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投珠 作者:北南【完结】(50)

2019-06-27  作者|标签:北南 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业界精英 欢喜冤家

  丁汉白反问:“你有什么意见?”

  纪慎语说:“偌大的市场不止一家东西上乘,但要价是别家的几倍,真的值吗?”

  如果在其他地方,那可能是漫天要价诓傻大款,但这儿是巴林右旗,特意跑到这里买料的人,能有几个傻子?卖方长年干这行,也不会短视到自砸招牌。

  丁汉白说:“光羊脂冻不够,从进来到眼下,凡是血脉色线密集的石头大都深红甚至发紫,稍一过分就是次货,那几块却红得极纯正。再者,j-i血石绝大多数都红白掺杂,色域分布得当就是好j-i血,而透润全红的大红袍则是极品。”

  纪慎语眼力不足,明白后不禁回头望那处摊位。要价也许高过本身价值,但因为少而精,后续加工又能升值,所以自信会有人买。他又瞧一眼丁汉白,不确定丁汉白会否是那个买家。

  市场越靠后越冷清,占大头的j-i血石都在前面,后头基本是其他种类。丁汉白却来了兴致,恨不得每处摊位都停留片刻。

  大片巴林冻石,粉白如当初的芙蓉石,还有黄的,绿的,五彩斑斓,桃花洞石就更美了,颜色异常娇艳。丁汉白穿梭其中,看货,问价,吊足气定下七八单。

  丁尔和哪怕置身事外也忍不住了,问:“汉白,咱们从来是七成j-i血,二成冻石,一成杂样,你买冻石的钱已经超额了。”

  丁汉白说:“今年我还就改改,六成冻石,j-i血和杂样各两成。”

  丁尔和问:“你和师父商量过了?”

  丁汉白谁都没商量,全凭自己做主。他接着逛,遇见好的继续下单,中午回车上休息,才说:“以玉销记看市场,论石必看j-i血田黄,年复一年,生意额降低是为什么?因为趋于饱和了,俗点,顾客腻了,不流行了。”

  丁尔和据理力争:“这又不是衣服皮鞋,讲什么流不流行?况且j-i血田黄是石料里的龙头,难不成玉销记要降格?”

  老大老二在前面争执,纪慎语在后排抱着点心盒子观战。丁汉白抚着方向盘,回道:“中国人喜欢红黄二色,是有情怀在,向往沾点皇族的气韵。可往后就不一定了,发展得那么快,就拿各色串子来说,人们早就不拘泥某种审美模式了。”

  “再说降格。”丁汉白底气不减,“未经雕琢不都跟疙瘩瘤子似的?玉销记的招牌白挂?咱们的手艺白学?不雕上品不代表降格,相反,玉销记加持,给那东西提升格调。”

  不止提,还要客人一见钟情,要大肆流行。被趋势摆布是庸才,扭转趋势才有出路。丁汉白说完口渴,灌下半杯凉水,丁尔和思考半晌,不确定地问:“咱们能做到?”

  丁汉白请君入瓮:“如果心不齐,同门都要使绊子,那估计够呛。”

  咀嚼声停,纪慎语静止气息,他没想到兜转一遭能拐到这儿。丁汉白指桑骂槐过,过去一阵,翻出来敞开问:“玉薰炉是不是你们东院摔的?”

  久久无言,丁尔和轻答:“我替可愈道歉。”他待不住,拿包烟下车走远,里子面子被人扒干净示众,在冰雪中臊红脸面。

  丁汉白解释完采买意向,逼出了迟来的道歉,心满意足。回头,瞧着纪慎语嘴角的点心渣,无名火起:“我这是给谁出气?自己咕哝咕哝吃得倒香,有没有眼力见儿?!”

  纪慎语忙不迭扑来,递一块豆沙排。

  丁汉白不知足:“还要花生酥。”对方喂他,酥皮掉渣无人在意,张口间四目相对,在这儿不算宽敞的车厢里。

  纪慎语微微魔怔,又拿一块牛n_ai饼干,喂过去,完全忘记填补自己的肚腹。直到丁尔和回来,他还魂,像被撞破什么,晕乎乎地将点心盒子塞给了丁汉白。

  丁汉白转塞给丁尔和,打一巴掌赏个甜枣。

  中午一过,冰雪消融些许,几辆车排队驶来,大波人全涌向一处。纪慎语没见过这阵仗,拽着丁汉白的胳膊看热闹,等一箱箱石头卸下,他惊道:“翡翠毛料,要赌石?!”

  丁汉白警告:“只许看,不许碰。”

  千百只眼睛齐放光,那些毛料似有魔力,明明乌灰黯淡,却藏着碧色乾坤。石头表面写着价格,还有直接画圈表示做镯子的,千、万、十几万,引得买主们摩拳擦掌。

  纪慎语问:“师哥,你能看出哪块是上品吗?”

  丁汉白说:“神仙难断寸玉,我在你心里那么厉害?”赌石就像赌博,经验运气缺一不可,甚至运气更要紧些。

  一块三千元的种水料,擦或切,买入者紧张,围观之众也不轻松。丁汉白目光偏移,落在纪慎语身上,这人遇鲜正好奇,把他手臂攥得紧紧的。

  像什么?像小孩儿看橱窗里的玩具,看玻璃罐里的糖。

  丁汉白说:“哈喇子都要掉了,去挑一块,看看你的运气。”

  纪慎语难以置信:“让我赌吗?不是说不能碰?”

