了下来,连乱扭的腰也酥软了,于是,他有些迷乱地轻哼了几声。

听到瑾之情动的声音,穆龙轩更为激动,他单腿抬高,让瑾之坐在他大腿上,手则放开禁锢住瑾之的动作,开始不规矩地撕扯瑾之的衣裳。

“瑾之……瑾之……”穆龙轩的声音低沉富于磁性,醇厚胜似美酒,一遍遍轻唤瑾之的名字,让瑾之身心都迷醉了,只能选择伸手抱住穆龙轩的脖子,抬高脖子全盘接受穆龙轩啃咬他脖颈、锁骨的动作,不再拒绝,也忘了太医的医嘱,只想就此溺死在穆龙轩的热烈激情中。

但是最终,穆龙轩还是没有弄到最后,他只是散开瑾之一层又一层繁复的衣衫,透着皎白的月光,不停亲吻、抚摸瑾之美如白玉、仿佛泛着清冷月华光晕的肌肤,对于瑾之染上春意、氤氲着水汽的眼睛,更是亲了又亲,怎么都舍不得放开。

月光下,瑾之的衣衫凌乱,漂亮的新衣好些地方都被扯破了,白中隐现着金色暗花的外衣若隐若现着他的身体,冰为肌、玉为骨,上面印刻着朵朵深浅不一的红梅,那么妖艳,他的眉眼却又偏偏透着清冷,矛盾而美丽着,恰似月光里的精怪,让人无法不为之痴迷。

美人劫,锁英魂,自古无人破。若拥芙蓉帐,何须天下春。

“瑾之……”拉着瑾之的手,穆龙轩忍了又忍,手好几次从瑾之后处徘徊,甚至已经摸到瑾之含着的药势,却终还是没动瑾之,选择让瑾之用手帮他疏解了难言的欲望,只因比起他一时之快,还是瑾之的身体更重要,等瑾之的身体调养好,他绝不会再如此轻易放过瑾之,定要一点一点,全数讨回来。

等两人都得到满足,瑾之已经浑身瘫软,香汗淋漓了。他腿软地倚靠着穆龙轩,慵懒地勾着穆龙轩的脖子,缓缓闭上了眼睛。

“先别睡,朕抱你去水清宫。”穆龙轩随意为瑾之拉好衣服,这便抱起瑾之,大步流星地朝水清宫走去,也不惧有人敢偷看他与瑾之,倒是瑾之后知后觉地有些羞耻地绯红了脸颊,将脑袋埋进穆龙轩的怀里,完全不敢抬头了。

月色正好,最是那一敛目的春情,最让人魂牵梦绕,沉醉其中。

翌日上朝,周阁老联合众臣一齐上奏,请求穆龙轩为穆国千秋万代的基业着想,册立皇后宫妃,为皇室开枝散叶,稳固江山社稷之根本,一个个说得冠冕堂皇,仿佛穆龙轩不填补后宫空虚,就是无道昏君,定会让穆国江山毁于他之手一样。

穆龙轩一语不发,冷冷淡淡地看着群臣跪倒在他脚下,突然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众爱卿真懂朕心,朕近日也在思索立后之事,没想到众爱卿正巧与朕想到了一处,朕心甚慰。”

“吾皇英明。”周阁老率先开口,却立刻被穆龙轩打断了,“爱卿先别急,朕还有话说。”

说着,穆龙轩站了起来,郑重宣布道:“朕决定立瑾之为帝后,封号‘玉君’,并冠之国姓‘穆’,改名穆瑾之,入皇家宗嗣,与朕荣辱与共,共拥江山。”

穆龙轩此话一出,满朝俱惊,但穆龙轩并未给群臣有任何反应的时机,宣称退朝后,便转身拂袖而去,只给这才反应过来的群臣,留下一个坚决的背影。

等穆龙轩走后,群臣面面相觑,都不知所措,皇帝竟然要立男后,这简直闻所未闻,让人难以接受。

“阁老,这可如何是好?”周阁老一派的官员连忙包围住他,七嘴八舌地询问周阁老的意见,而李非言那一派却显得淡定从容得多,只见李非言仅抬头看了眼高台之上的龙椅,微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直接抬步离开了,留下争吵不休、义愤填膺的满朝文武,讨论如何让穆龙轩收回成命,莫要逆了阴阳、坏了祖宗规矩。

果然不出穆龙轩所料,第二天的奏折,几乎全都是让他三思的内容,他懒懒地随意打开几本看了看,就没兴致地扔到一边,无聊地打起呵欠。

穆龙轩半眯着凤眼,单手撑在椅子把手上,慵懒地唤了一声,“王如是。”

“奴才在。”

“替朕念念这些奏折,看得朕眼乏。”

“奴才遵旨。”王如是卑躬屈膝地走上前,翻开奏折一看,骇得差点将奏折扔地上。他惊魂未定地抬头看向穆龙轩,却见穆龙轩已经完全闭上眼睛,好似睡着了,不由为难地开始念道:“妖孽祸国,罪应当诛。阴阳为根,天地之始,万不可乱,立男为后,有违阴阳,必生祸事,请君明察。圣人有言……”

“行了,下一本。尽是废话。”穆龙轩蓦然打断王如是,让王如是宣读下一本奏折。

于是,王如是读了一本又一本,直到读到宰相李非言的奏折,他才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穆龙轩,这才吞了抹口水,念道:“吾皇家事,微臣不敢多言,惟愿吾皇与帝后,百年好合,白头偕老,穆国江山,千秋万代。臣李非言,敬上。”

听到这里,穆龙轩终于睁开眼睛,伸手接过李非言的奏折,笑着说了句,“该赏。”

“传朕旨意,宰相李非言,为国尽忠,废寝忘食,朕心甚慰。赏黄金百两,良田百亩,云锦十匹,珍珠一斛,美人……呵,卫凝馨一名,朕择日为其主婚。”穆龙轩挑着眉,笑着拟完了旨,丝毫不管他这一道圣旨,给李家带去怎样的轩然大波。

朕不得安生,朕岂会让你逍遥度日?梓墨啊梓墨,你以为上了这样一本奏折,朕就会轻易放过你?天真,幼稚。朕心里不爽利,你也别想置身其外。

后来几天,穆龙轩都未曾提及立后的事情,反而是欣赏着李非言因为他的赏赐而焦头烂额的表情,每每看到李非言一脸苦像,他就龙心大悦,直到他亲自将卫凝馨送进了宰相府,为李非言和卫凝馨主婚,此事才告一段落,朝中重心重新回归到穆龙轩的后宫问题上。

这天一早,穆龙轩先发制人,不等群臣说话,他就率先说道:“周阁老孙女周宝玲,出身名门,贤良淑德,素有美名,朕特封其为才人,进宫伴驾。”

此话一出,又是满朝寂静,群臣本已做好力劝穆龙轩收回立男后的旨意,穆龙轩却突然上演封才人这么一出,打得群臣措手不及,完全不明白穆龙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得满腹疑惑地看着周阁老兴奋地领旨谢恩,跪地恭贺帝王,却都没注意到穆龙轩落在周阁老身上,那如看死人般意味深长的眼神。

以退为进,杀鸡骇猴。周阁老这时候跳出来,正好给了穆龙轩震慑群臣最好的时机。想阻他立男后,或者想送自家千金进宫者,都仔细看好周家的最终下场。

穆龙轩眯着眼睛,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漠之极的浅笑,转而他又想起瑾之的脸,脸上的表情不由柔和下来。

瑾之,我会扫清一切障碍,让你风风光光地成为我名正言顺的皇后。没人再敢反对,没人再敢质疑。

而这一天,不远了。

第19章:真相

新人入宫,却安静得没有掀起一丝波澜,只一抬轿子从宫中侧门悄悄抬进了宫,恰似民间朱门大户娶一房卑贱小妾,不从正门入,完全见不得人。这让周氏家族十分不满,周宝玲更是完全无法接受婚礼的简单,不仅没有昭告天下,更没有帝王的疼爱,甚至新婚之夜的她,就开始独守空房,连一杯交杯酒都不曾喝上。

本来入宫之前,周宝玲对穆龙轩充满了种种少女幻想,期待新婚如蜜糖,甜蜜又美满,更期待帝王宠幸之后,会册封她为妃,然而,那些如话本里的浪漫情节,却被帝王连续六日的冷漠以待之下,全部被打破。

深宫闺怨将青春貌美的周宝玲,生生逼成了丑陋的怨妇,这天,她再也忍受不下去,决意去找夜夜宿在瑾玉阁的穆龙轩讨个公道。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当她刚刚准备踏出寝宫大门,就被守卫在宫门外的带刀侍卫挡了回去。

“小主,皇上有命,您万不可踏出忆梦轩半步,如有违命,以欺君之罪定夺。”

惊骇地抬头看向以佩刀挡住她去路的侍卫,周宝玲完全无法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从小被高高地捧着,从未遇到如此羞辱,更何况只是两名宫廷侍卫,她不由羞愤地扬起手,欲打挡住她的侍卫,却被侍卫毫不客气地挡回去,甚至用力过猛将她推倒在地。

“你!”周宝玲在贴身侍婢的搀扶下站起来,不由怒击攻心,捏紧手中的手帕,气得眼睛泛红,单手不停抚着自己的心口。

“还请小主回宫,莫要为难卑职。”守门的侍卫不卑不亢,冷冷淡淡地一拱手,要周宝玲回去。

“狗奴才!本主要你的命!皇上,皇上,皇上!嫔妾好苦啊!嫔妾做错了什么,您要如此对待嫔妾!皇上……皇上……皇上!”周宝玲气得心里发苦,不由凄厉地叫喊着,却得不来一声回应,只得来身边的宫婢太监侍卫的冷漠视之。

当周宝玲哭喊得喉咙嘶哑,浑身再无一丝力气,她终于认清一个事实,那就是穆龙轩听不到她的呼喊,这深宫之中,也无一人会替她说话,她也许只能将自己的青春就此埋葬在这里。

吴王别殿绕江水,后宫不开美人死。宫怨,宫怨,原来,这就是宫怨。只能怪自己太天真,心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再优秀、再怎么权势滔天,又能怎样呢?

“小主,您可哭够了?奴婢扶您回宫,可好?”宫婢淡淡地询问,眸子里没有恭敬、也没有轻视,什么都没有,只有无限的冷漠。

听到宫婢的问话,周宝玲不禁低低笑了起来,笑得像个疯子,等笑够了,她就呆呆地坐在地上,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任宫婢扶起她,将她一路扶回了宫。

“忆梦轩可有何动静?”冷了周宝玲这几日,穆龙轩猜测时机已差不多,等批完奏章,便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启禀皇上,今日周才人大闹了一阵,现下已经安静了。”王如是恭敬地行了一礼,低着头回答道。

“哦?”穆龙轩懒懒地眯了眯眸子,突然勾起唇淡淡一笑,说道,“既然如此,朕就去瞧瞧她吧!摆驾忆梦轩。”

“是。”王如是紧跟着穆龙轩,高喊道,“陛下摆驾忆梦轩。”

宫里是藏不住事儿的,穆龙轩刚一提要去忆梦轩走一趟,整个宫内就都传遍了这个消息,当然,瑾玉阁一直是皇宫里的异类,这种消息,是无论如何也传不进瑾之耳里的,毕竟经过一次大清洗,瑾玉阁便再不曾留下嚼舌根的人。

“皇上驾到。”远远地,忆梦轩外便传来了让周宝玲精神一震的声音,她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连忙招呼所有的宫婢为她梳妆打扮,好让穆龙轩能见到她最美丽的一面。

“皇上!”当周宝玲见到丰神俊朗的穆龙轩踏进她的寝宫,她不禁怔住了,那些满腹的怨恨、委屈,在此刻都不由化为泪水,将她精致的妆容都哭花了。

“皇上……”周宝玲楚楚可怜地又唤了一声,声音婉转,带着满满的柔肠百转,简直让人心都化了。她看着穆龙轩,不禁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柔弱地哽咽道,“嫔妾……恭迎……皇上。”

挑挑眉,穆龙轩见娇弱可怜的美人如此可怜的模样,不仅没心疼,反而玩味儿地勾了勾唇,淡淡道:“起来吧。”

没想到穆龙轩连扶都不扶她,周宝玲的心更冷了,她还只是个刚及笄的新婚少女,对自己的夫君充满了期待、幻想,完全不懂穆龙轩为何如此冷漠,更不懂为何穆龙轩如此不待见她,却又下旨娶她,让她入宫。

心冷了,心思却渐渐清明起来。周宝玲擦了擦眼泪,决定不再哭泣,因为在这一刻,她突然明白,眼泪只对疼惜她的男人管用,脑海里不由想起那个她一直瞧不上眼,却为了博她一笑而做出无数傻事的周府侍卫。

“明日便是你回门之日,朕来看看你想清楚没有。”穆龙轩看清了周宝玲眼神的变化,不由满意地勾勾唇,抬手让寝宫里的人都出去了,他则走到主位上悠闲地坐下,示意周宝玲也坐到他的下手位上。

“嫔妾想清楚了。”周宝玲脸上的表情冷淡下去,原本少女灵动的眼睛也变得冷漠起来,反倒多了几分冷艳,本该是极为吸引人的,面前却只坐了不解风情的穆龙轩。

“想清楚就好。”说着,穆龙轩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扔到周宝玲怀里。

那是一块成色很普通的玉佩,却瞬间引来周宝玲神色剧变,她猛地抬头看向穆龙轩,却见穆龙轩微眯着凤眼,面上完全不动声色,让她也瞧不明白穆龙轩是为何意,只能问道:“皇上,此举何意?”

“没什么,只是给你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要么,朕将那个男人抓进宫,半夜放到你床榻上,朕昭告天下,周才人行为无端,氵壬//乱后宫,欺君罔上,满门抄斩。要么,趁明日回门,你跟那个男人私奔,朕放你们周家一条生路,只要你二人此生再不踏入穆京半步。”穆龙轩抬手捋了捋自己肩头前的一缕头发,淡淡地说完这一席话,丝毫不管周宝玲铁青的脸色。

“皇上!周氏所犯何罪,您要如此陷害嫔妾一家!”周宝玲此时是真懂了,穆龙轩娶她,根本就是为了将她的家族连根拔起,让她入宫只是一步棋罢了,难怪穆龙轩连一个像样的婚礼都没给她。

“呵!所犯何罪。”穆龙轩眼神蓦地锐利起来,他冷冷的看向跪在他面前的周宝玲,声色严厉地说道,“周家在朝堂之内,结党营私,周家子孙,在穆京内外,称王称霸。这些朕看在周阁老为国尽忠的面子上,都可以忍,但你们周家把主意打到朕的头上,要朕的心肝死,朕就要你们的命!”

倒吸一口冷气,周宝玲万万没想到穆龙轩做这一切的理由,竟是因为一个男人!这真是荒天下之大谬!但这样的荒谬却生生地在她面前上演,甚至会牵连到她全家几百口的人命,她就无法再嘲笑这样的荒谬,只能傻傻地看着眉眼狠厉的穆龙轩,心比冰冷,仿佛身置千里冰寒之中,从身到心,都寒冷彻骨,再无法有一丝暖意融入心间。

“现在,可是真想好了?”穆龙轩走到周宝玲面前,弯腰捏住跪地低头的周宝玲的下巴,冷冷地问她,眼神里的风雪能冷冻一切。

微微闭上眼睛,周宝玲终于放弃对穆龙轩最后一丝残念,轻轻道:“民女懂了。”

自称“民女”,而不是“嫔妾”,周宝玲是真认命了,为了全家几百条人命,她别无选择,只能在二选一之中,取其轻。

“很好。”穆龙轩漠然松开周宝玲的下巴,转身走了,留下周宝玲怔怔地看着穆龙轩离去的背影,满心悲凉。此后一生,甚至千百年在史书上,她周宝玲的名字,都将与氵壬//妇二字牢牢相系,他们周家也会因为她婚后与人私奔而受人唾弃,再无当下风光,但不管怎样,至少她将会活着,她的亲人,她最爱的爷爷,都会活着。而活着,怎么都比死了好,反正她的名声注定会脏,现下也算脏得有价值吧!

在这个冰冷彻骨的夜晚,周宝玲呆呆地在地上坐了一夜,在翌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突然笑了,捏着昨天穆龙轩扔给她的那块玉佩,苦中作乐地想,也许穆龙轩还不算完全人性泯灭,至少为她留了一个爱她如生命的男人在身边。

第20章:收

七日回门,周宝玲给了所有人一个超大惊喜,她竟与青梅竹马的周府侍卫留书私奔了。这无益于重重的一巴掌,直接扇在了穆龙轩脸面上,损了帝王尊严,驳了帝王面子,让穆国皇家颜面扫地,轻则抄家贬为庶民,重则满门抄斩、诛连九族。

穆龙轩坐在周家大堂主位上,懒懒地看着面前跪了一地的周家众人,眉眼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似乎没生气,也似乎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呵。”突然,穆龙轩冷冷一笑,笑得凤眼都半眯了起来,他看着浑身颤抖、满头冷汗的周阁老,慢悠悠道,“阁老家养的好女儿啊……”

“皇上赎罪,此事必有误会,微臣定会查明真相,还望皇上给微臣全家上下一个机会。”周阁老以头抢地,哀声地恳求,只希冀穆龙轩能网开一面,至少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哼!”只可惜,穆龙轩理都不理周阁老的哀求,冷哼一声,冰寒着脸当场拂袖而去,留下哭泣哀声一片的周家。

翌日上朝,周家所有在朝为官的人都背负荆棘而来,效仿古人,“负荆请罪”。而周家其他子孙妇孺则全部跪在皇宫大门外,希望穆龙轩能看在先皇的份上,饶他们周家上下几百口人一命。

“皇上,微臣有愧皇恩,但微臣之罪,罪不及家人,请皇上赐微臣一死,饶过微臣家人吧!”周阁老终于褪去所有傲气,仅仅一个晚上,便好似老了十几岁,原本还不算完全花白的头发,一夜之间,竟全部白了,苍老憔悴得让人见而心酸。

顿时,整个朝堂寂静无声,无人敢说一句话,直到李非言踏出一步,扬声道:“启奏皇上,微臣有本奏。”

“准。”穆龙轩淡淡瞟了一眼李非言,慵懒懒地换了个手撑住脑袋,语气也是淡淡的,却让在场所有官员无不胆寒,只有李非言还从容地缓缓道,“周才人此案,依微臣之见,还有回旋余地。”

“哦?”穆龙轩微微勾了勾唇,问道,“爱卿此话何解?”

“皇上,周才人之事,可大亦可小,何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李非言见穆龙轩脸色似是沉了下来,也不害怕,继续说,“周才人虽名号是才人,但并未有官方文书昭告天下,此为其一。皇上疼爱怜惜瑾之公子,唯恐瑾之公子伤心,由是从未临幸周氏,此为其二。周家拥先皇立朝,是开国元勋,若是就此以欺君之罪查办周府,诛其九族,恐会寒了穆朝上下民心,此为其三。皇上速来以仁德治天下,何不轻判周氏一族,为皇上赢得仁君之名呢?”

众臣见穆龙轩虽然不曾回话,但脸上的表情明显不那么阴冷了,便也顺着李非言的话,齐齐跪地为周氏一族求情。

感觉时机已经成熟,穆龙轩终于开口缓缓道:“传朕旨意,削周宝玲才人之名,贬周氏一族为贱民,移居边疆,永世不得为官、不可回京,否则,斩立决。”

惊喜地抬头看向穆龙轩,周阁老及周家子孙连忙跪地谢君恩,满心悔恨为何要送周宝玲入宫,此番害得全家发配边关,甚至差点满门抄斩,只恨贪心不足,妄图干涉帝王之事,挑战皇权。

自此,当周氏一族完全消失于穆国朝堂,穆龙轩终于完全建立绝对的帝王权威,再无人胆敢置疑他的决定,直到周氏风波过去后,他又一次将立瑾之为后之事,提上了议程。

有了周阁老的前车之鉴,众臣此次对于立男后之事沉默了许多,仅有一批老古板的臣子,固执地上奏折,要穆龙轩收回成命,但这一次,却无人胆敢再提要杀瑾之的事情,只敢小心翼翼地以大道理规劝穆龙轩,希冀穆龙轩能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不要广而告之地立一名男后,至于穆龙轩是否要宠男人,是否要扩充后宫,他们已再不敢多言。

然而这一次,即使群臣的奏折写得非常温和,穆龙轩却没再妥协迟疑,第二天他就将那些上奏的折子全部扔在了众大臣面前,以雷霆之怒的气势,直接质问道:“魏王与龙阳君同船而钓,汉有哀帝为董贤断袖,陈蒨亦有韩子高相伴,朕何尝不敢立一代男后,创前无古人之盛举,为后世立个表率?尔等总言老祖宗如何如何,却不曾想过,朕乃天子,朕就是规矩,前人不敢立男后,朕敢!”

穆龙轩独立高台之上,冷冷地看着因为他发怒而跪了一地的群臣,缓缓开口,语气极为郑重,证明他金口玉言,绝不违此誓,“朕此生,非瑾之不娶,非瑾之不立后。”

“再胆敢有阻拦者。”穆龙轩抽出佩戴着的龙吟剑,直指群臣,一字一句地认真道,满含威胁,“杀、无、赦。”

“皇上息怒,微臣……领命。”终于彻底明白穆龙轩那比顽石还坚硬的决心,群臣为了小命,终是再不敢多言半句,在李非言的带领下,跪地大声道,“恭祝皇上、皇后,龙凤和合,皇上万岁,皇后千岁,万福金安。”

满意地勾起唇,穆龙轩收回佩剑,坐回龙椅之上,潇洒大气地一扬手,转瞬就收回了怒火,龙颜大悦地笑着开口道:“众爱卿平身,可还有本奏?”

此事至此,终于掀篇,所有人都不由暗暗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松了一口气。也暗暗庆幸一切都回归了常态,再不用谈论与瑾之相关的任何事,实在是穆龙轩那样浑然不讲理的态度,让他们已是草木皆兵。

经过这件事,穆国群臣脑海里都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离瑾之远远地、远远地,此生永远不要惹到他,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下朝后,穆龙轩来到瑾玉阁,却发现瑾之不在,从小太监口中得知瑾之在御花园练剑,不由转身朝御花园走去。

此时正值深秋即将入冬的时节,树上的叶子大部分都已经枯黄并落了满地,遥遥地,穆龙轩就看到瑾之穿着一身湖蓝色的劲装,在御花园里挥舞着凤舞剑,如虹的剑气扫落起满地的落叶,显得他身姿如惊鸿掠影,英气十足、潇洒如风。

静静地站在一边欣赏着瑾之的剑姿,等瑾之收势,穆龙轩才一边鼓着掌、一边走向瑾之,直到将瑾之轻轻抱进怀里。

“瑾之。”穆龙轩见瑾之刚刚舞过剑,脸上泛着一层好看的红晕,眼睛也是晶亮亮的,显得特别好看,不禁忍不住低头吻了吻瑾之的鼻尖,抱起瑾之在原地转起圈圈。

“啊!”毫无防备地瑾之不由轻叫了一声,转而反应过来,又忍不住搂着穆龙轩的脖子,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好了好了,快放我下来,头都要晕了。”等穆龙轩将瑾之放下来,瑾之不由好奇地看着穆龙轩满眼喜色的样子,将头轻轻靠在穆龙轩肩膀上,一边匀着气息,一边微闭着眼睛柔声问:“皇上今日好像特别高兴,可是有何喜事?”

“是有喜事,我们俩的喜事。”穆龙轩抬手想要抚摸瑾之的头发,一摸却摸了个空,这才反应过来瑾之因为练剑,将头发束起来了,不由抬手抽开瑾之束发的玉簪,散开瑾之的发髻,让瑾之满头柔顺乌黑的青丝随着风飘散开来,像绸缎一样铺开在湖蓝色的衣衫上。

手终于抚摸到瑾之柔滑的头发,穆龙轩满意地眯眯眼睛,搂着瑾之的腰更紧了几分,他低头亲了亲瑾之的头发,却见一片落叶刚巧飘飘落落地落到了瑾之肩上。

伸手拿掉那片落叶,穆龙轩看着远方的蓝天,不知怎的,竟想起瑾之小时候抓周的事情,不禁低笑起来。

“笑什么?”瑾之抬头看向穆龙轩,却得来穆龙轩一个落在眼睑上温柔的轻吻。

这一吻,那么轻,那么柔,就好似蝴蝶扇着翅膀落在眼睛上,惹得瑾之不由痒痒地抬手揉揉眼睛,抿着唇笑了起来。

“没什么,只是想起你小时候抓周,竟什么都不要,仅抓住了朕的一簇头发不放,最后朕无法,只得剪了那簇头发送与你,结发结发,也许注定了,我们就该结发一生。”穆龙轩握住瑾之的手,并捏着瑾之的手放到他自己的心口处,认真看着瑾之的眼神,那么深沉、那么灼热,烧得瑾之脸更红了。

瑾之感觉到手下穆龙轩的心跳正猛烈地跳动着,不由五指一弯,紧紧抓住了穆龙轩左胸前的衣料,笑着问:“这就是你说的喜事?”

“是啊,成亲之喜,难道不是人生最大的乐事么?此后你便跟了朕姓,名唤穆瑾之,好听吗?”穆龙轩说着,心情竟又不受控制地兴奋起来,忍不住再度单手搂着瑾之的背,抱起瑾之在原地转起圈圈。

“穆瑾之,穆瑾之,穆瑾之……”穆龙轩一边转,一边唤着瑾之的新名字,激动得难以自持,恨不能此刻就昭告天下,让全天下人都来分享他的喜悦,让所有人都来祝福他与他的皇后,穆瑾之。

穆瑾之,这个名字,注定会与穆龙轩这三个字一起载入史册,生生世世,永恒铭记,被万世传颂。

“瑾之,朕爱你,海枯石烂,沧海桑田,亦不会变。”当转累了,穆龙轩情不自禁地紧紧搂着瑾之,在瑾之耳边低低地与他耳语,那柔情比海更深、比水更柔,让瑾之忍不住感动得微红了眼眶。

“嗯。”同样紧紧地回抱住穆龙轩的背,瑾之将头死死埋在穆龙轩怀里,眼睛紧紧闭着,只觉得如果生命就此结束,也已无憾。

有爱如此,夫复何求?穆龙轩,只要你此生不离,我穆瑾之,必不弃。

第21章:成亲

自立后旨意颁布,穆国各地也已张贴皇榜昭告天下,穆国上下开始了全民性忙碌帝君帝后大婚的准备事宜,大至国师斋戒沐浴、闭关祈福、以候祭天,并推算日子,小至新婚寝居宫殿修缮、家具打造、新婚服饰缝制、珠宝首饰搜罗之类细枝末节的琐碎细节。

为了这场婚礼,穆龙轩几乎是倾举国之力,在全国范围,甚至是从他国搜寻,用最好的工匠、绣娘,选取最上佳的木材、布料,只为求他与穆瑾之能有一个令万世瞩目的成亲礼。

这样大的手笔,自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于是,在国师出关后,将日子定在了明年春末,也就是九二九年三月二十八,距离现在大约还有四个月,时间依然有些紧张,但皇帝有命,所有木匠、瓦工匠、绣娘以及金器玉器首饰打造工匠都只得日日赶工,在规定时间前完成任务。

宫内外都忙成了一片,瑾玉阁还是宁静如昔。这天晚上,穆龙轩与穆瑾之在水清宫沐浴完并塞上玉势后,穆龙轩将穆瑾之抱回了瑾玉阁,此时,两人正躺在床上,享受着冬日里温暖的相拥而眠。

“瑾之……”穆龙轩一边轻抚着穆瑾之触感如暖玉的裸背,一边在穆瑾之耳边轻轻唤着,声音低沉柔和,让人沉醉。

“嗯?”穆瑾之勉强张开有些沉重的眼皮,慵懒地抬眸看向穆龙轩,一双乌黑眼眸在夜明珠清冷的光芒里泛着一层温润的眸光,惹得穆龙轩轻笑着凑过去亲了亲他的眼睛。

“朕为你刺一幅刺青,可好?”穆龙轩低低地问,手则悄然摸上了穆瑾之后臀和后腰相接的地方,示意要刺在那里,“花中以牡丹为贵,你既贵为朕的皇后,便刺牡丹图,如何?”

