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攻"养成系统 作者:十三眼黑猫(一)【完结】(36)

2019-06-25  作者|标签:十三眼黑猫 快穿 系统 游戏网游 无限流


  他翻着日记本的手颤了颤,当年那件事情他也有耳闻,宋观四叔原本是要和宋家的一个姑娘定婚的,结果女方失足从二楼摔下来,断了一条腿,然后此事不了了之。这本日记记录着一个不能说的秘密,平平的近乎于寡淡的言语下到底藏着怎样的感情。他想起了陈先生里那一张老旧的照片,那被定格于瞬间的表情,一刹那的永恒。他明明不想再读下去的,却自虐一样的全部读完。
  日记的后半部分出现一个女人,到此处每一篇的篇幅陡的变长,全是宋观一个人的关于那个女人的猜测,猜测那个女人某个时间点会在做什么,没人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模样,那样长长的文字,透着温柔深情,缱绻而缠绵,而他只记得当中一句话——“她侧脸的样子同他很像”。他读着这一句话的时候,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在纸张上划下一道深痕,有一种茫然的恐惧缓慢的爬上心头,好像就沿着当年恨意的轨迹,枝桠蔓蔓的伸展开来,柔柔弱弱的,又这样坚定的将他缠住,深一步浅一步,将他整颗心都裹挟起来,密不透风,如同一个蛹,连呼吸都困难。
  ——“她竟然有过孩子。那年她只有十八岁。”
  ——“所以只是长了一张天使的脸罢了。”
  ……
  ——“我找到了那个孩子。”
  ——“很丑,这个屋子里最丑的就是这个小孩。有点让我不能相信这是那两个人的孩子。”
  ……
  ——“和他母亲一样。”
  ——“如今想到她是什么样的,就觉得有点恶心。”
  ——“今天把他按水里的时候,他一动也不动,我以为他死了。如果他真的死了,之后处理起来大约会很麻烦。其实这样做挺没意思的,真的挺没意思的,只是打发时间而已。”
  ……
  ——“他竟然越长越像他了。”
  ——“不可以。”
  ——“今天是真的想让他死。”
  ——“不过是个婊子生的贱种。”
  ……
  十七到十八岁。他一直记得的是十七岁时的那个吻,于黑暗里看不清的面目,看不清的神情,看不清的眉目。可是那样小心翼翼的一个吻。宋观从来没有吻过他,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那时他亲吻了他,他以为这是两相情愿,只到头来才发现原来这一切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于是这不过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他说陈先生看不透自己的心思,他又何尝看透过自己的心思。
  他一直看别人都是分明,唯独看不透自己的,一味的回避,只告诉自己不可以想,不能想,不准想。曾经关于宋观的杀局总是一拖再拖,明明有好几次时机正好,为什么都没有结果?也许他该问自己一句,章有,这到底是时机真的未到,还是只是你不想让时机到?
  那样的感情起于何时,变质于何时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当年第一场带着欲色的梦是关于那个人,醒来之后他几乎崩溃。他怎么会对那个人有这样的想法,怎么会。梦里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春色,让人回想起来都是面红耳赤,那时他因此笃定,或者只是他想让自己笃定,他绝不是喜欢宋观——如果是真的喜欢,又怎么会有如此亵渎。
  大约是因为早年的记忆,于是和“欲”字沾边的东西总让他隐隐反胃,他所期冀的感情应该干净的像张白纸。所以绝不是喜欢宋观。陈先生的出现,给了一个可以杀死宋观的契机,可这份心思到底背离初衷几分,又藏着多少分逃避——如果宋观死了那么是不是所有的事情就不用想了?因为那个人本身都不在了,那么一切也都随之烟消云散,爱恨成空,皆归尘土。
  他是恨他的,是恨他的,他一直对自己这样说,可所有的心理建设,所有的心理暗示,最终抵不过一个唇齿相依。他有时候想,自己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十七岁时的那一个吻可以让他放弃过往他曾经觉得不可原谅的一切,甚至于看完那本日记本之后,他都想要装作什么发生。
  但如果真的可以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好了。如果可以什么都没发生就好了。可到底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一定是中了邪。那时看完整本日记的他竟然可以这样对自己说,这些记载的文字都只是过去。斜切进窗口的光影里,能这样清楚地看清空中尘埃浮动的模样,他坐在储物间,在昏黄的光线里他对自己说,他不求往昔,他只要现在就好。声音很低,是说给自己听的。他说,我不要过往,我只要现在,我只要将来就好。
  低微至此,卑微至尘埃里。他攥着这个念头,如同一个将将溺死之人攀着了一段浮木。十八岁生日那年,他于那段摄影机录取下来的影像里看到宋观嫌恶的表情。视频里宋观拿着他的衣物,如同见了什么肮脏的不得了的东西。一瞬间脑中的空白,血液都似逆行。宋观。宋观。宋观。他仿佛听见自己世界一点点被肢解的声音,灭顶的齿冷。
  ——“他长的越来越像他了”。
  ——“是真的想让他死”。
  ——“婊子生的贱种”。
  ——“恶心”。
  ……
  无数声音在脑海里交叠着形成了一段叫人刺痛的忙音,透过皮肤血液,渗透进每一个细胞里。那些曾经在意的不在意的,那些记忆画面翻尸捣骨而来,想的他整个人都起了轻颤。如果一直不曾有过希望的话,那么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反而不会这样痛恨了。你有没有这样爱着又恨过一个人?
