酌鹿 作者:绿野千鹤【完结】(74)

2019-06-21  作者|标签:绿野千鹤 重生 仙侠修真 宫廷侯爵

  “信信!信信!”再睁开眼,已经躺在了温暖的怀里,看到的是满眼焦急的沈清阙。

  “清阙。”林信看看周遭,天已经蒙蒙亮,秃头的小树上挂了露珠,不见了钟有玉的身影。

  伤口很深,但没有伤及脏腑。但奇怪的是,周遭的衣裳并没有染上多少血迹。沈楼心中一惊,这钟有玉伤了林信之后,便御剑连夜奔逃了。夜路不好走,既为报仇,光明磊落,何至于如此心虚?

  沈楼将林信安置好,便杀气腾腾地去追钟有玉。京城路远,夜路不好走,以沈楼的灵力强横程度,这时候去追,定能在半路上截住他。

  虞渊剑化作一道灵光,倏然消失在漫天彩霞中。

  苍鹰在空中呼啸,秃鹫则在低空盘旋。Cao原上常有死去的牛羊,但凡有秃鹫流连之地,定有新鲜的尸体。

  沈楼眸色冷冽,连掐几个法诀,将灵剑提到最快,一路飞到了函谷关,却没有瞧见钟有玉的踪影。从呼延河到墉都,最近的路便是走函谷关,钟有玉对北漠不熟悉,着急赶回京城的时候不可能走别的路。

  问了函谷关的守卫,也不曾瞧见素国公。

  当机立断地迅速折回,沈楼立在灵剑上,看着那秃鹰聚集之地,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重,薄唇渐渐抿成一条直线。

  鸟兽听到灵剑的破空之声,便一哄而散。一身白衣的男子,面朝下倒在一片开阔的Cao地上,右手还握着灵剑,左手使劲向前张着,似乎要抢夺什么东西。衣领上的虎毛被血污浸染,打着暗红色的绺。

  沈楼落地,快速将人翻过来,当真是钟有玉那惹人很的俊脸。只是这脸如今一片青白,双目圆睁,嘴角挂着干涸的血,没了生息。

  “有玉!”沈楼抓住他的衣领,摸了摸颈间的脉搏,已然回天乏术了。周身的配饰皆在,除了一只随身带的小水囊。

  粮Cao被抢,温石兰只能带着蛮人后撤,如今的呼延河畔一片静谧。

  林信捂着腹部,倚在沈楼身上,看着Cao席上放着的钟有玉,半晌才找回声音,“他拿了我的血,又被蛮人抢走了?”

  “嗯。”沈楼拿出随身带着的黄泉珠。新死之魂,遇到黄泉珠自己便钻了进去,如今珠子忽明忽暗,困着的便是钟有玉的魂。

  应当是临时起意,瞧见林信的血汩汩往外冒,便收了起来想要拿去救皇帝,却不料惹来杀身之祸。

  上一世,钟有玉带兵出战,那一战极为危险。他弟弟钟无墨便假装成他,替他上了战场,死在了那场激战里。弟弟死后,大受刺激的钟有玉终于成长起来,一力扛起了西域。如今的钟有玉,还是太过稚嫩了。

  所有人都沉默着不说话,Cao原上的风拂过,黄泉珠磕碰着流苏上的玉坠,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远处传来木车轮的声响,钟无墨骑着一匹黑马,带着几车鹿璃,缓缓走来。

第79章 无衣(一)

  钟无墨在Cao席前站立了许久, 才堪堪回过神来。一点一点半跪下来, 将冰冷的尸身抱进怀里,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轻唤了一声“兄长”。

  这次去京城护驾,太子本是召了他们两人的。但钟有玉拦住了弟弟,不许他去。

  ……

  “沈清阙说过, 若太子召我出战, 决不可让你去, 会有血光之灾。”钟有玉信誓旦旦地说。

  “有何区别?”钟无墨不解, 他们两个灵力相当, 有危险的事,谁做都一样。沈楼多半是逗他玩的,这种毫无道理的说法也就钟有玉会当真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钟有玉皱起眉头, 拍拍弟弟的肩膀,“我只剩你一个亲人了, 小墨, 哥哥不能失去你。”

  ……

  林信看向沈楼,沈楼握紧他的手。

  大阵开启前, 钟有玉让他带回来的愿望,在钟无墨上战场的时候阻止他。这辈子很多事变了,沈楼不能预估何时会发生这样一场会使钟无墨送命的战争,便提醒钟有玉任何时候不要让钟无墨替他上战场,尤其是太子下令的时候。

