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利亚同人)农夫和蛇(耀菊)+番外 作者:尹忘【完结】(5)

2019-06-20  作者|标签:尹忘

  凉薄如他,很少有这种感觉,哪怕做了一件需要付出代价的事,他会遗憾、会惭愧、会惋惜,却唯独不会后悔。没有人能够穿越时间去改变一个决定,只有解决问题或是逃避问题,无论需要付出什么或者舍弃什么。

  三年之前的一个秋日里他处死了本田樱,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他也未觉得后悔。他将那杯他亲手调制的毒酒端给她,她穿着华丽的十二单,他认出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件。

  “这酒是我亲手所酿,工艺甚是繁杂,味道——”他注视着那双温柔若水的棕红眼眸,“想必为你所喜。”

  少女用手去接那酒盏,五指葱白,指尖豆蔻艳丽,却如樱花一般薄而脆弱。

  蜜色的酒液在暖色烛光之下,宛若一块上好的琥珀,她摇着酒盏欣赏了片刻,便举至唇边饮尽,声若风拂杨柳,清艳动人,“果然好酒,多谢哥哥美意。”

  他承了赞赏,心情极好,决定解她一疑惑,便问,“你知你为何打碎那祭祀所用族中重宝?”

  本田樱唇角溢出一缕黑血,已站立不稳,“还请……哥哥解惑……”

  本田菊微笑道,“我族十大秘药排行第六的——遂人愿。”

  和州所传数百载的《玄玄药目.□□篇》中对此药有八字批语“自天庇之,事遂人愿。”此药的药效便是能短时间地- cao -控他人的行为,使自己所思所想如愿。

  本田樱瞳孔睁大,“你……你竟制出了……”

  本田菊搂住少女即将跌倒的娇躯,“你是我在本田一族中唯一不觉得厌恶的人了,怎么能去替本田葵站队呢?”

  “因为……你想……毁……”剩余的意识已不够她说完,少女的身体从本田菊怀中滑落在地。

  本田菊垂目看着脚下那袭华丽的十二单,秀美的面庞没有一丝表情,他语声淡淡,“我想毁了本田一族,当然。”

  本田菊将那一日记得很清,直到今天还说得出每一处细节,譬如本田樱那日梳着横兵库发式,发髻是宽大的扇形,如同一只展翅的蝴蝶;譬如事毕他推门而出,小院中枫叶极红极艳,有一片在他身前飘落,被他接在手中,然后一笑间揉碎成灰。

  他思念过,却从未后悔,哪怕自那一日起,本田家的所有人都是可憎的,连唯一一朵美好的樱花也已零落成泥。

  但这一刻,在王耀的面前他却体会到了何为后悔,因为他的错误既没有什么需要付出,也没有什么需要舍弃,他只是无能为力。若他真在这里困上三年,想必本田葵早已接任了家主之职,他对父亲乃至族人不待见自己的报复也就无从谈起。

  这凭什么呢?他的母亲因他难产而死,他就要被父亲憎恶,而其余族人也因身为族长的父亲的态度,不是对他轻视蔑视,就是嘲弄为难。

  他有什么错吗?母亲难产难道是他的错?那些人都应该付出代价!等他当上族长,定会带领本田族的所有人,走向一条毁灭之路!

  不过却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在此时此刻,他之所以后悔,连报复也不是最重要的原因,真正令他害怕的,是面前之人会死去。

  没有人不需要关心和温暖,自本田樱死后,他孑身一人已逾三年。

  “我,”本田菊伸手探到王耀微弱的鼻息,心下少安,“我舍不开你的温暖了……我该怎么办?”

  他的声音消散在细雨里,雨滴从叶心滚落,砸在碎石上,将话语里的茫然无措遮去。

  本田菊为王耀轻轻擦去唇角的血渍,又将手帕浸在溪水中洗净,他的手微颤着——上一次是假装,这一次却是真的。

  他一向擅长在人前遮掩自己情绪,能被人看到的,必已经他加工。譬如出门那日他问王耀是否厌他,抑或前日于王耀前显露的愧色。他并非不善交际,薄情寡义之人总比他人更善伪装。而他之所以与族人关系不佳,不过是他憎恨那些人,连装样对付过去都懒罢了。

  从昨日到今晨,王耀仍未苏醒,本田菊别无他法,只好将一粒解药喂给他,盼能起些效应,使他醒来。本田菊取用溪水喂王耀服下,便见王耀唇角溢出一缕鲜血,如一条火红细蛇蜿蜒游过苍白下颌,妖娆而令人心惊。

  本田菊替他擦去,握着手帕于水中搓揉,见血红又深至浅渐渐散开,心中一片冰凉空茫。王耀会死吗?他自己呢?他的前路在哪里?