“嗯……”穆瑾之其实晕晕乎乎地,根本没听清穆龙轩在说什么,只知穆龙轩在问他,便下意识嗯了一声,然后在穆龙轩有节奏地轻抚下,慢慢闭上眼睛,陷入了香甜的梦乡。

到了新春二月,穆瑾之内养已经大成,老太医告知穆龙轩不用再禁房事,仅需事前做好润滑,事后做好保养,便无事。

得知这个让人高兴的消息,穆龙轩重重赏了老太医和内务太监,晚上便在水清宫召见穆瑾之,准备一享春//宵,顺便为穆瑾之刺上他亲手画的蝶戏牡丹图。

半月后,刺青的伤好全,那攀附在穆瑾之整个后腰至股沟的刺青,妖娆艳丽得能倾倒即使是最冷情的男人,更别说穆龙轩了。

由此,穆龙轩现在最爱的事情,就是让穆瑾之裸着趴在床榻上,方便他去欣赏那幅后腰上的蝶戏牡丹图。

“瑾之,明天你就要去善德山庄,成亲之前都见不到你了,今晚让朕好好抱抱你。”穆龙轩俯身亲吻着那幅刺青,整个人贴到穆瑾之身上,单手一拉,就把床帐拉了下来,将一切艳色无比都挡在了暖融融的芙蓉帐内。

“瑾之……你真美……”穆龙轩看到随着穆瑾之腰肢摆动而枝叶摇曳的牡丹,不禁更用力地握紧穆瑾之的腰,伏过去吻上那只仿佛正振翅欲飞的彩蝶,逼得穆瑾之再也耐不住,只能软着腰、酥着骨、颤着腿、蜷着脚趾、缩着手臂,抱紧身下的被褥,眯着眼睛轻哼低吟。

此刻,穆瑾之清冷的声线染上了春意,好似欢愉,又好似受了委屈,正在哭泣,柔媚得让屋外的春寒都尽数散去,只剩下满帐的无限缠绵。

“皇……嗯……上……呜……”

“嘘……别哭,朕轻点……”

遥遥地,瑾玉阁外还能若有若无地听到一些让人心跳加速的声音,让守在宫门外的宫婢太监都忍不住脸红红的,满脸羞意,只有看多了后宫欢场的王如是,淡定地甩了下拂尘,轻嗤道:“以后的日子还长,这点都受不了,以后可怎么办?行了,都下去睡吧,咱家在这儿守着。不过也别把现下当寻常,早点适应得好。”

“是,多谢公公。”门口的宫婢太监听了这话,连忙躬身道谢,悄然退下了。

翌日清早,天还只是蒙蒙亮,王如是便低声传报,说是来接穆瑾之去善德山庄的轿子已经备好,该起了,不然会误了出宫的吉时。

浅眠的穆龙轩闻言,立刻率先起身,在宫婢的服侍下,安安静静地洗漱穿戴完,这才走回床边,却见穆瑾之睡得正安然,不由有些不忍打扰,毕竟昨晚确实过于孟浪,累着穆瑾之了。于是,他直接弯腰用被子裹好穆瑾之,然后连被子带人一起横抱起来,一路抱上了出宫的轿子。

中途,穆瑾之醒了一下,却因为实在太累,身子也酸软无力,仅眯着眼瞧了下穆龙轩,转瞬又睡了过去,直到一觉醒来,人已身处善德山庄中。

从床上坐起来,穆瑾之不由觉得浑身无力,只得又躺回去,卧在床上用了膳,并让婢女为他按摩。之后,他又看了会儿书,看着看着却不由笑了起来,因为他正巧读到白居易的诗歌,诗句有曰:“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这诗,写得不正是他目前的情景吗?

真是太乱来了。穆瑾之不由脸红地如是想到。

下次……下次……想到下次就该是新婚之夜,穆瑾之心里又不禁一甜,好似是灌了蜜糖般,不由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既是新婚,就再纵容你一次吧……”

一个多月不能相见,穆龙轩对穆瑾之的思念慢慢积累,终于在三月中旬时,熬不住了,但穆国习俗却又是,婚前四十九天内新人不能见面,否则不吉利,他只得亲手熬了一碗红豆粥,命人快马加鞭为穆瑾之送去。

唯有红豆,最是相思。

当穆瑾之吃着碗中依然温热的粥,不用言语,已然懂得穆龙轩的意思,不禁脸颊微红,也在信笺上写了一首小诗,让人送回宫里,写的正是,“红豆寄相思,信笺传情意。夜夜思君心,吾与君何似。”

此情此景,此心此意,何须朝暮。

穆龙轩手心里捏着那一纸泛着淡淡馨香的信笺,情动不已。想着,这天下事,战场上,最为快意,但这情之滋味,却最为撩人心怀。辗转反侧、牵肠挂肚,甜也好,涩也罢,都愿为那人尝遍。

到了三月二十八,当绵阳山上的桃花尽数开遍,即将凋落,善德山庄终于迎来帝君迎亲的花轿。

那日桃花灼灼开,迎得君王带笑来。

只见穆龙轩骑着高头大马,一身鲜艳喜庆的大红色喜服,衬得他更为丰神俊朗,前面是气派的仪仗队开道,后面则跟着一抬三十二人抬的华丽凤辇,奢华大气得令人钦羡不已。

由于穆瑾之是男人,所以花轿并没有嫁娶女子那般四面都封闭着,而是上面有遮阳的华盖,中间有坐的地方,四方都空着,以示对穆瑾之男人身份的尊重,也可以让观礼的穆国民众一睹帝后风采。

迎亲队出宫后,穆京内外早就被平民百姓堵了个水泄不通,整个穆京万人空巷,只为远远看一眼皇帝迎娶皇后的盛世风光。

而善德山庄这边也没闲着,很早穆瑾之就起来沐浴更衣梳头,等穆龙轩的花轿都到门口了,一切才彻底准备就绪。

皇帝迎亲,自然没人敢拦,所以穆龙轩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穆瑾之的房前,却见房门紧闭,不由不悦地皱起眉,还好身边跟了有经验的李非言,连忙上前,低声对穆龙轩说道:“这是接亲习俗,新郎官得表演才艺,得到新娘……不,新人的赏识,才会开门。”

闻言,穆龙轩看了眼明显眼底带揶揄的李非言,不由冷哼一声,霸气地一脚把门踹开了,吓了所有人一跳,直到穆龙轩直奔屋内,抱起坐在床上的穆瑾之就走,众人才反应过来,却都不敢拦,司仪只得高喊一声,“新人出门上轿啦!”就连忙紧跟上去。

李非言在后面看着穆龙轩这不讲规矩的气势,不由摇摇头,叹息一句,“这哪是娶亲,分明是抢亲。”也急急忙跟了上去,生怕再出什么乱子。

伴随着喜庆的唢呐和鞭炮声,穆龙轩一路将穆瑾之抱上了花轿,然后他扬鞭打马,自己大喊一声,“起轿回宫。”便率先驱马前行,后面跟着长长的接亲队。

回宫的一路上,穆瑾之收到了万人瞩目,花轿行处,都有鲜花开路、百姓跪地相迎,他端坐在凤辇上,笑看着祝福他与穆龙轩的穆国子民,心情也激动难抑,因为此刻,他终于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从今日起,他将与穆龙轩共享这片美好山河,共度这般人生百年。

而对于穆国群臣百姓,这也是第一次亦是唯一一次见到穆瑾之真容,因为后来穆瑾之即使出席国宴之类的大型场合,也会脸蒙面纱。今天,穆瑾之那一袭火红色绣着金色飞凤的嫁衣,衬得穆瑾之如天仙下凡,明艳端丽得不可方物,令所有人都不由在心里暗暗叹服,再无对穆龙轩执着于穆瑾之的不解,想着也许真的只有这般神仙似的人物,才能配得上他们穆国的战神穆龙轩吧!

迎亲回宫之后,便是焚香祭祖,行成亲大礼,并正式册封穆瑾之,为穆瑾之戴上皇后桂冠。

此时,穆龙轩与穆瑾之正携手共走在通往祭天台的台阶之上,他们身后群臣跪拜,现场却寂静无声,显得极为肃穆,彰显出恢宏的帝王家气势。

当两人走到祭天台,国师则开始吟诵穆龙轩与穆瑾之对穆国的功勋建树,经过长长的溢美之词,他终于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赐瑾之皇姓,改穆瑾之。穆瑾之,君子如玉,亲封‘玉君’,为朕皇后,执掌后宫,赐凤印,与朕共享江山。钦此。”

话音落,小太监将凤冠与凤印都端上来,由穆龙轩亲手交由穆瑾之。当他将华丽的黄金嵌着珠宝的凤冠戴到穆瑾之头上,他终于忍不住拉过穆瑾之,让穆瑾之与他紧紧挨着站在一处,一起接受群臣朝拜,万人敬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遍又一遍高呼,声声翻涌如潮水,穆龙轩紧紧握着穆瑾之的手,享受着眼下的繁华。

“瑾之。”穆龙轩转头,看到穆瑾之望向他的眼神温柔如水,恰似一汪漾漾的清澈泉水,不禁心情激荡,捏着穆瑾之的下巴,闭上眼吻了下去。

一吻定情,这天地间再无人能阻拦他们相爱,就算都是男人,又怎样!

帝君帝后虽然不顾场合如此亲密,众人却是不敢冒犯,连忙低头看地,等着穆龙轩的命令。

“传朕旨意,朕今日大婚,普天同庆!朕与玉君于宫内宴请群臣,君民同乐,无君臣之别,望众爱卿尽兴而归!”穆龙轩扬声说完,便牵着穆瑾之走下台阶,在群臣齐声高呼中,慢慢朝后宫走去。

穆瑾之长长的曳地红衣,在台阶上留下一道美丽的残影,当他蓦然回眸一顾,已是倾国之姿,令万物失色。而就在此时,去年秋试的新科文武双料状元秦闻风也恰好抬头,与穆瑾之的视线相接,见穆瑾之唇角微勾,杏眼微眯,那沐浴在金色阳光下的精致眉眼,更是漂亮得不似真人,恰似个玉做成的美人,不由顿时如遭雷击,心如鼓擂。

一见倾心,再难忘。为何让我遇见你,在你新婚时?

秦闻风心里苦涩,当看到穆龙轩也回过头来,不由连忙低下头去,掩去眼中翻涌的情绪,只将这转瞬即变,却深沉刻骨的情绪遗留在心间,任它生疮、化脓,直到某天变成剜心之痛,让他做出不理性的事,葬送前程与生命。

“怎么了?”穆龙轩发现穆瑾之回头看,立刻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回头看看我们接受祝福的地方。”回过头,穆瑾之笑着答话,丝毫不知他适才暖心的一笑,已经让一个前程似锦的青年,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闻言微微一笑,穆龙轩亲亲穆瑾之的手,柔声道:“瑾之,今日执子之手,他日白头偕老。朕此生必不负你。”

“好。吾知君心,定不相负。”穆瑾之回握住穆龙轩的手,阳光下笑得更美更温柔了。

佳人如画,有人赏。赏画之人,却终只能停留在画外,无法入画来。秦闻风从来心高气傲,孤高绝伦,但仅这一眼,他便从此卑微到了尘埃里,期待、乞求、强留一个永远不能成真的梦境。

这一日,注定不平凡。

第22章:新婚

今夜穆龙轩被灌醉了,众臣你一杯,我一杯,他都来者不拒,最后终于落得酩酊大醉的下场,踉踉跄跄地被王如是扶回了新婚的寝宫——玉君殿。

这玉君殿里四处张贴着大红喜字,屋内案台上燃着一对红烛,看着就喜庆。而屋里的装修比之瑾玉阁,其实更偏雍容华美,只见桌椅横梁以及屏风,都是上好红木或是紫檀木,雕花精致,大气华贵。不过最惹人注目的,却还是那张极为气派的新人床。

床榻四角飞檐有龙凤相缠的镂空雕花,中间龙口张开处放置着四颗极品夜明珠,这龙口还有一处机关,白天龙口关闭含住夜明珠,夜晚打开机关,龙口张开,以供照明。凤尾处有钩子,下面垂挂起纱幔床帏,此时床帏是打开的,下面的流苏悬挂在空中,特别精美。床上则摆着全套的龙凤锦被,精品的大红色丝绸上以金丝线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还散落着一些百合,以示皇帝皇后,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然而在穆龙轩心里,这些都没有坐在床中间,头戴红盖头的穆瑾之吸引他的注意力,即使他已是醉得醺醺然,依旧心动不已,不由甩开王如是搀扶他的手臂,摆摆手命令道:“都下去。”

“是,奴才、奴婢遵旨。”

等宫殿里的宫婢太监都走了,殿内变得极为安静,穆龙轩这才摇晃着朝穆瑾之走去。

站定在穆瑾之面前,穆龙轩伸手去拿放在一边绑着大红绸缎花的玉如意,手竟有些抖,试了好几次才终于将掀盖头的玉如意拿稳,小心翼翼地去掀穆瑾之的盖头。

穆龙轩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等他将盖头完全掀开,看到穆瑾之温柔带笑的眼,在夜明珠的润泽光芒里,荡漾着一弯秋水似的波光,不由心动地抬手抚上穆瑾之的脸,以额头轻轻抵住穆瑾之的额头,低唤了一声,“瑾之……朕的皇后。”

抬手回抱住穆龙轩的脖子,穆瑾之头微微一歪,嘟嘴亲了下穆龙轩的唇,这才笑着学穆龙轩的语气,叹道:“龙轩,臣的皇上。”

闻言,穆龙轩不由低低笑了起来,然后他用鼻尖蹭了蹭穆瑾之的鼻尖,直起身牵着穆瑾之走到桌边,并端起合卺酒递给穆瑾之,然后两人手臂绕着手臂,饮尽了杯中代表一生承诺的合卺酒。

喝完酒,穆龙轩坐到圆形红木凳上,并让穆瑾之坐他腿上,然后为穆瑾之夹菜,手把手地喂给穆瑾之,嘴里还嘟囔着,“饿了吧?朕喂你。”

看穆龙轩醉眼朦胧,手都在抖,穆瑾之在心底叹了一声,抬手按住穆龙轩为他夹菜的手,将穆龙轩的头按到自己肩上,柔声道:“臣不饿,皇上是不是困了,睡吧!”

“嗯……”穆龙轩撒娇地拱了拱穆瑾之的脖颈,狠狠吸了口属于穆瑾之那种清淡的冷然气息,这才顺着穆瑾之站起来拉他的力道,踉跄着往新床晃荡过去。

“嗯!”穆龙轩突然脚下不稳,一个泰山压顶将穆瑾之压在了床上,害得穆瑾之后脑勺撞了一下。不过幸好是撞在锦被上,不那么疼,只是受了些震荡。

“瑾之……嘿嘿……瑾之……朕的宝贝……”穆龙轩是真的完全醉了,他口齿不清地喊着穆瑾之的名字,美酒再加兴奋的心情让他的身体渐渐热了起来,不禁开始乱扯穆瑾之的嫁衣,头也乱拱着,这儿亲一下,那儿嘬一口,手也不受控制地开始往穆瑾之衣服里面摸。

“嗯……”当穆瑾之也被摸得情动起来,开始回应穆龙轩的热情,却不料,穆龙轩脑袋突然重重地栽到他胸口上,一动不动了。

“皇上……龙轩?”穆瑾之莫名其妙地抬手去抱起穆龙轩的头,耳边却蓦然传来一阵阵香甜的鼾声。

穆瑾之哭笑不得地看着穆龙轩被他捧着的脑袋,身体还热着,这点火的人却不管他就这么睡了,不禁忍不住使劲揉了揉穆龙轩的脸,见穆龙轩英俊的脸被他蹂//躏得不成人样,不由又好笑地笑了起来。

“新婚之夜竟就这么醉过去,等你醒了,看本宫不踹你下床!”穆瑾之嘴里虽然说着狠话,手上揉穆龙轩脸的力度却轻柔了下来。他满含爱意地亲了亲穆龙轩的眼睛,便小心翼翼地移开穆龙轩的身体,起身后,轻柔地为穆龙轩脱去华丽繁复的礼服和鞋子,取下头上的玉冠,这才将穆龙轩身体摆正,为穆龙轩盖上被子。

做好这些,穆瑾之去吃了点东西,如厕并洗漱好,也拆了发髻和华丽的头饰、脱去红嫁衣后,爬到了床上并拉下床帏,准备守红烛。

新婚之夜,不仅是度春//宵,更重要的,是守红烛。要等案台上的一对红烛燃尽,新人才能歇息,意指婚姻圆满、白头到老。此时穆龙轩已经醉醺醺地睡着了,穆瑾之只能一个人静静地守着,等待红烛燃尽。

与此同时,小太监也在玉君殿门口挂上了大红色的一对鸳鸯合卺灯,这种灯笼专门是用于帝君帝后新婚之夜所用,在宫里是最高级别的婚庆灯,只有皇后才能使用。先帝穆王成也曾为一个人点过这盏灯,却不是皇后冯静歌,而是现在李非言的伴侣,卫凝馨,当时虽是坏了规矩,却也说明,此灯只可能用在后宫地位最尊贵与最受帝君真心宠爱的人身上。

此番穆龙轩专门命人为穆瑾之点了一对鸳鸯合卺,也是向整个皇宫内外的人传达一个信息,那就是,穆瑾之不仅是他最尊贵的皇后,更是他护在心头的一滴朱砂血,身份之贵,贵不可言。

当屋内的红烛彻底燃尽,屋内只剩下夜明珠散发的淡淡柔和光芒,穆瑾之起身关了龙口机关,屋内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穆瑾之摸索着拉起被子,躺到了穆龙轩身边,困得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睡梦中,他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一双手臂横到了他胸前,然后整个人就被抱进了温热散发着酒气的怀抱里。皱皱眉,他不舒服地挣了挣,没挣动,便又晕晕乎乎地陷入了沉沉的梦境,再没被惊醒。

夜夜共衾,此生同心。此后,他们就是这世上最亲密的关系,身心相连,要互相接受对方的一切,长处也好,缺点也罢,都要全盘包容接受。这种相处,就是成亲最初的理由,也是爱情最终的厮守。

第23章:艳色

一夜无梦,穆龙轩难得地睡了个好觉,只是第二天醒来,难免有些宿醉的头痛,他从床上坐起来,不舒服地按了按太阳穴,正准备唤人进来服侍,一双温柔手就触碰到了他的头上,开始为他按摩。

为穆龙轩按了会儿头部的穴道,穆瑾之轻轻问道:“可好受些?”

“嗯。”穆龙轩睁开眼睛,转身握住穆瑾之的手,并温柔地捏了捏,柔声道,“昨夜是朕的不是,不该喝得那般醉,累你一人守红烛,还白白浪费了春//宵一刻,今晚补给你。”

抽回手,穆瑾之冷冷扫了一眼自说自话的穆龙轩,起身拉开床帏,唤了人进来服侍更衣洗漱,懒得理一脸假正经的穆龙轩。

“瑾之……”穆龙轩跟上去紧贴着穆瑾之,心里翻涌着难以言语的甜蜜,只想就这样抱着穆瑾之,直到永远。

“启禀皇上、皇后,太子正候在前厅,带了礼过来敬茶。”门外传来王如是的声音,穆龙轩终于轻嗯了一声,让人进来服侍。

今日穆勋穿得极为正式,太子袍上绣着四爪蟒图,人虽小却已有皇家威仪,他恭恭敬敬地跪在穆龙轩与穆瑾之面前奉了茶,认真说道,“拜见父王、玉君殿下。儿臣祝父王、玉君殿下,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之后,又收了两个大大鼓鼓的红包,穆勋才笑眯眯地站起来,扑进了穆瑾之的怀里,大声唤道:“瑾之叔叔,儿臣好高兴!”

宠溺地抱起穆勋,穆瑾之捏捏穆勋的鼻子,笑着问:“高兴什么?”

奇怪地看了眼穆瑾之,穆勋严肃地回答:“当然是高兴您终于成为了我的母后啊!只是可惜您是男人,父王专门嘱咐过我,不能叫您母后,只能在心里想!还要叫什么‘玉君殿下’,一点都不亲密!”

瘪瘪嘴,穆勋说到这里还有些小郁闷,他从小就没娘,是穆瑾之一手将他带大的,穆瑾之对他来说,就是无可取代的母后,即使穆瑾之是个男人。所以对于穆龙轩不准他称呼穆瑾之为母后一事,他一直耿耿于怀。

闻言,穆瑾之脸上不由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他抬手摸摸穆勋的脑袋,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于是立刻转了话头,“早上这般早,还没用早膳吧?留在玉君殿一起吃早膳,之后再去太傅那儿上课。”

“好呀!”穆勋高兴地点点头,十分珍惜能与穆瑾之一起吃饭的机会,因为平时穆瑾之大部分时间都被穆龙轩霸占着,真是难得能一起用膳。

用过早膳后,穆勋被送去了太傅那儿,穆龙轩则与穆瑾之出宫去了善德山庄,享受几天新婚燕尔的独处时光。

此时的善德山庄正是桃花相映红、梨花也缤纷的时候,绵阳山上的桃花虽然临近花期末季,远远看去,却还是艳丽逼人,妖娆得灼目。

此时,穆龙轩与穆瑾之正共骑一匹白马,在郊外去往善德山庄的路上悠闲地漫着步,两人虽然话不多,却气氛温馨,有种岁月静美的安谧。

“皇上。”

“嘘,在外面叫我龙轩。”穆龙轩将头轻轻放在穆瑾之肩膀上,在穆瑾之耳边低声轻语,换了自称,仿佛两人只是一对最为普通的新婚夫妻。

唇角微微一勾,穆瑾之眯了眯眼睛,觉得今日的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让骨子里都泛起一股子慵懒的感觉,他抬手往后面一勾,勾住了穆龙轩的后脖子,轻声嗯了一声,闭着眼睛唤道:“龙轩……”

低低一笑,穆龙轩觉得穆瑾之今天的声音特别好听,就哄着说了句,“叫我夫君。”

“夫君?”穆瑾之还在享受着慵懒的阳光,未经思考就跟着反问了句,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哪两个字,不由羞窘得脸颊微红,收回了手。

轻轻一笑,穆龙轩也不再逗穆瑾之,使劲踢了下马肚子,迎风驰骋而去。

等来到善德山庄,也正巧到了午膳时辰,两人用过膳后,相拥小憩了一个会儿。之后,穆瑾之便搬出棋盘,邀请穆龙轩与他对弈几局,实在是平时穆龙轩国务繁忙,已经很少有时间陪他下棋了。

挑挑眉,穆龙轩伸手按住穆瑾之率先执起黑子的手,淡淡道:“下棋可以,但得有彩头。”

“哦?”穆瑾之也来了兴趣,问道,“什么彩头?”

“五局三胜,赢得人可以提一个要求,不管什么要求,输的人都得无条件应下。”穆龙轩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明显就是在打坏主意,不过穆瑾之对自己的棋艺很有信心,于是点点头,很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经过几个时辰的棋场杀伐,结果也出来了,两和,穆瑾之两胜,险胜穆龙轩。

挑挑眉,穆瑾之优雅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淡笑道:“承让。”

看到穆瑾之这举手投足都散发着贵气的样子,穆龙轩喜欢得不行,不由越过棋盘,长臂一伸,捏住穆瑾之的下巴亲了下去。

温柔的吻,瞬间将周围的气氛融化成了缠绵的桃色旖旎。当穆龙轩的舌纠缠住穆瑾之的,穆瑾之手中的茶杯早已滑落下去,茶水浸湿了他的衣襟,但他却无暇顾及,因为穆龙轩的动作变得狂野起来,他只能抬手勾住穆龙轩的脖子,仰着头努力追逐穆龙轩的激情。

吻着吻着,穆龙轩便觉得不够劲,拽起穆瑾之的衣襟,让穆瑾之被迫大半个身子都悬空越过棋盘,只能双手撑在棋盘上,才扣着穆瑾之,吻了个过瘾。

这长长的一吻罢了,穆瑾之手都被棋子磕疼了,不由皱了皱眉,却没料到穆龙轩已有些情动,在他皱眉看向自己手的时候,就走过来抱起他,往卧榻走去。

将穆瑾之放在榻上,穆龙轩扯开穆瑾之的衣领子,低头在穆瑾之脖子上吮出一个大大的红梅印记,这才压着嗓子低声道:“宝贝,打赌你输了,从现在开始到回宫前,你都要叫我夫君,错一次,晚上就多玩一种花式。”

闻言,穆瑾之瞪了眼穆龙轩,语气非常不善,“你可别记错了,刚刚下棋可是我赢了!”

“是啊,你赢了所以要听我的。”穆龙轩理所当然地回道,又邪恶地笑道,“我可没说是下棋赢的人算赢家。”

听了这话可真是被气笑了,只可惜穆龙轩不接受任何异议,穆瑾之还没来得及说话,所有抗议就都被他吻了回去。

“宝贝,今天夫君就还你一个毕生难忘的洞房礼。”穆龙轩一边在穆瑾之耳边低语,一边扯着穆瑾之的衣衫,眼底的火早已蔓延开来,烧成了一片熊熊烈火,“叫我夫君。”

瞪了眼穆龙轩,穆瑾之抵死不从,却终究抵不过欲望的侵蚀,当穆龙轩用嘴服侍他,又开始试探着往后探去,却怎么都不肯给个痛快时,穆瑾之终于还是顺了穆龙轩的意,低低地哼了声,“夫君……”

这一声低唤,恰如一曲仙音奏响在穆龙轩耳际,他再无法压抑忍耐,与穆瑾之共赴了巫山,圆了洞房之礼。

这一番折腾将晚膳时辰也给错过了,穆龙轩似是吃了助兴药,勇猛得不得了,直将穆瑾之弄得浑身虚软,才算暂时罢了。

结果在温泉里洗浴时,穆龙轩看着穆瑾之白玉般的身体上印着他弄上去的印子,又见穆瑾之眼角含春地那么一横,他竟又忍不住在温泉池子里来了一次,彻底把成亲前积攒起来的火都发了出来,累得穆瑾之连晚膳都没用,沐浴完就昏睡过去,连穆龙轩抱着他回房都无知无觉,一觉睡到大半夜被肚子饿醒。

半夜醒来,穆瑾之捏着酸软的腰,转头一看,却见穆龙轩睡得正酣,不禁怒从心中起,捏住穆龙轩的鼻子和嘴不让穆龙轩呼吸,很快就憋醒了睡得正沉的穆龙轩。

醒来就看到穆瑾之柳眉倒竖地看着他,穆龙轩自觉理亏,赔笑地凑过去亲亲穆瑾之的脸,又张开双臂霸道地将穆瑾之搂进怀里,柔声道:“为夫有错,以后再不敢了。”

沉默了一会儿,穆瑾之轻声道:“我饿了。”

“嗯?”穆瑾之声音太小,穆龙轩没听清。

没好气地坐起来,穆瑾之满脸不悦地重复道:“我说我饿了!我的好、夫、君!”

“咳……嗯!为夫这就去让人准备!”穆龙轩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他连忙起身去让人准备夜宵,心里坏坏地甚至有些氵壬//邪地想:皇后夫人真难伺候,两张嘴都挨不住饿。

于是,穆龙轩就这样真的给了穆瑾之一个终生难忘的洞房礼,白日宣//氵壬且不论,将一贯优雅高贵的穆瑾之逼得不顾规矩,半夜传膳,也算是穆龙轩后宫传里流传了多年的香艳传奇。

却道是:芙蓉帐暖,恩宠不断。夜半觅食,肚腹欠安。

史书上这一番对帝君帝后的调侃,后世不知被改编出几台好戏、几本好书,让无数人津津乐道,仿佛亲眼所见穆瑾之穆龙轩的缠绵,亲耳所闻他们的春闺之事一般。

而与此同时,秦闻风正独坐在书房内,画着一幅美人图,美人秋水为眸,气质清冷高贵,一身曳地红衣恰似仙人下凡,赫然便是当朝皇后,穆瑾之。

当这幅画完成,秦闻风提笔在右上角写了首小诗:念!念!念!一眼顾,相思入骨。怨!怨!怨!作他嫁,何处为家?

提完字,秦闻风看着画中人,竟不由心头剧痛,眼眶一热,眼里淌出了一滴苦情相思泪。

若此生注定无缘,又何必让我遇见你?往后时光漫漫,没有你,该是何等寂寥……让我再见你一面吧!哪怕让我用生命去换,我也在所不惜!只愿你能记得曾有这样一个人,爱你逾生命。

穆国的皇后,我的玉君殿下!

第24章:外篇:一梦千年之穿越穆国

木瑾之代孕的儿子木凯文今年四岁,性子从小生的软糯爱哭爱撒娇,离不得木瑾之或穆惟半步,再加上两个双胞胎姐姐的爱护和穆惟的无下限宠溺,在家里一直是小霸王的存在,要不是木瑾之管着他,只怕会生成让人头疼的熊孩子。

这天,穆惟去送两个女儿上学,之后去看他母亲。木凯文则随着木瑾之来了在英国开的中国古风店面。木瑾之四处查看货品时,木凯文就蹬蹬地跟进跟出,就怕跟丢了。

此时,木瑾之正在一旁为客人解说一块玉石的来源,木凯文则紧紧抱着木瑾之的腿,熟练地一屁股坐在木瑾之脚上,仰着头眨巴眨巴地看着木瑾之把玩在手里的那块龙纹玉,听着木瑾之说什么这个玉能够,不由觉得好奇极了。

穿越时空啊……在电影里看过呢……听着就好有趣哟……凯文也想要……

木凯文想着想着,不由把手指头放到了嘴里咬着,微蹙着小眉头的样子可爱得不得了。而也许是木凯文的模样实在生得太过玉雪可爱,客人最后没买玉,反而想把木凯文拐回去养,对着木瑾之猛夸了一顿木凯文,惹得木瑾之哭笑不得,只能笑着回一句,“thankyou.”

“that.”木凯文单手一指木瑾之手中的玉,语气十分霸道,大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大有不给我就不罢休的气势。

淡淡扫了一眼木凯文,木瑾之没说话,甚至准备将龙纹玉收起来。

眼见想要的玉不能到手了,木凯文连忙软绵绵地撒娇,有礼貌地换了句,“daddy,mayihavethat?please!ireallylikeit.”

听到木凯文换了口气,木瑾之这才笑着拿出玉,挑了一根红绳将玉穿起来,并弯腰为木凯文将玉戴在了脖子上。

凑过去亲了亲木凯文的额头,木瑾之温柔地教育道:“以后跟长辈说话、要礼物,可不能再这么没礼貌,不然下次爹地就要打凯文屁屁了。”

“唔!”木凯文连忙双手捧着自己的屁股,乖巧地点点头,生怕木瑾之趁着爸爸穆惟不在的时候,揍他可爱的小屁股。

于是,这块龙纹玉就暂时成为了木凯文的心头最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肯取下来,却不曾想,等他一觉醒来,已是时空转换,来到了千年以前的穆国。

木凯文的生物钟非常准,早上七点钟就会准时醒来,然后会尿尿排便便,可是这天他醒来后,入目却不再是英国小别墅的熟悉环境,屋子的装修竟全是中国风,古色古香的,让他有些茫然。

“爸爸……爹地?”木凯文身上还穿着雪白雪白的毛茸茸兔子睡衣,衬着他迷茫的表情,显得特别萌,只是可惜没人看到。他爬到床边,发现这张木床竟然离地好高,他坐在床沿边上,小腿都还悬空好大一截,只能小心翼翼地往下蹭,经过好一会儿努力,才顺利下了地。

地上铺着红色底绣着金色花纹的地毯,所以木凯文虽然赤着脚,也不觉得冷。他四处逛了逛,发现这个屋子真的好大呀!跟他奶奶的英伦贵族庄园差不多呢!

