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投珠 作者:北南【完结】(54)

2019-06-27  作者|标签:北南 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业界精英 欢喜冤家

  丁汉白又装英雄:“快来师哥这儿。”

  纪慎语吓了一跳,循着声儿扑去,被丁汉白从铺上抱下。这时火车过完隧道,又亮堂起来,丁尔和早已笑歪。他恼羞成怒不停挣扎,丁汉白说:“老二,去抽根烟。”

  车厢只剩他们两个,丁汉白用铁臂箍着他,解释中藏着戏谑:“对不起,我跟你闹着玩儿的,谁让你不搭理我。”

  纪慎语欲哭无泪,放弃挣扎做待宰羔羊。丁汉白恻隐微动,将人放下盖被,拾起书继续讲。他难得这样轻声细语,慈父给爱子讲故事也不过如此,偶尔瞥一眼对方,直讲到纪慎语睡着。

  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

  数站靠停,旅人耐着x_ing子熬到终点,鱼贯而出,纷纷感叹冷了许多。

  前院客厅备着热汤好菜,三个小年轻成功采买归来,既要接风还要庆功。落座,纪慎语默默吃,丁汉白在右手边讲此行种种,趣事、险情,唬得满桌人情绪激动,喝一口汤润喉,递上采买单。

  丁延寿展开一看,顿时变脸,桌上也霎时安静。他问:“六成冻石,二成j-i血?胡闹!谁让你这么办的?!”

  丁汉白说:“先吃饭,吃完我好好解释。”

  丁延寿气血上脑:“解释?解释出花儿来也是先斩后奏!这么多年摸索出来的比例,去时连零头都给算出来,你平时任x_ing妄为就算了,店里的事儿也敢自作主张!”

  纪慎语从碗里抬头,张嘴要为丁汉白辩解,可都要与对方划清界限了,于是又生生压下。姜漱柳见状立刻说:“慎语,这几天在内蒙冷不冷?去Cao原没有?”

  话锋忽转,纪慎语回答:“不冷,Cao原上全是雪。”他干笑,不由得想起丁汉白在Cao原上造的孽,强迫自己换个话题,“小姨给我织的手套特别暖和,我每天戴着。”

  姜漱柳为了防止这父子俩吵起来,竭尽心力聊其他,就此看向姜采薇:“我们年轻的时候送礼物也都是送围巾手套,自己织。”

  姜采薇说:“你能送姐夫,我只能送这几个外甥。”

  姜漱柳建议:“过完年二十四了,也该谈个朋友。”姐姐从来不爱催这些,形势迫人只好唠叨,“等你一晃二十七八了,好的都被人挑完了,你嫁谁去?”

  姜采薇配合地说:“没人喜欢我,我有什么办法?等到二十七八还没嫁人,那我就搬出去,总不能让你和姐夫养一辈子。”

  这姐妹俩一唱一和,分秒不给丁延寿说话的机会,把丁延寿憋得够呛。丁汉白安心吃饭,自觉危机已过,不料左手边那位猛然站起,风水轮流转,杵掉了他的蟹黄包。

  满桌人抬头望来,纪慎语心如鼓擂,他说:“小姨,过几年我大了,我想娶你。”

  鸦雀无声,丁家人全部呆若木j-i,姜采薇更是吃惊得难以发声。纪慎语立得笔直,脸面通红如遭火烤,可他惴惴思忖的竟然不是姜采薇怎么想,而是……

  忽然,汤碗碎裂声好似石破天惊,丁汉白砸得手臂都发麻。他大骂:“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丁延寿支吾:“慎语,虽然你和采薇没亲缘关系……”

  丁汉白不依不饶:“就算八竿子打不着也不行!”他连着丁延寿一起瞪,“除非你愿意和自己徒弟当连襟!”起身踹开椅子,怒视着纪慎语,“还是你想当我小姨夫?!”

  咬牙切齿,字句间能嚼下一块r_ou_,丁汉白这剑拔弩张的气势太过骇人,似乎还要掀掉桌子。姜采薇忙打圆场:“都坐下,开玩笑开到我身上来了,明天就领个男朋友回来让你们瞧。”

  丁汉白炮火乱轰,冲姜采薇吼:“知道他没人惦记,你偏要左一副手套右一盒桃酥的哄着,他不念着你念谁?!”

  姜采薇冤比窦娥,那手套明明是他丁汉白让骗人的。

  这顿接风洗尘的饭实打实气疯几个,简直精彩纷呈。饭后,丁汉白欲抓纪慎语回小院,却被丁延寿扣下,他无法,手心抹了浆糊似的,光松开便花去一时三刻。

  纪慎语一溜烟儿逃了,如躲洪水猛兽。

  许多天不在,小院有些冷清,灯泡倒还是那么亮。纪慎语身心俱疲,行李懒得收拾,洗把脸便上床歇下。三五分钟后,又下床c-h-a上门闩,不够,又锁上窗子。

  丁汉白舟车劳顿,被老子关起门上家法,不管道理是不是大过天,瞒着不报必须教训。几十下j-i毛掸子,钢筋铁骨都难免肿痛,何况他这一身冷不得热不得的r_ou_体凡胎。

  打完,丁延寿才容许出声:“解释吧,说不清就去水池里睡觉。”

  丁汉白一五一十地解释,他根本不是突发奇想,而是去之前就计划清楚。丁延寿脑仁儿疼,惊讶于儿子说改就改的魄力,但更忧心:“你有什么把握稳赚不赔?”

