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来看你了。”叶程摸了摸他的脑袋，头发已经很长了，跟小姑娘似的，“你是不是又不愿意去理发了？”
男孩又不说话了，眼睛还一眨不眨地看着地面，放下画笔的手无处安放，在胸口胡乱地比划着。
一群孩子吵吵闹闹地跑了进来，用听不真切的稚嫩声音喊：“叶程哥哥，陪我们玩，我们要玩游戏！”
突如而来的声音让豆豆吃了一惊，他转过身去，双手更加不安分了，叶程站起来朝小家伙们嘘了一声，比着手势小声地说到：“你们去院子里等我，我马上就来。”
孩子们闻言又欢快地跑出去了，叶程重新坐了下来，轻柔地按住豆豆乱动的手，把画笔递到他手里，孩子拿到笔终于平静了下来，他轻声说到：“豆豆继续画好不好？哥哥出去一下。”
豆豆没回答，抓着画笔又继续画了起来。
叶程站起来，拉着齐枫走了出去，到屋外的时候又放开了手。
齐枫坐在院子的秋千上看叶程带着一群孩子玩老鹰抓小j-i，不远处是一张张无忧无虑的笑脸，那些孩子和叶程本人一样，开朗又阳光，相似的人果然是要在一起的。
齐枫耷拉着脑袋心不在焉地荡着秋千，他看着笑得那么开心的叶程，突然间为自己鬼魂的状态苦闷起来。如果他是个正常的活着的人，现在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融进眼前笑声阵阵的人群里，和孩子们一起，和叶程一起。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他根本没有走入叶程正常生活的可能，他以为自己离他很近，此刻才意识到其实很远，跟隔了层玻璃似的，看得到，碰不着。
他烦躁地踢了踢脚下的野Cao，没有看到从远处走来的叶程。
“发什么呆呢？”叶程坐在了他旁边的秋千上。
齐枫转过头看他，扯出一个笑容：“想你呢。”
“神经。”叶程轻轻地踢了他一脚，“不好意思啊，福利院人多，孩子都看着呢，没办法跟你多说什么话，本来是想带你来看看他们的。”
“没事，我这不是看到了吗，真的都是天使啊。”齐枫伸了个懒腰，“他们都是残疾人吗？”
“是啊，有的耳朵听不到，有的眼睛看不清，有的不会说话。”叶程抬头凝望着远处嬉笑的孩子，“都是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抛弃了，因为大多数都是一生下来就有身体缺陷，院长……很不容易，是个很好的人。”
“你也是啊。”
叶程笑了笑，“我哪能和她比啊，我就是有空的时候来看看他们。我知道这个福利院也就不久前，那个时候我在街上看到豆豆，就是刚刚那个画画的小孩，他一个人站在街上，旁边也没个大人，问他什么也不开口，我就把他送到警察局了，后来院长来接他，我才知道他是福利院的。”
“然后你就知道这个福利院了？”
“是啊，我跟着院长一起来了这里，然后就看到了一群天使，”叶程朝远处孩子们的方向温柔地笑了，“笑那么开心，一点都不像被抛弃的孩子，院长真的把他们养的很好。”
“你还特意去学了手语？”
“哈哈，没有，我让院长教了我一段时间，学不太会，后来跟小家伙们一起玩，比着比着自然而然就会了，我也就会那么几个简单的，难的我不会的。”
“很厉害了，真的。”
“哈哈，是吗？”叶程欢快地晃了晃秋千。
“是的。”齐枫侧过身去亲了他一下，“程哥。”
蜻蜓点水般的碰触，被吻的人甚至还没来得及真切地感受他的温度。
叶程晃着的腿停住了，他一把揪住齐枫的衣领，凑上去重新吻上了他的嘴唇。
一阵微风吹过，他们脚边的野Cao跳起舞来。
第7章 第 7 章
叶程放开了齐枫，若无其事地继续荡秋千。
齐枫笑着看他，“程哥，你也不怕被人看到啊，别人要说你神经病。”
“远呢，他们看不到。”
“那再亲一个吧。”齐枫没皮没脸地凑了过去。
“神经啊你。”叶程笑着推开了他的脸。
两个人坐在秋千上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远处的笑声越来越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又变得遥远起来。
跑过来的孩子们拥到叶程的身边，院长迈着缓慢的步子朝他走来，“小叶啊，等会忙吗？”
“不忙，我今天没事，怎么了？”
“孩子们非要你带他们出去玩。”
“可以啊，您平时也没时间带他们出去。”
“可是我怕你一个人带不来啊。”
“我就带他们在附近的街上转转，不会走远的，我以前不也带他们出去过吗，您放心吧。”
院长思考了一会后点了点头，嘱咐小家伙们：“你们要乖啊，要时刻跟着叶程哥哥，不许乱跑！”
叶程也跟着附和：“听到了吗？要乖，要跟着哥哥，能做到吗？”
“能！”
“很好。”
