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这么疼爷爷啊。”隔壁菜园的婶子从门口经过，笑着打招呼，“能给我一碗吗？”
郑昭阳望了望爷爷，又看了看站在他面前，脸上一片汗水的人，扑腾着跑回去端了另一碗出来。
“太阳真乖。”婶子夸完郑昭阳，又对郑爷爷说：“大伯，你可享福了，有个乖孙陪着你。”
绿色的香蕉树立在溪边，爷爷让郑昭阳再耐心一些，给他切了西瓜吃，另一家的大人们会穿着黑色的水鞋下池塘，用绿色的大网齐心协力把鱼捞起来。郑昭阳和其他家的小孩一起站在边上看，大人们让他们离远一点再看。
这样的夏天来来回回，就这么晃到了郑昭阳七岁那一年。
“爸，你跟阳阳说一下，这孩子不听我们的。”
“阳阳这一年再不入学，就落后同龄人两年了。”
“等过完这个暑假吧，我再跟阿阳说说。”
“爸，最好还是让阳阳早点回城里，提前熟悉熟悉，到时候上学不会受欺负。”
“那你们在这陪他再住一周吧，培养培养感情，孩子才肯跟你们。”
“这……一周……”
“爸，我们再在这儿多住两晚就得回去了。”
“阿阳，来，你最喜欢吃什么？爷爷做给你吃。”
“先放一勺油，然后再将处理好的鱼倒进去慢慢煎……”
“夏天一定要喝糖水才能解暑，不要嫌麻烦，做起来很简单的。”
“将红豆放到水里，还要煮热水……”
那一年夏天，家门前的溪水彻底干涸了。
“暑假去完夏令营我们再回爷爷家好不好？”
“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
后来，在郑昭阳准备上中学时，爷爷走了。因为担心影响孩子考试，所以父母等考完才告诉他，他没见到爷爷的最后一面。
“昭阳，下午有个杂志的拍照和采访，和关武、俞响一起的，你先熟悉一下采访提纲，不会有太出格的问题。”宋黎的话将郑昭阳拉回到现实。
他随手翻了一下问题，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你……和韩总吵架了？”宋黎问。
“没有。”
郑昭阳还记得当时的回答。“我觉得这样的关系就足够了。”
可是韩旭说不够。
韩旭的话直白、勇敢，令人心动。他说：“我想以后都跟你一起，一起吃早餐，一起出门，晚上回来一起吃饭，然后睡觉，做`爱。”
郑昭阳说：“现在我们不也已经这样了吗？”
韩旭说不一样，他固执地问他：“你刚刚看到新闻，真的一点都不生气吗？”
没有生气，因为郑昭阳的潜意识里知道自己只是炮友。但要说别的感觉，大概是有一点失望。他并不像所说的那么坦然，不是“如果你要和初恋复合，我们的关系就终止”，而是“没办法，如果你要提前结束，我也只好遵守条约。”
那他们的关系结束了吗？也许是。这种事情应该是心照不宣的。就像谈生意一样，一方加了个附加条件，另一方不同意，谈不拢，自然就掰了。
幸好，他们原本就协议好了只在韩旭那儿住一周，郑昭阳直接就搬到新住处了。
郑昭阳没再想太多，按照宋黎说的，发了一条要出发去拍摄的微博，和宋黎一起去新瑞大厦。
关武和俞响已经在化妆室里等着，一见到郑昭阳就拥上来打招呼。
“我上个星期都憋死了，没活动，出去又担心被别人看出来，宅了一个星期总算等到半决赛播出了。”关武和俞响在一旁聊天，看郑昭阳没搭话，又问：“郑哥，你呢？”
郑昭阳没有像他们一样的感觉，上周和韩旭住在一起，他过得很好。
“就在家里看电影，偶尔健身。”还有，和韩旭上床，睡觉。
拍完照之后，就是采访环节。
很寻常的采访，关于他们在这个节目中感受到的，学习到的东西，郑昭阳他们也提前把回答发回给杂志社了，整个环节进行地很顺利。
“从节目‘惨无人道的录制’过程中解脱，你们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一开始当然是轻松啦，但怎么说呢，感觉就像是从高中上到大学，突然从紧张的氛围中慢下来，还是会不习惯。”
