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郎 作者:常叁思(下)【完结】(23)

2019-06-19  作者|标签:常叁思 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古穿今

  权微都快迷瞪了,腰也睡软了,就是心有力也干不动,他就是看杨桢失眠,扛着睡意跟杨桢说说话罢了。既然杨桢关心楼市,权微于是攒起所有还没睡过去的神经元开始答题。

  “我是感觉楼市这几年崩不了,崩了对谁有好处?谁也讨不了好,楼市一崩经济就要乱套,有房的没钱还,房子被没收了,开发商破产,银行一堆烂账,政府跟在后面擦屁股,为了刺激消费,只能印钞票,这样没房的钱贬了值,一样跟着倒霉。当官的个个不是博士就是博士后,反正比我聪明,只要他们没集体移民,国家大事就让他们cao心去吧。”

  “房价最多也就是涨到一个即使疯狂地炒作,大部分人也不会再买的地步,借了钱、贷了款,还是买不起,没办法可想,就安分了。”

  杨桢:“那没人买,房价不就得跌了吗?”

  权微:“得跌,跌一阵子,开发商就要坐不住了,跳出来刺激你买,给你打折、给你补贴、给你建小户型、给你降低首付比例,上一次首付要60万起你付不起,这次只要35万你还买不起吗?而且人兜里的钱会变,去年没钱,今年就有了。城里的人也不固定,今年走一批,明年再来一批。城市的政策也一年一个样,所以楼市这个问题,想再多也是白想。”

  他这话说的轻松,但这一套一套的说辞,想必也是用无数的思考和焦虑熬出来的经验,杨桢也不知道为什么,暂时x_ing地被他的歪理劝平静了,天塌了个子高的顶着。

  虽说人是有思想的个体,但进了楼市里,就像上了阵的棋子,任人摆布、身不由己。

  但每一代人似乎都得追求一点什么,上一代是粮食,这一代是房子,下一代会是什么?

  睡个好觉对新的一天来说十分重要,杨桢一觉醒来,昨晚的忧心就被抛在了脑后,因为新的烦恼已经来占位了。

  上午他要带郑大姐两口子和房东去银行面签,面签就是选定一个银行向它申请贷款,递交材料给银行做初审,看借款人满不满足贷款条件。

  为了节约办理的时间,大型的中介公司会为面签单独开辟一个办事处,里面有各大合作银行的办公室,邀请银行做个贷的经理在这里驻扎办公,保证这个银行审批不过,立刻就能换到下一间办公室去,不用满大街跑来跑去。

  进来市场火爆,做贷款的人也多,考虑到房东要上班,三方人赶在面签中心开门之前就过来了,门口的走道里果然已经等了有十几个人。

  杨桢最后一次向郑大姐做确认:“您确定没有其他的欠债和不良信用记录吧?”

  郑大姐都被他问烦了:“没有!俺们连钱没向人借过,哪儿来的欠债啊,快点快点,有人来开门了。”

  不良信用记录就更没有了,她跟家里那位都不太会使手机,信用卡也不明白是个啥,用微信收个钱已经是最赶潮流的行为了。

  这样最好,审批基本是一星期,要是因为事先没掌握好,漏了征信上的内容,耽搁时间不说,还可能让房东产生变数。

  很快玻璃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郑大姐第一个冲了进去,杨桢只好在后面叫她:“大姐,这边,过来复印资料。”

  郑大姐两口子是小摊贩,没有正规工作,找开工厂的亲戚盖了个章,自己按着月供的2倍还多一点填了工资,用中介这边的术语来说,就是做了个假按揭。

  面签这边的资料提交地很顺利,就是离开大楼的时候,杨桢接到了周艾国的电话。

  周艾国:“杨桢,我那套730大院的房子,你先给我撤下来。”

  自从直接加了100万以后,这房子就没人要看了,卖家不诚心,杨桢也没想在上面浪费时间,他说:“这房子不卖了是吗?”

  周艾国不按套路出牌地说:“不是,还卖的,就是挂牌时间太长了,而且调价记录也能看见,对我的房子不好,你先给我撤下来,再开一个链接挂上去。”

  杨桢:“……”

  这个中老年是不是以为他每天闲得都没事干?

第119章

  “我马上就帮您撤下来,”杨桢平易近人地说,“但重新上房源这事我就不参与了,您另找一个中介,让他帮您cao作吧。”

  由于前半句过于顺耳,导致后半句让周艾国愣了好几秒,他这是,被中介给撅回来了?

  众生百态,炒房这些年,周艾国不是没跟中介闹翻过。

  曾经有一个中介跟他找托哄抬房价,后来房子卖了高价,周艾国又不想给他那么多“好处”,对半打了个折,那穿得人模狗样的中介气得要来打他。有一回是他当买家,那个中介做了个y-in阳合同,被识破的他投诉到丢饭碗……然后最近的一回,好像去年房价涨得最厉害那阵子,有一个刚入职的小孩替买家鸣不平,骂他们炒家都是国家的蛀虫。

  类似的冲突不在少数,总之周艾国是一个有精力的资深炒家,什么情况都见怪不怪了。

  而且杨桢的拒绝很体面,不至于让他下不来台,周艾国只是有点好奇,像杨桢这么当中介,他真的不会因为单子太少而被辞退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周艾国的语气里听不出恼怒或生气,还是平常那个腔调,他打开天窗说亮话地问道,“反反复复的,一会卖一会儿不卖?”