院长有点犹豫地开口：“小叶……”
“怎么了，院长？”
她和蔼的面庞带着藏不住的苦恼，“你把豆豆也带了去吧，带他出去转转，总归还是要多接触点外面的世界。”
“当然没问题。”叶程认真地向她保证，“您放心，我一定会让他活蹦乱跳地回来。”
院长笑了，眼角的皱纹微现，“谢谢你。”
叶程和院长花了好长时间才成功说服豆豆外出走走，小家伙怯生生地抓紧叶程的手走在他身边，一群孩子嘻嘻哈哈地簇拥着他走在小街上，齐枫安静地跟在后面，明明距离叶程是一段不很长的距离，他却怎么也走不近，像是小时候追月亮，你追一步，它跑一步。
没错，叶程的确是他的月亮。
也是他的太阳。
他看着眼前和孩子们一样活泼的身影，眼底的温柔赶走了刚刚的苦闷。
豆豆一言不发地拉着叶程的手，与周围嬉笑的孩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的眼神飘忽不定，看起来很不安。
其实，把一个活在自己世界的人强硬地带到不属于他的地方是很残忍的，院长不能理解，叶程也不能理解，因为他们都不是那个世界的人。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尝试着用自己的方式尽可能让这个孩子离他们的生活近一点，哪怕这样的尝试可能徒劳无功。
小家伙们跟在叶程身边，对外面的一切感到新奇不已，快活地蹦蹦跳跳，叶程紧紧地抓着豆豆的手，时不时俯下身跟他说些什么，但他还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不理睬任何人。
经过一个小摊子，豆豆的视线被引了过去，他看到眼前一瞬而过的色彩鲜艳的糖人，不自觉地转过头去，经过的时候很自然地拿走了一个太阳形状的糖人。
摊位老板看到了，急忙喊了一声：“诶！干嘛呢！不付钱拿了就走啊？”
叶程转过身来，看到豆豆手里拿的糖人，才反应过来，他正要打开钱包付钱，就听到小贩轻声嘀咕了一声：“脑子不好还带出来……”
他看了眼手边的豆豆，小家伙正直直地盯着手里的糖人，没什么反应，他突然有点生气，猛地合上钱包，走了过去，面色不善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小贩也是不嫌事大，居然又高声地重复了一遍：“我说脑子不好就别带出来了，害人害己！”说着一把抢掉了豆豆手里的糖人，重新c-h-a进了面前的泡沫里。
“你！”叶程的拳头呼之欲出，他不是容易生气的人，但这件事却好死不死踩到了他的雷区。
齐枫见状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他靠在叶程耳边轻轻地说：“程哥，我来帮你解决，你带孩子们先走，他们都等着呢。”
叶程朝身后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拉着豆豆回到了孩子的队伍里，他朝身后看了一眼，齐枫笑着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小贩继续摆弄眼前的糖人，嘴里还骂骂咧咧，齐枫站在他面前，突然拿起了一个糖人，看到突然飘起的糖人，小贩吃惊地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下一秒，齐枫把面前的糖人一个一个全部拿了起来，一堆糖人在路人眼里就这么悬浮在空中。小贩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一屁股倒在了地上，齐枫顺势松开了手，所有的糖人准确无误地散落在吓尿的小贩身上。
可怜的小贩，由身到心都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齐枫看着坐在地上的人，冷哼了一声，拿着刚刚豆豆看中的糖人离开了。
叶程和孩子们先回了福利院，他在院子里等了好久都不见齐枫回来，有点着急，准备出门找他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回来的齐枫。
“哎哟！程哥，你这着急忙慌的干嘛呢？”齐枫摸着被撞疼的胸口问。
叶程捂着鼻子回答：“还能干嘛啊，找你去，那么长时间都没回来。”
“怎么，担心我了？找路找了一会，这里我不太熟。”他憨笑着举起了手里的糖人，“喏，拿去给豆豆吧。”
叶程惊喜地接过他手里的糖人，“你居然还记得豆豆看中的糖人啊？不过，没付钱会不会不太好？”
“没付钱怎么了，没找那人要豆豆的精神损失费就不错了，你看看那人怎么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