“会有点迷茫吧，也会认真思考接下来要怎么走。”
“一个人住之后和队友们在一起时，最大的差别是什么？”
“就没那么多拘束，不用担心到客厅出去吃个早餐还会被拍丑照。”
“会想他们吗？”
“我们组有一个群，有什么新鲜的事情都会在上面说。”
“所以其实还好，很难说想不想吧，我们也只是几天没见。”
其他人还在回答，郑昭阳突然间想到韩旭。
如果那个星期不是和韩旭一起生活，他会想他吗？
他已经三天没有见到韩旭了。
——————
40
郑昭阳忙完INDEE杂志社的拍摄和采访，晚上八点还要参加一个平台的直播。这次直播只是给该平台做广告，所以只需要他打开镜头，进入直播间和粉丝聊够半个小时就好。
“大家好，我是郑昭阳。”他第一次直播，也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粉丝群体，不免有些紧张，整个人都坐得特别端正。
宋黎在房间的另一边引导郑昭阳放轻松一些。
他扯了个笑容，解释道：“第一次直播，有点紧张。”
直播间的弹幕刷得特别快，他看都看不过来，只好凭自己的经验聊天，可惜他实在不是个会主动找话题的人，等他说完今天的日程之后就没话说了。
所幸直播间送花砸潜艇多的人是会上榜的，他赶紧又念了一连串感谢的名字。
然后又没了话题。
最后看见角落里的宋黎，赶紧将手机前置往宋黎方向转：“这是我经纪人。”
才过去十分钟。
宋黎也熟知郑昭阳的x_ing格，连忙走到镜头前帮他念弹幕上的问题，帮忙救场。
“最近听的一首歌……是今天早上，偶像观察的主题曲。”
“最近看的一部电影……”郑昭阳想起来，是周日那天下午，他在影音室看那部电影，最后睡着了，醒来之后沙发上多了一个韩旭。也是在那一天，韩旭跟他告白了。
“择偶标准……”郑昭阳脱口而出：“笑起来好看的。”
宋黎因为被粉丝嫌弃挡着自己偶像的脸，郑昭阳只好自己念弹幕上的提问。
守在直播间的网友们大概是发现了郑昭阳有问必答，提的问题也越来越随意。
“和丁木兮的关系怎么样？”郑昭阳看见这个问题有些意外，但以为是CP粉的提问，耐心回答。
【之前网上传出你和丁木兮不和的传闻，有影响你们的感情吗？】
【之所以输掉半决赛，是为了避嫌吗？】
【有病啊，工作室不是都澄清了吗】
【八卦记者不要在别人家的直播间找存在感好吗】
【太阳哥哥不要理这些】
那条消息很快被其他粉丝的讨伐刷走，郑昭阳虽然心里有疑惑，依然还是认真回答：“输掉半决赛，是因为木兮确实很优秀。”
半个小时的直播时间总算过去，郑昭阳下了直播间，直接登录微博搜索自己和丁木兮的新闻，出来的第一条实时消息是“郑昭阳承认演技不如丁木兮”，这大概是某个营销号为了吸引关注度而发，他继续往下看，没多费劲，就在热门中看见他和丁木兮在等待间的视频，发布时间是半决赛播出前不久。
“宋哥，这事为什么我不知道？”他不爱刷微博，连自己的微博评论都不看，此时看到底下一片热烈的讨论，才知道当时这事给节目带来的影响。
“韩总……”宋黎话还没说完，郑昭阳已经明白了。
宋黎观察着郑昭阳的表情，还是忍不住又问：“昭阳，你和韩总真的不是在谈恋爱吗？”
郑昭阳摇头否认，宋黎见他一脸郁结，继续说：“但是你们两个真的很像在谈恋爱。”
“为什么？”郑昭阳自认他们两个没有任何越界的行为，床上打｀炮，床下做朋友。
“你没有发现吗？”宋黎说，“你只有和韩总在一起时才特别多话聊。”
郑昭阳已经不自觉在微博搜索栏上打出了“韩旭”的名字，听到宋黎的回答手上一顿，下意识否认，是韩旭自己很会找话题。
搜索结果出来了。
韩旭昨晚受邀参加了一个品牌的发布会，前天晚上去了某个剧组的杀青宴，大前天作为投资方参加某个电影的首映……
郑昭阳突然发现，韩旭其实很忙。
即使是在偶像观察节目期间，他也不总是能每天回来，但在上个星期，他们住在一起的那个星期，韩旭很少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