本着游玩的心思,木凯文暂时忘记了找木瑾之和穆惟,等他感到肚子痛,才终于想起来要找厕所,只可惜这古代的宫殿根本不存在现代厕所,他终于委屈地捂着肚子伤心地哭了起来。

“爸爸,爹地?凯文肚肚痛,要上厕所!呜呜呜……爸爸……姐姐……爹地……爸爸……爸爸……爸爸……”木凯文越哭越伤心,也隐隐有了些害怕,因为平时只要听到他的哭声,最疼他的穆惟都会立刻冲过来抱起他轻哄,而这次他都哭了这么久了,爹地没来,姐姐们不来,竟连爸爸也不来,难道他被外星人绑架了吗?

想到前段时间看的外星人动画片,木凯文顿时止住了哭声,吓得爬起来就到处去找木瑾之和穆惟,结果自然是找不到。而就在这时,刚练完剑回到寝宫的穆勋推开了关着的大门。

木凯文闻声回过头,看到有人穿着木瑾之店子里卖的那种古风衣服站在门口,顿时吓得捂住眼睛,尖叫了出来。

原来爹地卖的衣服都是外星人穿的,太恐怖了!啊啊啊啊啊!

穆勋看着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寝宫尖叫的小孩,穿着奇怪的白色毛茸茸的衣服,头上竟然还顶着两个毛茸茸的兔耳朵,不禁也是满怀疑惑,心想:应该不是刺客,也不可能有人悄无声息进得来他的寝宫,所以……难道是个刚修成人形的兔子精?

“你是?”穆勋慢慢走向木凯文,却没想到,刚一出声问,木凯文就吓得尿了裤子。

木凯文已经很久没有尿裤子了,这时感到睡裤湿了,也不禁觉得丢人,停止了哭泣,红着脸垂下头,头上的兔子耳朵似乎都耷拉了下来。

“凯文不是故意的……”木凯文肚子又开始痛了,他怕把便便也拉到裤子里,顿时也忘了要害怕,急急忙拉住穆勋就可怜巴巴地问,“外星人,厕所在哪儿啊?凯文要便便!”

“孤不叫外星人,你应该称呼孤为太子殿下。”穆勋虽然也还是个八九岁的孩子,但皇家威仪还是不可冒犯的,所以他立刻就皱着眉严肃道。

听不太懂穆勋的话,木凯文只想上厕所,顿时发起了少爷脾气,“我问你厕所在哪儿!你这外星人怎么这么多话!”

从没人敢这般与他说话,穆勋正要发怒,却猛然间发觉这兔子精眉宇间长得与他瑾之叔叔特别像,简直就是穆瑾之的缩小版!

这让穆勋不由惊讶地忘了生气,恍惚地拉着木凯文去如厕,还被迫为少爷似的木凯文擦了屁股……

从没做过这种事,穆勋脸色也很不好,最后他嫌弃木凯文脏,命人准备了木桶热水,将脏小孩洗干净,并为他穿上了新衣服。

没穿过这种一层又一层的古装,木凯文觉得新鲜极了,不由拉着衣服左看右看,最后忍不住高兴地裂开嘴甜甜笑开了,“外星人哥哥,谢谢你。你能送凯文回去,帮我找到爸爸爹地吗?”

“?”穆勋听不懂木凯文在说什么,只能又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孤是太子,你应该称呼孤为太子殿下,不然会被定下犯上之罪,要杀头的!就算你是兔子精也不能幸免!”

因为木凯文的长相,穆勋不由对木凯文和颜悦色起来,但该说的还是要说,不然被有心人看到,就麻烦了。

“嗯?”木凯文还小,中文本来就不够好,哪里懂穆勋在说什么,只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那哥哥能帮我去找爸爸爹地吗?”

发现说不通,穆勋只能放弃,决定带这个兔子精去玉君殿,让穆瑾之定夺。

抱起死都不穿鞋的木凯文,穆勋也不知道怎么这么顺着木凯文,转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木凯文,英文名叫kevin,是爸爸爹地和姐姐们的宝贝。”说起自己,木凯文非常骄傲,不由挺起小胸脯,自信地说道。

“你姓穆?”穆勋一惊,也觉得奇怪,又问,“你们兔子精都是这个姓吗?”

“兔子?”木凯文奇怪地看向穆勋,一脸疑惑,大眼睛乌黑莹润的,特别好看。

“呃……难道你不是?”穆勋一边走上步辇,一边问,忍不住伸手捏了下木凯文的脸,实在是很漂亮很可爱的小孩儿呢!关键还长得这般像穆瑾之!

“我当然不是兔子,我是小宝贝,爸爸和爹地的贴心小宝贝!”木凯文说完,本着有礼貌的想法,也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孤乃大穆太子,穆勋。”穆勋本不欲回答,但他看着木凯文天真无邪的眼睛,不禁心一软,还是说了自己的真名,算是允许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孩唤他的名字。

“哇!我们一个姓耶!那你是爸爸那个穆,还是爹地的木呢?如果是爹地的木,我们就是一个姓呢!”被木凯文说得头晕,穆勋只能保持沉默,看着已经忘了自己的问题,开始玩自己圆圆肥肥脚丫的木凯文。

这精怪似的孩子究竟打哪儿来的?怎么会长得与瑾之叔叔一模一样呢?真是太奇怪了!

当木凯文来到玉君殿,他一看到正在用膳的穆瑾之就眼睛一亮,兴奋地光脚扑了上去,大声唤道:“爹地!”

一时之间,全场寂静无声,直到穆龙轩不悦地伸手揪起木凯文的后衣领,却在对上与穆瑾之小时候一模一样的脸时,也愣住了。

半悬在半空非常不舒服,木凯文不由蹬蹬腿,委屈地向穆瑾之伸出手,大眼睛立刻就漫上了一泡亮晶晶的水珠,看着好不可怜,不由让穆龙轩想起了穆瑾之小时候,便下意识将小孩抱进怀里轻哄:“瑾之乖,不哭。”

“嗯?我不是爹地,我叫木凯文。”听到这个男人叫他爹地的名字,木凯文不满意地皱起眉,推开了穆龙轩,再次朝穆瑾之伸出手,撒娇地唤,“爹地,抱抱!”

看着眼前和自己长得像的小孩,穆瑾之也有些茫然,只得转头看向穆勋,却得来一句,“他是一只兔子精,今早儿臣练剑回来,他就在儿臣寝宫里了。”

虽然木凯文说自己不是兔子,但穆勋还是如此坚信着,要不然这一切根本解释不通,于是他也照实说了出来。

“爹地!”看穆瑾之还是不接过他,木凯文不由愤怒地在穆龙轩大腿上跺了跺脚,这才引来穆瑾之的注意。

和穆勋一样,穆龙轩对木凯文这张脸毫无抵抗力,不由宠溺地摸了摸这只兔子精的脑袋,将他交给了穆瑾之,满足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个“穆瑾之”,心情大悦。

养一个长着穆瑾之脸的兔子精宠物,应该不错。这般想着,穆龙轩便默认了木凯文的存在,让木凯文在皇宫里长住了下来,直到某一天,木凯文又突然消失在太子寝宫内,这段发生在穆国皇宫的奇闻轶事才算告一段落。

而回到现代的木凯文,其实也就是睡了长长的一觉,等他醒来,人是在医院里,旁边坐着一脸憔悴的木瑾之、穆惟和两个姐姐,不由觉得奇妙之极。

看到木凯文在昏睡整整一个月后,终于醒来,穆勋和木瑾之都激动得不能自已,连忙去找医生,完全没想到等医生过来,他竟说自己是被外星人抓去……

对此,自然是没人信,而渐渐长大,木瑾之也忘了小时候的这段经历,直到后来某天,有个叫孟寻的人莫名出现在了他家,整天追在他身后,他才蓦然记起,在记忆深处,有一个叫穆勋的人,在深夜哄过他入眠、带过他骑马、陪他一起做过花灯……那是他的穆勋哥哥,原来那时他曾穿越千年,只为与穆勋相遇。

一梦千年,缘起缘续。

第24章:霜华

新婚燕尔的生活,甜蜜温馨,也香艳旖旎,每日穆龙轩与穆瑾之都过得悠闲惬意。你弹琴来,我舞剑;你画画来,我题诗。分吃一碗汤圆,共赏一片新叶。抛开那些世俗枷锁,他们做了一对最寻常的幸福夫妻。

已经在善德山庄逗留了数日,此时正是夜半阑珊之际,如深黑色幕布的天空里,高高悬挂着一弯明月,满天的繁星,浮光闪烁,美得让人沉醉。

穆瑾之本来正倚靠在窗边赏月,他却突发奇想,想要去绵阳山上练剑、守日出,见见那些从未见过的风景。对此,穆龙轩自是毫无异议,于是,两人半夜换上劲装,佩戴着龙吟凤舞,共骑一匹宝马,便在夜色中朝着绵阳山的方向驰骋而去。

来到桃林,穆龙轩将马栓好,这才走过去与穆瑾之一同欣赏这难得的山林夜色。

月光下的绵阳山美极了,满山的桃花好似在夜色中变得更加妖娆妩媚,穆龙轩与穆瑾之都不禁兴致大起,舞起最近新创的一套剑法。

这套剑法繁复华丽,剑招优美,两人搭配得天衣无缝,剑法刚柔并济,互补所短,共扬其长,好看也实用,不愧为量身定做的情侣剑谱。

只见龙吟凤舞剑在皎白的月光下泛着一层清冷的光,显得耀眼夺目,而因为剑气而被卷起的残花落叶,更是将穆龙轩与穆瑾,围成一个独立的世界,那里只有他们俩人,是独属于他们的世外桃源。

“月落桃林霜华浓。”当穆龙轩单手握住穆瑾之的腰,让穆瑾之做出后仰下腰的姿势,他看着穆瑾之的眼睛,轻轻念了这么一句,然后笑着道,“这套剑法,就叫《霜华浓》吧!”

闻言,穆瑾之借着穆龙轩手臂上的劲儿直起腰,略微思索片刻,便笑着点点头,正准备说什么,却猛地被穆龙轩压在身后的桃树树上,重重吻住了。

“嗯!”穆瑾之回应不及,只能扔开手中凤舞剑,抬手回抱住穆龙轩的脖子,仰着头热烈回吻,任一股莫名的热流从心间淌过,留下月色里的缱绻。

穆龙轩的吻气势汹汹,来得热烈、霸道,饱含着他所有的浓情切意与炽热的独占欲,他那么爱、那么爱穆瑾之,只恨不能让穆瑾之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与他永生永世,都不会分开一毫一刻。

热吻很快已经无法满足穆龙轩滚烫激烈的心绪,他将手伸到穆瑾之的一双小腿弯处,使劲将穆瑾之抱起压在树干上,并开始扒穆瑾之与他自己的的裤腰带和亵裤。

“不……不要……”穆瑾之对于这种野外之地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但穆龙轩的动作很快就让他忘记了这一切世俗之礼,陷入了一场又一场华丽的梦幻里。

那些如梦似幻的地方,充斥着光怪陆离的色泽,让人迷恋又羞耻,但怎么都无法挣脱,只能越陷越深、越陷越深,因为是他啊……是相爱的他……所以,一切情与欲、痛与欢,都让人无法拒绝与放下,只能选择放弃一切原则与矜持,就此深陷、坠落。

当湿热的气氛终于到达至高点,穆龙轩扣紧住穆瑾之的腰,让穆瑾之更紧地攀附在他身上,他则轻咬着穆瑾之的耳尖,在穆瑾之耳边轻声低语道:“瑾之……爱你……至死不渝。”

不知为何眸中突然涌上一股湿意,穆瑾之眼眶一热,伸手用尽全力地抱住穆龙轩,哽咽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让热泪滴进穆龙轩的衣襟里,也烫在穆龙轩的心尖上。

“好了,别哭了,朕心都紧了。又不是没听过我说情话,怎么今天就这般脆弱,这可不像我的瑾之呢……”穆龙轩亲亲穆瑾之的脖子、耳朵,情意绵绵地安抚穆瑾之的情绪,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蓦然间便觉得,这世间天大地大,唯有怀中的人是真实的。

穆瑾之其实也不知道为何竟会突然泪流不止,也许是这种让人羞耻的环境,也许只是夜色太过温柔妖娆,也许只是穆龙轩的声音太有感染力,让他情难自已、情不自禁、情深难抑。

等两人收拾好凌乱,又寻了一处山间小温泉净了身,这才相携着手往山顶走去。

夜色中的山林,寂静极了,好似世间只剩下了你我。穆龙轩与穆瑾之的感情在今夜得到了更大的深华,若说曾经穆瑾之对穆龙轩更多的是亲情,现在却已经是爱恋大于亲情了,时光不曾消磨掉他们的感情,反而让感情更加深化了。

当两人终于徒步爬上山顶,他们终于见到了日出东方的奇景。红日如火,霞光漫天,映衬着天地浩渺,恰似时光都在此刻凝固,一切都如云烟般虚幻,只有身边人的温度是真实可触的。

穆龙轩伸手揽住穆瑾之的腰,而穆瑾之则自然地将头轻轻靠在穆龙轩肩膀上,两人相依相偎,不得不让人感叹:人生百年,不过如是。

这日已是新婚独处时光的最后一日,明日便要起驾回宫,穆龙轩与穆瑾之心里都难免有些不舍,一直缠绵到了深夜,还似是不够,最后帐内暖融融的春//光都已艳丽到屋外月儿都羞涩得躲到云背后,才告一段落。

激情褪去,穆瑾之趴在床榻上,累得手臂随意耷拉在床沿边,指尖都在微颤。而穆龙轩则伏在穆瑾之背上,轻轻吻着穆瑾之光洁的裸背,气氛缠绵悱恻,却又宁静美好。

“龙轩……啊!”穆瑾之刚开口,就感觉肩头一痛,竟是穆龙轩重重咬了他一口。

生气地翻身过去,抬手就要扇穆龙轩巴掌,穆瑾之的手却没穆龙轩快,手掌还没扇过去,就被穆龙轩握住,扣在了榻上。

愤怒地瞪向穆龙轩,穆瑾之柳眉倒竖,一脸不高兴,却见穆龙轩一点都不知错,还笑得满脸惬意,出声调侃道:“娘子又忘了吗?我们的赌约。”

穆龙轩一提醒,穆瑾之立刻想起前几天下棋打赌的事情,穆龙轩让他叫“夫君”,还说什么叫错一句就在床笫间如何如何,实在让人又气又好笑。

瞪了一眼穆龙轩,穆瑾之懒得理会穆龙轩,反正嘴巴长在他身上,不出声叫“夫君”,穆龙轩也拿他没辙。

见穆瑾之不理他,穆龙轩也不自讨没趣,翻身也躺回床上,并搂着穆瑾之说些讨好的软话,不然惹急了穆瑾之,后半夜就得凄凄凉凉地睡书房去了。

“瑾之……宝贝……娘子……心肝儿……哦!”也许是穆瑾之被穆龙轩缠得烦了,实在忍不住狠狠给了穆龙轩一拐肘,疼得穆龙轩苦着脸,揉了揉受伤的地方,巴巴地说,“瑾之可真心狠。”

“有你狠吗?”穆瑾之转过身,指着自己被穆龙轩咬了一口的肩膀,发狠道,“以后再敢乱咬我,看我怎么治你!”

看着穆瑾之白嫩嫩的肩膀上一个大大的牙齿印,莫名透出一股子蛊惑的魅感,穆龙轩咽了抹口水,忍不住又凑过去咬了一口,那触感,比豆腐还嫩滑,惹得穆龙轩情不自禁地还舔了舔,那副痴迷样子,简直丢人丢到天边去了。

“穆龙轩!”穆瑾之疼得一嘶,连忙推开拱在他肩膀处的脑袋,捂住都已经冒红血丝的肩膀,一脚将穆龙轩踹下了床,怒道,“滚去书房睡!”

说完,穆瑾之将榻上穆龙轩的内衫扔出去,然后拉好床帏,躺回床上,也不顾穆龙轩的苦像,径自歇息了。

可怜穆龙轩坐在冰冷的地上,头上顶着被穆瑾之扔出来的白色内衫,一副被抛弃的怨夫模样。

“瑾之……瑾之……瑾之?”

“滚!”

“哦……那为夫走了,半夜想为夫了,就差人唤我,我马上回来陪你。”

“滚!!!”伴随着最后通碟,穆瑾之又从床帏后扔出来一个枕头,这才终于赶走死皮赖脸的穆龙轩。

还是快点回宫吧!穆龙轩真是越来越不正常了!

第25章:前夕

回宫之后,穆龙轩又忙碌了起来,一是处理之前积压的国事,一是收到拜帖,后唐国主李存勖即将亲自来访大穆,两国素来交好,又有盟国之约,此次更是第一次国君携皇后出使,以示对穆国的尊敬,由是穆龙轩十分重视,国宴、京几安全以及役馆建设,他都事必躬亲,每日忙碌至深夜,才勉强歇下。

不出几日,穆龙轩眼睛底下都熬得泛起了一层青黑的眼圈,穆瑾之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天晚上,穆瑾之又没等到穆龙轩回宫用膳就寝,不由有些生气,气穆龙轩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于是他冷着脸,命令宫婢为他换上庄重的朝服,往御书房摆驾而去。

此时,穆龙轩正与礼部、户部在讨论宴会节目单及预算开支,他的心腹李非言和新宠臣秦闻风也在,几个人都还没用晚膳,毕竟皇帝没说散,没人敢提离开。

“皇后玉君殿下驾到!”远远地,小太监的迎驾高呼就传了过来,让与会人员都一惊,下意识地停止商讨,抬头看向上座的穆龙轩,却见穆龙轩眼底也闪过一丝惊讶,似是也在思索穆瑾之为何而来。

而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秦闻风在听到这声通传后一滞的眼神,更无法看到他藏在宽大袖口里的手已经紧握成拳,他是强忍着才没有失态与人前。

很快,御书房的门被推开,随后走进来身穿一袭绛紫色并绣着五彩飞凤朝服的穆瑾之。曾经远远看上一眼已是惊为天人,此时有幸近距离看到穆瑾之的几个臣子,都不觉微屏住呼吸,不得不惊叹穆瑾之超尘脱俗的美,倒不是说长相,而是整体气质,有佳人若此,难怪穆龙轩会单取这一瓢。

“微臣参见皇后玉君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在场众臣跪地相迎,穆瑾之微一抬手,示意众臣无需多礼,甚至还亲手扶起了与他最为熟悉的李非言,问了句,“凝馨哥哥近来可还好?许久未见,本宫有些想念,改日可否让他入宫陪本宫几日?”

偷偷瞟了眼穆龙轩的脸色,李非言发现穆龙轩微微颔了颔首,并未露出不悦的神色,这才恭敬地回道:“承蒙皇后殿下挂念,殿下懿旨,微臣定谨记在心。”

“嗯。”应了一声,穆瑾之脸上带了几分喜色,虽然他对卫凝馨印象也不是很深刻,但毕竟也是从他太子府出去的人物,算是小半个亲人了,有亲人能来陪陪他,后宫的日子也不会显得太过无趣。

等众臣都起身后,穆瑾之脸上带着温和的浅笑,姿态优雅地缓缓道,“近日爱卿们多有劳累,本宫在偏厅为大人们设了宴,以示体恤。今日天色已晚,本宫已为众位大人安排了轿子,爱卿们用过膳后,便早早回府歇息吧!朝堂之事,不急于这一时。”

“谢玉君殿下隆恩,微臣领旨。”众人见皇后殿下难得出现一次,都不由觉得有些受宠若惊,连连谢恩领旨并向穆龙轩请辞后,恭敬地退出了御书房,去享用这天大的赏赐。只有秦闻风在路过穆瑾之的时候,脚步顿了一瞬,这才又重新往外走去,没露出一丝不自然。

穆龙轩一直都单手撑着头,歪着脑袋看穆瑾之,等御书房只剩下他们两个,他才笑着伸出手,对穆瑾之轻轻道:“过来朕这里,让朕抱抱。”

然而,穆瑾之脸色却不太好,他冷冷扫了一眼穆龙轩,不动如山。

挑挑眉,穆龙轩主动站起来,走过去轻轻抱住穆瑾之,温柔地问:“谁惹了朕的皇后不痛快?告诉朕,朕为宝贝做主。”

淡淡扫了一眼穆龙轩,穆瑾之挣开穆龙轩的怀抱,径直走到龙椅上坐下,然后锐利地看向站着的穆龙轩,质问道:“昏君!你可知罪?”

虽然满腹疑惑,但穆龙轩还是非常有兴致地配合,故意义正言辞地道:“敢问皇后大人,朕何罪之有?于公,朕兢兢业业;于私,朕只有你……”

说到后半句话,穆龙轩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深情的蛊惑,配上他专注的眼神,瞬间让穆瑾之耳尖有点发热。

“哼!”穆瑾之冷哼一声,瞥过头去,坚决抵制美男计。

冷静了一瞬,穆瑾之这才转过脸,严肃地问:“何为国之根本?”

“百姓。”穆龙轩笑眯眯地回着,觉得穆瑾之这严肃的模样特别勾人,绛紫色的朝服更衬得他肤如白玉,烛光下不仅显得那般莹润清透,更愈发突显出似是含着水润樱桃的红唇,端的是惹人遐想,诱人亲吻。

“错!”穆瑾之似是看出穆龙轩的心不在焉,气得伸手用力一拍桌子,露出了一小截戴着紫龙晶镯子的凝白皓腕,勾得穆龙轩眼神一转,死盯着穆瑾之的手腕子看个不停。

“穆龙轩!”这下穆瑾之是动了真火,他站起来就要拂袖而去,却在走过穆龙轩时,猛地被穆龙轩扯进了怀里。

“瑾之……”穆龙轩伸手抽掉穆瑾之的发簪,散了穆瑾之的发髻,微闭着眼睛轻轻嗅了嗅穆瑾之的头发,那淡淡的皂角馨香,混合着极为浅淡的赤蔷薇花香,十分沁人鼻息,让人沉醉。

“怎么有空过来?”感觉穆瑾之不怎么挣扎了,穆龙轩一手搂着穆瑾之的腰,一手轻抚着穆瑾之顺滑的长发,声音低低的,透着几分慵懒。

沉默了一下,穆瑾之才回道:“我还在等你一起用膳,结果左等右等,又仅等来一句,‘暂不回宫’。我很生气,穆龙轩。”

说完,穆瑾之直起身看向穆龙轩,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平静,他抬手抚上穆龙轩眼下的青黑,眼底泛起几丝心疼的神色,“气你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心上,气你因国事冷落我,更气你什么都不与我说,什么都自己挡、自己扛。大婚那日,你说过,这天下是我们俩的,那为何不让我帮你分担一点呢?”

看着穆瑾之认真又疼惜的神色,穆龙轩伸手抓住了穆瑾之的手,并放在唇边亲了亲,心湖因穆瑾之的一袭话荡起了一圈浅浅的涟漪,柔软得能滴出水来。他放开穆瑾之的手,转而捏住穆瑾之的下巴,微微抬高穆瑾之的脸,方便他仔细凝视穆瑾之。对视良久,他才说道:“因为朕舍不得,舍不得看你累,舍不得你忧心。”

“可是你这样三餐不齐,睡眠不稳,整日忙得见不着人影,难道我就不会忧心了?到底是有多重要的事,让你这样紧张!”说着,穆瑾之又有些气,不禁伸手拧了把穆龙轩的手臂泄愤。

“朕也不想,不过这次李存勖过来,绝没有那么简单,说是两国交流,其实是来打探穆国虚实,这次会晤若稍有行差踏错,只怕会引起两国交战,朕不畏战争,却不愿你我再因战争而分离,更不想因为战争让你跟着朕过苦日子。”穆龙轩单手抚摸起穆瑾之的脸,脸上的神色瞬时温柔起来,他凑过去亲了亲穆瑾之的唇角,笑着道,“不说这些了,一起回宫。”

“嗯。”点点头,穆瑾之任穆龙轩牵着他往外走去,心里也有了些自己的想法,他想要帮助穆龙轩,与穆龙轩一起守护大穆的和平安定,守护当下的岁月静好。

与此同时,李非言正被众臣包围着敬酒,只因穆瑾之对他那份独特的恩宠,而秦闻风则觉得有些逼仄,率先离席出门去了,也正巧遇上了相携手欲回宫的穆龙轩与穆瑾之。

“微臣……”秦闻风话没说完,就被穆龙轩挡了回去,然后看也没看秦闻风,拉着穆瑾之步上皇撵,起驾回玉君殿了。

而从始至终,穆瑾之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秦闻风,他一直都静静地看着穆龙轩,想着自己的事情,秦闻风在他心里,就好比皇宫里的花草一般,毫不起眼。却不知,这株“花草”,其实并不那么简单,甚至某一天会让穆龙轩都正视其存在,因为秦闻风将带给他不一样的感受,那种感受称为“自由”,自由是什么,他从未想过。

等穆龙轩与穆瑾之身影已渐行渐远,秦闻风这才敢放肆地流露出眼中深切的痴迷,他轻轻握了握拳,手掌处似乎还缠绕着之前在御书房,穆瑾之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时,衣袖轻擦留下的触感,那么轻、那么滑,就好似一缕握不住的风,消散得快,却残留下无限的幻想与眷恋。

“瑾之……”秦闻风垂下眼睑,自言自语地呢哝道,“是否有一日,我也可这般唤你呢?”

若是可以,我愿用一切去换,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一眼万年,但求你眼中留下我曾经存在的痕迹。

第26章:商谈

翌日,卫凝馨领旨入宫伴驾,为穆国后宫带来一丝习习暖风,还带来了沁人鼻息的一抹熏香。

多年不见,卫凝馨似乎分毫未变,依旧姿容艳丽,行走之间,仿佛步步生莲,让人不得不感叹李非言的好艳福。

正巧这时,穆勋也在玉君殿,等他看到进宫向穆瑾之请安的卫凝馨,不由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只因他实在没想到,这世上竟真还有比穆瑾之还好看的人。

若说穆瑾之以翩然若仙的气质见长,这卫凝馨绝对是以绝美精致的五官让人无法直视,美得雌雄莫辨,令人迷醉。

何谓美人能醉人,能成祸水,看看卫凝馨就都懂了。

看到跪在面前请安的卫凝馨,穆瑾之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他主动站起来走过去扶起卫凝馨,笑着道:“凝馨哥哥是自家人,无需多礼。”

“是。多年不见,玉君殿下也长大了。”卫凝馨说着,一直冷如冰川的脸乍然露出一抹微笑,恰似雪山之巅绽放开来一朵娇艳雪莲,让穆瑾之都不禁微微愣了一瞬,转而才牵着卫凝馨走到主座上,让卫凝馨与他并排坐着,说些体己话,并让人端来棋盘,准备与卫凝馨对弈一局。

而穆勋也不甘被忽视,爬到穆瑾之怀里坐着,一眨不眨地看卫凝馨,突然,他回头问穆瑾之,“瑾之叔叔,你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好香啊……”

勾起唇一笑,穆瑾之摸摸穆勋的脑袋,柔声解答道:“你凝馨叔叔,可是天下闻名的调香师,身上自然带着几分异香。”

瞪大眼睛,穆勋看向卫凝馨的眼神带着几分惊异,却见卫凝馨正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那微微垂眸的瞬间,美好得让人有些发愣。

这是真人么?穆勋不禁歪着脑袋,如是想着。

与卫凝馨对弈几局之后,穆勋已经窝在穆瑾之怀里睡着了,于是穆瑾之拂拂手,命人将穆勋抱走。而他则站起身,松松筋骨,准备到御花园逛一逛,卫凝馨自然得跟着,于是两人一路走、一路有说有笑,笑靥间似是将全天下的绝艳都聚敛进来,构成了皇宫里最靓丽的一道风景。

最后,两人停在宫中碧波湖的断桥中间,一边喂着湖中锦鲤,一边欣赏着夕阳西下、残阳照碧水的难得景色。

“凝馨哥哥,昨日听龙轩讲了一些这次后唐来穆的事情,他正在苦恼宴会节目,太俗艳的上不得台面,太素雅的过于无趣,太庄重的又过于肃穆,看他这般忧心,本宫也寝食难安。但今日看到哥哥,本宫有了一个想法,只不知哥哥是否愿意助本宫一臂之力。”

卫凝馨转头看向穆瑾之,却见穆瑾之侧脸在阳光下泛着一层暖色的光晕,让他忍不住伸手为穆瑾之捋了捋被微风吹起的额发,笑着问道:“哦?殿下尽管说,吾愿尽绵薄之力。”

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穆瑾之看向卫凝馨,略带兴奋地说:“我们共同表演一个节目作为压轴惊喜,你弹琴,我跳舞,舞衣上熏上你调的熏香,誓要让那些敢来穆国挑衅的人瞧瞧我穆国的绝代风采!”

“这……”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卫凝馨有些迟疑地问道,“皇上可知?”

“自然不能让他知道,不然本宫哪能有这种机会,他呀……唉,只恨不能将本宫里外裹三层,谁都不给瞧才好!”说着,穆瑾之不由有些无奈,不过这也是甜蜜的负担,所以虽是埋怨的话,语气听在别人耳里,却是情意绵绵的。

卫凝馨得知穆龙轩不知道,不由有些不敢应下,毕竟当年柳絮的事情是他亲眼目睹的,他自是懂得穆龙轩对穆瑾之的占有欲有多强烈,此番若是他应了穆瑾之,恐怕不会善了,所以他还是委婉地说道:“殿下,这事还是先与皇上商榷一番比较合适,若是皇上答应了,吾自当鼎力相助。”

闻言,穆瑾之心里有些失落,不明白为何连卫凝馨对待他的事都要这样小心翼翼。其他人不敢随意亲近他,是畏惧皇权,可卫凝馨是太子府出去的人,婚是穆龙轩金口玉言亲赐,嫁的是当朝宰相,甚至还身负先皇免死御旨,这样贵不可言的身份,为何也不能走近他一点,不去害怕穆龙轩呢?

