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余 作者:假装稀巴烂【完结】(17)

2019-06-26  作者|标签:假装稀巴烂 情有独钟 复仇虐渣 穿书

余宇本不愿让余声去送他,余声借口说自己去D市有事,二人又小吵几架,最后余宇妥协,不情不愿地上了路。

这不是余声第一次到D市来。他大学时的那个初恋就是D市人,有一年的国庆节假期,他们去了D市,那时候连火车都没有直达的,他们路上走了好久,时间大多浪费在了火车上,等到了D市,待了不过两天,又要回去了,不然赶不上开学。少年人的样子在他心里已经模糊,为数不多的照片也在跟老余的抗争中尽数撕毁。以前买票很麻烦,他们在车站排了好久的队,才终于买到两张硬座,余声现在完全不能想象坐一两天的硬座是什么感觉,可当时他们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累。他还记得他们站在两节车厢的交界,透过车门的窗户往外瞧,熟悉离他远去,陌生愈来愈近。忽然火车驶入山洞,四周一片漆黑,车轮跟铁轨的擦碰声在黑暗中大得惊人,他们默契地收回视线,下意识去看对方的脸,即使什么也看不到,火车又飞速驶出隧道,阳光重新照了进来,他们看着彼此的脸,笑成一团。

年轻真好。余声这样想。

即使他对陈永禾早就没了当时那种感觉。二人分手后,陈永禾回老家D市继承了家里的面馆,余声也去了别的城市工作,从此断了联系。他们是上午的航班,余宇本来就有熬夜的习惯,早睡也睡不着,结果自然哈欠连连,他戴个眼罩,挂上U型枕,上了飞机,头一歪便开始呼呼大睡。余声在他旁边拿了本书看,还没看几页,余宇便朝他歪过来,脑袋抵在他肩膀上。眼罩很大,遮了余宇大半张脸,余声低头只见他露出来的一个鼻尖,他睡得好像不太舒服,闷哼几声,余声伸手扶了扶他的脸,让他换个姿势靠在他肩膀上。

本科生都在新校区,正值新生开学季,校园里到处可见拎着行李的学生和家长,他们下了出租,校门口便有指引新生的志愿者,统一的文字衫穿上,半大少年看起来还有模有样的。余声早已告别大学生活,想起自己上学那会儿的样子和条件,再看看现在这些小孩的,不禁感慨社会发展飞快。学生自己拿着录取通知书去报到处注册,外面有块地方,拉了“家长接待处”的条幅,都是等孩子注册完出来的家长。方才领他们过来的学生还在,要等着余宇出来,再带他们到宿舍楼去。那学生跟余声说话,摸不准怎么称呼他,余声笑着说他是余宇爸爸,那学生惊呼说叔叔看起来真年轻。他不是看起来年轻,他本来就要比余宇同龄人的父母年轻,但余声没必要给外人解释,也不打算解释。

新校区的宿舍楼是四人间,带个卫生间,不过没有浴室,听说这边的学校都没有浴室,洗澡要去大澡堂,空调也没有,北方的学校大多不安空调,即使夏天的时候并不比南方凉快多少。余宇说他们大学的班级群在暑假就建好了,跟新同学在网上聊过,还交换过照片,进了宿舍,里面已经来了一个同学,他们没自我介绍便叫出了对方名字。

“你就是余宇吧,”赵一航说,“名字特别。”

他名字确实特别,跟姓叠在一起就像是小名一样。他小学时有新来的老师问他叫什么,他说余宇,老师说我不是问你小名,余宇无辜,说他就叫余宇。

赵一航说其他两个也到了,他们仨都是前一天到的,全是外地人,有两个家比余宇还远,现在他们都跟父母出去吃饭了。

余声问:“你父母呢?”

赵一航说:“我一个人来的,我家太远了,没让他们送。”

余声说:“那你挺独立的。”

赵一航不好意思地笑笑。

余宇c-h-a嘴道:“我本来也要一个人来的,是你非得跟来。”

余声无奈:“好吧,是我耽误你独立了。”他又问赵一航吃过饭了没,没有的话不如跟他们一起去。

赵一航本来以为去食堂,余声说以后吃食堂的日子还多着呢,而且他们这是大学城,外面到处是餐馆,又说是他请客。赵一航还是犹豫,余宇也不想吃食堂,帮腔说就出去吃吧。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刚见面时的谈资不外乎是自己的家乡,余声很会聊天,引着他们说话,赵一航说起自己家乡的东西,兴高采烈的。余宇则沉默很多,余声问他怎么不跟同学说话,余宇反问是他来上学还是余声来上学。

余宇说话带刺,饶是余声一再宽容他,心中也生起不满,没再接他的话。赵一航觉察出父子俩关系的紧张,不知其原因,也不知该怎么圆场,只能默默吃饭。

他们到校的时间不算早,晚上住宿在早就订好的酒店,明天再去收拾床铺。这段时间,学校周围的宾馆床位紧张,他们只订到一间大床房,余宇本来打算在宿舍将就一宿,可来了才发现这季节D市也凉快不到哪儿去,又没空调,洗澡也不方便,便没再提要留下的事,余声看在眼里,没点明,免得小朋友倔脾气犯了,真去睡光板床。