  穷途末路只能以死作结。
  这是迟来的杀局,他终于借着陈先生的手杀了宋观。看着宋观尸体的时候,他有一种解脱般的快感。低迷的光线里,尸首苍白的面目,染血的痕迹,他闭上眼睛低下头将额头抵着宋观侧脸,房内寂静如死,这样的姿势就仿佛当年生病时宋观抱着他那样的,那时他喜欢搂着宋观的脖子,然后将额头贴着宋观的侧脸。曾经温热的温度如今只余一片冰凉,没有了呼吸的躯体。而他的心出奇的宁静,像是多年的夙愿终于得偿所愿。
  你终于死了,真好。死亡隔断了一切,又是这样紧密的将他们两个人牵连起来,宋观是因为他而死的,他想着这句话就有了一种病态的甜蜜。一种关于死亡亲密无间。
  这个人死了于泉下无言,他再也不用去猜想这个人心思如何,不用再去想这个人到底是怎样看他的,厌恶也好,轻视也好,就算心里装着别人也好,而宋观终于彻彻底底的属于他。还有什么是会比死亡更彻底的占有?宋观的尸体被火化成灰,陈先生把装着骨灰的盒子交给了他,他捧着盒子立于树下,夏日炎炎,阳光被树叶绞碎了洒落一地,烈日下的蝉鸣铺天盖地如同一场滂沱大雨,指间沾了一点灰送入口中,没有什么味道,他闭上眼睛,阳光落在眼皮上,于是入目的是被光线熨帖成泛着赤红的黑。
  这个人给了他暗,却同时也给了他光。但最后到底什么都没有留下,只余一捧灰烬。可是,这样的结局也是好的。他想,宋观死在他手上,溶解在他心里,这样的结局也是好的。然而那个人还没有在他心里化完最后一块残骸,又被那样血淋淋的挖出来。一纸文书,他是云叔的儿子。然后有些事情突然变的脉络清晰,譬如日记里的那句“有点让我不能相信这是那两个人的孩子”,譬如过去他不明白,为什么云叔来了的时候,他总是要在宋观的手上遭更多的罪。他是云叔的儿子,宋观知道他的身世,一直知道。
  他想起了最初宋观领养他的时候,在孤儿院,那时侯他懵懵懂懂的,孤儿院里气氛紧张,他只知道大抵是要来了什么很重要的客人,但他觉得这件事同他并不相干,他年纪算是大的了,七岁并不是个适合领养的好年纪,因为这个时候的孩子已经记事,而且他生的也不好看,长年的食物不足营养不良导致他一直瘦的皮包骨头,他眼睛很大,因为太瘦显的眼睛越发的突兀,一眼看去有些吓人。
  那时候对他来说,第二天会来什么客人他一点都关心,因为领养是和他无关的事情,来来去去那么多人,总有那么几个幸运儿被人领养走,他曾经那样羡慕偷偷的想着如果被领走的人是他就好了,这个念头一次无意间说了出来,而后被别的小孩狠狠嘲笑有人肯领养他那一定是眼睛瞎了,打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再没有想过这件事,大抵他自己也是认同这个看法的。于是关于明天他只是有那么些期许的想着客人们会带些什么吃的。
  第二日他见着了宋观和云叔,彼时阳光明媚,许多年后的记忆里,那个少年的模样一直清晰如昨。老旧的砖瓦,那人穿着白衬衣,是黑的发。宋观问过院长话后,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他身上,笑了一下对身旁的人说:“就是他了。”他听见这句话,愣了愣,隐约猜到一个可能,心跳猛然加速剧烈的恍若要跳出胸腔。
  第一次的相见,宋观朝他伸出手,那时他屏住呼吸,他想要握住那人的手,又顿住了,因为他想起自己的手有些脏,一种羞耻而又难过的感觉浮上心头,突如其来的幸福让他手足无措,他想着自己的手这么脏,怎么能碰着那个人呢。
  那样干净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院长的表情有些不好看了,重重的咳了一声,他手忙脚乱的回过神,对面这个人微微弯下了身子笑着看着他,他脸红着用力的将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两下,终于小心翼翼的伸出,握住了对方的手,甚至不敢用力,只那么轻轻的碰着,好像那是什么极其珍贵的事物,要小心对待。一旁的云叔对宋观说:“你眼光倒是独特。”顿了顿,失笑,“自己都还是小孩子呢,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又摸着自己的下巴说,“现在你年纪不够,不能领养,要不暂时先把孩子放在我名下好了。”宋观听到这句话时候,表情变的有些奇怪,默了半晌,笑起来,说,“好。”
  其实从那个时候起一切就都错了。
  一切都是错。
  他从来都没有看透过宋观,横亘于过往的十一年一点都没有。就好像他不懂为什么宋观要对他做出那些事,却又要对他好。宋观真的很奇怪,好像睡前一定要将水果摆在他身上然后浇了酸n_ai这样吃下去才能安心去睡觉,并且最初时候表情痛苦的好像吃的是什么很可怕的东西,到后来逐渐面无表情而后又逐渐肃穆的仿佛是在举行什么庄严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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