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 作者:叶软【完结】(7)

2019-06-20  作者|标签:叶软 边缘恋歌 花季雨季 欢喜冤家

  顾北桥就在一边听着,神情恍惚,谁问他也不回答,顾天择只好把他领回家,又去医院慰问受伤的孩子,徐慧知道了也要跟去。

  顾北桥真的疯了,他从学校回来后整天恨恨的盯着窗外的老梧桐,除了对顾天择的话有反应谁也不理。班主任带着他的同桌来家访,试图劝他回学校读书,他就坐在窗前,双目失神,不知在想什么东西,最后班主任只能无奈地离开。

  顾天择觉得儿子不太对劲,在徐慧的建议下,送他去三院查了查,确认是患了精神分裂症。两口子如遭雷劈。

  顾北桥再也没去过学校,他总是站在楼下的老梧桐树下。

  这件事在春天小区广泛的流传开来,有人叹气:顾天择真是够倒霉的,老婆跟人跑了,儿子也疯了。有人背地里拍手:叫他整天板着脸一副谁都看不起的样子,这就是报应啊!更多的人的看笑话:顾北桥疯了,他那个后妈还能受得了吗,顾天择会不会再离一次婚?

  春天小区每天都会发生一些事,小事大事最终被有心人带进了停车场。人们把在停车场里消磨闲暇作为无趣生活的点缀,日子在繁忙的工作与说说笑笑间,一天天的过去了。时间能带走一切,渐渐地,人们开始淡忘了顾天择有个跟老板跑了的前妻,但始终记得他有个神经病的儿子。每当小区里的人们带着自家孩子经过那棵梧桐树旁边时,他们总要说上一句:他是个神经病,神经病发起疯来会打人甚至杀人的,你们不要靠近他。

  现在顾北桥突然的又发了病,这让还要上班的两人愁了起来。

  顾天择愁眉苦脸道:“难道真要把桥桥送到三院去请护士看着?我们两个还要上班,万一他再自残那可怎么办?”

  徐慧想了想道:“实在不行我辞掉这工作在家看着他得了。三院又没认识的人,前一阵子我看新闻,记者在医院里暗访,有些家里没打点还不听话的病人天天在里头挨打,家里也不知道,可怜死了。”

  顾天择叹了口气,“桥桥对你还是有防备,你在家看着他说不定更严重。唉,这都是我跟他妈害得他。”

  徐慧坐在沙发上,腰上还围着围裙,愣了一会说:“你先去吃饭吧,我找他谈谈,刚刚可能他以为是我故意把小狗关起来的,我解释解释去,桥桥也大了,我相信他能懂事。”

  顾天择担忧地看着她,“慧儿啊,你嫁给我受累了。”

  徐慧对他一笑,走进顾北桥的卧室。

  顾北桥躺在床上,双眼朦胧,恍惚以为自己到了云间,通身软绵绵的。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吱呀一声响了,进来一个人,立在他床头,半响也不说话。顾北桥只觉脑中一炸,浑身汗毛竖起,但他一动也不能动,像是被人施了咒定在那里,他睁大双眼看着那人,但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样貌。

  床头站着的人幽幽开口,带着狠毒,“顾北桥,你怎么还不去死?”

  是那个女人!她果然想让自己死!

  顾北桥一句话也说不出,喉咙像是被卡住了,只能发出简单的“嗯嗯”声。

  “是你打扰了我和你爸的生活!你为什么不去找你妈!为什么赖在我们家!这是我和顾天择的家,你快去死!快滚!”

  “嗯!”他手脚冰冷,冷汗浸s-hi了背后,指尖轻微抖动,脑中好似有个深渊,不断地蚕食着他的大脑,他想把思想抽离出来,可只是徒劳无功,那股力量太强大了,他艰难地抗争着,干脆放弃挣扎吧……他这样想着,脑中的深渊继续扩大,直到把他整个身体笼罩在了黑暗中。他感到身上突然一松,然后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

  “听到了吗?快滚吧!”那个声音仍萦绕在耳边,不断重复着。真累,他只好回道:“知道了,我知道了。”那声音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立刻消失了。接着是开门的声音,他知道,女人离开了。

  还是太软弱了,眼前只剩下黑暗。

  徐慧出来后,看见顾天择仍坐在沙发上,扶着额。

  “怎么样?桥桥好些了吗?”

  徐慧眉宇间隐隐忧虑,“我跟他说小黄不是我关进笼子里的,他只应了一声,不知道肯不肯信我。我让他好好休息,他说知道了他知道了。”

  顾天择惊讶,“他肯跟你说话了?”