回到酒店,余宇先去洗澡,一会儿头发s-hi漉漉的出来,拿毛巾随便蹭两下便作罢。他行李大多放在学校,只拿了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出来,拖鞋也没拿,光着脚去洗澡,又光着脚在地毯上走来走去。他不喜欢酒店拖鞋的感觉,索x_ing不穿。

余声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余宇正趴在床上打游戏,他今年算是在家里憋了一夏天,没怎么晒黑,他皮肤白些,长相也干净,不说话的时候显得挺文静。余宇个子中等,不过胳膊和腿都细细长长的,单独看上去便比实际身高要高些,但也不是干瘦,年轻男孩子的肌r_ou_线条柔软流畅,外表具有青苹果的圆滑,气质上又沾有果r_ou_的酸涩。

“不早了,早点睡吧。”余声说。

余宇应了一声,钻进被窝里接着玩手机,余声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关了灯。

浸身于黑暗中后,余宇的手指就再没点过手机屏幕,他背对着余声,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接着他手机屏幕也灭掉了,房间里只有天花板上烟雾报警器的红光忽闪着。余宇眼睛掠过那处红光,往他身后瞟——当然他什么也没有看到。余声平缓的呼吸声就在他耳边,清晰无比,黑暗中,余宇眼睛迅速眨了几下,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呼吸叠在余声的节奏上。

他们的呼吸卡着一个节拍,外人听不到的心跳声也重合在一起,余宇下意识去捕捉余声的气息,并为之隐藏自己。他隐藏着自己,想要把自己揉进他的影子里,揉进他的骨骼里,把自己的心跳揉进他的心跳里,他好像在这里,又好像在余声身边的任何地方。

很快他入了梦,但睡得并不好。梦中的余声大概踏上了十几年前他初次来到这里时的那辆火车,余宇与他脱节,从他脊骨中抽离出来,成为车轮下方的轨道,余声少年时的心事坐在火车里,向着甜蜜的禁果奔去,他欣喜着、快乐着,而今的少年余宇却在相同的道路上独自品尝着悖伦的苦果。

送行的家长纷纷离开,军训开始,新生们整日在cao场上排练,他们看着白杨树的影子从西边移到东边,看着同伴的脸晒成浅棕色。大学生活很快步入正轨,刚从沉重课业中解脱出来的学生们扑向各种娱乐,余宇被同学拉着去看百团大战的摊子,最后也只加入了电竞社。

不过在大学里,总有些人觉得谈恋爱比打游戏要有意思多了。他们宿舍的张正跟高中时的女朋友异地,整晚没完没了地打电话,还有王小枫,参加了几次社团联谊,火速脱单,留下余宇和赵一航两人接着当狗。

“哎,余宇,我们部门那个叫黄薇薇的——其实你们见过,咱们跟他们班一起上过大课。”王小枫自从脱团以后,便十分关心兄弟们的感情状况,他跟文学院那女生的交往颇有点充当文学院女生和经管院男生之间情感桥梁的意思,堪称当代鹊桥,把撮合人当事业发展,随着他俩关系越来越亲密,两个院系的交往也让他们带动起来,大家开玩笑说他们完成了一次“出口转内销”。

余宇坐在自己桌子跟前打游戏,头也不回问:“怎么了?”

王小枫拉着凳子凑过去:“她想跟你认识认识。”

余宇说:“有什么好认识的。”

王小枫说:“大学你不谈恋爱多没劲啊!我给你看她照片吧,长得挺可爱的。”

一听有照片看,其他两人立马凑了过来:“什么照片啊?”

他们七嘴八舌地谈论学院里女同学的长相,余宇没加入,在等待游戏开局的时间里瞟了一眼王小枫的手机屏幕,那女孩是有些眼熟,但他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他甚至还没想清楚自己对余声究竟怀着怎样的感情。他有事没事的时候都在想,在网上搜索,答案列了许多条,他把每种感情都对号入座,好像又都沾点边,占有欲也好,保护欲也好,说白了就是欲望,这甚至跟爱情也没有必然的联系。

国庆节余宇没有回家,其实他寒假也不打算回去,如果不能留校他就去校外租房子住。他渐渐意识到,他无法面对的早已不是那个跟孙博远走在一起的余声,而是余声本身,不加任何定语的余声,他的父亲,也是他懵懂爱恋着的人。

他们宿舍的几个人也都没回去,张正的异地女朋友来D市玩,那几天他晚上便没有回来,每到晚上,王小枫便少不了酸言酸语,说他们肯定不知道在哪个酒店共度良宵呢。

赵一航立刻接道:“你怎么不也去共度良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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