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远道+番外 作者:四又西【完结】(24)

2019-06-21  作者|标签:四又西

  “哎,警官同志,那个,”那人急忙起身,犹豫了一下,“你们还来吗?”

  我和严哲走出门,留下一句:“这可说不准。”

  21

  “去我车上,我带了些东西,一起看看。”严哲说。

  “得。”我朝阿宽他们摆摆手。听到严哲又补充一句:”唐医生也来吧。”

  唐维安没有看我,对严哲点点头。

  我们三人一前一后钻进严哲那几乎永远纤尘不染的车里,我和严哲分别坐在驾驶和副驾驶的位置,唐维安坐在后排。

  “接下来又是找人吧。”严哲随口说道,并把一份密封的档案袋递给唐维安。

  “不然呢?”我打了个哈欠,感觉急需一杯咖啡或者浓茶,缺乏睡眠的滋味真不好受,我从后视镜里观察唐维安,他看上去和平r.ì没什么区别,专注地盯着手里的文件。我不禁心生佩服。

  “不查大的,吴小雨这个名字重名太多,查小的,重点排查四岁到七岁的孩子,”我沉思着,”这个年龄,该上幼儿园了。”

  “我马上安排,”严哲迅速拿起手机拨出电话,”黑子没有别的亲属,孩子的家长或者紧急联系人只可能是吴小雨。”

  我点头表示赞同,这样就缩小了范围。然后我朝身后努了努嘴,问严哲:” 那是什么?”

  “赵东的尸检报告。”严哲说。

  我看着镜子里的唐维安,他低着头,所以我只能看到他的头发,被yá-ng光洒下一层柔光,泛着漂亮的浅茶色。

  自从知道他和这起案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的内心就有种难以形容的微妙感。我完全可以把他拘留起来,理由正当,程序合法,然而他现在就坐在我身后,随意翻阅着案件材料。对这个人,我从来没有真正狠下心。

  “人都是会变的。”唐维安曾经说过。

  可是对你我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排查需要一点时间,”严哲挂断电话,对我说,”不如去公园那边看看?”

  “可以。”

  车沿着山坡缓慢下行,斜s_h_è 的yá-ng光被楼层遮挡,使得车内的光线y-in暗。唐维安总算抬起了头。

  “赵东的死亡时间推测在凌晨一点到三点左右,”他身体前倾,把文件递过来,”他的结膜、脸和脖颈有轻微血管出血,换句话说,眼睛与脸表面的小血管破裂,这是由于颈静脉受到压力造成闭塞。”

  就着细微的光线,我看到现场照片里的男人,高清镜头下,他双目圆睁,眼神惊恐而诧异。吸引我的是他的下半身,他的裤子褪到大腿中部,夹在两腿间的那玩意儿甚至还呈现半b-o起状态。

  我缓缓扭过头望向严哲,又转向唐维安:”谁能告诉我,他死的时候究竟在干什么?”

  “因窒息或者勒死的男x_ing一般会出现这种现象,”唐维安轻描淡写地解释,”这是由于大脑缺氧造成器官在假意识形态中形成冲动与快感,而血液无法回流会继续聚集在……”

  “往下看。”严哲及时出声打断了他,并用眼神示意我。

  我咳了一声,翻到报告的下一页,片刻后抬起头,觉得有些好笑。

  “难怪他会忽然停车,还停在公园旁边,”我叹口气,答案一点儿也不惊喜,”原来是去找地方撒尿。”

  唐维安继续说道:“他的脖颈有一圈深浅不一的瘀青,呈不规则分布,推断应该是被人用手肘钳制住了脖子,然后在窒息中拧断了颈椎骨。”

  我重新审视报告上现场照片和文字。

  “他的一只鞋子掉了,在距离他……对,五米远的地方,这条线的指向是更前方的树丛……”我的眼前出现一幅画面,”他应该就站在这里,凶手从背后靠近他,用手臂勒住他的脖子,他因为惊慌挣扎,然后……”我感觉缺了些什么。

  “不,凶手把他仰面放倒了,”严哲适时开口,”勒住他向后拖行,在这个过程里鞋子由于摩擦而掉落。”

  “没错,是这样,”我的眼前一亮,目不转睛盯着那些照片,”之所以如此,一半是为了省力,一半是因为凶手的身高不占优势。”

  赵东身高一米八零,想要轻松拧断一个比自己高大的人的脖子,没那么容易。

  “除此以外,没有其他地方露出破绽,”唐维安说,”从开始到结束最多不超过五分钟,行凶手法娴熟,几乎没有给死者任何反抗的机会。”

  “不可能,他不可能丝毫没有抵抗。”我确定地说。一边翻着手里的报告,一行字映入眼帘——指甲断裂,为典型自卫x_ing伤痕,但未发现人体组织。

  还他妈真是利索干净。

  “死在深夜的公园里……”我的思维极速转动,探索一切可能的线索,”他的行车记录仪呢?”