  他们是来采买石料的,账都已经挂好,丁汉白说:“我自己掏钱给你买,好了归你,坏了算我的,去吧。”

  纪慎语激动得无法,可毫无赌石经验,全凭一腔好奇。他自然也不敢选贵价料,绕来绕去挑中一块齐头整脸的,两千元,切开什么样未知,可能一文不值。

  他屏住气息,一刀割裂,浅色,带点绿,带点淡春。

  丁汉白过来:“嗬,春带彩啊。”这一句夸张将纪慎语哄得开心,不过料子确实不错,起码够一对镯子,余料攒条串子也差不多。

  他们第一天观望为主,除去下了单的,到手的只有这块翡翠。及至黄昏,因赌石聚集的人们陆续散去,都不想天黑走雪路。

  这地界宽敞,不堵,但也没什么规矩,所有车任意地开。大雪令周遭洁白一片,行驶几公里仍看不出区别,荒凉渐重,没什么车了。

  丁汉白意识到走错路,立即打方向盘掉头。

  这时迎面一辆破面包,不知道从哪儿拐出来的,拦路刹停。这气势汹汹的样儿着实不妥,丁汉白狠踩油门,意图加速绕行。可那车上跳下一个瘦高条和两个彪形大汉,其中一人摘下背后的手枪上膛,砰的一声!

  太近了,轮胎瘪下一只,他们的车剧烈摇晃偏沉一角。

  更恐惧的是,他们难以判断下一枪会打在哪儿。

  枯树白雪,此行竟然遭劫。

  也许算不上千钧一发,但也是安危难料。丁汉白冷静地解开安全带,深呼吸,忽然手心一热……竟是纪慎语不动声色地握他。不知是害怕寻求保护,还是撑着胆子予他力量。

  “师哥。”纪慎语声音小小,“摸我的袖子。”

  丁汉白从袖口摸出一把小号刻刀,然后,他又握了握那手。

  水来他掩,兵来他挡。

  丁汉白无意做救美的英雄,但势必要护一护这小南蛮子,这五师弟……这心上人。

  作者有话要说:  纪慎语,一个整天携带管制刀具的扬州男子,让人很有安全感。

第37章 赤峰之行(下)

  瘦高条走到车头前, 敲着车盖让他们下车。

  丁汉白果断地, 同时又不舍地说:“我下去,你们别动。”他没熄火, 并迅速将座位向后调整, 如果情况允许, 丁尔和从后面转移到驾驶位会容易点。

  天寒地冻,丁汉白虚关住车门, 举起手, 静候吩咐。然而对方显然是熟手,那两个彪形大汉径直走近, 粗蛮地将纪慎语跟丁尔和一并揪下车。

  纪慎语踌躇着, 无限想靠近丁汉白那里, 然而隔着车头,当着三名劫匪,他只能悄悄观望。丁汉白掏出钱夹,利索地往车前盖一扔, 说:“我们第一天来, 看货谈价, 没带多少钱。”

  车门开合,其中一人向内检查,冲瘦高条说:“就一块翡翠毛料。”

  天逐渐变黑,瘦高条揣起丁汉白的钱包,没说话,视线在三人之前逡巡。丁汉白心头一紧, 那两千块必然无法满足胃口,来这儿采买的谁不带钱?这意思是要扣押一个,劫车变成绑票!

  瘦高条问:“你们谁是老板?”

  丁汉白说:“我是,他们俩是我的伙计。”

  制着纪慎语的彪形大汉说:“伙计穿得这么好?那一个皮鞋手表,这一个小小年纪能干什么活儿?”

  纪慎语的手臂被捏得生疼,明白这是在挑人质,也明白丁汉白要护着他跟丁尔和。不料瘦高个稍稍示意,扭着他的大汉将他拽到对方车边。

  丁汉白急道:“你们抓他没用,南方来的小伙计,无亲无故,我犯不着为他交赎金。”上前一步,紧接着后背顶上手枪枪口,他却无惧,“我是老板,你们要押就押我。”

  那枪口狠狠戳在他脊梁上,身后的大汉说:“我们押了你,你的伙计弃你而去怎么办?那小子一脸娇惯相,我看是你的兄弟!”

  瘦高个要求赎金多少,警告话连篇,天黑之际扭着纪慎语上车。身后的枪口转到面前,丁汉白稍一靠近,脚边立刻崩出一颗子弹。

  丁尔和低声喊他:“汉白!别冲动!”

  眼看纪慎语马上被推入车厢,丁汉白骤然暴喝:“我他妈还就跟孙子们拼了!”

  雪未压实,滚在地上还算轻松,一时咒骂声四起,夹杂着混乱的枪响。他不确定自己滚在了哪儿,飞扑将其中一个从后绊倒,手臂勒着脖子,那一小截刀刃抵着对方的动脉。

  三对三,拼命的话未必没有胜算。

  反身,枪声停止,勒住的人是面r_ou_盾,叫丁汉白扼着咽喉眼泪狂流。手里的枪打不出,枪托朝后使劲儿一掼,丁汉白咬牙挨了,同时一刀穿透棉衣锲在对方的肩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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