  徐慧摇头,“说是说了,总感觉他状态不好,要不明天带他去三院看看吧,起码再开点药吃。”

  顾天择想了想,“肯说话就是好事,等这周末吧,我这两天单位事有点多走不开。”

  徐慧忧色稍减,“也行,我给你盛点饭吧,累了一天了。”

  顾天择拉着她的手一起起身,“一起吃。”

  房间里的顾北桥睫毛微抖,慢慢睁开眼,露出了黑白分明的眸子。

  “我要走了,爸爸。”他面无表情地轻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精神分裂症跟我们常说的精分不太一样,作者君百度了一下,症状主要是:x_ing格突变、妄想、幻觉、情感障碍、意志行为障碍、自知力等等。

  ☆、第 6 章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是昏昏沉沉的。

  他仰面看去,头顶是y-in郁的天空,灰黑色的云朵,没有太阳。风轻如绒羽,拂过他的面颊的时候带着舒适的瘙痒。抬眼望去,地面是一望无际的Cao原,其中点缀着星星点点的花朵,一颗高大的梧桐树孤零零的矗立在原野上。及膝的野Cao挠着他的脚心,清清浅浅的河流从他身边绕过,如透明的飘带一般逸向远方。

  有人声隐隐传来,是谁在唱歌?

  他猛然回头,一个女人涉水而来,哼着温柔的调子,可她的面容始终隐藏在灰色的雾里,叫人看不清楚。

  他莫名想哭,那么熟悉的曲调,那么熟悉的姿态。那人究竟是谁?

  嗷呜!一声狼叫吓了他一跳,他刚从听到歌声的难过中摆脱,就看见一匹黄色的狼瞪着一对绿幽幽的眼睛看着自己,它迈着野x_ing的步子走来,却不带着一丝凶恶。

  “桥桥。”

  “嗷呜!”

  女人与狼同时开口。

  他一点都不害怕,似乎笃定他们不会伤害自己。

  女人终于走到他面前,层层灰雾散去,露出了一张姣好的面容,与他有几分相似。狼刚到他脚边,噗呲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狗崽,哼哼唧唧的去舔他的脚。

  那一瞬间,他心有所感,就要知道他们是谁了,可顷刻之间,眼前的一切突然化作万千微尘,天空也好,Cao原也好,女人与狼,都破碎开来,尽数散去。

  顾北桥猛然惊醒,心中蠢蠢欲动,这就是旷野吗?

  第二天,顾北桥的心情十分紧张,但他表现出一副平平静静的样子。

  顾天择见他乖乖地吃了早饭,想到他昨天居然和徐慧说话了,有点欣慰。“桥桥,爸爸和阿姨去上班了,你在家好好待着,爸爸回来给你带冰木奉好吗?”

  顾北桥点头,“爸爸早点回来,我要吃要盐水味的冰木奉。”

  顾天择临出门时回头看了看他,只见顾北桥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双手支着脑袋看向窗外,额前的刘海几乎要把眼睛覆盖住,于是说道:“桥桥头发有点长了,下了班带你去理发吧。”

  顾北桥心中一动,“爸爸,我自己去就行了,理发店的王阿姨认识我,剪完我就立刻回家。”

  徐慧看着他不放心道:“还是等下班了阿姨和爸爸陪你一起去吧。”

  顾北桥听她这样说立刻敛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顾天择等他做决定。

  顾天择想了想,还是同意了,“行吧,桥桥也大了,自己去可以的,到时候跟王阿姨说一声,下了班爸爸就把理发的钱送给她。”

  顾北桥道:“这样不好,我要自己付钱。”

  顾天择只好道:“零钱都在电视柜底下的抽屉里,二十块就够了,想吃冰木奉也可以自己买。”看了看表,急忙换鞋开门,“记住只能吃一根,吃多了要拉肚子的。算了,还是我下班给你买吧,剪完头发就回家啊。完了真要迟到了!”

  顾北桥点点头,看着两人关门离开。

  门关上的一刹那,顾北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拉开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面果然有一些五块的、十块的纸币还有一堆硬币。他直接把抽屉拔了出来,零钱被他全数倒在地上,哗啦一声,钱币都撒在了地板上。他赤着脚坐在地上,一张一张、一枚一枚地仔细数了数,一共有一百三十多块。

  一百三,能到什么地方去呢?

  顾北桥歪着脑袋,突然想到书柜上有一本旅游地图册。他爬起来,伸出白皙纤长的手臂去拿那本书,拍了拍书壳上的灰尘,翻开研究了起来。

  不看不知道,原来藏区离本市是那么的远,从东到西,足足有上千里的路。而一百三,坐车只能到邻市吧,可是那个地方是他一定要去的。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一点点的向西走,总会找到那个地方的。他想。

  顾北桥小心的把钱都装在自己的钱包里,又回到房间,拿出自己的双肩包,往地面塞了几件衣服,地图册也装进去,对了还有那幅图片。他急冲冲地找到那本杂志,贴着跟,把那页带着诗的格桑花海图撕了下来,夹在地图里。还有什么要带呢?

  他四顾一圈,看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一只小兔子玩偶。天蓝色竖着长长的耳朵的小兔子,只有巴掌大小,那是他七岁的时候得到的生日礼物。他拿起兔子,又想到笔筒里有一根别针,就用别针把兔子别到了胸前。现在,这只兔子会爬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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