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投珠 作者:北南【完结】(55)

2019-06-27  作者|标签:北南 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业界精英 欢喜冤家

  ——我喜欢你纪慎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文说过,师弟的感情观比较模糊,毕竟才16,而且情窦刚开就遇见这么生猛的……还有就是时代的局限x_ing,几乎没接触过同x_ing恋相关的知识,震惊.jpg

第39章 不知廉耻。

  还没到正儿八经的寒冬, 纪慎语却觉得折胶堕指, 一出门,牙关轻轻打嗑。走过刹儿街, 他在池王府站被丁汉白追上, 简直冤家。

  丁汉白穿着件短式皮夹克, 国外哪哪最流行的飞行员款,甫一出现便吸引等车群众的目光。他摘下车把挂的点心盒子, 说:“给梁师父的, 你捎去。”

  纪慎语无言接住,丁汉白逼他开口:“连谢谢都不说, 和我那么亲?”

  他只好道谢, 道完扭脸装作看车, 反正不与对方视线相撞。丁汉白倒也不恼,倾身瞧一眼他的背包,空荡荡,问:“以后真不挂琥珀坠子了?”

  纪慎语迟钝数秒, 轻轻点了点头。

  “何必呢, 挂不挂都不妨碍我喜欢你, 跟小玩意儿置什么气。”丁汉白一说喜欢,果然,纪慎语倏地抬眼警告,生怕旁人听去一耳朵。

  丁汉白满意道:“总算肯看我一眼了?”从起床碰面,到同桌吃饭,他这么高大一人活像缕空气, 满桌亲眷关心他挨了家法疼不疼,独独这扬州狠心男子不闻不问。

  丁汉白自认活该,他当初躲对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走了。”他一捏铃铛,轻轻地,把铃铛想成纪慎语的脸。身影渐远,纪慎语终是忍不住望一望,反手摸背包外兜,里面藏着那条琥珀坠子。

  远行一趟,淼安25号又恢复邋遢,梁鹤乘洗衣服冻了手,古井不波地揣着袖子。纪慎语一到,烧壶热水沏茶,拆开点心盒子,什么都给备好才去打扫。

  老头以往独居没觉出什么,有了这徒弟食髓知味,一阵子不见倍感无聊。“你别忙活了,过年再收拾。”他细嚼槽子糕,“跟我讲讲,去这一趟怎么样?”

  纪慎语差点扔了笤帚,怎么样?水土不服吐个昏天黑地,遭遇劫车死里逃生,还意外收获一份畸形感情……并且遇到佟沛帆和房怀清。他实在张不开嘴,每一件都挺要命。

  犹豫过后,他捡无关轻重地说:“买了不少巴林冻石,哪天雕好给你瞧瞧。还有极品大红袍,估计得师父和师哥亲自雕,想看只能去玉销记。”

  梁鹤乘问:“你那师哥不是要你跟他合伙倒腾古玩吗?你答应他没有?”

  纪慎语摇头,洗净手,亲自给梁鹤乘斟茶。“师父,其实我遇见两个人。”他还是说了,但试探着对方的反应,“在奇石市场遇见的,你认识,就是佟沛帆。”

  梁鹤乘微微吃惊:“他去倒腾料子了?”

  瓷窑关张,人还得挣口饭吃,不奇怪。纪慎语避重就轻地讲,先把佟沛帆一人亮出来。梁鹤乘听完问:“不是俩人么,还有谁?”

  纪慎语道:“姓房。”

  咬一半的槽子糕滚到地上,沾了灰,他捡起来一点点抠饬干净,干净也没用,都再无胃口。梁鹤乘眉飞齿冷:“他不该也是卖主?发了大财怎么会去受那个罪。”

  徒弟不言,留足时间给师父讥讽个痛快,一腔陈年的失望愤恨,挖出来,连根扬尘,久久才能平息。“咱这行要是懂分寸,几辈子富贵享不完,可有了本事,往往也就失了分寸。”梁鹤乘说,“房怀清本事没学透,贪欲就盖都盖不住了,哪怕如今富贵逼人,但我绝不看好以后。”

  纪慎语踌躇许久,不准备欺瞒:“师父,他已经折了。”

  梁鹤乘骤抬双眼,以为只是y-in沟翻船,赔了钱财。不料纪慎语说:“他险些丢了命,命保住了,但没了一双手,吃饭都要人喂才行。”

  他不忍细说,眼见老头目光明灭,那腔怒意霎时消减,化成惊愕与惋惜。嘴上骂得再狠,心中再是不忿,真知晓昔日徒弟出事儿,仍免不掉伤怀。

  片刻之后,纪慎语小心地问:“师父,你既然知道分寸,为什么不图富贵?”

  梁鹤乘将遗憾从房怀清那儿转到自己身上,摇头苦笑,连灌三杯茶水。他坦白:“我就是折过才知道分寸重要,这颗长了瘤子的烂肺也许就是报应,就算图富贵也没命享了。”

  师徒围桌,吃了点心,也交了心。

  梁鹤乘转念又思索,报应与否暂且不论,可花甲之年收一高徒,绝对是上苍垂怜,便也释怀了。

  纪慎语待足一天,傍晚映着斜阳出巷口。他提溜着琥珀坠子,忍不住想,这黄昏的景儿美丽与否,原来全看心情。彼时丁汉白载着他,琥珀衬晚霞,是光影斑驳;而此刻,他独自走出巷口,只觉得西风残照。

  耽误这么些日子,明天要上学去了,他舒口气,寻到了躲避的方法。

  群居的丁家人夏天因热拆伙,天一冷恨不得顿顿饭聚成一团。铜火锅,上次砸盘摔筷的画面历历在目,谁看了都心有余悸。丁延寿安抚大家,毕竟他刚狠揍了丁汉白,估计这顿能吃得和和美美。

  牛油融化,遇辣椒后铺一层红油,姜漱柳一瞄:“还没开吃呢,谁把萝卜片嚼完了?”