  钟有玉牢牢地记住了。保住了弟弟, 自己却提前丢了x_ing命。

  “有玉的魂。”沈楼将黄泉珠递给钟无墨,等安葬的时候,让朱星离来画一个显形阵,说不得还能跟钟有玉当面告个别。

  钟无墨接过黄泉珠,看着其中忽明忽灭的魂火,沉默许久,忽然起身走到林信面向前,屈膝便要下跪。

  “你这是作甚?”林信快速抽出旸谷,用剑鞘托住钟无墨的膝盖。

  沈楼怕他牵动伤口,立时将钟无墨提起来。

  “割鹿侯,你可记得,答应过替我做一件事?”钟无墨跪不下去,索x_ing站好,与林信平齐。

  那日在宫中,林信捉住朱星离的生魂,灵力不支,得到了钟无墨的主力才将师父平安唤回。他欠钟无墨一个人情。

  “记得,你想要什么?”林信眉头一跳。

  钟无墨抬起手,将黄泉珠递到林信面前,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地说:“将兄长魂,移至吾身。”

  周围响起了阵阵抽气声。移魂乃是上古邪魔“夺舍”之术的变种,一直被视为邪术,已经许久不曾听说有谁会这项古术了。

  当日在朱星离的卧房,钟无墨亲眼看到林信施展了移魂术。

  “魂与魄不相间,移之也不能活。”沈楼立时否定了这个疯魔的想法。上一世他见林信玩弄魂魄,试图将新死之魂移到他人之身,然魂与魄不容,只能留存片刻,根本没有复活的可能。

  林信却没有马上否决,接过黄泉珠沉吟片刻道:“容我想想。”

  挥退众人,沈楼抱着有伤在身的林信回元帅帐,钟无墨拖着兄长的尸身跟着走进来。

  “他二人是双生子,r_ou_身相同则魄相同,兴许可以一试。”林信看看钟有玉的尸身,再看看钟无墨。古籍中记载的夺舍,多数夺的都是近亲的r_ou_身,因为血脉相近则魂魄易相容。

  “一命换一命,所图为何?”沈楼不赞同。

  “非是如此,”林信摇了摇头,“两魂一魄,一体双魂。”

  双生子本为一体,分而成双,合二为一。钟有玉r_ou_身损毁,寄魂于钟无墨,两者共用一具身体。

  乌云遮住日光,凉风吹过营地,Cao原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外面传来战马入棚的声响,东涉川则顶着雨盘点西域送来的鹿璃。

  “魂归天,魄入地,生死无常。简言,你实不必如此,放临风归去吧。”沈楼面色凝重地劝他。一体双魂,在寻常人看来,乃是怪物。钟无墨何罪之有,要承受这般的痛苦。

  钟无墨没有理会沈楼的劝解,依旧盯着林信,重复着那句话,“将兄长魂,移至吾身。你答应过的。”

  雨越下越大,呼延河水逐渐湍急。春日孵化的鱼儿,如今已经长大,随着潺潺流水跃动,生生不息。

  “魂归!”一声低喝在帅帐中响起,耀眼的灵光透帐而出,又迅速归拢,消失不见。

  “噗通”,额上画满朱砂纹的钟无墨,双目紧闭,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林信单手撑地,喘息片刻,上前查看。

  “咳咳咳……”钟无墨突然呛咳一声,缓缓睁开眼,神志归位,身体突然如同砧板上的Cao鱼,横着弹出了三步远,“啊啊啊!这是哪儿?”

  “钟有玉?”沈楼把林信护到身后,冷眼看着躺在地上鬼叫不已的人。

  “沈清阙!我不是死了吗?”钟无墨常年波澜不惊,骤然做出大开大合的表情有些僵硬。

  “兄长,起来。”声音骤然变低了些,钟无墨站起身来,眼中泛起些许笑意,拱手向林信道谢。

  “小墨?”

  “嗯。”

  “这是怎么回事?我俩怎么会在一个身体里?”

  “移魂。”

  林信看着那人自言自语,很是新奇,将下巴搁到沈楼肩上,饶有兴致地看着钟有玉的脸从震惊变成痛惜,而后化作云屯雾集的尴尬。

  “钟有玉,你是不是取了阿信的血?”沈楼冷着脸,开始算账。

  “是……”钟有玉再蠢,此刻也明白自己上当了,“半途来了一群蛮人高手,抢走了血。”他记得沈楼的话,拼命想要夺回来,无奈对方人多势众。东西没护住,自己却死于非命。

  受了伤,又耗费灵力移魂,林信没什么力气,便伸手抱住沈楼的腰,将身体的重量尽数交给他。

  沈楼瞪了钟有玉一眼,让他暂时闭嘴,自己回身抱住林信,放到床上盖好被,“睡一会儿吧,拔营的时候叫你。”

  林信勾着他的脖子,在那微干的薄唇上舔一口,“要清阙哥哥陪我睡。”

  沈楼僵了一下,无奈失笑,低头把人压在枕头上,狠狠亲了一口,小声哄他:“我去去就来。”

  竟真的答应过来陪他。

  林信的眼中泛起亮光,满是笑意,大方地放他离开。

  沈楼绕过屏风,抓着钟无墨的衣领,将人拽出帐篷,一路走到呼延河边。哗哗的流水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雨幕,将营地里的声音隔绝开来。

  “沈清阙,你作甚!啊!”钟有玉忍不住开口,话没说完,就被沈楼一拳打在脸上。

  “我说过,阿信的血落到蛮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你为什么不听?”沈楼的拳头上青筋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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