  严哲微微摇头:“最后的画面显示他把车停在了路边。”

  “没了?”我说,“有没有拍到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他熄火了。”

  我仍有些不死心:”细节呢?指纹、痕迹,什么都没有吗?”

  “没有指纹,”唐维安犹豫了一下,回答道,”他戴了手套。”

  一时间,我们都没有开口,静默在车内漫延,严哲把车开上平坦的马路,往公园的方向驶去。这一趟如我所料,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赵东死亡的地方,有散步的老夫妻和踩着轮滑的孩子经过,一对情侣就坐在几米远的长椅上j_iao颈低语,这只是平凡的r.ì子里的一个。

  回程的路上,严哲说:”三起案件都发生在午夜后,除了第一起,几乎可以说是有条不紊,没有纰漏,凶手必定跟踪过被害人,只有熟悉到某种程度后,才知道什么时候是下手良机。”

  我一手撑在窗户上,按着隐隐作痛的太yá-ngx_u_e。是啊,现实生活中的谋杀案通常简单到不可思议,只需要跟踪,观察,判断时机,下手,而我们却要在大海中捞针,这常常令我感到挫败。

  “那边有消息了吗?”我烦躁地问。

  “还没……”严哲刚开口,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拿起来,居然也破天荒露出了一丝笑意,”有了。”

  但我看着他的眉头慢慢蹙起来,然后他说了一句:”辛苦了。”便挂断电话。

  “怎么?”我的心里一沉。如果这里也没消息的话,线索将再次中断。

  “没找到,”严哲说,”北新所有的幼儿园都没有赵小勇的记录。”

  “难道要在全国范围内找吗?”连唐维安也忍不住开口。

  “那得找到猴年马月。”

  我一阵心烦意乱,尽管明知那对母子留在北新的可能x_ing几乎为零。忽然间,一个猜测滑过脑际,我不假思索,拨通了南桥办公室的电话。

  “给我查南桥所有的幼儿园,找一个叫赵小勇的孩子,四到六岁,家长或者联系人叫作吴小雨的,”我冷静直接地吩咐,”加班也得给我查出来,对,包括私立幼儿园,想办法,一有结果立刻打给我。”

  “你认为他们在南桥?”严哲看我一眼。

  “不知道,”我摇摇头,”不过,既然高志杰和刘建辉都没有离开这里,这个黑子没准也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当碰运气吧。”

  我说着,不经意地从后视镜里打量唐维安,他侧着脸,手握成拳放在腿上,望着窗外出神。

  结果来得比我们想象中都要快。严哲的车刚停在酒店楼下,我的手机响起来,我们三人同时停下动作,目光紧盯着那个叮铃咣铛的小玩意。

  听筒里传来一道兴奋的声音:”老大,一下就搜出来了!赵小勇,在阿波罗幼儿园,单亲家庭,档案上家属一栏填写的是吴小雨。”

  我愣了一下,脱口而出:”怎么会是那儿?”

  这个幼儿园距离我住的地方不超过二百米,每天晚上跑步时,我都要从它面前经过,小区里的孩子几乎都在那里上幼儿园。难不成……吴小雨其实就和我住在一个地方?想到这里,我立刻觉得毛骨悚然。

  “家庭地址呢?”我急忙追问。

  “只登记了淮海路,新泰园。”

  “靠!”我狠狠一掌拍在车窗上。

  严哲望了一眼窗玻璃,看着我:“迟队。”语气称不上好。

  “找到了,就在南桥,”我冷冷说道,”而且,是我的邻居。”

  “看来,要去你们那边做客了。”严哲的声音如同叹息。

  “欢迎之至。”

  我眯起眼睛,望着天边逐渐下沉的夕yá-ng,风吹过来,遍地鲜红。

  然后我想起了一句话,这句话莫名地出现在脑海中,每个字都清晰如初。那是年少的夏天,从窗外吹进来的风撩拨着唐维安额前的碎发,身后是许承翻报纸的声音,眼前的纸页泛着年代久远的黄,莎士比亚全集,如今已经找不到那样细致的版本。

  ——我在这国里,原有继承王位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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