但失落归失落,穆瑾之面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的高贵,他优雅地拨拨头发,掩住了刚才外露的小兴奋,恢复了属于皇后的仪态,因为既然卫凝馨也把他当皇后看,那他在卫凝馨面前,就只能是皇后了。

“凝馨哥哥说的极是,今晚本宫就与皇上讲这事,等他应了本宫,凝馨哥哥可就不要再推辞了。”穆瑾之笑着如是说,心却渐渐沉了下去,一种莫名的寂寥卷住他的心,让他有些呼吸困难。

只是想要有一个亲近的密友亲朋,就这般难吗?

“自然。”卫凝馨心里一松,连忙开口应道。其实他注意到了穆瑾之态度的变化,也能感受到穆瑾之本来的亲近之意,但他却不敢过于近亲穆瑾之,只因柳絮被捂住嘴拖走的狰狞面容还清晰得犹然在目,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拨弄穆龙轩的逆鳞,毕竟他现在代表李家,他要为整个李氏家族负责。

之后两人的气氛渐渐冷了下去,穆瑾之让人给卫凝馨安排了食宿,便坐着凤辇回玉君殿与穆龙轩用晚膳去了。

用完膳,穆瑾之为了给穆龙轩舒缓近日的劳累,便相携着来到水清宫,并让穆龙轩泡在热水里,为穆龙轩按摩,松弛筋骨。

穆瑾之的手温软如玉,捏得穆龙轩骨头都酥了,不禁有些昏昏欲睡,不过当穆瑾之开始为他洗澡擦背,他又清醒了过来,只因穆瑾之的手太嫩滑柔软,擦澡倒更似爱//抚,摸得他起了兴致,不由转过身,抱住穆瑾之,将穆瑾之压在池壁上,热烈地啃咬起来。

炽热的吻,夹带着浓浓的热情,将本就热气氤氲的水清宫晕染得越发意境朦胧,穆瑾之被翻来覆去倒弄得轻吟连连,微眯起的眼角,饱含着浓烈的魅惑与盎然的春意,透着无限蛊惑,而就在这时,穆瑾之突然抱住穆龙轩的头,用双膝抵住穆龙轩,不让穆龙轩有更进一步动作,这才费力地说道:“皇上,臣有话讲。”

“宝贝,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被打断好事,穆龙轩眉宇间难免染上几分烦躁之色,但他还是轻哄着穆瑾之,正要伸手掰开穆瑾之的双腿,就听穆瑾之大声道,“不行,就要现在说,你必须答应我,不答应就……啊!轻……嗯……”

这下穆龙轩彻底烦了,动作变得强硬,直把穆瑾之欺负得哀叫不止,腰都彻底软下去,这才搂着穆瑾之,在穆瑾之耳边柔情蜜语地轻轻说:“乖,你想要什么,朕都应你,先让朕乐乐。”

“唔……”穆瑾之伸手猛地一抓穆龙轩的头发,高高扬起优美的脖颈,终于暂时忘了想说的话,陷进了穆龙轩的情网里。

不过事后,两人回到玉君殿相拥着准备歇息,穆瑾之刚将要求一说出来,穆龙轩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后悔适才承诺得太快。

“不行,朕不准。”穆龙轩收紧搁在穆瑾之腰间的手,语气冷硬霸道,完全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然而这次穆瑾之也很坚持,他挣来穆龙轩的手,从床上坐起来,严肃道,“不准我也要跳!”

从没被穆瑾之反驳过,穆龙轩诧异过后就有些隐怒,他同样坐起来,看向穆瑾之坚持的神色,脸色渐渐阴沉下去,脾气正要发作,却见穆瑾之表情乍然柔软下来,还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偎进了他怀里。

“夫君……”一声柔软充满依赖之情的“夫君”一出来,饶是穆龙轩的心是铁做的,也该柔成一弯春水了,更何况他对穆瑾之的心还不是铁铸成,而是温柔之水化成的,所以,此时他的心是烧得滚烫滚烫的,都能咕噜咕噜鼓出水泡了。

穆龙轩瞬间忘了前一刻的怒火,只剩下满腹柔肠无处倾诉。他抬手轻抚着穆瑾之柔顺的长发,一边亲吻穆瑾之的发顶,一边轻轻问:“怎么这么乖?”

“因为不想与你斗气争吵,希望能与你心平气和地商讨,而不是因为生气,说出些互相伤害的话。”穆瑾之伸手抱紧穆龙轩的腰,轻轻闭上眼睛,缓缓接着道,“昨天我想了许久,觉得我必须做些什么,不然我会一直忧心你。我也想为你分担身上的责任,我不懂国家大事,但我可以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这次的国宴,后宫里很多事我都比你懂,哪个御厨擅长做什么菜系,哪个乐师奏乐最美妙,哪个绣女绣工最好,哪个小太监最逗趣,这些我都了如指掌,为何不让我为你分忧,帮你安排国宴的事情呢?”

“那也犯不着你亲自上阵,为那些人表演什么节目,你的舞姿,只有朕能看……”说着,穆龙轩的声音又低了下去,他凑过去吻上穆瑾之的脖子,然后顺势将穆瑾之压到床上,手也再度摸进穆瑾之的衣襟里,好好的谈话,终于再度终结在床帏密语间。

遥遥地,玉君殿外还能听到穆瑾之压抑的微喘和低低的求饶从屋子里泄露出来,期间还夹杂着穆龙轩带着调笑的嗓音,低低地在说着,“乖,再叫一声夫君,朕就给你。”

第27章:出宫

昨夜穆瑾之伺候得特别周到,穆龙轩心情大悦,竟应承了穆瑾之,同意让穆瑾之负责宫内接待宴会的准备事宜,这不仅让穆瑾之变得忙碌,也让他与几位重要大臣渐渐熟悉起来,尤为谈得来的,便是文武双料状元秦闻风。

秦闻风样貌生得俊朗,气质也风流潇洒,既有文人的温润儒雅,也有武者的大气不羁,再加上他言辞风趣,见识广博,常常将穆瑾之逗得乐不可支,他还会给穆瑾之讲那些穆瑾之从未看过的奇闻异事、奇景轶貌,让穆瑾之都有些羡慕向往他多姿多彩的生活。

“玉君,前几日您说,想亲眼看看江南风光是如何旖旎,微臣斗胆献画一幅,以供赏玩。”秦闻风弯下背脊,双手高高将手中的画捧到穆瑾之面前,希望穆瑾之能喜欢他的这份小小心意,还有深藏在画中的浓浓情意。

“秦大人快请起。”穆瑾之放下手中茶盏,连忙站起身,走过去亲自扶起向他行大礼的秦闻风,并笑着接过了秦闻风手中的画,当着秦闻风的面拆开卷轴,慢慢打开了这幅江南水乡图。

这幅画并未上色,只有单一的墨色,浓淡有致,深浅不一,笔调看似清浅,就好像是随手那么一勾一划,却又将江南婉约的气韵描绘得惟妙惟肖,那两排古朴安静的木屋、蜿蜒在弯弯拱形桥下的水、河岸边的垂柳,还有河上一边撑船、一边似乎正在高歌的船夫,勾勒出一幅静中含动、动愈显静的唯美风景,令人见而难忘,仿佛身临其境。

欣赏着秦闻风的画作,穆瑾之脸上渐渐显出惊艳赞叹的神色,他抬头看向正安静专注着他的秦闻风,不禁微微一笑,赞道:“曾经读到江南的诗,便知江南美,却不知是这样的美。秦大人这一手,恐怕世间难再寻,本宫很喜欢,大人有心了。”

听到这话,秦闻风心底不被人看到的不安终于瞬间散去,他紧握的拳也缓缓松开,脸上露出了淡淡的温柔笑容,他弯腰恭敬地行了一礼,柔声道:“玉君喜欢就好。”

“古人常言,礼尚往来。秦大人费心为本宫作画,本宫也该有所表示。只是秦大人素来风雅,世间俗物恐怕污了这份情谊,本宫就在画上题诗一首,你我二人共同完成这幅字画,秦大人觉得如何?”

“那再好不过。”秦闻风露出惊喜的神色,紧跟着穆瑾之,随穆瑾之来到书桌前,看穆瑾之挥退小太监,开始亲自研墨。

穆瑾之研墨的姿势极为优雅,而那只研墨的白玉似的手,也美得不可方物,让秦闻风不由看呆了,但他立刻就强忍着奔涌的情怀,收回痴恋的视线,走到穆瑾之身边,看穆瑾之提笔在画上留白处题下小诗一首,正是白居易的《忆江南》。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能不忆江南?”默默跟着念了一遍,穆瑾之写完后,拿着这幅字画,眼中不禁露出神往的眸色。曾经不觉得,但自从听了秦闻风对他说的那些从未见过的风景、认识的人,心中不由埋下了一颗渴望的种子,希望走出这片狭小的宫墙到外面走走、看看,让自己的生命变得更加完整。古人不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吗?他也想要过那样踏遍千山、阅遍万水的生活呢……只是……此生已经不可能了罢……毕竟他割舍不下穆龙轩,而穆龙轩更无法割舍下这全天下的百姓,他们都被绑住了身和心。

“瑾之!”只听外门传来一声略带兴奋的呼唤,穆瑾之与秦闻风同时往外看去,正好看到一身劲装的穆龙轩走进来。

“微臣参见皇上。”秦闻风行礼之后,连忙退开好几步,离穆瑾之远远地,垂着头不敢看穆龙轩过于锐利的眼睛。

而穆瑾之则有些诧异地放下手中的画,看向穆龙轩,问道:“不是说这几日都住在军中,不回来么?”

“自是遇到了极为有趣的事。”穆龙轩神色愉悦,笑着走过去牵住穆瑾之的手,看也不看站在一边的秦闻风,拉着穆瑾之就往外走去。

等穆龙轩与穆瑾之走远了,秦闻风这才抬起头,走到书桌旁安静地看着被留在原地,看起来有些孤零零的字画。他看了许久,突然自嘲地一笑,低喃了一句,“能不忆江南?是啊……怎能不忆江南……”也转身走了,心情终于再度沉重起来。

偷来的独处,终归是要还的。曾经想着能够再见一面穆瑾之,就够了,但人心贪婪,现在却好想穆瑾之能随他一起离开这里,去到一个谁都不认识他们的地方,看遍人世间一切风景变幻,只是……这也终究只能是梦里的场景吧……

“跑这么快作甚?”穆龙轩越走越快,最后竟直接拉着穆瑾之飞奔起来,等来到宫门口,穆瑾之不由惊呆了。

“等等!”穆瑾之简直不敢置信穆龙轩竟是要拉着他跑出宫去,他用力拽住穆龙轩,大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勾起唇,穆龙轩微侧过头凑过去亲了亲穆瑾之的唇,因为他觉得穆瑾之这样瞪大眼的样子,实在可怜可爱,完全不似平常的清冷淡定。

“喂!”穆瑾之脸一红,不禁推开穆龙轩的脸,不让穆龙轩在光天化日之下继续亲他,这种事在寝宫做就好,外面做总感觉别扭。

轻轻一笑,穆龙轩坏坏道:“不给亲,就不带你出宫玩儿,你自己选。”

眼睛再度瞪得圆溜溜的,穆瑾之惊愕道:“什么?你真要带我出宫?你不是说,不是说,不是说……”

“不是说这辈子都不能离开,是吗?”穆龙轩放开穆瑾之的手,从袖口里拿出一方遮面巾,抬手温柔地为穆瑾之戴上,遮住穆瑾之的脸,只留下两只乌黑莹润的眼睛露在外面。

然后,穆龙轩凑过去亲了亲穆瑾之的额头,轻轻道:“朕陪着你,自然不算离开。朕不允许的,是你私自离开朕的视线,做朕不知道的事,你的一切朕都要掌控,你是朕的,这辈子都是。但朕也不希望你不开心,你想出宫,朕就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你必须记住,朕的身边才是你的归宿,你的家。”

这是第一次穆龙轩对长大后的穆瑾之直直白白地说这样霸道的话语,只是为了扰乱穆瑾之的心。他知道近些时日穆瑾之心里寂寞,不然不会召卫凝馨入宫,不会主动开口要帮助他处理国事,但他不可能放穆瑾之与他人长时间独处,秦闻风最近与穆瑾之走得有些过近了,已经触到了他的底线,他必须趁现在就将秦闻风在穆瑾之心里的痕迹全部剔除,穆瑾之是他的,谁都不可以在穆瑾之心里留下任何影子!

怔怔地看着穆龙轩,穆瑾之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穆龙轩抱着放上了骏马,而等他意识到真的走出宫门了,骏马已经飞速驰骋起来,他回过头却只看到穆龙轩坚毅的下巴,不知为何,这一刻,他觉得天地间只剩下了背后这个温暖、宽厚的怀抱,让他心生一丝感动,不由微闭着眼睛,凑上去隔着薄薄的面巾亲了一下穆龙轩的下巴。

“谢谢你,龙轩。”穆瑾之亲完,就往后靠在穆龙轩胸口上,柔声问道,“我们去哪儿?”

“带你去看场好戏。”穆龙轩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竟低低笑了起来。

“哦?听你的口气,似乎是很有趣的事。”穆瑾之也来了兴致,不由好奇地问道。

“自是十分有趣。”穆龙轩说着,用力一夹马肚,加快了马奔驰的速度,这才笑着问,“你可还记得雷啸此人?”

想了想,穆瑾之摇摇头,朝堂上的人,他仅对最近接触过的那几个熟悉,其他人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不由问道:“谁?”

“真不记得?”穆龙轩故意买了个关子,笑着道,“朕可记得,某人小时候最爱看拳头捶核桃的表演了,怎么长大了就不记得表演的人了?”

惊讶地瞪大眼睛,穆瑾之回头看向穆龙轩,惊声问道:“是核桃哥哥?”

“哈哈!”穆龙轩听到穆瑾之唤雷啸为“核桃哥哥”,忍不住大笑起来,“就是他!那时朕在外行军打仗,专门派了他守在你身边保护你,朕今日就是要带你去瞧他的稀奇。”

说到这里,穆瑾之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小时候的场景,那雷啸生得五大三粗,一顿可以吃上一桶饭,皮肤黝黑,身材健硕,在穆瑾之心里,就好比一座山一样,而雷啸可能是天生神力,一双拳头简直可以称为铁拳,不仅可以帮小时候的他砸核桃,还可以表演拳头碎大石,给那时候的他带去了不少欢乐,不过后来穆龙轩回到太子府,他就再也没见过这个“核桃哥哥”了,现在听到穆龙轩再提及这人,不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问道:“什么稀奇?”

“这不开窍的小子,情窦初开了。”穆龙轩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忍不住低低笑开了。

奇怪地看向穆龙轩,穆瑾之从没看穆龙轩笑得这么开怀,不禁好奇地问:“到底是什么稀奇,让你如此乐不可支?”

“等会儿你见了,定也会同朕一样,笑个不停。”穆龙轩搂紧穆瑾之的腰,又加快了速度,往穆京中最为繁华、奢靡的一条街道奔去,那里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花魁节。

第28章:花魁

今日穆京著名的花街柳巷,少了平日的纸醉金迷,虽然也是人头攒动,但每个人都规规矩矩地或站着或坐着,等待看台上的表演,不过这么规矩也可能是因为还是白天,未到夜晚隐秘享受的时刻。

穆龙轩直接带着穆瑾之来到二楼的包厢里,等下人上好了茶和各种民间有名的餐点,他便让服侍的人都退下了,等着看这穆京有名的花魁节。

眼前的一切对于穆瑾之来说都新鲜极了,他看着楼下高朋满座,有着各色各样的人,有手挥折扇扮风流的书生,有身戴佩剑的江湖人士,有衣着光鲜的世家贵公子,还有穿着普通的平民老百姓,每个人都紧紧盯着台上,似乎能盯出一朵花儿来,不由觉得有趣极了,转身问穆龙轩,“他们都在看什么,台上可还什么都没有。”

“一会儿就有了,这民间的表演虽比不得宫里的高雅,却也别有一番趣味,你近日一直劳累国宴之事,也该放松放松了。”说着,穆龙轩撩开穆瑾之的面纱,并拈起一块云片糕喂到穆瑾之嘴边,轻轻道,“这云片糕是穆京里最有名的王师傅做的,每日只卖十份,贵比黄金,你也尝尝看。”

就着穆龙轩的手吃下这块云片糕,穆瑾之慢慢品尝着味道,不由惊喜地看向穆龙轩,连连说道:“甜而不腻,还有一种淡淡的类似花香的清香味,吃着真是有趣。”

“喜欢朕就让那做糕点的师傅进宫,专门为你做。”穆龙轩说得轻松,穆瑾之却摇了摇头,“我并不是那么爱吃甜食,再说这东西在这里吃有味道,回宫可能就失了韵味,没这么美味了。”

穆瑾之这话本来只是有感而发,并无深意,却引来了穆龙轩的重视,因为穆龙轩感觉穆瑾之是在以糕点影射自己的人生,这让穆龙轩心生了警惕,决定以后要将穆瑾之看管得更严,绝不能让穆瑾之产生一点留恋外面世界的念想。既然是他的皇后,就该乖乖地待在皇宫里陪他。

当然这种心思只能放在心底深处,穆龙轩面上还是笑着回道:“随你,下次有机会再带你出来吃。”然而,他心里却想着: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很快,节目表演就开始了,而这些参选花魁的,有男有女,人们也见怪不怪,甚至对小倌们的表演投入了更多心神和期待,只因这几年穆京的男风随着穆龙轩与穆瑾之之事,是越发兴旺起来,很多人效仿穆龙轩,觉得赏玩男风,倒是极为风雅。

穆瑾之看着这些有趣创新的表演,不由觉得有趣极了,看得目不转睛,直到穆龙轩扯扯他的袖子,对他说:“好戏要上演了,带你去看场真正的好戏。”

想了想,穆瑾之回问:“核桃哥哥?”

笑眯眯地点点头,穆龙轩拉着穆瑾之走出包厢,来到一处房门外,却听屋内传来一个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声音,毕竟多年不见,雷啸的声音还是发生了一点改变,但不变的还是那种独特的粗犷、低沉,不好听,却极富男人味。

“你别怕我!我没有恶意!”雷啸的声音很大,听着就像在打雷,说话语气也根本不像没有恶意,反而像是要打人抢劫似的,惹得穆瑾之有些忍俊不禁,不由想起小时候雷啸也是这样,他第一次见雷啸,还差点吓哭,实在是雷啸长得太黑、太凶、太高大、太威猛,再加上战场上下来的人总带些血腥气,让人不得不怵,但后来相处之下,他才发现,雷啸其实是个很温柔善良的人,喜欢小动物,喜欢可爱的小东西,也很有爱心和耐心,一点都不像个武将,所以才会成为他童年的玩伴,称呼他为“核桃哥哥。”

对穆瑾之勾勾手指,穆龙轩在纸糊的门窗纸上戳了两个洞,并示意穆瑾之也过来看,结果一看之下,穆瑾之差点哈哈大笑起来,因为屋子里面正上演着比剧目还好笑的场景。

只见雷啸想要伸手安慰那个被他吓得满面泪痕、瑟瑟发抖的猫样漂亮少年,却一个不小心用力过度,将少年的衣服撕破了,然后他本就黑的脸似乎更黑了,拳头也紧紧捏了起来,好似是要打人,骇得少年竟生生一口气没提上来,吓晕了过去。

“喂!你怎么了?”雷啸吓得抱起软软倒在他怀里的少年就要往外冲,却刚踹开门就看到了门外偷窥的穆龙轩和穆瑾之,不禁惊讶地唤,“皇……”

“咳,在外无需多礼。”雷啸话未完,穆龙轩就打断了雷啸,还瞟了几眼被雷啸抱在怀里,显得愈发娇小可怜的少年。

可能用娇小可怜这种词形容男人不合适,但这青楼里的花魁候选人本来打扮得就有些雌雄莫辩,再加上这少年脸小、身子小,与极为高大健壮的雷啸比起来,瞬间就真的娇小可怜了,生生一出大猩猩抱着小白兔的滑稽场面。

“你准备将他抱哪儿去?今日他不是还要参加花魁节的评选么?”穆龙轩其实早就摸清楚一切,此时不过是故意这么问,果不其然雷啸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可能是红着脸,但脸太黑看不出,只能从他磕磕巴巴的话语里,听出一丝害羞,“微臣……微臣把他吓晕了……准备……准备带他回府……看大夫。”

“扑哧!”穆瑾之实在忍不住笑了,而他一笑,立刻就引来了雷啸锐利的目光。

雷啸没认出穆瑾之来,见穆瑾之不像危险人物,便只是有些疑惑得多看了眼穆瑾之,就继续低头看着怀里白兔似的少年,他小心翼翼地为少年捋了捋额上的头发,并为少年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却发现手太粗糙,力道也太大,竟将少年白皙柔嫩的脸磨红了,引来了少年疼痛的一声嘤咛,然后少年醒了。

少年一醒就看到那张可怕的黑黑大脸近在咫尺,吓得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又晕过去,还是穆瑾之看不过眼,走上前说道:“别怕,雷啸他真的没有恶意。”

听到这样如泉水般悦耳的声音,少年转过头就看到一双温柔的眼,心里不禁放松了一下,但他还是怕雷啸,根本不敢看雷啸,只能垂着头小声说:“你……你快放我下来,我……我还要去表演节目。”

一听这话,雷啸立刻像是被烫到一样放开了手,却没想到手放得太急,竟将少年扔在了地上,少年疼得嗷嗷叫了一声,可怜兮兮地摸了摸屁股,却是敢怒不敢言,最后还是穆瑾之无奈地扶起了他,而雷啸早傻眼了,只能巴巴地看着少年走进房间、关上房门,将他关在了外面。

雷啸又想强闯进去,却被穆瑾之拦住了,穆瑾之唤了一声,“核桃哥哥,你不认得我了吗?”这才让雷啸看向他。

“瑾之公子?!”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穆瑾之,看得穆龙轩都吃醋了,雷啸这才吼了一声,吼得穆瑾之耳朵都快聋了,这才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憨憨笑道,“瑾之公子都长这么大了啊!我都没认出来呢!”

嘴角抽了抽,穆龙轩走上前揽住穆瑾之的腰,对还守在少年门口的雷啸招招手,命令道:“别看了,就你那傻样儿,还不随朕到前厅去,尽在这儿丢人现眼。”

“可是……”雷啸依依不舍地看了几眼少年的房门,最终还是拖着沉重的步子随穆龙轩离开了,让屋内的少年瞬间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惹上雷啸,是该哭还是该笑。

回到包厢,终于能继续安静看节目了,雷啸却是坐立不安,不停往外看,就怕错过了少年的表演,那副傻样看得穆龙轩暗暗发笑,故意问道:“刚刚那是你相好的?”

浑身一僵,雷啸的黑脸又红了,只是别人永远也不会看出来,但他那副扭捏害羞的神态还是直白地告诉了穆龙轩和穆瑾之答案,所以穆龙轩一边含住一颗穆瑾之剔掉籽喂过来的樱桃,一边半眯着眼睛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人就是你想为之脱奴贱籍的人?”

闻言,雷啸脸上的表情变得肃穆起来,他认真地点点头,说道:“还请皇上看在微臣多年尽忠的份上,满足微臣这一个小小要求。”

说着,雷啸又要站起来跪下,却被穆龙轩制止住了,穆龙轩微闭上眼睛,没应也没拒,像是陷入了沉思,而穆瑾之则趁机问道:“核桃哥哥是怎么认识那人的?”

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雷啸又憨憨地笑了起来,解说道:“有次出任务受了伤,正巧被他救了……呵呵……呵呵……”

说着,雷啸似是想起什么,越笑越傻,直笑得穆瑾之也无奈地暗暗叹了口气,不由怀疑起雷啸是否真是穆龙轩口中那个以一抵百的超级猛将。

“够了,再笑!朕就不批你的请求了!”穆龙轩冷冷斜了一眼雷啸,见雷啸收了笑声,这才接着慢慢道,“要朕同意解除他的奴贱籍也不是不可以,朕甚至可以收他为义弟,让他风风光光进你府邸,成为你正式的将军夫人。”

穆龙轩话音刚落,就见雷啸的眼睛变得无比黑亮,直到穆龙轩说完,“只要这次武斗你胜过李存勖带来的人,阅兵仪式也不出任何差错,震慑住李存勖,立我国威!”

“微臣遵旨!”这次,雷啸真的跪在了穆龙轩面前,并连磕三个响头,郑重立下了军令状,“若微臣做不到,必提头来见!”

“嗯……所以近段时日,爱卿就别再来这等花街柳巷之地了,知道吗?再被人参了折子,朕也保不了你!”说到后来,穆龙轩漫不经心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等看到雷啸身形一僵,他又缓和了语气,淡淡道,“不过你放心,你的人,朕自会替你照顾好,今日朕带瑾之过来,就是为了替他赎身,将他带入宫中,但他日他出宫之时,是以什么身份,就全看你了。”

意味深长地看向雷啸,穆龙轩又含过一颗穆瑾之剔好的樱桃,然后拉着穆瑾之让穆瑾之坐他腿上,这才淡淡道:“起来吧!该看表演了。”

台下正是雷啸口中的少年,听楼下的介绍,原来花名叫“燕临”,燕有爱、好之意,临意为等待、到来,这名字听着雅,似乎是守候爱,其实在青楼之中也有深意,那就是随时等待与恩客燕好,告诉客人,只要有金银珠宝,就可得一夜。同时,也是为了提醒小倌自己,名字表面再雅,也抵不过藏在背后的肮脏污秽,一日为女支子,终生无脱离。

燕临弹得一手好琵琶,曲子穆瑾之不曾听过,应该是燕临所创,曲子一开始就大气磅礴,吸引住所有人心神,但随着曲子渐入佳境,曲调竟开始凄婉哀怨起来,仿佛一只有着自由心的鸟儿被捉入了笼中,它不停抗争,撞鸟笼撞到头破血流也不曾停止,但慢慢地,随着一次次失败,它终于放弃了,成为了被人豢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再无蓝天白云和万里翱翔的恣意,仅余悲哀的二字,活着。

不过是,活着罢了。

当这一曲落,穆瑾之的眼眶都不由有些发热,他不懂那个叫燕临的孩子经历过什么,却由衷地为他感到惋惜和心痛,明明还是个孩子,竟然能谱出这么沧桑的曲子,仿佛已看遍了人生百态,体味了一切世态炎凉。

而雷啸虽不懂音律,却因为懂燕临的心境,了解他的过去,也面露心疼之色,他想如果燕临进了他的府,做了他的人,他一定要把世间全部的快乐都捧到燕临面前,任燕临挑选,绝不再让燕临有机会弹出如此令人心痛的琵琶声。

这天的花魁节,燕临创造了一个奇迹,整整三万两黄金和一箱珍珠玛瑙,一个面蒙白纱有着一双温柔眼睛的男子为他赎了身,将他这个新出炉的花魁带走了。

那日的夜色很美,穆龙轩牵着穆瑾之,燕临在后面牵着马,身后还跟着人高马大的雷啸,一行四人漫步在穆京街头,一起去赏了花灯,放了孔明灯,最后安静地回到了皇宫。

就这样,穆国后宫又默默迎来了一位会弹琵琶的主子,据说是穆龙轩收的义弟,穆瑾之也待他极好,但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

第29章:来访

七月份,穆京内外一片融融盛夏风光,皇宫里的夏荷开得热烈,偶尔一阵微风吹拂过来,荷叶在湖面上摇曳生姿,恰是皇宫里最美的一道风景。

此时,穆瑾之正侧卧在瑾玉阁阁楼上的贵妃榻上闭目养神,身后有人在为他扇凉风,前面跪着个宫女在为他剥荔枝,案台前几米开外则有一漂亮清秀的少年在为他弹琵琶和唱歌,琵琶声声声入耳,歌声也余音袅袅,仿佛能绕梁三日而不绝。

少年人正是几月前悄然入宫的燕临,现在该叫砚临了,改了一个字,名字里便少了那些风流的遐想,多了几分书卷气,恰是穆瑾之为他取的。

砚临的琵琶依旧悦耳动听,却在这短短几月里便不见了那种悲戚的绝望,米.需 米 小 说 言仑 土云浮现出勃勃的生机,让人听闻便心生愉悦。

一曲罢了,穆瑾之缓缓睁开眼睛,对砚临招招手,让砚临跪坐在他面前。

砚临很依赖穆瑾之,不由将头轻轻放在穆瑾之腿上,怯怯地问出了一直想问却没敢问的疑惑,“玉君殿下,那时为何救我?风尘中有那么多像我这样的人,为何独独救我出来?”