  “咳咳……咳咳咳……你在洗什么?”略带沙哑的嗓音从背后传来,听在本田菊耳中,却恍若仙音。

  “你终于醒了!”他猛然转头。

  王耀已起了身,身上披着他的外衣,单手支着溪旁一棵柳树问他,“我睡了很久?”

  风拂柳条,掠起他的黑发,他眼眸含着笑意望向本田菊,衣袂于他身前散开一点弧度,落进本田菊眼中,像是一个最美好的梦。

  本田菊看他看了很久,才回答,“一天一夜。”

  王耀看着周围和入睡前一般的景物,叹了口气,“咳咳……即使我未醒,你想必是背我走了一节的,只是又绕了回来。”

  “是这样。”本田菊目不转睛地盯着王耀,疑心这是一场幻梦。

  王耀走到在本田菊身旁蹲下,用手捧起溪水饮用,嗓音才润泽一些,“我本想着你若用水囊取我血液贴身携带,就可不受此地阵法束缚,但现在看来只有我陪着你下山。”

  “阵法?”本田菊见王耀唇上水泽,鬼使神差替他擦去,指腹无意触及他柔软唇瓣,仅仅两个字就险些把握不稳声线。

  “我不是说让进山的人困住三年,是一位仙人所施法术吗?”王耀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好笑的事,眉眼弯起,过了好片刻才收敛起笑意,“这是我做的。只可惜我现今灵力所剩无几,已经无法撤去这一阵法,好在它对我是无效的,所以我还能领你下山。还有不到两日半的路程……咳咳咳……我想我还是能撑过去的。”

  王耀用指腹揩去咳出的血,又将手指置于溪流濯净,便听本田菊问,“山下最近的镇子有多远?”

  王耀想了想,“不远,一个半时辰就可走到。”

  本田菊心中升起一点希望,又被他强自压下,维持着平静的语气,“我们只要到了镇上,随便找到一家药铺,我只要片刻就可以制出解药。这样的话,你就不会死了吧?”

  一个人不该随随便便抱有希望,不然只会是更大的失望而已,他深谙此理。本田菊细细看王耀的神色,又是那种清浅的笑,如蜻蜓在水面点出涟漪,他果然不觉得太失落。

  他记得王耀上一次这样笑的时候,云淡风轻地说自己渡劫失败受了重创,承受不了体内□□所以快死了。他讲述自己的死亡,仿佛只是在说一片树叶落了,一朵花谢了那么简单自然,含着一点惋惜,对象却不是他自己。

  “我虽可在山中行走无滞,但这一阵法却禁我出去。我当初气盛,打定了主意一心修炼飞升上界,便布此阵,不渡雷劫绝不下山。”他笑了一下,搭上本田菊的手,如同安抚,“许是天意如此,你无须为我难过。”

  本田菊听他说完,面无表情,“我为什么会难过?”

  他垂下眼睑,声线毫无起伏,“是我引人上山,使你在雷劫之后仍活了这些日子。你布置了这个困人法阵,将我送下山本就是你该做的。当然,最最重要的是,连你自己都只将死亡当作自然规律,”他冷笑着,如同于湖面踩碎浮冰,一字一字发问,“我为什么要为你难过?”

  “你……啊……”王耀叹息着将本田菊拥进怀中,有温热的液体渐渐渗进他肩头的衣料,“浮生一聚,红尘一梦,何必太过当真……”

  光裸的岩石退出视野,茵茵绿草自山脚铺开。

  “咳咳……就在这里,停下来吧。”王耀伏在本田菊的背上,轻声说。

  本田菊停住脚步,看见王耀伸手向前一点,一道白色光幕于虚空中浮出,如一只巨大气泡,映着午后的暖色光线,笼罩着整座山。

  “此去往西南方……咳咳……直走过一片松林……便会看见一条小道……咳咳……咳咳咳……”

  本田菊侧头看他,只觉王耀旖丽容颜于橘色阳光之下恍若透明,仿佛下一刻便会如蜃气形成的华美楼阁般消散成烟。

  王耀阖目歇息片刻,方才继续说下去,“你顺着小路走……便可到镇上了……”

  “你出不去?”本田菊伸出食指触碰面前的光幕,没有任何触感,轻易地一穿而过。

  王耀将手掌按在光幕上,向前轻轻一压,一阵波纹晃动,将他的手掌弹了开去。王耀像是觉得有趣,又试了试,这次用的力气大一些,光幕反弹之力也更大,连背着他的本田菊也被迫退了几步。

  “你看……咳咳……它只拦我……”

  本田菊正试着将整条手臂伸出光幕,便没注意王耀说这句话时神情间一闪而过的愉悦。

  “你将我放下……自行离去吧……”

  本田菊将背上王耀小心放在一棵树下,他看着王耀,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多日以来头一次放松的笑容,“你在这里等我。”

  感受到王耀目光中的疑惑,他唇畔笑意更甚,“我去镇上配了药,带来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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