  杨桢肯定不会说“对”,他的处事原则是只要没有尖锐的矛盾,一律都要留一线,他笑了笑说:“我能理解您的考量,只是最近是脱不开身。”

  后面这句双方心里都门儿清,是个大谎话,如今智能手机功能逆天,挂出和撤下房源动动手指就能搞定,可以说是不费吹飞之力,所以不是脱不开身,而是不愿意跟你一起玩了。

  “你不能,”周艾国语气如常,但言辞犀利地说,“你是觉得我这人不诚心,挂上去撤下来地忙半天,最后要是还不卖,你就白忙了,所以你不想在我身上继续浪费时间了。”

  杨桢就是这个意思,但跟人打交道不比暗戳戳地在心里想那么随心所欲,他将答案润了润色:“您肯定是想卖的,只是想等市场最好的时候出手,这一点我不怀疑。只是我们中介找业主拿房子,过程一般都比较困难,您却是主动将房子送到我手里来的,我的同事都说我是被馅饼砸到了头,我很感激您,心里也很惶恐,怕杂事太多,没法及时地跟进您这套房子。”

  “幸好我们公司是居间服务完结之前不收费,不然我心里这负担就更重了,您在二手房市场的活动时间比我长,肯定认识很多比我更有经验的中介,我这儿就不帮您推荐了。”

  周艾国一听就笑了。

  语言艺术博大精深,说得好听一样能啪啪打脸,从他的角度来看,杨桢这席话剥掉客气和情面,剩下的中心思想就是这样: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惶恐,然后你也没给钱,爱祸害谁就去找谁,我这边就好走不送了。

  “我确实认识不少中介,”周艾国忽然说,“但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要委托你来卖这套房子吗?”

  杨桢对此一直都很困惑:“不知道。”

  “你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周艾国也难逃别人家孩子的魔爪,觉得杨桢至少比自己那混球儿子要成器,他倚老卖老没什么顾忌,难听的好听的想到就说,“虽然有点轴,但人很实诚,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让人愿意把事儿交给你。”

  没人愿意跟骗子打交道,说到这里周艾国有点遗憾地“啧”了一声:“我是真的想在你这儿成交,就是没想到你还不乐意,可惜了,周驰有事没事就在我面前念叨,让我照顾照顾你的生意。”

  感情这从天而降的馅饼是周驰的功劳,杨桢笑了笑,虚伪地说:“您帮我谢谢周驰,下次吧,等你再有需要我们再联系。”

  周艾国竟然笑了笑,心知肚明地说:“应该不会有下次了,杨桢,我有个问题问你。”

  杨桢:“您说。”

  人会不自觉关注自己在意的人事物,最近周艾国走到哪里都能听见周围有人在议论房子,贵、吓人、买、买不起,午饭时他在港式餐厅吃饭,邻桌两个女人就在讨论房子。

  一个说首付又不够了,另一个说她本来够的现在不够了所以放弃买了,让不够那个需要就问她拿,不够的那个就开始骂,说房子涨得比坐升降机还快,炒房的害死人,再过几天她就是借了也不够了。

  周艾国觉得这俩女的肤浅,但也没闲到拍着桌子去找人理论,这会儿他忽然就想问问杨桢,看他的思想境界在哪一层,周艾国说:“你觉得这一个月房价蹭蹭往上跳,导致很多买家想买房却买不着,是我,或者说是像我这样的人推起来的,是吗?”

  这问题要是摆到刚抢到房的小蒋和郑大姐面前,他们毫无疑问会说是,但杨桢先有必须爱屋及乌的权微同志,再有昨天跟着孙老师上过课,学了个半罐子水响叮当,反倒是不敢随便回答了。

  ——

  孙少宁昨天在饭桌上跟权微东拉西扯,话题放荡不羁,从“你怎么一个叶菜都洗不干净”跳跃到“小黄求我把你家杨桢拐到漫展去卖脸,你就不用去了”再到“元旦干什么”,最后绕回了权微的老本行,由孙老师主讲经济和楼市之间缠缠绵绵到天涯的联系。

  话题是权微起的,他老人家的脑子跟别人长得不太一样,在这太平盛世不知怎么竟然想起了金融危机下的楼市。

  当时孙少宁打了个悠长的嗝,开始了他的演讲:“这方面最典型的两个例子,一个是1990年日本房地产形势,还有一个是2007年美国次贷危机引起的弃房断供,再早的统计资料,就只有美国一个教授研究的芝加哥市房地产周期百年史,不过这个我就翻了翻,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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