闻言,穆瑾之抬手轻轻一挥,阁楼里服侍的宫女太监就都有序地离开了,只留下穆瑾之和砚临两人独处。

抬手抚摸着砚临的头,穆瑾之并未欺骗砚临,说些好听的谎言,而是直接说道:“因为雷啸,雷啸是龙轩的左膀右臂,他却对你情有独钟,龙轩那日便是专门为了赎你而去,等此次国宴过后,可能还会为你们赐婚。”

惊讶地瞪大眼睛,砚临直起身看向穆瑾之,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像山一样高大、像熊一样健壮的男人,不由仍旧有些心悸,他是害怕那个男人的,虽然仔细想想男人也并未对他做什么,反而曾在青楼时保护过他,但男人那么凶恶,甚至还把他吓晕过,怎么想都无法长期相处吧……而且原来赎他回来,不过是皇帝为了笼络臣子忠心的手段罢了,他又想多了……

这般想着,砚临眼神又不由暗淡下去,这些在皇宫的时日让他忘却了青楼里受过的所有苦,回想起小时候家庭和睦,父母疼爱的日子,但终究只是奢望吧……

下巴蓦然被人抬了起来,砚临抬眸看去,却见穆瑾之的脸近在咫尺,穆瑾之的眼睛里也倒映着他的脸,让他不禁有些脸红。

“别胡思乱想,如果真的只是将你看做政治工具,本宫又何必把你当亲弟弟般看待,还将本宫与龙轩的孩子穆勋介绍给你认识,让他以后尊重你就好比尊重我。也许促使我们相遇的缘分是雷啸,但相处的情谊却与缘分的初始毫无相关,懂吗?”穆瑾之看砚临点点头,便放开砚临的下巴,躺回榻上,半眯着眼睛,轻轻道,“乏了,本宫歇一会儿,午后再练舞。”

“嗯。”应了一声,砚临便走到穆瑾之身后为穆瑾之扇起凉风,让穆瑾之能安睡,至于穆瑾之说的舞,他虽然不是第一次看了,却还是满怀期待,只因舞蹈着的穆瑾之,实在太美太美,美得好似随时都能乘风欲奔一般。

七月中旬,李存勖携皇后刘玉娘和韩淑妃在两路骑兵陪同下,载着满车满车的奇珍异宝,数位江湖高手以及一位据说是后唐天下第一美的歌舞伶人,来到了大穆,旗号打的是盟国交好,架势却十成十为挑衅,彰显他后唐天下无二的气势。

在李存勖到达穆京三日前,穆龙轩便已经收到了探子的飞鸽传书,一场令无数后来人津津乐道的两国比拼,也即将正式拉开序幕。

红毯铺地,鲜花开道,穆龙轩与穆瑾之携文武百官在城门外静静等候李存勖的到来,穆国所有人都神采奕奕,希望将穆国最团结、最完美的一面表现给别国人,这是一种骄傲,也是一种无形的威慑力。

这日的穆龙轩与穆瑾之也明显是经过一番妆扮的,穆龙轩一袭玄色为底绣着金色飞龙的曳地朝服,头戴金色帝冕,下面垂着十二条晶莹珠子串成的旒穗,两边则挂着绑着金玉红绳的充耳,双手背于身后,帝王气势尽显无余。

而穆瑾之则头戴凤冠,身穿与穆龙轩同色系的玄色底绣着金色飞凤的曳地长袍,款式绣工比穆龙轩稍稍繁琐,更显精致,衬得戴着面纱却依旧气质清绝的他,愈加夺人目光,恰似一株遗世独立的青竹。

当长长的仪仗队出现在眼前,穆龙轩侧头看了一眼穆瑾之,却见穆瑾之神色安然,气质高贵,不由伸手捏了下穆瑾之的手,轻声道:“有些热了吧?等回宫,让御厨为你做清风粥,再喝点冰镇酸梅汤,解解暑气。”

瞟了眼穆龙轩,穆瑾之见穆龙轩眼神里盛满了温柔,不禁心里一暖,回握了下穆龙轩的手,柔声道:“还好,不过这朝服真该改改了,盛夏时节还做得这般厚重,实在有些不合理。”

勾起唇一笑,穆龙轩不再说什么,而是放开穆瑾之的手,恢复了一派威严的帝王气势,穆瑾之也瞬间变回高贵清冷的男后。

仪仗队、骑兵都停了下来,随后从红毯上走过来李存勖和跟在他身后的两位美人,一位容色艳丽,眉宇间透着几分妖娆,一位更偏气质温婉,虽看穿着的颜色和衣服图案比另一位要低一等,但她行走之间反而更有大家闺秀之风,看着倒是有些稀奇。

发现穆瑾之似乎在观察李存勖的皇后和淑妃,穆龙轩不禁极轻地小声道:“其实韩淑妃才是李存勖的原配夫人,那刘皇后……呵,不过是个妾室罢了。”

穆龙轩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鄙薄,明显就是瞧不起李存勖的这种让妾室高于原配的做法,“弃妻宠妾,哼!下了战场,坐上龙椅,李存勖这几年是越发昏庸无能了。”

闻言,穆瑾之看向已经快走到身前的李存勖三人,心中不禁顿时有些同情看起来落落大方的韩淑妃,暗暗不喜张扬艳丽的刘皇后,对李存勖也存了几分轻鄙,毕竟他已经习惯看穆龙轩这样专一、深情至性的男人,习惯一生一世一双人,对不仅三妻四妾,甚至还宠妾灭妻的男人,实在没有一丝好感。

“李兄可算来了,朕与玉君在此已守候多时,就等此刻相聚。”穆龙轩笑着走上前,与李存勖好一番你来我往的互相称赞,这才引领着李存勖走到穆瑾之身旁,介绍道:“这便是小弟的玉君,瑾之,叫声大哥,朕与李兄可是有过命的交情。”

穆瑾之淡淡一笑,不卑不亢地唤了一声,“李大哥。”

“贤弟无需多礼,今日初次相见,为兄也并未准备什么,就以这玉扳指作为见面礼,聊表一点心意。”李存勖说着从手上取下戴在大拇指上的翡翠玉扳指,送给了穆瑾之,而当穆瑾之低头,伸手准备接过时,他脸上的面纱就猛地被李存勖拉了下来。

“哈哈,原来贤弟生得这般模样,难怪穆老弟对你死心塌地,竟比朕的玉娘还要美上三分,难得,难得,只可惜是男子。”李存勖话到这里,他手里的面纱就被穆龙轩夺了过去。

穆龙轩皮笑肉不笑地半眯起眼睛,一边伸手重新为穆瑾之戴好面纱,一边说道,略带几分看不到的讥讽,“自然比不过大哥左拥右抱来得自在,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嘛!大哥说是不是这个理?”

“哈哈!说得太对了!就是这么回事!妾不如偷……”李存勖眼神暧昧地扫了一眼穆瑾之遮在厚厚衣领下的脖子,仿佛是要透过穆瑾之的朝服看到那样细嫩如白瓷的肌肤,有种隐晦的下//流,明显就是故意在拿穆龙轩的话,反击回去,直接用在穆龙轩的皇后身上,不管穆瑾之是不是男人,他喜不喜欢男人,这样调戏男人的伴侣,对穆龙轩的挑衅效果都是一样的。

果不其然,顿时,穆龙轩的眼神就凝聚起无比残虐的风暴,他本来想息事宁人,让两国维持住表面的平衡,但此番李存勖直接以穆瑾之来挑战他的底线,那么,他总有一天会让李存勖为今日所说的话、所用的眼神付出沉重的代价,不杀李存勖,他誓不为人!

而穆龙轩这么一说,李存勖还这么一笑,顿时刘皇后和韩淑妃的面色都有些阴沉下来,同时,穆瑾之的眼神也早在李存勖随意扯他面纱之时,变得极为冷然淡漠,一时间,两国之间的气氛,陷入冰冷的僵局,火药味从此刻就开始蔓延开来,直到李非言适时提醒道:“吉时已到,阅兵仪式即将开始,还请陛下、殿下、娘娘们移驾。”

李非言的话就像是一步台阶,瞬间所有人都顺着台阶走了下来,脸上均褪去了阴沉的脸色,换上了言笑晏晏的一副表情,仿佛适才的对峙互讽从不曾存在过,两国真的是邦交极好的兄弟盟国。

那么接下来,就看雷啸的了。穆龙轩要用这场阅兵式,立国威,慑敌国,涨军心,最后只等某一天拿下胆敢冒犯穆瑾之的李存勖。

敢侮辱他的心肝宝贝,就要有留下小命的觉悟。

第30章:阅兵

郊外军营,一万守卫京畿的精兵正站在烈日骄阳下,翘首以待两国国君的检阅,看阵仗,此次阅兵式应该是以阵法为主。

待雷啸等来穆龙轩一行人,他领着全军一万精兵齐齐跪地相迎,高呼万岁的声音响彻天际,军心整齐之气势,让人为之叹为观止。

穆龙轩本着客人为先的礼仪,让李存勖先行步上阅兵的高台,为了以示尊重,他让李存勖及其皇后贵妃坐在左手边,而他与穆瑾之则随后落坐在右手边。

等所有人都安坐好,穆龙轩拿起放在台子上的令牌潇洒地扔出去,太监总管王如是立刻一扬拂尘,高声道:“阅兵式,现在开始!”

王如是话音刚落,号角声便肃穆响起,早已走到高高了望台上的雷啸,挥一挥手中两面小旗,原本呈四四方方队形的军队便开始迅速转换队形,其气势恰如《孙子兵法》中提到的那样,“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

偃月阵,军队呈弧形状,形如弯月一轮。侧翼极为强大,有长戟近攻、盾牌守卫、弓箭远攻,月牙内侧凹陷处,看似薄弱,实则凶险暗藏;方圆阵,将军立于阵中心,外围兵力层层布防,长戟、长枪、弓箭、盾牌在外,移动的机动兵在内,防御严密,敌军难以找到突破口。

之后,在雷啸的指挥下,军队又变幻出一路纵队的长蛇阵、多路纵队的衡轭阵,以及形如转动车轮的车悬阵,队形变换中,整个军营只听到沉稳的脚步声,整整一万人却丝毫不乱,脚步声整齐划一,走而不慢,跑而不急,每个人都极为熟悉自己的位置,配合十分默契,过程中不曾出现一丝一毫的错误,让人看着看着,不由惊在心底,恐惧在细想后。

等阵法阅兵式结束后,雷啸双旗一挥一收,号角声再度响起,不过这一次是鸣金收兵,一万精兵迅速恢复成最原始的方方正正矩形状,静候下一步命令。

士兵们银色的铠甲在太阳照射下,反射出一层耀目的光芒,让人仿佛能亲身感受到军队的骇人气势。毫无疑问,这是一支让人望而生畏的强大军队。

雷啸慢慢走下高台,直接走到阅兵台前,双手高高举起双旗,单膝跪下,扬声道:“微臣雷啸参见吾皇、李唐皇。”

“平身。”

穆龙轩刚让雷啸起来,李存勖就直接走上前,夺过雷啸手中的旗子,一边在手中把玩,一边大笑着说,“雷将军这一手,可真让本王刮目相看,这让本王想起当年与后梁一战,将军以一敌百的英勇事迹,今次朕也带了一名军中猛将,改日还请将军好好教导教导他,毕竟他人还年轻,不比将军经验丰富。”

雷啸看了一眼穆龙轩,这才不卑不亢地答道:“教导不敢,仅论切磋技艺的话,下臣却之不恭。”

“哈哈,好!好!好!”连说三个好,李存勖将旗子还给雷啸,并走回椅子上坐下,对端坐原地侧头与穆瑾之低声说着悄悄话的穆龙轩说道,“赶了这么久的路,又看了这么会儿阅兵式,本王及皇后淑妃都累了,不如回驿站行宫吧?游览穆国之事,也不急于一时。”

闻言,穆龙轩这才像是刚刚听到李存勖在对他说话一般,故意恍然大悟道:“大哥所言极是,是小弟疏忽了。来人,摆驾玉宁行宫。”

等亲自将李存勖一行人送到玉宁行宫,穆龙轩走前诚挚邀请道:“明晚本王与皇后在皇宫设宴,为大哥接风洗尘,还请大哥赏光。”

“那是自然!”李存勖笑着有礼有节地回答着,眼中却闪过一缕阴冷的暗光,明显也不过是与穆龙轩虚与委蛇罢了,他心里在想什么,除了他自己,暂时无人能知。

拉着穆瑾之一同坐进回宫的轿子,穆龙轩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紧紧握着穆瑾之的手,用力之大,导致指尖都有点泛白,还是穆瑾之一声轻轻的呼痛让他恢复了清醒。

回过神来,穆龙轩立刻松开手,却发现穆瑾之的手已经被他捏得有些发红泛紫了,不由又是懊恼,又是心疼。他轻轻地握着穆瑾之的手放到唇边亲一亲、吹一吹,怜惜地问:“朕弄疼你了吧?”

摇摇头,穆瑾之抽回手,为穆龙轩取下重重的帝冕,并顺手将脸上闷得发热的面纱扯下来,这才伸出双手抱住穆龙轩的脑袋,让穆龙轩能将头倚靠在他怀里。

这个姿势不是很舒服,于是穆龙轩往旁边挪了挪,直接将头放到了穆瑾之腿上,并用双臂紧紧搂住穆瑾之的腰,这才微微闭上眼睛,享受地感受着穆瑾之用手轻轻为他按捏太阳穴的舒适。

情绪终于缓缓纾解开,穆龙轩摸索着拉住穆瑾之的手,然后放到他的心口处,让穆瑾之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享受着当下无声胜有声的温馨气氛。

回宫的路上,穆瑾之与穆龙轩都一言未发,但他们都明了对方的心情,也都知道该怎么让对方安下心来。此时,那些李存勖的挑衅、被触犯的愤怒,在此刻都变得不再重要,只因身边人还在,又何必浪费相处的时间去想那些凡尘俗事。

然而,穆龙轩回到皇宫还是发了好一通脾气,他将几个心腹召集起来,狠狠骂了一顿,骂得所有人灰头土脸,最后只得以性命担保此次宴会上的文斗武斗都定会大败李存勖,这才稍稍平息穆龙轩的怒火,得以安全地离开御书房。

几个大臣相继离开后,穆龙轩想起之前李存勖扯下穆瑾之面纱那一幕,心里又是一阵火起,站起来就踹倒了一边摆放着的红木椅子,吓得所有太监宫婢都跪倒在地,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只得以头抵地,暗暗期待穆龙轩赶紧离开,莫要拿他们这些奴才出气才好。

而就在这时,所有人的救星出现了,只听小太监高声传唤道:“皇后玉君殿下驾到。”

随后,穆瑾之便踩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但见穆瑾之已经褪下朝服,换了一袭轻便飘逸的青衣,行走之间,步步生风,衣袂翩飞、腰带飞舞,显得特别潇洒好看,而他的头发也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头上再没有那些繁复的头饰,只剩一根青翠欲滴的发簪,看起来大方又不失明丽活泼,恰似夏日里一阵沁凉的风,不仅缓解了御书房的沉重气氛,还给穆龙轩带去一丝轻松快意,瞬间就化解了穆龙轩浓浓的怒火,让穆龙轩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穆龙轩一边自如地任穆瑾之牵住他的手,将他往御书房外面带,一边柔声问:“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今早累了,想好好休息会儿么?”

“是啊!这不是想等你一起,结果你用了午膳就不见人影,总等你不来,只得本宫亲自来寻你。怎么,不欢迎么?”穆瑾之说着,顿住了脚步,微微嘟了嘟唇,还瞟了一眼穆龙轩,神情之间难得的有几分平时少见的可爱,倒是让穆龙轩觉得有些新鲜,不由笑着问,“你这是怎么了?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似的。”

“怎么,不喜欢?”又是同样的眼神,同样的语气,同样的表情,穆瑾之这一番故意的扮可爱,瞬间再次逗笑了穆龙轩,而这次却不再是微笑,而是大笑了,“好了好了,宝贝你再这么可爱,朕可就忍不住笑了,实在是你现在的模样,太不适合这样的表情了。”

“就是要让你笑!”穆瑾之看着穆龙轩开怀的样子,神情之间顿时柔和下来,脸上也恢复了平时的温柔清冷,不再做出那么一副刻意扮可爱的模样。

眼睛瞬间闪过一丝诧异的神情,穆龙轩笑过后,眼中的眸色却渐渐温柔起来,他轻轻一拉,将穆瑾之抱进怀里,并在穆瑾之耳边极轻极轻地温柔道:“宝贝有心了,知道朕心里不爽利,便来逗朕开心。朕有你,真是福气。”

穆龙轩看穿了他的用心,穆瑾之心里也是一暖,不由抬手回抱住穆龙轩,微闭着眼睛轻声道:“以后别再随随便便生这么大气了。”

“为何?”

“因为一见你生气,我心里就翻腾得厉害,特别难受。所以答应我,心疼我的话,就不要轻易生气。那些惹你不开心的人,直接杀掉就是,不要气坏自己。”

低低一笑,穆龙轩听着穆瑾之这话,不仅不会觉得穆瑾之狠毒,反而觉得穆瑾之就该这样,全世间穆瑾之只用在乎他一个人的情绪就够了,在穆瑾之心里,其他人与他比起来,必须只能什么都不是,随时都可舍弃。

满意地亲亲穆瑾之的头发,穆龙轩柔声应道:“好,朕应你,不生气。至于那些惹到宝贝,让朕生气的人,杀掉就是。”

“嗯!”穆瑾之点点头,推开穆龙轩,语气轻快地说,“回宫,我让人备了冰镇酸梅汤,喝一点消暑,然后陪本宫睡一觉,怎样?”

说着,穆瑾之眉梢一挑,眼角自有几分风流韵味流泻而出,那眼波流转间的风情,带着几丝魅惑,还有几分挑衅,瞬间看愣了穆龙轩,让穆龙轩只能呆愣地紧随穆瑾之的脚步,去陪皇后大人困上“香艳”的一次午觉。

第31章:宴会

今夜的穆国皇宫,入了夜依旧灯火辉煌,宴请李存勖一行人的宴会现场,丝竹声轻轻奏响着,舞娘们跳着赏心悦目的舞蹈,一派宾主尽欢的歌舞升平景象。

突然,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李存勖笑着说道:“大哥我这次专程带来了我朝名噪一时的舞姬,她一曲《惊鸿舞》可谓是天上有地下无,今日穆老弟可有福了。”

“哦?大唐人才济济,小弟早有耳闻。据史书记载,当年玄宗赞梅妃江采萍‘吹白玉笛,作《惊鸿舞》,一座光辉。’小弟便早就心驰神往,只不知大哥说的这舞姬,是否也能在我穆国点亮一座光辉?”穆龙轩皮笑肉不笑地恭维着,心里却泛起不屑的心思,因为这李存勖极宠各种伶人,甚至连他自己有时也会涂脂抹米分上台表演,还给自己取了个“李天下”的艺名,尽做下九流的戏子事情,真是丢尽皇家脸面。

“哈哈!那穆老弟可要擦亮眼睛看清楚了!”李存勖听了穆龙轩抬举的话,心里不由有些高兴,立刻招手让随行的舞姬上场,让这些他心中文明不怎么开化的穆国人,看看真正的舞蹈。

笛子、琴声渐起,只见一女子身穿米分色紧身舞衣,搭配着镶金色亮片的喇叭形状舞蹈裤子,中间露出一截细腰,腰上则系着米分色长腰带,下面还围着一层米分色薄纱,显得轻盈飘逸。

而当她长长的水袖甩起、腰肢后摆时,她的身姿轻盈优雅得恰似一只惊鸿雁在空中恣意飞舞,柔美翩翩恰如水波荡漾,飞袖拂去婉如鸿雁展翅,每一次甩袖都好似鸿雁驾着清风飞去,让人无法捕捉,只能遥遥看她飞远,独留下一抹叹息与惊艳在心头缠绕不去。

笛声、琴声终了,女子的舞蹈也缓下来,当她的舞蹈定格在一个抬臂回眸时,在场众人都静默了,只因如此至美,可能真的只应天上有。

女子生了一对含情目,当她抬眸看向穆龙轩的时候,每个眼神都仿佛饱含着说不尽的情意,让人怜惜,只可惜穆龙轩将之视作无物,仅当女子柔媚的声音响起,“小女子飞霜,拜见李唐皇、穆皇。”他才淡淡点点头,抬手让人给了赏赐,还适时给了些赞赏,便不再多关注女子含情脉脉的视线。

相较穆龙轩的冷淡,李存勖则兴奋得多,他天性喜欢歌舞,飞霜的舞蹈确实算是一绝,此番不仅让他在穆国人面前涨了脸,也满足了他对《惊鸿舞》的想象,不禁给了大大的赏赐,还给飞霜赐座,让飞霜坐在了他的下手座,瞬间让刘玉娘与韩淑妃的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暗暗看了几眼李存勖那边的闹剧,穆龙轩懒得搭理李存勖这些风流事儿,转头为穆瑾之夹了一些菜,却见穆瑾之轻咳了几下,说道:“好像有点受凉,我想先回宫休息会儿。”

眉头微微一皱,穆龙轩抬手准备摸摸穆瑾之的额头,却被穆瑾之挡了下来,“没事的,没发热,就是喉咙有点干,睡一觉就好了。”

“那朕陪……”穆龙轩话没说完,穆瑾之就不赞同地打断了他,“宴会还不曾结束,我率先离场就已是于礼不合,你作为东道主再离开,留下客人自己,那像什么样子。不用担心,我会让砚临陪我的。”

眉头还是没松开,但穆龙轩回头看了看兴致正高的李存勖,终于还是点点头,握着穆瑾之低声嘱咐了好一会儿,才放人。

“大哥,朕的玉君身体有些不适,可能要先行离场,还请大哥见谅。”穆龙轩姿态放得有些低,李存勖见穆瑾之也确实看着有些虚弱的样子,不由摆摆手,连忙让穆瑾之先离开,并没多说什么,毕竟刚刚飞霜给他涨了脸,他还乐着呢!

一回到玉君殿,穆瑾之脸色就立刻阴沉了下来,他将所有人都赶出玉君殿,只留下砚临。砚临见穆瑾之脸色不好,不由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怎么了?可是宴会上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

“哼!”穆瑾之坐到椅子上,手用力一拍桌子,怒道,“当本宫不存在吗?当着本宫的面勾引皇上。砚临,去把那套敦煌飞天的舞衣找出来,今天不跳《凌波舞》了,改跳《敦煌舞》。”

“啊?可是……可是……那衣服,也太……皇上到时候……”看着穆瑾之的眸色越发锐利起来,砚临后半句“秋后算账”没说出来便咽了回去,只能苦兮兮地去找穆瑾之说的那套极为妖娆魅惑的金色舞衣。

“就是要把他的视线全部夺回来,他的目光只能放在本宫身上!”穆瑾之此时逞一时之气,选择了跳极为勾人的敦煌舞,事后会不会后悔,暂时未可知,但今晚他会不好过,倒一定是显而易见的。

砚临出身青楼,所以对于化妆非常在行,再加上穆瑾之底子好,很快一个妖娆艳丽的“舞娘”就在他手下出现了。

只见砚临给穆瑾之画了魅惑的眼线,眼线眼尾处微微勾起,让穆瑾之原本的杏眼带上了几分说不出的妖媚,似乎穆瑾之不管怎么看人,眼神都带着无尽缠绵的蛊惑。他还用红朱砂给穆瑾之在眉间画了一朵三瓣花,显得穆瑾之的脸愈发精致。最后当他给穆瑾之盘好发髻、戴上金色的头饰,帮穆瑾之换上露腰、露肩、露大腿的金色舞衣,穆瑾之已经变得与本身样貌完全不同,瞬间从一个清冷高贵的男后,变作了妖娆妩媚的敦煌舞娘。

舞衣上衣是类似肚兜的款式,但穆瑾之身体构造毕竟不似女人,砚临本想给穆瑾之胸前塞一点什么,却被穆瑾之拒绝了,穿上这样的舞衣扮女人已经是他的极限,再让他弄个假胸,他可真受不了。

但没有胸很容易露出破绽,所以穆瑾之在胸衣外绑了一层薄薄的轻纱,转移了胸前的重点,最后他再戴上金色面纱,并在脖子上戴了一圈金色的项链,遮住喉结,男扮女装终于彻底完成,如果不是有心人,定发现不了他的男人身份。

穆瑾之变装完成,他站起身随意摆了几个动作,瞬间就看愣了砚临,砚临面皮薄,竟看得绯红了脸颊,最后见穆瑾之问他怎样,只得红着脸垂着脑袋说好,不敢再抬头看穆瑾之那一截白嫩嫩的纤腰和诱人的长腿。

“走!本宫倒要让那劳什子飞霜瞧瞧,她那种姿色,根本不足以出来勾引人!”醋意泛滥的穆瑾之,脸上难得露出几分自矜的神色。

“嗯嗯!殿下今日特别美,一定比什么霜的好看!我也会努力弹琵琶,为殿下伴奏的!”砚临说着,取来一件外衣让穆瑾之披上,然后两人偷偷摸摸回到宴会现场,等着上场惊艳一舞。

此时的宴会已经临近尾声,穆龙轩正要宣布宴会结束,就听一阵势如破竹的琵琶声铮然响起,他不由皱皱眉,以为是穆瑾之临时加了节目,便没说话,只笑着对李存勖说道:“这应该是玉君准备的压轴,朕之前都未曾听说,玉君真是……”

穆龙轩圆场面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声音就戛然定住了,只因他看到场上上来了一位穿着极为暴露的舞娘,而那位舞娘身体的每一处他都极为熟悉,那身体哪里他没亲过碰过,可不就是因身体不适先行回宫的穆瑾之!

震撼太大一时没反应过来,等穆龙轩反应过来的时候,脸色已经阴沉得不能更阴沉,他手中死死捏着酒杯,紧紧盯着在场上摇摆着腰肢、挺着胸、翘着屁股的穆瑾之,眼底的眸色早已是风暴凝聚,只待爆发。

好啊好啊!胆子是越发大了!那时不准你上台跳舞,你就给朕来这一招!

当穆龙轩看到穆瑾之高高抬起白皙如玉的长腿,终于忍不住当场摔了酒杯,走下台将自己的龙袍直接披在穆瑾之身上,抱起赤着脚跳敦煌舞的穆瑾之就走,留下满朝文武和李存勖一国人仍在回味刚刚大胆、妖娆却又不艳俗的舞蹈。

穆龙轩路过抱着琵琶的砚临时,他狠狠瞪了一眼砚临这个帮凶,吓得砚临当场摔了琵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瞬间就让坐在离他不远的雷啸露出了心疼的神色。

雷啸走上前扶起砚临,却见穆龙轩已经抱着那舞娘走了,不由愤愤地追上去,质问道:“皇上!您怎么可以对不住瑾之公子,去抱别的女人?”

闻言,穆龙轩额上青筋跳了跳,本来就怒火冲天,此时有人主动往剑尖上凑,不禁冷冷一哼,抬脚就是一踹,想要狠狠踹开拦着他的雷啸,却没想到这全力一踹也只是让雷啸往后退了一步,仍然稳稳地挡在他面前。

“滚!”穆龙轩气得火冒三丈,还得与雷啸这呆子周旋,实在火大。

“不滚!”穆瑾之在雷啸心里等于半个弟弟,哪里会轻易妥协。

眼看穆龙轩真的要发火了,穆瑾之才从穆龙轩怀里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核桃哥哥,是我。”

“瑾……瑾……瑾之公子?!”雷啸震惊地瞪大一对虎目,不由惊愕地口吃了,“您……您……您……怎么……怎么……变成……女人了?”

脸微微一黑,穆瑾之还没来得及解释,穆龙轩率先不耐烦地又一脚踹在雷啸小腿上,这次雷啸没防备,一下就被穆龙轩踹开了,等他反应过来时,只看到穆龙轩抱着穆瑾之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最后,雷啸怔怔地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还是想不通穆瑾之怎么变成了女人,这才傻兮兮地抓了抓后脑勺,跑回宴会现场去找砚临。

而此时的宴会在李非言和秦闻风的掌控下,并未乱套,顺利进行到了最后,但对于李存勖好奇地打听飞天舞娘的事,李非言和秦闻风都一致地保持了沉默,仅说他们也不清楚,宴会都是皇后一手经办,也不知这临时加进来的敦煌舞从何而来。

与此同时,被怒气冲冲抱回玉君殿的穆瑾之,就没那么好过了。整个玉君殿早在穆瑾之换装的时候就空无一人了,此刻正好方便穆龙轩审问惩罚穆瑾之的不乖。

穆龙轩将穆瑾之放到床上,他则坐到椅子上冷冷看着面色有些尴尬的穆瑾之。两人沉默许久,气氛渐渐僵硬起来,穆龙轩才冷冷问道:“衣服哪儿来的?”

