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郎 作者:常叁思(下)【完结】(22)

2019-06-19  作者|标签:常叁思 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古穿今

  上周末责编来找他写一篇关于眼下楼市的通稿,孙少宁还差个收尾,权微就赶巧来了。

  杨桢来的次数多了,也跟着权微失去了来者是客的地位,三个人挤在厨房里,大厨掌勺其他人打杂,不到30分钟就将阵地从厨房转移到了饭桌。

  权微说了下今天的见闻,孙少宁听得是目瞪口呆。

  2016年权微连夜去林景房排队抢房的时候,孙少宁就觉得他脑子进水了,事实证明孙少宁的反对有效,半年之后房价经历小涨慢跌,最后回落到了符合地价的水平,也就是跟疯抢之前几乎持平,土地的价值跟人口经济的聚集密不可分,不可能存在一个地方人口稀缺、经济落后,房价却一路高歌猛进的情况。

  即使是因为炒作、诱导或者其他因素暴涨,没有能填满暴涨空间的经济作支持,房价必然会跌回去,国内不少城市已经为这个规则买过单了。

  新盘有人抢,是因为它有炒作或优势,可权微那套产权不足50年的老房子竟然也变得让人趋之若鹜,足以说明当前国内房地产炒作的理念已经强过安利、胜过传销,给国人彻彻底底地洗了个脑,让人坚信买房就是赚钱。

  所以如今的人们一边唾骂甩出工资十八条街的高房价,骨子里却又不希望它下跌。

  最直观的证据,也许就是一边高喊要稳定房价,一边马不停蹄地制造地王,谁都知道,地王一出,刚需就要痛哭。

  这个时代悲哀吗?携带HIV病毒的孙少宁持反对意见。

  每一个时代都太长,不可能只有一种形态,悲哀只是其中的一种,开放、宽阔、辉煌、腐败、现实、疲惫……经济在明面上飞速发展,各种思想野蛮生长。

  房子是这个时代初期的绝对主题,往后的几十年间应该也无法光荣退场,但21世纪当真就一无是处吗?不是,每个从饥荒年代过来的长辈都在说,年轻人赶上了衣食足而知荣辱的好时代,他们羡慕我们,就像我们会羡慕下一代一样。

  孙少宁认为,以静态的目光、以空口无凭的推断来预测泡沫都是错的,泡沫不可预测,因为国人的购买力比专家们所能想象的还要强大成百甚至上千倍。

  你对房价望尘莫及,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囊中羞涩,可实际上并不是,土豪、富人、有钱人、有点钱的人、家里有钱的人和至少比你有钱的人,在你生存的这个国度,多得超乎你的想象。

  这也许是房价居高不下的原因之一。

  权微:“我还是挺想卖的,就是这个市场煽动x_ing太强了,让人一看就想涨价,专家你说点什么,让我冷静一下。”

  孙少宁一直是权微炒房路上的……泼冷水狂魔,他是职业使然,而权微需要反对的声音,来冷却有时候被市场和群体煽动得狂热的头脑,这些年都是这么相爱相杀地搀扶过来的。

  以前权微是个光棍,他的财产由自己全权做主,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家里多了个人,孙少宁就不能再那么肆无忌惮了,他先朝杨桢扔了个眼神,接着才对权微说:“你对象不是中介吗,消息灵通得很,没跟你发表点高见?”

  杨桢没法告诉他自己是个牙商,只好笑着打太极:“中介现在也懵了,第一次见到这种盛况,全民炒房。”

  纵观中外各大发达城市的房地产历史,虽然周期和规律不尽相同,但全民炒房都是城市扩大和发展的必经之路,孙少宁本着盛极必衰的真理,真心实意地说:“卖了吧,摸着良心想想你买入的价格,现在已经很高了,年底之前肯定不会跌,但你观望了一次基本也停不下来了,一旦过了年,中间出现一个缓冲期,到了明年3月,跑得心累腿也累的买家很可能会进入观望期。”

  不过涨了他不赚、跌了他也不赔,本着不想为说过的话负责的心态,孙少宁立刻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些都是我觉得,实际情况市场说了算。”

第118章

  孙少宁说完没几分钟,杨桢的手机又响了,这次不是约房东面谈了,而是有新的购房者要预约看房。

  三个人隔着餐桌面面相觑,从过来蹭饭到现在,杨桢的电话几乎就没断过,下午8组看房人里有4组先后来约面谈,剩下4组也许是主动放弃了,但新增的看房人仍然在叠加。

  孙少宁眼见为实,感慨难怪权微摇摆不定:“要是换了我被这么不得喘息地上赶着,估计也很难扛住诱惑。”

  权微往椅背上一躺,房价跌了他不爽,涨了他惆怅,反正人生而忙碌,就是安生不下来。

  刚吃饭的过程中,权微随口问过一句孙少宁这阵子都在家干什么,杨桢听他说在写稿子,本着转移话题的初衷说:“少宁,你的稿子写完了吗?”

  “差不多了,”孙少宁剥了一瓣橙子皮,凑在鼻子下面慢悠悠地闻。

  这次权微跟他对象没默契,一下又把话题拽了回来:“是不是又在骂我们这些炒房误国的投机分子?”