  丁汉白说:“稳赚不赔是最基本的,我要让玉销记一步步回春。”承诺这回事儿,他敢许,就有把握,“就算一败涂地,我自掏腰包补账。”

  丁延寿问:“你哪有那么多钱?”

  丁汉白胡编:“大不了卖身,难不倒我。”

  丁延寿叫他气得几欲昏厥,卖身?从小惯着养大这败家东西,吃喝玩乐的开销算都算不过来,张嘴就说卖身?卖血都更靠些谱!

  夜深露重,丁汉白终于被放行,小院却只剩一盏孤灯。他没恶劣到推门破窗,只在廊下转悠两遭便回屋睡觉。

  西洋钟整点报时,代替了j-i鸣破晓。

  丁汉白没赖床,爬起去隔壁问声洋气的“早安”,不料被褥整齐,人去楼空。他明白纪慎语躲他,那就饭桌见,谁知在前院仍扑了空。

  姜漱柳说:“慎语一早去图书馆了,饭都没吃。”

  姜采薇担心:“会不会因为昨晚的事儿不好意思,在躲我?”

  丁汉白目也森然,笑也酷寒:“你有什么好躲的?难道真以为他想娶你?不过是给你解围,能不能别太当真?!”

  他一通发火,也不吃饭,开车将石料拉去玉销记入库。忙起来就顾不上了,水都没喝干到下午,临走特意去追凤楼打包牛油j-i翅。

  丁汉白驱车到家,进小院见卧室掩着门,这是回来了,顿时看那盆富贵竹都觉可爱。“纪珍珠?”他叫,步至门口一推,正对纪慎语的侧脸。

  纪慎语坐在桌前看书,没有抬首,连余光都很克制。

  丁汉白说:“我买了牛油j-i翅,搁厨房热着呢,我换好衣服咱们去吃。”他见纪慎语无反应,可也没拒绝,只当人家不好意思。

  情啊爱啊,什么喜欢啊,毕竟叫人害羞。

  丁汉白大步回屋,豁开门,摘表的手却顿住。地毯还是几何花纹,圆桌还是乌木雕花,可桌上的东西无比刺眼——纯金书签、琥珀坠子、蒙古帽,竟然还有他那件洗干净的外套。

  这一出完璧归赵真是果断决绝,丁汉白将表掷在地上,抓了那几样便冲向隔壁。雕花描Cao的门叫他踢开,他气得发抖:“都还给我?什么意思?”

  纪慎语说:“我不想要了。”

  丁汉白骂:“你不想要就不要?你不想让我亲,我他妈不是照样亲了?!”

  纪慎语倏地望来,神情隐忍又痛苦。“亲都让你亲了,也该疯够了,就不能放过我?”他捏皱书页,心要跳出来落在纸上,“我是你师弟,和你一样长着喉结的男人,你是不是昏了头?”

  对方靠近,一寸寸挡住光线,纪慎语无力地垂首。“师弟是吧?”丁汉白坐下,“你为了屁大点事儿跟我这个师哥,跟我这个男人吃醋,害怕了就喊我,难受了夜半敲我的门。桩桩件件我懒得细数,好师弟,你那么聪明,那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对我无意?”

  他当初动心时纠结许久,当然惊讶过x_ing别一事,可万千错愕敌不过那份感情真挚。他不傻,杀了他都不信纪慎语没有感觉。

  而纪慎语何尝没想过,他寝食难安,没一刻停止思索。他在意丁汉白,偌大的家他与丁汉白最亲近,他对着丁汉白会心慌心乱……他不敢再想,他宁愿乱着。

  丁汉白将那几件礼物推推,说:“要还就所有东西都还清。”

  纪慎语吃惊地扭脸,丁汉白又说:“院子里的玫瑰,我费的那份心,你什么时候还?你打算怎么还?”

  那一地玫瑰早已凋零,不该有的心思却滋生至盛。

  纪慎语说得那样艰难:“可我对你没那个意思。”

  劈头盖脸的拒绝,比雪地上那一巴掌更叫人疼。

  可丁汉白不是凡人,霍然起身:“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你啊。”他笑容恣意,“我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晃悠,日日与你逗趣消磨,不怕天长日久生不了情。”

  纪慎语仰脸看他:“那不是喜欢,你会错意了!”强自镇定,暗里崩溃,“只不过我雕的东西能入你的眼,我画的画,我那些手艺让你欣赏……你会错意了!”

  丁汉白高声反问:“会错什么意?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还分不清儿女私情?!”

  他俯身掐住纪慎语的脸:“小南蛮子,你想不明白,我给你时间想,住在同一屋檐下,我有的是工夫折腾你。你跑不了,逃不了,就算卷铺盖归了故土,我把聘礼直接下到你们扬州城!再说一遍,喜欢就是喜欢,就像纪师父喜欢你妈,丁延寿喜欢姜漱柳,你看清也听清,我丁汉白喜欢你纪慎语了!”

  那吼声回荡,绕梁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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