  丁可愈随手一指:“纪珍珠生吃的,我瞧见了。”

  纪慎语捧着自己那碗麻酱笑,二指夹住颗糖蒜掷出去,稳准狠地砸在对方眉心。丁可愈一愣:“会武术啊……力道还挺大!”

  纪芳许早年教纪慎语练手指力道,玻璃窗,中间画一点,夹起小石子反复地扔,力量和准头一起练。纪慎语不知道击碎多少窗户,可正因为带有破坏x_ing,才觉得有趣。

  丁汉白未进其门先闻人声,进去见纪慎语和丁可愈聊得正欢,各执一叠糖蒜丢来丢去。等纪慎语瞧见他,蒜也不扔了,话也不说了,那点笑模样更是雁过无痕。

  他就那么招人恨?和老三都能笑闹起来,他这原本最亲的反而被打入冷宫。

  人齐下r_ou_,丁汉白胃口不佳,左手边那位缩着肩,生怕被他碰到。可怜他挨了打,脚不沾地忙一天,回来还要面对情场失意。

  丁延寿说:“慎语,把你那边的韭花给我。”

  纪慎语起身递上,不可避免地碰到丁汉白的手臂。丁汉白不禁闷哼一声,端着麻油碟抖三抖,撩袖子,一褶一褶挽好,露出小臂上交错的伤痕。

  深红泛紫,渗着血丝,破皮处结着层薄薄的痂。

  那j-i毛掸子某年打得木棍四劈,丁延寿缠了圈扎实的铁丝,伤人更甚。

  纪慎语因那哼声侧目,看清伤口忘记将目光收回,手臂这样,肩膀后背只会更严重。他急忙问:“疼不疼,你擦药——”他又刹车,如止损,怕问完更勾缠不清。

  丁汉白说:“疼是肯定疼,我就算心肠坏,可也是r_ou_长的。”夹一片鱼,侧身搁纪慎语的碟中,“药也自己胡乱擦了,知道你不乐意帮我。”

  鱼r_ou_鲜嫩,筷子一掐烂成小片,纪慎语知道这是怀柔政策。他唯恐自己心软绥靖,没吃,话也不应,转去与姜采薇化解尴尬,询问姜廷恩怎么周末没来。

  姜采薇说:“快期末了,他爸让他在家学习。”

  提到学习,时机正好,纪慎语说:“师父师母,我想住校。”

  大家微微惊讶,这些人个个都没受过罪,家里好吃好喝的,住校多艰苦。纪慎语理据充分,期末一完就高三下学期了,想多多用功,生活太舒适反而懒惰。

  丁汉白心说放屁,亏这人想得出来,躲到学校以为万事大吉?他不待丁延寿发表意见,截去话头:“不行,我不同意。”

  姜漱柳问:“你为什么不同意?”

  他说:“成天待在学校,什么时候去玉销记干活儿?”还不够,目视前方,余光杀人,“住校不用交住宿费?没钱。”

  众人心头诧异,暗忖丁汉白何时这么小气?况且日日相处,也都知道丁汉白其实最关心纪慎语。丁尔和尤其纳闷儿,在赤峰的时候明明命都能豁出去,怎么现在像决裂了?

  “先吃饭,吃饱再说。”丁延寿打圆场,生怕亲儿子又摔羊r_ou_骂人。

  纪慎语下不来台,脸皮又薄,低头盯着碗,要把麻酱活活盯成豆腐r-u。良久,饭桌气氛松快起来,他到底没忍住,在桌下轻踹丁汉白一脚。

  藏着点心思,预料丁汉白不会将他怎样,因为知道丁汉白喜欢他,仗着丁汉白喜欢他。他讨厌自己这德行,可又有说不出的隐秘快意。

  再一回神,碟子里又来一只白虾。

  丁汉白叫那一脚踹得浑身舒坦,没觉出痛,立马夹只虾回应对方的撒娇。没错,就是撒娇,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吃一口。”他低声,“只许你出招,不许我拆招?”

  纪慎语说:“我不想看见你。”明明咬着牙根儿说的,却像急出了哭腔。

  丁汉白心头糟烂,凝视他片刻后搁下筷子。起身离席,反常般没有挺直脊背,躬着,僵着臂膀。大家纷纷询问,他连气息都发颤:“伤口疼得受不了了,回屋躺会儿。”

  丁尔和说:“今天理库架子倒了,汉白后肩挨了一下才顶住。”

  纪慎语扭脸盯着,没想到那么严重,他那句话如同引线,将一切痛苦全扯了起来。刚耐不住要追上去,姜漱柳先他一步,他只好继续吊着颗心。

  酒足饭饱,丁延寿和丁厚康学古法烹茶,铺排了一桌子,电视正放去年的晚会,烘托得很热闹。除却有伤的丁汉白,小辈儿们都在,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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