  “你去照照镜子再来跟我说话,”孙少宁鄙视他脸小脖子细,“投机分子这么高的帽子你就别戴了,小心折了脖子。”

  杨桢努力过了,但当事人非要揪着房子不放,也许痛并快乐是种乐趣,就也不再咸吃萝卜淡cao心,笑着在旁边作壁上观,权微跟孙少宁每次说话那种你怼我、我噎你,但是没有恶意的气氛很好玩。

  权微被他夹带在网页里骂习惯了,心里像是有本谱地说:“那就是在骂政府了。”

  孙少宁对他竖起了中指,除了骂人自己就不能写点别的了?他怎么说也是一个被赞过文笔细腻的文艺男青年。

  权微从这动作里看出了否认,大发慈悲地给了他一次解释的机会:“那你写了些啥?”

  孙少宁找掐地说:“说了你这个文盲也听不懂。”

  权微将杨桢的胳膊一挽,往自己身边拉了一点,借位也自信:“说!我们家杨桢,比你有文化。”

  孙少宁没眼看地板上瞥了一眼,还没说自己先笑了起来:“写的是,揭秘让房价降无可降的十大原因。”

  权微诧异地动了下眼皮子:“你什么时候研究起这么高深的问题了?”

  下午在权微那套房子里,络绎不绝的急躁买家们刚刺激杨桢产生了这个疑惑,晚上就有人来答疑了,他感兴趣地朝前坐了坐,准备洗耳恭听。

  可惜孙少宁天生没有专家命,一张嘴就是大实话:“从接到稿子的那一刻起开始研究的,这标题是编辑定死了的,是不是特别适合在眼下的楼市新闻里博眼球?”

  杨桢:“……”

  权微早知道他是这种德行,这话题太大而笔者又太敷衍,权微嗤笑道:“这才几天就‘研究’得差不多了,我看你是在找骂。”

  喷子就要有喷子的立场,批判人事物和被人骂,都只是工作内容,孙少宁在这方面的心已经宽阔得像大海了,摊了摊手,表达出一种无所畏惧的态度。

  因为老铁一点都不神秘,所以权微对他的揭秘也不感兴趣,杨桢却因为没有过去和时代感,好学地问道:“少宁你方不方便跟我讲讲,原因是哪十个?”

  虽然稿子还没发表,但孙少宁信任他们,倒是没什么不能讲的,只是……孙少宁不在意地往卧室一指:“年纪大了忘x_ing差,你现在让我讲我也想不全,电脑开着,自己看去吧。”

  这是杨桢第一次意识到孙少宁是专业出身,他的通稿是标准的论文式,先上概括再解释,文档里他用了大量的数据和图表,但碍于新闻的篇幅,发表的时候肯定会被砍掉很多,但他还是洋洋洒洒地在往上堆砌,好像是要先说服自己,才能拿出去给别人看。

  出口、外汇、货币的流动x_ing泛滥、民营企业融资难这些专业术语杨桢都看不明白,但其他浅显一些他能看懂。

  土地国有制度和人口经济聚集结构这是国情,腐败哪里都有,贫富差距贯穿着整个上下五千年,穷人通胀、富人通缩是历史惊人相似的循环趋势,真正关心廉租房的人有,但被淹没在大多数里了,在层出不穷的楼市欺诈的现象中政府始终缺位……让杨桢最能感同身受的是最后那条下面一句不起眼的话。

  别的有的,我也要有,我要是没有,我就完了。

  杨桢心想,今天下午的那些买家,可不就是这种状态吗?

  这些见闻和理论让杨桢有点睡不着,临睡之前忽然问道:“你觉得楼市会不会崩?”

  权微差不多快睡着了,思维困成了一摊浆糊,一边叽歪一边将脸往被子里钻,表示说完这一句,他就要睡着了:“宝贝儿那不是你该cao的心,睡了。”

  杨桢觉得挤得慌,往旁边挪了一寸,睁着眼睛在黑暗里胡思乱想,他的思想不够现代,总觉得欠债是天大的事,权微那一堆房贷在他看来就是一具无形的枷锁。

  权微睡觉的习惯太差,非要贴在一起,杨桢避开了他又追过来,杨桢心思不静,就觉得他有点烦,所以在权微又碾上来的时候用胳膊侧面将他往外推了推。

  权微这回被他推醒了,手指瞎子摸象地从被子里爬上来,揪住了杨桢的耳垂,他闭着眼睛问:“是不是不想睡?”

  杨桢明天还要上班,闻言就叹了口气:“想,就是睡不着。”

  耳垂软凉软凉的没有骨头,权微用指头碾了碾,困意浓厚地威胁他:“不睡就起来了嗨了啊?”

  杨桢看他那个困得七荤八素的样子就想笑,给他递台阶:“不嗨,今天累得很。”

  他每天要处理好几件事,上班、卖字以及拉拢丈母娘,最后那件事还要避开权微,体能和心力的消耗都是别人的好几倍,再浪白天就只能哈欠连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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