第32章:惩罚

穆瑾之抬头与穆龙轩对视了一下,立刻又垂下了头,不敢应声,实在是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对他摆脸色的穆龙轩了,上一次穆龙轩这么生气,还是小时候他爬树差点从树上掉下来摔断腿,穆龙轩才狠狠打了他屁股,痛斥了他一顿。

想到那次被打屁股的经历,穆瑾之眼前顿时浮现出当时的场景。那时他八岁多,是最调皮的时候,本来是应该午睡的时辰,他趁穆龙轩将他哄睡后就走了,连忙偷偷爬起来到御花园里玩。当时御花园里有一颗移栽过来的百年古树,他好奇地很,便哼哧哼哧地爬上了树,坐在高高的树干上,但谁知上树容易下树难,当他想要往下爬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落脚,下树了。

后来……想到后来穆龙轩飞奔着接住从树上掉下来的他,然后当场扒了他裤子打他屁股,穆瑾之不由挪了挪屁股,觉得今晚虽然不会被打屁股,但估计那里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看穆瑾之在他面前走了神,穆龙轩脸色更黑了,他站起身走到穆瑾之面前,并伸手捏住穆瑾之下巴,强迫穆瑾之抬头看他,眼神却蓦地变得温柔起来,只不过这种温柔总带着几分阴森森的诡异。他俯身看着穆瑾之的眼睛,另一只手则缓缓抚摸着穆瑾之的侧脸,觉得近距离看穆瑾之这张换了妆的脸,还真是一种新奇的感受。

勾魂的眼线勾勒出一双勾魂眼,让穆瑾之不管是抬眸、敛目都像是在勾引人,真可谓是魅惑无双,再想起之前之前穆瑾之扭腰翘屁股玩儿得开心,嘴角不由又流露出一丝冷笑。

“宝贝乖,告诉朕,你的衣服打哪儿来的?又是谁给你的胆子穿成这样,到外面去招摇?嗯?”穆龙轩的声音极为温柔、低沉,透着浓浓的蛊惑,一边问着,他一边单膝跪在床榻上,慢慢将穆瑾之往榻上逼,最终形成他高高在上地压着穆瑾之的姿势。

穆瑾之抬眸盯着穆龙轩,默默咽了抹口水,就是不说话,一副沉默到底的模样,惹得穆龙轩怒极反笑,还笑得好看极了。

“宝贝,还不说吗?”穆龙轩邪气地勾着唇,连眼睛都邪魅地半眯起来,眉宇间透出几分狷狂冷傲的气势。他抬手拆了穆瑾之头上的发饰,然后开始动手拆穆瑾之脖子上的项链,最后他低下头,亲吻上穆瑾之的喉结,引得穆瑾之轻吟一声,喉间流露出一些细碎的声音。

一边啃着穆瑾之的喉结,穆龙轩一边伸手去解穆瑾之舞衣前面围着的轻纱,以及那类似女人肚兜款式的金色舞衣,但他只是将舞衣挂在脖子上的绳子解开了,衣服却并未扯开,仍然半挂在穆瑾之身上,显得一身肤白如玉的穆瑾之,在夜明珠皎洁光芒的映衬下,透出几分妖冶的味道。

“宝贝,你真美……”穆龙轩由衷地发出一声赞叹,俯身吻上穆瑾之暴露在外面的肚脐、细腰,然后他将穆瑾之翻过来,吻上他最爱的那片牡丹刺青。

牡丹刺青那里是穆瑾之特别敏感的地方,穆龙轩一吻那里,他就浑身一酥,软软地轻吟了一声,甚至连腰都禁不住摆动了一下,引得那片刺青好似有了生命,开始随着他腰肢的摆动,摇曳生姿起来。

“哼!”穆龙轩看到这一幕,不由又想起刚刚穆瑾之在台上也是这般款摆着腰,那露出半截在外面的纤纤楚腰,也是这么妖娆地晃动着,连带着这片独属于他的刺青也露出大半截给别人看,真是想想就觉得火大。

于是,穆龙轩的动作变得粗鲁起来,他用力扒下穆瑾之下面紧紧贴在身上、包住臀部的金色舞裤,张嘴就用力一口咬在了穆瑾之腰上,咬得穆瑾之又疼又莫名有几分舒服,让他感觉有些羞耻,却又想要更多。

“龙轩……”穆瑾之抬起腿往前爬了爬,双手紧紧抓着床单,眼睛早已是半眯着没了清明,只剩下喉间含糊不清地呼唤,“龙轩……”

这两声“龙轩”一喊,穆龙轩心里就一个咯噔,知道得糟,因为一听到穆瑾之这样的声音,他的心就再也冷硬不了,但今天穆瑾之又实在太大胆,他不好好教训惩罚一顿,以后穆瑾之还不定整出什么幺蛾子。所以穆龙轩拉起刚刚解开的穆瑾之围住前胸的纱巾,绑住了穆瑾之的嘴,不让穆瑾之发出除了“嗯嗯,呜呜”的声音,来扰乱他的心。

于是就这样,这天晚上,玉君殿里再也没有了往常那般“龙轩”“皇上”“太子哥哥”之类让人酥了骨头的叫唤,只剩下一阵又一阵时而低低的,时而高高的,又时而蛊惑的,让人听了便耳热、极为销魂的“嗯……”“呜……”徒惹得连月牙儿都羞涩地躲进云层间,不敢再偷窥这玉君殿里的艳色无双。

最终穆龙轩也没问出来穆瑾之的舞衣是打哪儿来的,因为他忙着颠来倒去地摆弄穆瑾之,直弄得穆瑾之身娇腿软才算罢休,而那套惹火的舞衣也被他扯得凌乱不堪,像一片片破布似的半挂在穆瑾之身上,配上穆瑾之手腕、脚腕上绑着的金色亮片,还真是说不出的诱惑,难怪到最后穆龙轩彻底失控了,将穆瑾之弄得晕了过去。

等穆龙轩享受够了,这才发现穆瑾之早就没了意识,不由心里慌了一下,但仔细一观察,他发现穆瑾之呼吸绵长,不由又有些不忿,毕竟穆瑾之在这种时候昏睡过去,简直是在变相嘲笑他的男人本能。

然而,当他凑近了,发现穆瑾之长长的睫毛微微卷翘着,像一对蝴蝶翅膀似的,不由心间一软,忍不住凑过去吻了吻穆瑾之犹带泪痕的眼角,也不嫌弃穆瑾之因为流泪而妆容花了一脸的模样。

“调皮!再有下次,朕非治得你半月下不得床榻。”穆龙轩抬手勾了勾穆瑾之的鼻尖,解开还束缚着穆瑾之嘴巴的纱巾,用纱巾为穆瑾之擦了擦花得惨不忍睹的黑色眼线,和身上各种凌乱的痕迹。然后他用龙袍裹住穆瑾之,抱着穆瑾之去水清宫沐浴净身。

舒适的热水终于唤醒了沉睡的穆瑾之,当他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一片光裸的胸膛,原来穆龙轩正将他搂在胸前,为他清洗身体。

“皇……咳咳……”穆瑾之发现嗓子有点哑,不禁有些不高兴,忍不住愤愤地伸手掐了一把穆龙轩触感很好的腹部肌肉,气呼呼地靠回穆龙轩怀里,闭上眼任穆龙轩服侍他,懒得再开口说话,费力气自己沐浴。

知道今晚有些过分,穆龙轩也不怪穆瑾之此时的小愤怒,但该问的他还是要问,“瑾之,你说实话,衣服究竟是哪儿来的?”

“你管不着!”穆瑾之发现自己的声音低哑难听,不由又是恼怒地捏了一把穆龙轩的大腿内侧,彻底不再说话,任穆龙轩威胁也好,哄骗也罢,他就是不张口,惹得穆龙轩也有些上火,最后两人都不说话,沐浴完回到玉君殿,就冷战起来。

穆龙轩气穆瑾之不听他话,穆瑾之则气穆龙轩没有分寸,两人有史以来第一次背对背睡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也没有和好的迹象。

至此,穆国的皇帝、皇后,终于闹起了时长最长的一次矛盾。

随后几天,所有人都发现穆龙轩的脾气变得古怪起来,特别容易生气发火,直到送走李存勖一行人,他还是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惹得群臣人人自危,生怕帝君的怒火降到了自己头上。

晚上回到玉君殿,穆龙轩发现门竟然从里面反锁了,正准备踹门,就听守在门口的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说:“皇……皇上,皇后有令,谁都不准进……”

“连朕也不准?哼!胆子是越发大了起来!”穆龙轩本来准备踹门进去,但想了想,他觉得此时冲进去肯定又要吵架,而争吵不是他的本意,所以还是强压住怒火,转身走了,留下跪了满院子的宫婢太监。

而穆瑾之正在屋子里做什么呢?他此刻可不像穆龙轩那样气愤,反而正悠悠闲闲地画着画,小日子过得惬意得很,画得正是抱着琵琶的研临。

“殿下,这样气走皇上……”研临有些忧心地瞥了几眼锁着的大门,不由有些担心自己的小命,但穆瑾之却说,“莫怕,有本宫在,谁敢动你?”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别乱动,下巴微抬,对!就这样保持住,很美!”说着,穆瑾之提笔继续画砚临,心里别提多舒坦。

可是我是帮凶啊……那衣服本来是我的……从青楼带过来的啊……要让皇上知道了,我可怎么办啊?

砚临欲哭无泪地想着,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小命休矣,转念又想到可能很快穆龙轩就会把他送给雷啸做夫人,不禁瞬间抛弃了害怕雷啸的心思,期待赶紧嫁进将军府,因为那样,至少他不用担心再夹在皇帝皇后中间,两面都不是人,更不用担心脖子会与脑袋分家。

与此同时,穆龙轩疾步如风地来到御书房,怒火冲冲地召见了几个心腹,等几位大臣都来了,他直接指着雷啸说:“杀了李存勖,朕就将砚临送给你。”

说完,穆龙轩不管雷啸的反应,转头对李非言及其他几个人说:“李嗣源不是想当皇帝么?朕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朕要看到李存勖死于兵变混战中,李嗣源当上后唐新帝。”

见穆龙轩直接下了命令,没留丝毫余地,众位大臣只能跪地接旨,不敢有丝毫怨言。而雷啸则是这些人中最开心的,毕竟他只负责杀人,其他什么计谋、策略,自会有人安排好,他只等取了李存勖的项上人头,回来迎娶砚临。

送走诸位心腹,穆龙轩才吐出一口胸中闷气,让人收拾了御书房的卧房,开始了独睡御书房的可怜日子。

第33章:和好

冷战已近大半月,穆龙轩早已是肝火过旺,再也无法忍受。就在他正准备冲回玉君殿,将穆瑾之压在床榻上来来回回欺负几遍的时候,他却正巧接到了来自玉君殿的皇后懿旨,说是邀请皇帝一起赏月,过中秋。

这道懿旨,让穆龙轩不由有些后知后觉地感叹道:“原来已经时值中秋。”与穆瑾之分睡两地,竟然已经这么久了,难怪心里的思念像是刻入了骨血般。

先到这里,穆龙轩再也坐不住,连忙收拾整理了一下衣襟,确定自己脸上没有颓废之相,胡茬也刮得干干净净,这才迈着急切的步子往玉君殿里奔去。

中秋佳节,全家团聚。玉君殿里此时正热闹得很,穆勋也被接了回来。等穆龙轩一回到这里,心就不自觉软了下来,本来还想再给穆瑾之点脸色瞧瞧,却在看到穆瑾之满面笑容地迎上来的时候,情不自禁就露出了温柔的浅笑,他一把揽过穆瑾之,满怀柔情地轻轻在穆瑾之耳边说道:“朕好想你,你竟这么狠心,这么久都不准朕回宫。”

说着,穆龙轩竟然觉得有些委屈,不由抱着穆瑾之,亲了亲穆瑾之的耳朵和侧脸,像是要将这些时日的想念都融进这两个滚烫的亲吻里。

“我也是。”穆瑾之特别懂给一棒子来颗糖的策略,之前故意冷了穆龙轩那么久,他当然要在此刻牢牢抓住穆龙轩的心,才能让穆龙轩更在乎他,即使穆龙轩已经将他看得比什么都重。毕竟两个人的感情再好,也是需要一点小小的计谋策略的,才能让爱情时时保险,变得愈加甜蜜。

听到穆瑾之说也想他,穆龙轩的心就像是泡进了蜜糖罐子似的,甜蜜得化不开,不由更抱紧了穆瑾之,觉得中秋真是个好时间,月圆人团圆,让他和穆瑾之终于和好了。

“瑾之叔叔!呃……”穆勋看到穆龙轩和穆瑾之正亲密地抱着,不由有些脸红,他早已不像小时候那样什么都不知道,此时他自然明白打断了大人们的好事,所以才有些害臊。

“何事?”穆龙轩隐晦地瞪了一眼不知趣的穆勋,转而放开穆瑾之,并牵着穆瑾之往屋子里走。

低头看向跑过来的穆勋,穆龙轩却见穆勋满手的白面米分,不由微蹙着眉,威严地教训道:“看看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别骂孩子,之前听秦大人讲了一些平民百姓过中秋的习俗,觉得很是有趣,便想学平民百姓家,在中秋时节,一家人共同做月饼,享受天伦之乐,难道你不想吗?”穆瑾之说着,隐含威胁的扫了一眼穆龙轩,这才走过去摸摸穆勋的头,问他,“找叔叔做什么?”

“面已经揉好了!”穆勋第一次能和穆龙轩、穆瑾之一起玩儿这种孩子似的游戏,不由满脸兴奋。

“那我们一起去做月饼!”说着,穆瑾之拉着穆龙轩走进院子里,那里已经摆着各种各样的模具,模具都是玉器制成,绘有各色的图案,有梅花、桃子、乌龟,还有一些带文字的模具,做工都特别精美。

穆龙轩从未做过这些事情,不由有些笨手笨脚的,穆瑾之虽然也没做过,但胜在手巧,将一个个月饼捏弄得漂亮极了,还自己创了几个造型,有白玉兔子和小娃娃形状。

等一家人都做好各种月饼模子,奴才们就抬着这些模子去御膳房,让御厨进行后面的工作,穆瑾之他们则洗了手,开始亲自燃灯。

当玉君殿里的宫灯率先亮起来,其他各个宫殿的灯也都开始点燃,宫外的平民百姓家见到穆京皇宫变得灯火辉煌,便紧跟着开始燃灯,有些富贵之家的灯,甚至高达数丈,人们都聚在灯下赏月、吃月饼,文人雅士还会做些对子、写几句诗,吟诵万年不变的月色美景。

好似一瞬之间,整个穆京就变得灯火通明,美丽得不亚于一个透亮的琉璃世界。

等月饼做好,穆瑾之与穆龙轩早就坐在月下对饮,身旁有砚临弹着琵琶助兴,还有穆勋摇头晃脑地念诗歌的声音,气氛好不温馨,那些之前闹得不愉快的事情,在此刻都全部消弭,只剩下满满的温情。

穆瑾之饮了不少酒,有些微醺了,脸上也晕染着一层好看的红晕。醉意渐渐模糊了他的意识,他走到穆龙轩身边,直接坐到穆龙轩腿上,然后指着天上的月亮,问穆龙轩,“你觉得嫦娥仙子偷吃仙药,飞升仙宫,从此孤独一人守着清冷月宫,她后悔过吗?”

“一定后悔过。”穆龙轩揽着穆瑾之,让穆瑾之将头放到他肩膀上,他则亲亲穆瑾之的额头,挥挥手,示意砚临和穆勋都退下,将这样美好的夜色留给他们两人独享。

“为何如此笃定?”穆瑾之抬起胳膊抱住穆龙轩的肩膀,不由蹭了蹭穆龙轩的脖子,呼出的热气全部喷洒在穆龙轩脖颈处,惹得穆龙轩身体有些隐隐发热,毕竟他已经禁房//事好久了,身体根本不禁挑逗。

“因为如果让朕离开你,即使做了玉皇大帝,朕也不会有一日开心。”穆龙轩抱起穆瑾之往寝宫内走,声音低低的,在月色里显得愈加温柔缱绻。

“呵呵,是吗?”穆瑾之本来没觉得很醉,但此时,在穆龙轩的怀抱里,闻着那熟悉好闻的宽厚气息,他却觉得整个世界都醺醺然,不知所往了。原来醉人的,真的不是酒,而是人。

“自然,有你在,朕只羡鸳鸯不羡仙。有你,朕什么都可以不要。”

“那你的江山呢?”

“比不上你分毫。”

“你的权力呢?”

“你的财富呢?”

“你的百姓呢?”

“你的抱负呢?”

“你的……唔!”

穆龙轩将穆瑾之放到床榻上,终于忍不住吻住喋喋不休问个不停的小嘴,让穆瑾之只能发出呜呜声,再也无法问些细枝末节的恼人问题。

今晚的月色正好,情意正浓,酒香正醇,恰不就是鱼水合//欢的好时候?所以,玉君殿里沉寂了大半月让人心跳加速的低吟浅唱,又开始在黑夜中蔓延,显得漫天的星空和明亮的月光更为浪漫。

一晌贪欢,翌日两人都睡到了日上三竿。穆龙轩转头看着穆瑾之还睡得正香,不由不忍打扰,就这么静静看着穆瑾之的侧颜,好似能在这张睡颜上看到海枯石烂。

看见穆瑾之长长的睫毛开始颤动,眼珠子也开始转动,穆龙轩知道穆瑾之要醒了,不由翻个身压住穆瑾之,气势汹汹地吻住穆瑾之,用热吻吻醒穆瑾之,也不在乎两人还没有洗漱、清洁口腔。

“嗯……”刚醒就差点憋不过气来,穆瑾之抬手捶了几下穆龙轩的后背,当穆龙轩放过他的时候,只剩下了急急喘气的劲儿。

嗔怒地瞪了一眼穆龙轩,却不料昨夜刚经雨露,穆瑾之这一瞪不仅毫无气势,反而透着几分欲拒还迎的勾引,让穆龙轩眸色一深,忍不住又低头吻住了穆瑾之。

不过这一次的吻,不再那么强势霸道,而是柔和如春风的轻吻,穆龙轩怜惜地含着穆瑾之的唇瓣,一点点打开穆瑾之的口腔,并缓慢温柔地纠缠住穆瑾之的舌头,将两人的感官享受扩大到最大,慢慢地,他终于让穆瑾之柔软了身体,并微微闭上眼睛,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交换了一个这样相濡以沫的亲吻,两人都不禁陷入情意绵绵的一汪春水里,穆瑾之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穆龙轩那双饱含深情的眼睛,那黑色的眸子里映满的全是他的倒影,让他不由满意地勾起唇,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你知道我那次为何要跳敦煌舞吗?”

听穆瑾之提起这茬,穆龙轩脸色又是一黑,但他不想破坏气氛,还是静静等木瑾之说完。

“因为那什么跳舞的飞霜想勾引你,本宫特别不爽,就想跟她比比,让她自惭形秽,不敢再来丢人现眼!哼!”穆瑾之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忍不住双手抱着穆龙轩的脖子,凑上去亲了下穆龙轩的鼻尖,然后低低笑了起来。

穆瑾之这一笑,恰如满园桃树在一瞬间全部绽放,美得不可方物,让穆龙轩心里悸动不已。而穆瑾之刚刚说的话,更是让他心里极为熨帖,不由又俯身吻了吻穆瑾之的唇角和沾染着湿意的眼角,这才在穆瑾之耳边叹息道:“为何总是爱你不够呢?你到底给朕种了什么蛊?让朕只能依附你的心而生,要是你哪天告诉朕你不爱朕,要离开朕,朕恐怕真的会疯狂。”

“呵呵……”穆瑾之调皮地眨眨眼,捏了把穆龙轩的耳朵,笑着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说着,穆瑾之右手从穆龙轩后脖子处往下滑,直至滑到穆龙轩心口处,然后他伸出食指点住穆龙轩正在跳动的心脏,说道:“瑾之蛊,听过吗?就是在你心尖上种上这种蛊,让你见到我就想拥抱我,见不到我就思念入骨,生不能没有我,死了也离不开我的灵魂半步。”

握住穆瑾之的手指,穆龙轩的心因为穆瑾之的话慢慢狂跳起来,不知为何,他感觉经过这次冷战,两人的感情好似更为深华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穆瑾之的爱,而他的爱更是毫无保留地袒露在穆瑾之面前,他相信,他会与穆瑾之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嗯,朕甘之如饴。”穆龙轩俯身再度吻住穆瑾之的唇,任一室浓情春//色,再度在玉君殿内晕染开。

中秋过后不久,后唐那边传来消息,由于李存勖的无作为,百姓们揭竿而起,共同攻入了洛阳皇宫,李存勖死于混乱流箭中,而李嗣源则入主洛阳,成为了后唐新帝。

接到这则消息,穆龙轩不由微微眯起眼睛,嘴角流露出一抹冷冷的笑意,这世上,只要惹了穆瑾之不痛快的,他都绝不会放过!穆瑾之是他一个人的,欺负也好,疼爱宠溺也罢,都只能由他来,其他的任何人,只要胆敢沾染穆瑾之身体或心的一分一毫,他上天入地,也要啖其血肉、剐其筋骨,不死不休!

第34章:秋猎

九月份的穆京,秋高气爽,很快就到了皇家秋猎的时候,这也是穆瑾之近来最为期待的事情,因为这一次穆龙轩允许他参加,若是猎到什么稀罕玩意儿也允诺可以带回宫养着。

对此,穆瑾之不得不兴奋,毕竟宫里的日子再舒适奢华,也不如宫外来的惬意自在。

骑马很久以前就学过,但一直没有机会独自骑马驰骋,所以穆瑾之骑术并不是特别好。这次,他把握住机会,在皇宫里练了很久,才顺利练好骑术,在正式秋猎那日,潇洒地骑着穆龙轩送他的一匹十分稀有的通体雪白的宝马,一同随穆龙轩往皇家猎场飞驰而去。

穆龙轩的马是一匹枣红色的良驹,陪他上过战场娶过亲,是他最好的伙伴。一般的马与它并排走,它都会焦躁暴怒,但穆瑾之骑着白马与它同行,它虽然一开始有些不高兴,当两匹马开始飞奔起来,白马的速度丝毫不输于它,它也就默认了白马与它的同伴地位,允许白马与它齐头并行。

来到猎场,穆瑾之检查了带着的弓和箭筒,这才挑衅地看向穆龙轩,“比比?”

宠溺地勾起唇,穆龙轩自然不会打击穆瑾之的积极性,应道:“好,怎么比法?”

眼珠子转了转,穆瑾之笑着说:“两个时辰为限,两个时辰后在此汇合,看谁猎得多!”

“好!”穆龙轩话音刚落,就见穆瑾之率先骑马飞驰而去,他则站在原地欣赏了会儿穆瑾之飒爽英姿的风采,这才用力一夹马肚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

穆瑾之没有捕猎的经验,但他运气不错,遇到了几只野兔、山鸡之类的小动物,他的弓箭之术是穆龙轩手把手教的,准头非常高,几乎都是例无虚发,每一箭都直接射在猎物的腿上,不会造成很重的伤,但也让猎物无法逃脱。

突然,穆瑾之看到一只赤褐色正在远处探头探脑的小兔子,不由微微勾起唇,准备挽弓猎下它。但当他真的开始瞄准那只小雪兔的时候,他竟然看到那只兔子极为有灵性地呆在原地瑟瑟发抖起来,一双黑褐色的眼睛还可怜兮兮地望着穆瑾之,似乎在说“别杀我,我很乖的。”

小兔子傻兮兮也不知道逃跑的模样,让穆瑾之觉得可爱极了,不由有些不忍伤了这么有灵性的小东西。于是,他立刻收了弓箭,翻身下马朝还傻呆在原地的小兔子走去。

待走进了,穆瑾之才发现这只兔子耳朵短、尾巴亦短,耳尖和眼圈都是黑褐色,毛发则为赤褐色,长得不是特别好看,但胜在它的眼睛黑亮黑亮的特别有神,所以穆瑾之还是很喜欢。

蹲下来,并朝小兔子伸出手,穆瑾之笑眯眯地看着小兔子慢慢试探着朝他的手挪了过来,似是有点怕人,但又想亲近人,样子看着特别讨喜。

等小兔子终于挪到穆瑾之掌心里,穆瑾之立刻温柔地将它抱了起来,然后抱着它朝不远处的河边走去,准备休息一会儿。

“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呢?”穆瑾之揉捏着小兔子,发现小兔子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特别可爱,不由笑着道,“就叫你褐珠好了。”

“褐珠你自己去玩儿,主人要睡一会儿,不要吵,也不要乱跑,知道吗?”穆瑾之直接仰躺着躺在青草地上,并将褐珠放到他的肚子上,任褐珠蹦着蹦着跳到草地上去玩耍,他则微闭上眼睛享受一会儿当下的安静恬然。

现在只是初秋,太阳依旧明亮,照在身上却不那么灼热,穆瑾之闭目养神,竟渐渐有了些困意,不由迷迷糊糊间陷入了半梦半醒的浅眠中。

而就在穆瑾之浅眠的时候,一个人驱着马悠闲地往这边走来,正是暗暗恋慕着穆瑾之的秦闻风。

遇上穆瑾之本只是巧合,但秦闻风却无比感谢这样的巧合,也庆幸他选择了这样一条人迹罕至的道路,他不似其他官员选择了大型猎物更多的那条道,而是顺着心往人少的地方去,一路走来,他什么猎物都没猎,不是没有能力,而只是没有那种心情,他只想放松放松,独自走走,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落单的穆瑾之。

立刻翻身下马,秦闻风将马拴在一棵树上,他则轻轻地朝穆瑾之走去,等他看到穆瑾之随性地躺在地上睡着,周围也没有人看到他们,他的心不由顿时蠢蠢欲动起来。

秦闻风就这么看着穆瑾之的睡颜,然后不知不觉中,缓缓地朝穆瑾之的脸凑近,直到即将靠近穆瑾之的侧脸时,却还是没有胆子亲下去,只得在心底叹息一声,慢慢收回了自己越矩的行为。

坐到穆瑾之身边,秦闻风这时才看到穆瑾之旁边不远处,有一只赤褐色的小兔子正在啃着木头,小兔子发现他看它,还警觉地回头望向他,一双眼睛特别黑亮有神,让他也不自觉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

守了不知多久,秦闻风觉得也许有一世那么长,因为就在这么短短的一会儿时间里,他就已经仿佛看到了时光的尽头,那里有着死亡,也有着幻想中的穆瑾之。

等穆瑾之从浅眠中醒来,他立刻就看到坐在他旁边的秦闻风,不由露出温和的浅笑,优雅道:“秦大人也选了这条道?”

“呵呵,这条道人比较少,就慢悠悠地走过来了,走过来就看到殿下在这里休息,便自作主张过来守着,以防出现些意外的危险。”秦闻风回过头笑看着穆瑾之,却见穆瑾之的目光正远远地看着远处的风景,不由叹息着说道,“很美吧!山林间的幽静。”

点点头,穆瑾之站起身,走到河边去看河里自由自在游着的鱼儿,那些鱼儿游得欢快,似是一点烦恼都没有,让他不由有几分好奇地问:“秦大人博学多识,可知这些鱼儿会游到哪里去?”

“江河湖泊,最终都会入海,这些鱼儿若有幸,有一天也能游到海里去。”秦闻风说这话,自然带着深意,他知道穆瑾之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便刻意引导着穆瑾之去想那些从未见过的风景,以期待穆瑾之会渐渐产生离宫的想法。

“海?那是什么?江河湖泊均入海,那海应该很大、很广袤吧!”穆瑾之看着那些鱼儿,心里有一瞬间泛起了一丝羡慕,他想如果他也能和鱼儿一般自由自在地游着,是否也能游到大海里去,看看不一样的风景呢?

“是很大。站在海边往海的尽头看,只能看到湛蓝的海与天连成一线,仿佛就是天的尽头般。那场景,见过一次,便此生难忘。”秦闻风轻轻地说着,语气带着回忆的叹息,瞬间就引来了穆瑾之的兴趣。

“秦大人见过?”

“见过一次。”笑着弯起嘴角,秦闻风英俊的脸在阳光下显得越发迷人,但穆瑾之却并未多关注,只对他口中的海感兴趣。

“几年前去东海,见到过一次。都说蛟龙入海,也只有海才能滋生出龙那样的仙物。她那么广博、美丽,却也危险,一个巨浪便能侵吞最大的海船,但当她平静下来,却又是那么温柔美丽,碧海蓝天的景象,本只应天上才有。”秦闻风说着,转头看向穆瑾之,却见穆瑾之已经微闭上眼睛陷入了幻想中。

穆瑾之的嘴角微微勾着,眉宇间透着几分温和与秀雅,让人就这么看着,心就会跟着沉静下来。于是,秦闻风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穆瑾之精致的侧脸,直到穆瑾之睁开眼睛,笑着对他说道:“多谢秦大人与本宫分享这些,虽然本宫无法亲自去看一眼秦大人说的东海,但大人说的景色,本宫看到了,确实很美。”

“为何不能亲自去看?”秦闻风不知为何,心在此刻激动起来,也许只为穆瑾之眼睛深处一闪而过的向往与落寞,他爱穆瑾之,便不忍穆瑾之眼底掩藏住任何不开心,甚至是寂寞。

于是,秦闻风终是忍不住自己的情绪,将那些藏了许久的话,一一倾吐而出,“瑾之!只要你愿意,我都会带你去看!东海也好、大漠也罢,只要是你想见识的,我都会带你去!只要你肯放弃这宫里的荣华富贵,跟我走!瑾之,我……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你就刻进了我的心里,我会对你好的!既然你在皇宫里待得不开心,就跟我走吧!我们一起去浪迹天涯,去看那些你从未看过的风景!好吗?”

说着,秦闻风还激动地抓住穆瑾之的手,却没发现穆瑾之的眼色蓦地冷漠了下来,他用力甩开秦闻风的手,冷冷看着秦闻风痴狂的样子,声音立刻变得极为冷漠起来,“秦大人,你僭越了!本宫的名讳也是你能唤的?”

穆瑾之冰冷似冰锥的声音立刻惊醒了陷入自己臆想中的秦闻风,让秦闻风顿时如身置九重冰寒之中,明明太阳照在身上,却再也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因为他知道,就在此刻,就在他压抑不住自我爆发的这一瞬,他就彻底失去了穆瑾之,即使他从未得到过。

淡漠地扫了一眼僵硬地站在原地不动的秦闻风,穆瑾之极为冷淡地说了一句,“今日的话,本宫就当没听到过,还请秦大人,好自为之。还有,本宫从来没有不开心,你说的那些精彩世界,本宫是很向往,但本宫只想与皇上一起去看,如果没有皇上在身边,本宫哪里都不会去。”

说完,穆瑾之便走过去抱起褐珠,跃上马飞驰着离开了,留下秦闻风呆立良久,才自嘲地低低笑起来,笑得极为凄凉与绝望,好似已经知道他凄惨的结局。

不过,诗人的生命,就是为了爱情而生的。

秦闻风癫狂过后,便又恢复了一派风流潇洒的模样,因为他不认为他输了,因为至少穆瑾之知道了他的心意,所以即使他此刻就死去,也已是死而无憾。

此生爱错,便只能下辈子再寻真爱。这一世,一定是三生石上的姻缘写错了姓名,才让他落了个悲剧收场,所以下辈子,一定要看清楚,再爱。

与此同时,就在穆瑾之往与穆龙轩约定的地方驰骋而去的时候,穆龙轩安排在穆瑾之身边保护穆瑾之的暗卫回到了穆龙轩身边,将之前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告知了穆龙轩。

当暗卫讲完,穆龙轩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极浅的笑意,眼睛里却缓缓凝聚起凛冽的冰寒,他半眯着眼睛,低低呢喃了一句,“秦闻风。”便笑着摇摇头,叹息道:“自寻死路。”

第35章:手段

回到约定的地点,穆瑾之见穆龙轩已经等在那里,不由收起刚刚因为秦闻风而被影响的复杂心绪,笑着朝穆龙轩驱马走了过去。

穆龙轩扫了眼穆瑾之怀里的小兔子,不由好笑地问:“哪儿来的小东西?”

穆瑾之摸了摸褐珠的毛,不在意地温柔道:“林子里捡的,准备带回宫里。”

眯了眯眼睛,穆龙轩危险地扫了一眼正拼命往穆瑾之衣襟里钻的褐珠,发现褐珠竟吓得瑟瑟发抖起来,不由轻蔑道:“蠢死了。”

低头看了眼无辜的褐珠,穆瑾之笑眯眯地点点头,同意道:“嗯,是很蠢。”

可怜的小兔子像是听懂了两人嘲笑的话,不由郁闷地一头钻进穆瑾之的衣襟里,默默不动了,惹得穆瑾之轻轻笑了起来,再一次觉得这只小兔子非常有灵性。

两人秋猎的比试最终无疾而终,穆瑾之是没了心思,穆龙轩则是万事随穆瑾之的意,穆瑾之不想比便不比了。于是,二人骑着马慢慢在林间漫步,也算舒适惬意。

秋猎过后,穆国很是安宁了一阵,穆龙轩不再那么繁忙,便有了大把的时间陪伴穆瑾之,穆瑾之弹琴,他就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穆瑾之喂兔子,他便不时搔搔小兔子柔软的毛,或是故意将小兔子的食物玉碟拿走,逗弄蠢蠢又怕人的褐珠。

褐珠是只雪兔,虽然穆瑾之刚捡到它的时候,它的毛是褐色的,但随着天气渐渐寒冷起来,到了冬天,它的毛色早已慢慢蜕变为雪一样的纯白,恰似一个漂亮的小雪球,让穆瑾之爱不释手。

天气一冷,穆瑾之又懒得出门了,便整日窝在瑾玉阁看书、听砚临弹琵琶。这日,穆瑾之好似是闻到了腊梅香,不由精神一振,连忙放下手中的书,拉起砚临就往外跑,准备去看冬日里最美的那道风景,而他们身后,褐珠则迈着小短腿,一蹦一蹦,艰难地紧随他们脚步。

一出宫门,穆瑾之不由打了个冷噤,这才发觉,原来外面已经这般寒冷,还好他的贴身宫婢及时跟上来,为他和砚临各自披上了暖和的雪狐裘披风和手套。

来到御花园,穆瑾之果然看到腊梅花儿都开了,越走近,那香味越发浓郁,让人忍不住闭上眼睛轻嗅起来,“凝香透骨,芳华馥郁,这腊梅果然让人沉醉。”

话音落,穆瑾之伸手准备去摘一枝腊梅插到寝宫的花瓶里,就见一只手越过他率先为他折下了一株含苞待放的花枝。

转头便看到穆龙轩带笑的眼,那眼里满满的柔情让穆瑾之不由心里一动,竟有些羞赧,在伸手接过花枝儿后,就忍不住垂下眼睑,微微红了脸。

恰在此时,一阵刺骨寒风吹来,吹散了一切暧昧旖旎,让穆瑾之浑身一抖,却立刻被拥进了一个暖暖的怀抱里。

穆龙轩为穆瑾之戴上狐裘披风后面的帽子,并抬手摸了摸穆瑾之的脸,等他发觉穆瑾之脸上的肌肤冰凉冰凉的,不由微微蹙了蹙眉,语气带上了几分责怪与严肃,“这么冷的天,还跑出来赏梅,下次要赏梅,先让奴才们准备好暖炉和亭子,知道吗?再这样不知轻重,冻着了,朕就禁你足,不让你出门。”

想到砚临还在一旁看着他们腻歪,穆瑾之不由有些羞恼,但他的心却又因为穆龙轩霸道的关心而变得暖暖的,所以他拉了拉帽檐,将头完全埋进穆龙轩怀里,掩耳盗铃般当做别人都看不到他,直到听到穆龙轩对砚临说,“三日后,朕便会正式册封你为朕的义弟,并将你嫁与雷啸,这几日安分点,别给朕招惹麻烦。”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临到此时,砚临还是心里一跳,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垂下头,行了一礼,低低应道:“是,草民遵旨。”

“以后要改口了,不得再自称‘草民’,你是朕的义弟,会有正式的侯爷封号,虽比不得亲王高贵,但朕没有兄弟姊妹,你就是穆国独一无二的侯爷,就算朕将你嫁与雷啸,也不管你曾经是谁,从现在开始,你所代表的,便是穆国皇家,懂吗?”穆龙轩不喜欢畏畏缩缩的人,看到砚临一副逆来顺受的楚楚模样,就不由开口教训了几句,毕竟砚临以后也算是皇室的人了,总这么胆小,可怎么行?

“是,臣……臣弟遵旨。”砚临声音还是抖,是紧张也是无措,因为他早已习惯命运的坎坷,也早已习惯卑微,此时突然给他戴上这样的高帽子,他想适应也难,但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穆龙轩救他出火坑,虽只是政治手段,穆瑾之却一直待他亲厚如亲弟,不管未来如何,他一定会将这份恩情谨记在心,为穆龙轩和穆瑾之笼络住雷啸这一员猛将。

“嗯。”冷淡地应了一声,穆龙轩挥挥手,让砚临抱着那只雪白的褐珠先离开,这才横抱起穆瑾之,往瑾玉阁走去。

“哎……”突然,只听穆瑾之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砚临一走,宫里的日子就更单调无趣了。”

闻言,穆龙轩眉头微微一皱,不由想起秦闻风用“自由”蛊惑穆瑾之的那些话,眼底的眸色瞬间变得阴冷起来,他不会放过秦闻风,绝对不会!

“若是无趣,便叫穆勋回来瑾玉阁住几日。再说,砚临虽是嫁进将军府,但人还是在穆京,想他了,随时召他入宫便是。”说着,穆龙轩突然压低声音,换了语气,带着些沉重与愧疚,“是朕不好,不能陪着你四处游玩,不能像寻常人那样与你享受简单的生活,但朕会加倍对你好的,只期待来世,莫再投生帝王家,与你做一对最寻常的夫妻。那时,朕便陪你看遍这世间风景变幻,可好?”

若是穆龙轩一味强硬地不准他了解外界,穆瑾之可能还会产生逆反心理,但此刻,当他听到穆龙轩这般低声下气地说着愧疚,反而生出了心疼的感觉。

顿时,穆瑾之不禁心里一软,瞬间放下了那些向往自由的心思,他抬手抱住穆龙轩的脖子,轻轻道:“别这么说,相对于那些看不见的东西,你才是我唯一的真实。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可以不需要。”

“真的吗?瑾之,你没骗朕?没哄着朕?”穆龙轩不愧是战场上的战神,情场上,他也是攻心高手。此时,他故意用这样不敢置信、充满不确定的语气去反问穆瑾之,顿时就让穆瑾之心里难受了起来,也再一次让穆瑾之完全放下了那些什么“宫里无聊”的心思,只将一颗心全放在穆龙轩身上。

“龙轩,你别这样,我心里难过。”穆瑾之眼圈都有些发红了,从小到大,他看到的都是君临天下、不可一世的穆龙轩,他无法看到穆龙轩为了他变得这般小心翼翼,一眼都无法看到。因为直到此刻,他才真切地感受到一句话,那就是,“与穆龙轩比起来,世间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穆龙轩没再说话,只任由穆瑾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同样紧了紧抱着穆瑾之的手臂,然后,在穆瑾之看不到的地方,缓缓勾起了唇角,眼底闪过一丝志得意满的笑意。

也许穆龙轩这一招非常卑鄙,但战场上尚且流行兵不厌诈,这情场上,谁又能说不能用个小手段,让情人的心永远留在他一个人身上呢?为了得到穆瑾之的一切,为了留住穆瑾之的心,他没什么不能做的。

回到瑾玉阁,穆龙轩直接抱着穆瑾之来到床榻间,他将穆瑾之放到床上,却见穆瑾之眼睛红红的,不由露出极为心疼的神色。

“怎么了,这是?”穆龙轩抬手勾起穆瑾之的下巴,却见穆瑾之本来只是发红的眼眶,顿时淌出了一行清泪,不由真的心疼了,但这种心疼却又夹杂着一丝诡异的兴奋感,因为他已经很久没见过穆瑾之流泪了,更何况是为他流的泪,穆瑾之的眼泪还是这般好看,让他忍不住想要含住这些泪珠,让穆瑾之成为他的人,不准任何人觊觎。

想到就去做,穆龙轩立刻凑过去吻去穆瑾之眼角的泪,并缓缓将穆瑾之压到床榻上,“别哭了,朕心疼。”

“那你以后也别再说那些话了,我不爱听。”穆瑾之抬手勾住穆龙轩的脖子,凑上去蹭了蹭穆龙轩的侧脸,轻轻道,“你是我的皇上,我不要看到你小心翼翼、卑微乞求的样子。我会在你身边,永远都在。”

“好。”穆龙轩心里一热,情不自禁地侧头吻上穆瑾之的下巴,然后他慢慢剥开穆瑾之一层又一层的衣衫,并拉下床帏,将一切春//光都笼在暖融融的芙蓉帐内。

与此同时,屋外开始下起大雪,一片一片晶莹雪花,悄然无声地落在宫殿上、花草树木上,缓缓将穆国皇宫装点成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衬着屋内的暧昧低吟,显得那般温馨浪漫。

谁说爱,就要全部坦诚,穆龙轩用些小手段,也一样将美人的心和身,都牢牢握在手中,不让其有一丝一毫躲避、离开的机会。

小人又怎样?留得住穆瑾之,才是真本事。

第36章:凤威

三日后,砚临作为穆龙轩的义弟,被封为“临安侯爷”,以皇亲贵戚的身份风光地嫁进了将军府,成为冬日里有些沉寂的穆京,最引人注目的一道风景,也让穆京百姓津津乐道了许久,都说雷啸好福气,娶了个貌美如花的“侯爷”,成了新的皇亲贵胄,美人地位、权势财富,什么都有了。

而砚临离宫后,穆国后宫再度恢复一片平静,穆瑾之和穆龙轩的生活又归于了平淡,直到这种平淡在来年盛夏被打破。

近来,随着天气的愈加炎热,穆瑾之越发懒得动弹起来,他整日窝在瑾玉阁吃着南方加急运过来的荔枝,并享受着瑾玉阁专供的冰镇酸梅汤,小日子过得极为惬意,丝毫不知道穆龙轩又遇到了一些麻烦,直到有个小太监冲进瑾玉阁,大声道:“玉君殿下,奴才有要事禀报!”

小太监刚喊了一声,就被守着瑾玉阁的侍卫拿下了,瑾玉阁里的首席宫婢也厉声喝道:“大胆!何人胆敢在瑾玉阁大呼小叫!”

“奴才不敢惊扰殿下凤驾,但奴才真有极为重要的事禀报殿下,迟了,恐怕到时候圣上怪罪下来,咱们都难逃罪责啊!”看小太监神色不像说谎,穆瑾之的首席侍婢也不敢托大,只能进屋向穆瑾之禀报了情况,这才领着小太监进到宫殿里。

“何事如此慌张?”穆瑾之半眯着眼睛侧卧在贵妃榻上,语气也是淡淡的,透着几分隐而不发的威严。

“启禀殿下,奴才是专程为殿下通风报信来的。”小太监其实是穆龙轩为穆瑾之安插的眼线,若是身边有什么突发状况发生,可以直接通知穆瑾之,而现下,确实就有了这种状况。

“讲。”穆瑾之撩了撩有些困倦的眼皮,语气依旧是漫不经心的。

“皇上身边有个新调过来的宫女,不//太///安分。”

小太监话音刚落,就听穆瑾之问道:“怎么个不安分法?”

“她……她想勾引皇上。”说着,小太监将自己观察到的一点一滴都披露给穆瑾之,“那宫女私自在陛下茶水里放了‘艳情’,陛下现下已经神志不清了,若不是奴才机警,恐怕来不及向殿下禀报。”

只见小太监说完后,现场一片寂静,没人敢接茬,也没人敢偷瞄穆瑾之脸上的神情。只等了好一会儿,小太监才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却见穆瑾之唇角含笑,面上一副春意含笑的模样,眼底却有一抹极为冷漠的光一闪而过,吓得小太监立刻就垂下头,继续跪着,听候差遣。

又是良久,大殿里才悠悠传开穆瑾之淡淡的声音,虽然淡,却让人不寒而栗,“这宫里也安静太久了,久到有人都忘了谁才是这后宫之主,看来是时候走出去走走了。”

说着,穆瑾之便站起身,随手抽出花瓶里的新鲜红蔷薇,并放到唇边嗅了嗅,那花香浓郁,他脸上的笑意却越发冷了起来,他将红蔷薇捏在手心里,然后似是厌弃一般将花瓣扔在了地上,语气冷漠道:“花色虽好,香气却如此俗不可耐!”

可怜那些鲜红似血的红蔷薇,就这样散落在地上,无人怜惜,也无人敢怜惜。

一听穆瑾之带着愠怒的声音,殿内众人瞬间齐齐跪了下来,每个人都大气不敢出,生怕在此刻触了穆瑾之的霉头,毕竟穆瑾之再是和善,他依旧是这大穆独一无二的皇后,在这片后宫里,生杀予夺,权势滔天。

“来人,给本宫换上九凤朝服,本宫倒要看看,何人敢如此挑衅本宫和皇上!”

九凤朝服,穆瑾之所有服装里最庄重、最正式的,一年中几乎只有在与皇帝一起新年祭祖的时候才会穿上。衣服上的九凤图,是穆龙轩亲手绘制,再经由穆国最优秀的绣娘们合力绣成,不仅端的是大气雍容,更是穆瑾之身份的象征,穿着它,穆瑾之就是大穆除穆龙轩之外,最尊贵的人,连太子穆勋都要对他行三跪九叩大礼。

此番,穆瑾之为了威震后宫,穿上九凤朝服前往御书房,注定会载入史册,大展凤威。

现下正式最热的三伏天,穆瑾之穿着厚重的朝服,脸上却丝毫不见一丝热意,只有眉宇间的严肃昭示着后宫的即将不平静。

当来到御书房,穆瑾之挥手示意随行的侍卫、太监和宫女都在门外守着,他则一脚踹开了御书房紧闭的房门,而屋内的情景也瞬间暴露在了所有人眼里。

只见一名宫女几乎光///裸,浑身上下只有一件红肚兜还穿在身上,穆瑾之的突然出现让她吓得面如土色,腿一软便跪倒在了地上,匍匐着不敢再有任何造次,而宫外见到这一幕的所有人,也瞬间齐刷刷跪在了御书房外,不敢多看一眼这皇家辛秘。现场人虽多,却寂静无声,只有蝉鸣不绝,却更显气氛凝重。

穆瑾之看都没看一眼抖如筛子的宫女,径直越过她,走向了趴在书桌上、似是已经昏睡过去的穆龙轩。

但见穆瑾之一手抓起穆龙轩的后衣领,将人提起来,然后只听啪的一声,穆瑾之一巴掌重重打在了穆龙轩的脸上。

瞬间,在场众人无不骇然,为穆瑾之这可怕的怒火,更为穆瑾之这胆大包天敢打皇帝的行为。一时,现场竟然比前一刻更为安静,氛围也更为紧张,所有人都死死垂着头,恨不得以头抢地,连呼吸都放轻、再放轻,生怕穆瑾之怪罪于他们,惹火上身,更怕穆龙轩清醒过后,为了帝王尊严,要他们的命。

穆龙轩也被穆瑾之一巴掌打懵了,不过转而疼痛又让他清醒了几分,他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视线却始终无法集中,怒得穆瑾之厉声冷喝道:“给本宫清醒点儿!”

“瑾……瑾之?”穆龙轩眉头紧皱,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却觉得浑身发软,有股子热气还从下面直冲上脑,让他分不清场合,差点用力将穆瑾之拉进怀里,就亲上去,却不曾想,穆瑾之又是一巴掌用力甩在了他脸上。

穆瑾之杏眼圆瞪,柳眉倒竖,怒气越盛,声音却越发冰冷,“识人不清,用人不明!若今日这贱婢下的不是春///药而是毒///药,你待如何?你若折在这里,又待这万里河山、天下百姓,还有本宫如何?”

说到这里,穆瑾之用力一甩手,冷冷对穆龙轩说道:“将自己收拾干净,本宫一会儿再来收拾你这昏君!”

穆龙轩彻底怔住了,意识却渐渐清醒,他眉头悄然蹙了起来,身体虽然依旧燃烧得热烈,心却在此刻平静如水,他淡淡扫了一眼跪在地上连哭都不敢哭的宫婢,眼底的阴寒之色浓重得仿佛让这三伏天都生生变成苦寒之境。

敢算计与他,万死不足惜!

收拾了穆龙轩,穆瑾之这才转身步向那不安分的宫女,他没打她、没骂她,反而问她是哪国女干细,过来打探穆国国情,究竟是何居心,言辞之间,便给她安了通敌卖国之罪名。

而那宫女自然不敢认这样的欺君之罪,竟说只是喜欢穆龙轩才一时糊涂,最后被穆瑾之罚在烈日下与御花园中裸///身跪立,任万人围观,何日想清楚,何日能穿衣、能喝水吃饭,若撑不下去,死了,也就罢了。

只是,穆瑾之不会让她死,不仅不会让她死,还会逼她活得好好的,让她看尽宫里的冷暖,受尽天下人白眼,生生世世都不敢再招惹别人的男人。

穆瑾之用这一手///雷霆之怒,告诫所有人,莫要动歪心思,否则,必让动心思之人,生不如死。

当一切落幕,穆瑾之也亲身上阵,解了穆龙轩所中的“艳情”,他慵懒地侧卧在穆龙轩怀里,一手把玩着穆龙轩的发丝,一边半眯起犹带着几分春意的眼角,眼神冷得似冰,声音却低哑性感得似春水,惹得穆龙轩又爱又怜又心痒难耐,“女人,明明可以大方端庄,何苦偷鸡摸狗,这么贱。自我轻贱,真是……呵!”

“皇后说的极是。”穆龙轩这会儿可不敢惹穆瑾之,自然是穆瑾之说什么,便是什么,再加上刚刚那点事儿特别激烈,身体的餍足让他更是满心的柔情似水,此时看穆瑾之难得的脸上露出几分“吃醋”的神色,不禁越发爱穆瑾之爱到了骨子里,恨不得将穆瑾之缩小了含在嘴里、捧在手心里,再不惹他一丝一毫不快。

“今儿是朕的不是,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朕保证!”

闻言,穆瑾之扫了一眼穆龙轩,也不回话,只是他的手却缓缓滑向了穆龙轩的龙///根,并一手握住,然后阴着声音,狠声厉色道:“你若胆敢有一丝异心,本宫断你的命根子!”

腿莫名一软,穆龙轩苦笑地连连点头,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只能小心翼翼地将穆瑾之的手移开,然后将穆瑾之抱进怀里,温声细语地哄,说尽了绵绵情话,发了数个毒誓,这才堪堪抚平了瑾之的醋劲和火气。最后,他看着窝在他怀里安睡过去的穆瑾之,只得轻叹一声,摸摸火辣辣、被扇了巴掌的脸,自言自语道:“家有悍妻啊……”

一边叹息着,一边穆龙轩脸上又不禁露出了温柔的神色,他凑过去亲了亲穆瑾之的眼睛,准备退开,又忍不住亲了亲穆瑾之的鼻尖,这才低低叹道:“可是朕甘之如饴……这世上,只有你才可以对朕如此放肆,朕就是要宠你,宠得你无法无天,满心满眼,只有朕。”

越说,穆龙轩的眼神越亮,而他眼神深处盛满的,却是毫不掩饰的霸道与疯狂的独占欲。

第37章:流年

时光在甜蜜温馨的相处中,匆匆流过,一转眼,穆勋已经十五岁,到了束发的年纪,穆瑾之也已经二十有四,越发生得翩翩儒雅,一派君子风流气度,举手投足间,少了少年时期带着些艳丽的美,多了几分君子如兰的气质,长身玉立,卓尔不凡,只有偶尔慵懒的姿态,还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蛊惑味道。

而穆勋,越大越像穆龙轩,一双狭长的凤目,高挺的鼻梁,显得十分有威严,而他目光清奇,行事沉稳,十分有帝王家的尊贵风范。

现在穆龙轩已经渐渐将一些不重要的奏折交由穆勋批改,在今年春播时节,还派他代父出访,察看穆国上下的真实国情。这一切,穆勋都做得很好,也慢慢赢得了群臣的爱戴与尊敬,整个穆国虽小,却上下一条心,繁荣昌盛。

今日,穆勋来到瑾玉阁,准备与穆瑾之和穆龙轩一同用膳,他看着穆瑾之精致的脸,不由想起几年前离奇出现在他寝宫里、又离奇失踪再无踪迹的木凯文,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此生恐怕他都再与情爱无缘,只因他的心早已经遗落在了那个突然闯入他的生活,又悄然失踪的“兔子精”木凯文身上。

所以,当此时穆瑾之再度提起为他定亲的事情的时候,他只得在心底苦涩一叹,走到穆瑾之身边坐下,然后像小时候一样将头放在穆瑾之大腿上,微闭着眼睛,轻声道:“瑾之叔叔,儿臣不想成婚。”

抬手摸了摸穆勋的头,穆瑾之也不说什么,只静静地安抚着穆勋的情绪,做着一个宽厚仁慈的长辈该做的事情,那就是倾听。

“瑾之叔叔,你可还记得木凯文?”穆勋轻轻地问,也没等穆瑾之回答,便继续说道,“他已经离开几年了,儿臣却一刻不曾忘记过他,儿臣不懂情爱,但儿臣知道,如果一定要成亲的话,儿臣只愿意娶他,即使他是个男孩子。”

说着,穆勋抬起头,朝穆瑾之笑了起来,笑得像小时候一样,难得褪去脸上早熟的沉稳,有了些少年人的单纯,“小时候儿臣说过,若是太子妃不如您好看,还不如不娶,倒没曾想如今一语成谶,竟真遇上跟您长得那么相像的兔子精,听起来跟话本故事一般,呵呵!”

似是回想起任性///爱耍小性子,却又可爱贴心的兔子精木凯文,穆勋的语气转而又低落下来,“只可惜……这并不是话本,木凯文也不会再回来了吧……”

听出穆勋话语里的失落,穆瑾之有些心疼,不由伸手将穆勋的头抱进怀里,轻轻道:“不想定亲便不定吧……你跟你父王一样,天生的情种,你父王还有帝王的心狠,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说到这里,穆瑾之不由想起那些年因为他而被穆龙轩赐死的人,不禁摇摇头,觉得自己其实也算罪孽深重,死后,肯定会和穆龙轩一起下地狱,不过有穆龙轩陪着,去哪儿都一样。

“但你……唉,也怪我,把你教得太过仁义了,本不该也帝,只是……”穆瑾之后面的话不用出口,穆勋也懂,他是穆龙轩唯一的儿子,他不继位,穆国江山又待如何呢?

“现下你还小,本宫和皇上也都心疼你,可随你的意愿,暂时不定亲。只是以后本宫和皇上都不在了,你当了皇帝,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你了啊……”穆瑾之也心疼一家孩子,却也别无他法。

心里一紧,穆勋连忙抬手抱紧穆瑾之的腰,堂堂七尺男儿,声音竟有了几分哽咽,“不,您和父王都不会不在,您和父王一定会长命百岁,一直陪在儿臣身边的!”

穆勋固执地更紧地抱着穆瑾之,无法想象有一天穆瑾之和穆龙轩都不在了,而他又无法弃这片江山于不顾,只能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延续大穆香火,害了他自己不说,也害了一个无辜的可怜女人。只是就好似穆瑾之说的那样,他不想这样,又能如何呢?

人终究免不了一死,皇帝也终究免不了失去自由,得与失之间,总不可得兼。若是能不当这个皇帝,该有多好……

到了晚膳时间,穆龙轩处理完加急的边关军情,这才回到瑾玉阁陪穆瑾之用膳,他见穆勋也在这里,便说道:“如今天下局势越发混乱,边关吃紧,朕准备派你随军出征,你可愿?”

一听这话,穆勋连忙跪地接旨,郑重道:“儿臣定不负父王所托!”

“嗯,起来吧。”穆龙轩伸手扶起他唯一的子嗣,眼里也有为人父的淡淡骄傲。一转眼,穆勋也快有他高了,琴棋书画礼乐骑射,样样精通,何人不道穆勋是个仁爱百姓的好太子,只是还缺乏些历练,此番出征,定会让穆勋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穆瑾之见到穆勋看向穆龙轩的眼神,充满了孺慕,也充满了对打胜仗和保卫国家的坚定信念,也不由满心骄傲,不禁走上前,拉起穆勋的手,柔声道:“叔叔等着你平安凯旋归来。”

“会的!”穆勋反手握住穆瑾之的手,双目透出必胜的光彩。

“好了,用膳。”穆龙轩自然地将穆瑾之的手握回来,眼底闪过几丝不悦,惹得穆勋不由孩子气地暗暗撇撇嘴,连忙跟上,心里却在暗暗腹诽穆龙轩的霸道和醋劲,竟连儿子的醋都要吃,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用完膳后,穆瑾之一家人在阁楼上饮酒赏月,穆瑾之突然想起了曾经闻名朝野的文武双料状元秦闻风,想起他似乎当年也是被穆龙轩派往了边关任军师,不由说道:“这秦大人一去边关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回朝述职,穆京少了他,似乎都没那么风雅了呢!”

乍然听穆瑾之提起秦闻风,穆龙轩眼底蓦地闪过一丝阴冷嗜血的光,不过转而他就遗憾地一叹息,握着穆瑾之的手,似乎满是可惜地叹道:“瑾之有所不知,这秦闻风在去边关的第一年就染了重病,去了。如今,恐怕尸骨都已腐烂寒透了吧……”

“什么?”穆瑾之惊讶地瞪大眼睛,完全没想到秦闻风竟然早就死了,不由也唏嘘道,“真是可惜了,我本以为他会成为一个旷世文豪,可惜了,天妒英才。”

“是啊!是挺可惜。”穆龙轩起身走到贵妃榻上,将穆瑾之搂进怀里,嘴里说着可惜的话,眼底的光却无比冷漠,还透着浓浓的讥讽。

尸骨已寒?呵!

穆龙轩在心底冷笑,不由想起秦闻风那被烧成灰烬的尸体,想着,这就是敢觊觎穆瑾之的下场,尸骨不存,魂飞魄散。

穆勋随军出征后,穆瑾之便常常关心军情变化,可比穆龙轩出征时上心多了,惹得穆龙轩吃醋不已,暗暗恼怒穆勋夺走穆瑾之的关注,所以每次穆瑾之问穆勋在军营的事情,他都会趁机谋些床//笫间的福利,所以他一方面吃醋穆瑾之来问穆勋的情况,一方面又期待穆瑾之来问,这种矛盾的心思,不可说,也不好懂。

历经十个月,穆国终于击退敌军,收复丢失的国土,大获全胜,穆勋也在此战役中赢得军心、民心与帝心,为穆国再一次赢得一片安宁。

当穆勋凯旋的消息传来,穆龙轩龙颜大悦,颁布诏书,令举国同庆,亲封太子为御国统帅,欲将兵符交于他,而拥有了兵权的太子,更是坐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

不过,最为难能可贵的是,即使穆勋班师回朝并接受兵符和封赏后,依旧不骄不躁,亦没有产生异心,一心一意辅佐穆龙轩,巩固这片大好河山。

关于这一点,穆龙轩其实并不那么高兴,因为原本他想再在位子上坐几年,等穆勋羽翼丰满就传位给穆勋。

但穆勋怎么都不肯在穆龙轩还在世的时候继位,觉得那是对穆龙轩和穆瑾之的不尊敬,更不愿让外人觉得他是为了皇权而逼穆龙轩退位的。

而这事的真相,却只有穆瑾之知道,知道穆勋根本不是为了所谓的“担心对父亲不尊敬”不继位,而是为了那只“兔子精”不想成亲,也就不愿继位,能拖一天就算一天。

不过,虽然穆勋没有正式继位,很多事情穆龙轩却已经放权,很多时候,穆龙轩都更愿意与穆瑾之呆在一处,要么弹琴画画,要么舞剑双剑合璧,要么去善德山庄修养心性,虽是身处最高位,过的日子却胜似文人隐士,要说遗憾,对穆瑾之来说,恐怕就是无法离宫,没有自由吧……

有时候想到自由,穆瑾之便不由想起很多年前,秦闻风为他描述的那些绝世的风景,有大漠的黄沙漫天、落日晚霞,有江南的水乡温婉、青山秀水,有圣山的雪莲清奇、白雪皑皑,有东海的蓝天碧水、浩瀚无边……还有数不清的民间工艺、艺术,真是想想,就让是无限神往啊……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穆龙轩有些不满穆瑾之在这种时候走神,不由捏着穆瑾之的下巴,惩罚似的咬了口穆瑾之的红唇,引得穆瑾之注意力转回来,并抬手抱住他的脖子,凑上来索吻,这才满意地吻住穆瑾之,继续探索怀中的温香软玉。

流年似水,繁华似锦,时光在平淡中流逝,爱情却在平淡中越发馥郁,好似最醇美的酒,时间愈久,酒香愈浓郁。

第38章:赋别

穆龙轩五十几岁的时候,体力开始下降,晚上常常失眠,身体慢慢变得消瘦,清晨起来还会干咳。

一开始,这些症状并不是太明显,但随着时间越来越长,穆龙轩咳嗽的症状越发严重起来,偶尔还会痰中带血,睡醒时,甚至有严重盗汗现象,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穆龙轩染上了肺痨。

而这时临近四十六岁生辰的穆瑾之,虽然眼尾已有明显细纹,不过行走之间,气度却越发雍容华贵,气质温和素雅,丝毫不显老态,身体亦是非常健康,只因这么多年,穆龙轩对他照顾周全,连生病都很少,又怎会疲老。

最近,自穆龙轩病情陡然加重以来,穆瑾之每日都亲力亲为地守在病床前照顾,每日为穆龙轩喂食、净身、拍背,也不怕传染了痨病,只惟恐穆龙轩病情突变有个好歹,而他却不在身边,没能陪穆龙轩走完最后一程。

这天,穆龙轩精气神较往常好些,他便硬撑着起身写了诏书,并宣太子、丞相、将军,以及各部尚书进宫觐见,当着众位肱股之臣宣读了传位于太子的诏书,然后一一给各位文臣武将交代了他的身后事,命他们在他殁后全力辅佐太子,永葆大穆太平昌盛。

“父王!”穆勋率先红了眼眶,他立刻跪下,与不去接过穆龙轩新书写下的传位诏书,颤抖的双手显示出他极大的不安与悲伤。

而穆勋一跪,众位大臣也紧跟着跪在了地上,嘴里都悲切地喊着一声声让人泣血的,“皇上!”

“都起来!”穆龙轩威严霸气了一辈子,即使此时病入膏肓,他亦是不肯服输,眉宇间丝毫不显痛苦,坚毅的眼神仿佛他还处于盛年时期。他站起身,将穆勋扶起来,并将诏书交于穆勋,这才严肃道,“从今往后,你只能跪天跪地,你身上肩负着大穆的黎明百姓,你即使是死,也绝不能跪下!”

穆勋捏紧了手中仿佛重于千斤的诏书,嘴唇咬得紧紧地,即使已经快四十的人了,面对康健不再、头发斑白的老父王,他依旧还是个未曾长大离不开父亲的孩子,但正如穆龙轩说的,从今往后,他就是大穆的天子,他不能软弱,只能做个顶天立地的皇帝,为天下百姓遮风挡雨,为大穆江山死而后已!站着死,也绝不能跪!

“父王!儿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穆勋双膝跪地,双手高高捧起手中的诏书,郑重地对穆龙轩磕了三个响头,既是对父亲的尊敬,亦是对作为君王的穆龙轩最后最真的忠诚。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跪拜,齐声高呼,这是对穆龙轩这位一代明主的忠实敬意,更是对即将继位的新帝的衷心期盼,现下时势混乱,他们必将用尽一切,共同守护这片江山。

“好了,除了勋儿,都跪安吧!”穆龙轩似是累了,他退开要搀扶他的太监总管,自己坐回御书房主位,挥挥手,让众位大臣和御书房里服侍的太监总管都先行离去,仅留下穆勋,讲讲父子间最后的嘱咐。

外人一走,穆龙轩先是对穆勋嘱咐了一番关于穆瑾之四十六岁生辰的筹办事宜,之后他便对穆勋招招手,附耳对穆勋说了一些话。

只见穆勋听着穆龙轩的话,脸色一变再变,似是极为震惊,眼底深处却又泛起一丝意料之中,所以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眼眶微红地点点头,跪地对穆龙轩行了一个大礼,之后才起身扶着穆龙轩,陪穆龙轩回瑾玉阁修养。

至于穆龙轩究竟对穆勋说了什么,便只有天知地知,他们知了。

也许人到了弥留之际,都喜欢回顾过往,现在穆龙轩常常会握着穆瑾之的手,遥想当年的盛景,似是觉得将这些美好多说几遍,那些桃花纷飞的风花雪月、双剑合璧的潇洒快意、龙凤合和的缠绵缱绻,就会镌刻进时光里,永远不会消散一般。

而穆瑾之也乐得倾听,甚至他会一边倾听,一边浅笑地抬手抚摸着穆龙轩的脸,仿佛穆龙轩还是年轻的帝王,英俊逼人、霸气凛然,完全不嫌弃穆龙轩病重的丑态、老态。

情之一字,莫过如此。

“瑾之,瑾之,瑾之,瑾之……”穆龙轩说着说着,便困倦地睡着了,但他即使睡了,嘴里依旧浅声呓语着穆瑾之的名字,叫得那么轻,情意却那么浓,闻者心酸,见者流泪。

而穆瑾之也确实留下了心疼的眼泪,为穆龙轩的痴,也为穆龙轩的痛。平日里,在穆龙轩清醒的时候,他只能将所有眼泪都藏着,因为他知道,若是他难受在脸上,只会让穆龙轩担心和难受,所以他只能忍着。但在此刻,在此夜半阑珊无人时,趁着穆龙轩睡着的空当,他终是忍不住流出了深埋心底的不舍与哀伤。

“龙轩……我的皇上。”穆瑾之将自己的头轻轻地放在穆龙轩颈边,用尽一切感官去感受穆龙轩的味道,希冀能留在穆龙轩身边,和他一直在一起,哪怕天崩地裂,也无所畏惧。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一两个月,等到一阵秋风拂过穆京,染红山上的枫叶。九月二十三穆瑾之的生辰,也就是穆国的“穆情节”,很快便到了。

但是这一年穆京皇宫较之往年,却显得格外冷清,只因今年宫内并未大肆操办穆瑾之的生辰,宫里上上下下,不仅没有节日的喜庆,反而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压抑与肃穆,似乎昭示着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穆瑾之的生辰就在瑾玉阁内庆祝,仅有穆龙轩与穆瑾之二人。穆龙轩今日开心,精神也是难得的好,他亲手下厨再次为穆瑾之煮了一碗长寿面,和穆瑾之一人咬头、一人咬尾,共同分食了。

烟花也是穆龙轩亲手燃放的,虽然不如往年大气繁华,却胜在精致漂亮,穆瑾之和穆龙轩携手在花园里看满天的五彩斑斓,享受着最后的温馨。他们看着烟花将瑾玉阁耀亮得好似白昼,显得那么绚烂,绚烂到几乎迷了他们的双眼,不由有些痴迷,痴迷此刻的繁华光景。

穆龙轩转头看见穆瑾之唇角含笑,不由也露出几分浅浅的笑意。他最爱穆瑾之笑了,那对于他来说,是人世间最美最美的风景,即使是最价值连城的宝物,也比不上分毫。

但烟花虽然绚烂,却终归只是昙花一现,转瞬间,所有烟花都熄灭了,只有零星的火光还残留些许之前的繁华似锦,昭示着它们曾经华丽地存在过。

“起风了,随朕回寝宫吧!”穆龙轩伸手自然地揽住穆瑾之的腰,动作熟稔得即使闭上眼也不会出错。

“好。”穆瑾之笑着应道,一袭白衣在月色里显得越发清冷高贵,仿佛遥不可及,然而,他眼底的温柔却是那么真实,真实得仿佛早已看透一切,看透穆龙轩的打算,也准备坦然接受一切穆龙轩给予的爱与霸道。

进了寝宫,穆龙轩将他为穆瑾之准备的礼物献给穆瑾之,是一把流传自东汉时期的宝琴——焦尾琴。

看到这把琴,穆瑾之眼睛一亮,不由走上前轻轻抚了抚,却闻音色醇厚,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让爱琴之人,闻而难忘,世间再难有琴。

“喜欢吗?”穆龙轩坐在床榻上,微笑着看穆瑾之轻抚琴弦的模样,看他白衣胜雪的模样在烛光的映衬下,越发显得贵气优雅,心中亦是无限欢喜。

“自然。”穆瑾之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焚香,并走到一旁净手,这才有走回琴旁,跪坐着怀抱古琴,开始奏响一曲悠长却莫名带着些许悲伤的《赋别》。

穆龙轩静静地看着、静静地听着,在穆瑾之垂下头开始认真抚琴的时候,他脸上的温柔与镇定终于褪去,显出挣扎与痛苦,转而又冒出狠厉与霸道,各种神色变换间,显得他的面色有些狰狞。

终于,当穆瑾之的曲子弹到一大半的时候,他悄然站起身,走到一边取出龙吟剑,缓步朝穆瑾之走去,明显是准备去取穆瑾之的命。

而这,便是先前穆龙轩在穆勋耳边留下的最后嘱咐,“朕会带你瑾之叔叔走,我们走后,将我们的尸体合葬在一个棺木里,记住了,一定不能有误。”

穆瑾之听闻动静,琴声却丝毫未断,仿若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听到一般,依旧淡然自若地弹着离别之曲。直到一阵尖锐的剧痛从胸口处传来,他终于停下了弹琴的手,低头看了看刺进他身体里的龙吟宝剑。

龙吟剑上泛着一层泠泠的光,煞气十足,一看就曾饮血无数,让人见而生畏,但穆瑾之却不怕它,因为它的主人爱他逾生命,而他也爱龙吟的主人,他的皇上,他的穆龙轩。如果穆龙轩想带他一起走,他愿意,并无怨无悔。

穆瑾之看见剑上滑过属于他的鲜红血液,又看着自己的白衣被血色染红,终于抬起头望向露出一脸痛苦表情的穆龙轩,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了温柔缱绻的笑意。

“皇上,您该让臣把这一曲《赋别》弹完的,毕竟今日可是臣四十六岁生辰,您作为礼物送臣的这把焦尾琴,臣还是第一次弹,却连一首曲子都未曾完成,实在可惜。”

闻言,穆龙轩乍然手一抖,龙吟剑便抽了出来,然后他就见鲜血猛地从穆瑾之的伤处喷了出来,血那么多、那么红,穆瑾之的脸却那么白、那么白,白得让人心悸、心颤、心痛。

“瑾之……咳……瑾之……瑾之……”穆龙轩的声音充满了悲戚、痛苦、绝望,仿佛失去了伴侣的猛兽在殉情前发出的最后悲鸣。

“穆……龙轩……我的皇上……这辈子……你什么都给了我……但如果有来世……我还是希望……我能获得……获得今生没有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呢?”穆龙轩何尝不知穆瑾之想要的是自由,但他怎么可能答应?他死都要带着穆瑾之一起走,又怎么可能放穆瑾之自由?不论生死,不管轮回,他们都必须在一起,绝不能分开!

执念太深,早已成孽。孽不能解,只能纠缠。

“龙轩……我……我的皇上……这辈子……臣只为了您一人而活……咳……臣,臣的身体……臣的一切……属于人的情感都给了您一个人……所以臣想……咳,想您的恩情臣也该还清了……下辈子……咳……下辈子臣想要自由……想要看到不曾见到的阳光……想要走出这片宫墙看看您的万里河山……您……您愿意……愿意把自由赐给臣吗?”

“哎……咳……瑾之,当你还下意识地想要朕把自由赐给你,你就是没有获得自由的。真正的自由是无拘无束,是潇洒不羁,是淡然从容,是不需要赐予的。所以,如果你真的想要自由,就忘了刚刚向我讨的那一句赐予吧……”

最终,穆瑾之也没能得到穆龙轩一句肯定的回答,穆龙轩给他的只是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但他却在死前最后一刻懂得了何为“自由”。如果有下辈子,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但一定要做一个最自由的人,去看最美的风景、尝试一切今生不曾做过的事,做一个真正无拘无束、潇洒不羁、淡然从容的人。

而此刻,当穆瑾之含笑而去,穆龙轩却再也没了笑容,他彻底失去了生命的重心,身体也如强弩之末,彻底颓丧下来,连眼中的神色都变得浑浊不清,他一遍又一遍喊着穆瑾之的名字,仿佛多叫几遍,穆瑾之就能活过来一般,但不可能了,他生命的阳光因为他的自私被他亲手抹去杀死了。

“瑾之……咳……”只见穆龙轩吐出一大口鲜血,人却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精神了许多,他抱紧怀里尚有些微余温的尸体,眼里的神色亮得慑人,那种执着,超脱了时空,能逆天而为,“瑾之,我既能禁锢你一辈子,便能禁锢你生生世世。我什么都能给你,唯独自由,无法许给你。”

“所以,等我。”穆龙轩亲了亲穆瑾之的额头,轻轻道,“奈何桥前等我一刻,我立刻就来寻你。”

说完,穆龙轩用尽全力抱起穆瑾之变得特别沉重的身体,踉跄着走回龙床,并将穆瑾之放到床上,而他也拉下床帏,躺在了穆瑾之身侧。死前,他拉紧了穆瑾之的手,直到死亡降临,也不曾放开分毫,昭示着他绝不放手的信念与决心。

九五八年九月二十三,穆国仁德皇帝与玉君帝后,殁于瑾玉阁,死后亦双手紧握,浓情厚意,感天动地。而后太子勋将其合葬,举国同哀。

生同衾,死同穴。一代男后玉君与仁德皇帝间的故事,必将永世流传。

第39章:正文之外:守灵与战死

穆龙轩死后,灵魂本应去往地府,却不知为何,也许是执念太深的缘故吧,他的灵魂竟没有消失在世间,而是成为了灵体,继续守候在穆瑾之身边。

此刻,他刚死不久,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没有人看得见他,那些发现他死去而匆匆赶来的太监宫女以及穆勋,都从他的身体直接穿透了过去,所以大概是他生前杀戮太重,又或者只是时辰未到,才没有鬼差来接他吧。

不过,既如此,便安之。

穆龙轩看着穆勋悲痛哭嚎地扑在他与穆瑾之躺着的床上,不由也有些心酸,但这种心酸却很浅,浅到几乎没有,仿佛人死后,很多东西都放下了,包括生前的亲情、责任、权势、财富、地位,唯独穆瑾之,他无法放下。

守灵七日,穆龙轩便紧紧跟随着自己和穆瑾之的棺木进了皇室陵寝,守在陵寝中,继续陪伴穆瑾之,就怕穆瑾之会寂寞,又或是穆瑾之也成了灵体,会回来找他。

但一日复一日,一月复一月,当时光都不再有意义,穆瑾之都未曾出现,穆龙轩渐渐也有些不安,不安穆瑾之是否已经转世投胎,而他却还在原地徘徊。

只要一想到穆瑾之可能已经转世,而他却不在身边,穆瑾之身边会站有其他人,穆龙轩就不由怨气大盛,勃然大怒,决定去天地间寻找“走失”的穆瑾之。

而与此同时,穆国也正经历着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建立于九五一年的后周,在趁着穆龙轩与穆瑾之去世之际,派殿前都点检赵匡胤率大军攻打穆国,意在统一中原。

这场战争从九五八年末,一直打到了九六零年末,两年来,赵匡胤从后周的殿前都点检变成了发动陈桥兵变的宋连城,而攻打穆国的战争,也由一开始艰难无比,到了现在势如破竹,直逼穆京。

现下正是战争最为关键的时候,赵匡胤御驾亲征,亲率兵千里奔走,势要一举打下穆京,统一中原。

此刻,穆勋站在穆京的城楼上,带领着穆国最后的兵力,准备与赵匡胤决一死战。而在此之前,他曾让穆京百姓提前离开战场,却不想穆国上下民心整齐,竟无一人愿意离开,哪怕是死,也要殉国而死!

平头百姓都如此深明大义,更何况是穆国的文臣武将,此一役,穆国全民皆兵,势要守卫自己的美好家园。

这注定是惨烈的一战,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为了尊严、为了国土、为了活下去。

而对赵匡胤来说,这一仗也绝是他打过最艰难的仗,千里奔走,士兵疲惫、粮草不足不说,穆国虽小却尤为硬骨头,城墙上滚烫的油锅时刻不停地倾倒而下,这还不算,油锅一旦倒下来,还会有火箭随之而来,攻城时,被烫死、烧死的士兵,不计其数,让赵匡胤束手无策。

但与此同时,赵匡胤也知道,攻下穆京只是时间问题,因为穆京城内,油总有耗尽的时候,箭总有用完的时候,粮草也会因为没有任何补给而消耗殆尽,到那时,不用他再死命攻打,穆京也已是他囊中之物。

所以,很快赵匡胤便调整了攻城策略,他命士兵在穆京城外十里处扎营,每日大鱼大肉地吃、好歌好酒地玩,攻城反而成了闲时戏耍之事,目的就在于离散穆国军心和民心。但他没想到穆国军心民心竟如此整齐,就算他每日让人去城楼下喊话,说此时主动归降宋朝,都是宋朝的好子民,绝对优待,也无一人动摇,这让他在暗暗心惊之时,也有些真心佩服穆龙轩和穆勋的手腕。

但也是正因如此,他才更必须打下穆国,只因他自己是兵变坐上的皇帝,完全无法忍受有一脉强大的存在威胁到他的地位。

整整三个月,穆国终于粮草耗尽,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不说百姓,就连穆勋现在都是一天一顿饭,吃的还是稀粥,但他从未显出一丝疲态,因为他无时无刻不记得穆龙轩生前对他说的,“做个顶天立地的皇帝,站着死,也绝不能跪下!”

只是,每当穆勋走在城内,看到穆京城内繁华不在,饿殍饥民众众,不由心酸之极,最后他派人甚至亲自去劝很多百姓叛城离去,却得到了所有人的推拒,因为他们都敬爱自己的君王与国家,无论如何也不做那受万人唾弃的叛国贼!

“好!好!好!到了现如今境地,我们还躲什么!随朕一起杀出城去,杀一个算一个,战死沙场,也不枉为人!”

于是,穆勋率着穆京所有臣民大开城门,全部疯了一般冲向赵匡胤的军营,士兵将自己的刀剑戟给了百姓,他们则拿着菜刀、削尖的木棍,脸上带着必死的决心,冲向宋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四处都传开了穆国子民一边疯砍一边大笑的声音,那声音阴森森的,让人不寒而栗,仿佛昭示着死亡的降临。

穆国的人都疯了,他们不怕死不畏疼,趁着宋军仍在享受美食、美酒,玩乐之时,打了他们措手不及,逮着一个杀一个,就连平时最良善之辈也下了狠手,只因他们虽然良善,但宋军却依旧杀死了他们的亲友,践踏了穆国的国土,是人是佛都不能忍,更何况杀也是死,不杀也是死,何不选择做个英雄呢?

人活着,不过就是为了一口气!

一开始穆国的人还占上风,但等宋军反应过来拿起武器反击,很快战场形势就发生了急剧的变化,穆国的子民一个一个倒在了穆勋面前,让他悲痛欲哭,却只能强忍伤痛,继续迎头而上。

他不能倒、他不能哭,他要守护这些可爱的子民,守护大穆最后的尊严,所以他一直血战到底,直到身上被砍了数刀,他亦没有倒下。

“皇上,快走!”穆勋几个忠心的侍卫突然将穆勋围在中间,他们肩膀紧挨着肩膀,将穆勋护得滴水不漏,为穆勋杀出一条血路。

穆勋哪里肯抛下子民离去,却又见穆国还在挣扎反抗的臣民突然都围了过来,牢牢将他挡在了身后,声音不齐地喊着,“皇上,快走!”

看着这一幕,穆勋不禁热泪盈眶,但他最终没有逃,而是大笑着继续拿起剑,又冲向了最前方。

一个皇帝,怎么能躲在人后,被自己的子民保护呢?如果他就此逃走,怎么对得起泉下有知的穆龙轩和穆瑾之?

父王,瑾之叔叔,儿臣很快就来陪你们了!若有来世,儿臣还做你们的孩子!

最后,穆国站着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直到最终只剩下了浑身浴血的穆勋和一个属于他的暗卫,这一仗,惨烈得让宋兵都有些恐惧。

这才是真正的尸横遍野,战争从来都是如此残酷,何苦呢?为了江山,视人命无不顾,天地不仁,天地不仁啊!

穆勋最后且战且退,在暗卫的拼死护送下,夺了一匹敌军战马,一个人骑马奔往皇室陵寝,身后本来有追兵,却很快被赵匡胤拦下了,“他也活不了了,随他去吧!他是个英雄。”

转头看看惨绝人寰的战场,赵匡胤也叹了一口气,将剑插到地上,叹息道:“穆国的人,都是英雄。”

穆勋撑着最后一口气来到陵寝,终于支撑不住从马上翻倒下来,并跪倒在地上,他对着陵寝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眼泪终于淌了下来,“儿臣无用,没能守住这片江山,这就来向父王、玉君殿下请罪。”

说完,穆勋便饮剑自刎了。穆国自此,彻底灭国,连一个后裔都不曾留下。

其后,赵匡胤焚毁了属于穆国的一切文史资料,连同穆京所有人的尸体也一起火化了,这个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国家,就这样彻底湮灭在历史中,只偶尔有些断句残章,还在孤独地诉说着当年的故事。

故事里有恩爱一生的帝君与帝后,有浪漫的穆情节,有安乐繁华的都市,还有快乐生活的子民……但如今,这一切都随着赵匡胤的一场大火,消匿了踪迹,再没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只除了属于穆龙轩和穆瑾之的一座皇室陵寝,但它也渐渐在时光侵蚀下,变成了无人问津的一座古墓,直到某个盗墓贼,无意间闯入其间,盗走了穆龙轩和穆瑾之的陪葬品无数,就连最珍贵的那对龙吟凤舞对剑也一并带走了。

而在穆国国灭之后,穆龙轩的灵体终于离开陵寝,他回头看看烧成一片火海的穆京,终是转身离开了这个拥有他最美好记忆的地方,转身去找他的穆瑾之,未曾有丝毫留恋,因为无论什么国啊、家啊,对他来说,都是上辈子的事了,而上辈子的事随着他尸体的入土,都该就此结束,从此以后,他的世界,只剩下穆瑾之,其他事,与他,再无任何瓜葛。

第40章:大结局:重生现代

【穆龙轩篇】

穆龙轩的灵体似乎是被遗忘抛在了三道九界之外,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人世间游荡了多久,直到某一天一道九霄天雷劈中了他的灵体,在剧痛中他失去了清醒的意识,直到再次醒来,他拥有了一具新的身体。

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又看看嫩滑无比、还带着婴儿肥肉嘟嘟的小手,穆龙轩哪能不知他是借体还魂了,至于身体的原主人去了哪儿,他还真不知道。

身下的床铺极为柔软,比之宫里的也不差,穆龙轩满意地张张五爪,虽然不满意这孩子的身体,不过能得来一段新的生命,也算是上天对他的厚待了,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因为他身处的环境对他来说,实在太过于陌生,陌生到他以为自己来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话本世界。

这里的人会画极为逼真、色彩极为浓艳的画,会说天书般的陌生语言,就连长相也与穆国子民完全不同,大部分都是金发碧眼白皮肤。一开始,穆龙轩极为不适应,不过幸好他还是个两岁多的孩子,这名为“english”的语言也还在启蒙阶段,渐渐地,在家庭教师的教导和观察仆人们的说话习惯中,他慢慢掌握了这门天书语言。

这一世,穆龙轩重生的家庭是个单亲,母亲annacapel属于英国世袭的埃塞克斯伯爵(essexofearl)家族,不过安娜·卡佩尔只能算埃塞克斯伯爵的远亲,再加上埃塞克斯伯爵世袭到现在第十二世早已没落,她仅拥有一所漂亮的小庄园,算是她贵族身份的证明。

穆龙轩则是这位贵族小姐几年前在华国游玩时候,与一位穆姓商人一见钟情后的结果,那时候anna疯狂地迷恋华国文化,对华国这个古老又神秘的东方国度充满了好奇,她孤身一个人来到华国,遇上了风度翩翩的穆峰,两人顿时天雷勾动地火,谈了一场风风火火的跨国恋。

但anna虽然出身贵族,却丝毫没有贵族小姐该有的矜持,她叛逆、爱玩、爱自由、爱挑战,穆峰则是传统的华国思想,两人很快就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于是和平分手,成为了对方的异性知己。

在anna回到英国后,她才发现自己怀孕了,后来孩子生下来,她也不怎么管,虽然物质上给了最好的,精神关怀却明显不够,因为她自己都还年轻、心态都还是个孩子,一年到头四处游玩、做生意,根本顾不上穆龙轩,等她成熟一些后,她开始想捡起做母亲的责任,她却猛然发现,她的儿子早就成熟得像个大人了。

“ed,imissyousomuch!”说着,anna就抱住十岁的儿子edwardcapel,也就是上辈子的穆龙轩,笑得十分开心,反观edward的反应就冷淡多了,但他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因着这分冷淡,反而显得愈加深邃好看。

“.”穆龙轩亲了亲anna的侧脸,早就习惯英国这种贴面礼,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露出嫌弃的眼神。

在anna单方面的腻歪完,她又将自己另一个儿子引荐给穆龙轩看,这孩子小穆龙轩三岁,是地地道道的纯种英国人,名叫henrycapel,不知道又是anna在哪儿不小心留下的风流产物,长得倒是玉雪可爱,但很快,穆龙轩就发现,家里的这个新成员完全不可爱,反而调皮、任性、爱捣蛋,简直是个坑哥哥牌的熊孩子。

自此,穆龙轩便开始用中国功夫武力镇压弟弟henry,导致在henry心中,哥哥edward就是世上最不能招惹的恐怖大魔王,直到长大后,他依然如此认为,直到穆龙轩提出要回华国发展事业,他才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哥哥离开英国,去往了地球的另一边。

穆龙轩,现在应该叫他穆惟或者edward,来到华国后,借着他便宜老爸穆峰的东风,又凭借他惊人的商业才华,很快便在华国商业圈里闯出了名头,投资遍及各个行业,包括酒店、电影院、商场、电影等,最近看网游越发火起来,他还准备往网游的方向发展,身价可谓是一涨再涨,再加上他混血儿堪比明星的长相,简直是钻石王老五中的王老五,所以这些年往他身上扑的人数不胜数,只可惜没有一人成功过。

据圈里人的猜测,要么就是穆惟不行,要么就是x冷淡,要么就是心有所属,不过不管到底是怎样的原因,他的私人问题,还是圈子里最大的谜团。

这天一些玩得算是不错的几个朋友叫上穆惟,一起去了常去的清吧喝酒,却见今日的穆惟尤其得心不在焉,几个朋友问他,却见他正死死盯着酒吧一楼正在弹钢琴的一个漂亮青年,那眼神热烈得活像一把火,能焚烧殆尽世间一切。

这眼神透着思念、深情与刻骨的占有欲,让人见而心惊。

几个朋友见穆惟这般,还以为穆惟终于开了窍,不由均对楼下只弹了一首钢琴曲的青年十分感兴趣,一个个探头看去,恨不得把那名青年的一切都看透。

但见那青年长身玉立、五官精致,行走之间似乎总透出一股古风意蕴却又偏偏潇洒恣意,整个人不仅长得美,更是气质卓然,让人见而难忘。

对此,穆惟的几个朋友不由面面相觑,暗自感叹穆惟的眼神真毒,这才知道穆惟不是不行,更不是x冷淡,原来只是眼光高,这般玉雕似的美人才能入他的眼罢了。

而此时的穆惟早已看不进其他的人和风景,心神早就被那个与穆瑾之生得一模一样,就连气质和皱眉头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的青年,吸引住了全部心神。他的心在告诉他、他的灵魂的剧烈震颤也在告诉他,他找到他了,找到他的瑾之,他的美玉了。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没想到,跨越千年的时光,他的美好,依然一如往昔。

【穆勋篇】

穆勋自刎而死后,本以为会很快见到穆龙轩和穆瑾之,却不曾想他竟然直接投胎转世了,还带着前世的记忆,虽然他并不知道这是何故,但他却十分感激这种结果,他不希望忘记穆国、穆龙轩和穆瑾之,更不希望忘记那只可爱任性的“兔子精”。

不知道“兔子精”现在修炼成了什么模样,会不会和瑾之叔叔越长越像呢?呵呵。孟寻总是这么想着,就会露出甜蜜蜜的笑容。

再也不用背负家国天下,穆勋现在觉得无比轻松,即使现在他生活清贫、条件艰苦。当然现在他已经为自己改名为“孟寻”,不再叫穆勋。孟是因为收养他的老人姓孟,寻一是取“勋”的谐音,一是意味着这辈子他的目标就是“寻找”,寻找走失在人海里的双亲,还有寻找不知身在何方的爱人。

当孟寻一天天长大,他努力读书、赚钱,让当年收养他这个弃婴的孤寡老人过上了舒适的生活,安享最后的晚年。

这辈子孟寻的长相与上辈子没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但他的一双眼睛却有些像上辈子的穆龙轩,也算是他千年前姓穆的唯一证明。而在他为老人养老送终后,他终于踏上了正式的寻亲之旅。

带着这些年积攒的钱,孟寻一路走一路去找,说有目标,其实也只是漫无目的罢了,但他从未绝望,因为他坚信,“兔子精”、父王和瑾之叔叔都会在这个世上某个角落等着他一家团聚。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某次网上疯传的一段视频。

那是某大学官网放出的一段新生晚会的剑舞表演,一开始孟寻并未多加关注,但它最近实在太火了,于是他就打开了朋友发过来的链接,结果他一看表演的题目,就愣住了。

《霜华浓》,月落桃林霜华浓。

那是穆瑾之的剑舞,曾经穆瑾之为穆龙轩表演过,而他有幸也看过几次。如果节目的名字只是巧合,那视频里那个长得与穆瑾之一模一样的人,总不可能是巧合,更何况他认得穆瑾之的毛笔字,那是不管经历多少年风霜也不会变的!

孟寻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视频里穆瑾之的剑舞和书法表演,在不知不觉间,早已是泪流满面。

瑾之叔叔,儿臣终于找到你了……

一路追着穆瑾之和穆惟的脚步,从华国到英国,孟寻一直努力追赶着,直到他终于赶上,也终于知道当年在穆京太子殿里遇到的木凯文,并不是兔子精,而是现世木瑾之在英国找代孕妈妈生的儿子。

木凯文是木瑾之的孩子,难怪长得那么像穆瑾之,也是他傻,竟然真的以为木凯文是山里的精怪。

不过这也好,木瑾之的孩子,是他的弟弟,更是他的爱人,他会加倍加倍地疼他、爱他的,就像穆龙轩宠穆瑾之那样,甚至更甚!

最终,孟寻经过不断的努力,终于以全额奖学金的高分考上了木凯文在英国的大学,来到英国成为了一名留学生。这天,他站在木凯文的教室门外,看着坐在教室里认真听课的木凯文,不自觉便痴了。

他曾经一梦穿越千年,只为与他相遇。而他灵魂跨越时空,也只为寻他而来。

缘起缘灭,千年不变。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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