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 作者:井蓝【完结】(19)

2019-06-15  作者|标签:井蓝 强强 虐恋情深

“哎哎哎,好!”宋昭连声应下,“您玩点什么,我去安排!您舟车劳顿!上几个懂事的舞伎为您解解乏?我这正好有几个……”

井田没再理他,带着沈耀江承上楼,宋昭也不馁,紧跟上他们,转头对后边的茶房吩咐:“去,给我把柳眠小周几个叫过来。”

上头刚刚在一番推拒下落了座,江承冷着脸就开腔谈事情:“井田和幸先生,既然你今天亲……”

他实在对接待此人的差事心生厌烦,宋昭对此事心大得很,觉得井田不过是个商人,江承却对“汉j-ian”这个词比他敏感上百倍,他一想到明天报上就要挂一副两人同出同入的照片写上类似的标题就头疼,明知道自己此时多说一句少说一句结果都没什么区别,还是只替宋昭打了个招呼就准备靠边。

他这边寒暄了一阵,刚打算叫宋昭过来,井田忽的一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江承猛一皱眉,以为井田和沈闻昌一个腔调,不喜欢在这种时候谈生意,而就在那片刻的静默中,赫然划过一道高而清亮的戏腔,婉转跌宕,刹那间整座戏院被排山倒海似的喝彩声和掌声淹没。

第17章 妒火

17.

警卫开始还以为出了乱子,举着枪就往台下瞄准,被宋昭一把拉住,警卫兵回头一看,却见宋昭脸上亮光闪闪,竟似有泪痕。

下面的场子更是无法控制,贵夫人们高喊着戏子的名字,要不是戏院里有规矩,不准往戏台子上砸赏银,怕是个个要把身上的金银首饰都褪个干净,统统扔到台上那个风华绝代的佳人身上去才好。

一时间票友们争相问着“这是谁的戏”“不是林老板”“真真是尚芸芳转世”“怎么早先不曾留意有这么位爷”,“顾声”这个名字伴随着阵阵欢呼的浪潮传遍了这座京北第一戏院的每一个座位。

而这一出《贵妃醉酒》还未完,戏子接下去的唱腔几乎被掌声喝彩声彻底淹了下去——这对一个初出茅庐的戏子而言并不是个赞美,但以现在全场近乎陷入狂热的盛况,这简直是不可避免的必然。

如此曼妙多姿,辗转悱恻的唱腔,堪称人间真绝色,只应天上有。

津州听戏懂戏的人茫茫多,要一折争得满堂彩,说难也难,说易也易。譬如现在,那一把清婉跌宕、繁复工整的唱腔,以横扫千军之势,荡平了这些长年浸 y- ín 在戏里的戏迷们,逼得他们不由自主地起立,不由自主地叫好。

如果说先前为着梅香,顾声有意回避着柳眠的锋芒的话,柳眠一旦消失,这津州的戏台子,就是他顾声的天下。

十五号的晚上,津州的戏迷才头一次,真正地领略到梨园名旦的唱腔。

或者说,直到十五号的晚上,顾声才真真正正的,在全京北红了。

就像一直在静默之中悠悠散着芬芳的花骨朵儿,一瞬间开在了众人的眼前。让人且惊且喜,泪如泉涌。

谢场连着谢了半个多时辰,通往后台化妆间的入口被疯狂的戏迷糊了个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第二天大街小巷的卖报声充斥着对前天夜里明月大剧院空前盛况的号外介绍,带着顾声扮相的海报铺满了戏院外墙,印着他素颜照的小像瞬间脱销,请邀堂会的拜帖不日堆出半尺高,前来拜访的人踏破门槛。

顾声坐包车路过戏院,道路两边是人群夹道瞩目。

先前所谓他勾引江少帅的传闻根本听不见了,街头巷尾人们议论纷纷的都是梨园新贵,刚刚出科就挑班登台的名角儿顾爷顾老板。

津州是京剧的老窝,是优是劣这帮浸 y- ín 了京戏小几百年的人们只一耳朵就心里有数。唱得不好,再有名的角儿都能被嘘声脸红得下不来台,而唱得好的,自然有大把大把识货的票友往高了捧你,不问从前。

江承在那一声戏腔出来时,浑身几不可见地颤了一下,牙齿咬得咯咯响。

他认出来了。

就算他不很懂戏,就算这一嗓子和那个人过去的唱腔大有不同,他还是分明的、极为清楚的认出,那就是顾声,那就是他的人,在下面那个不大的舞台之上,正享万众瞩目,如新月初升,光彩照人。

如果说他第一次见到顾声,顾声给他的那种感觉叫做惊艳的话,那么现在,他不能再找到一个词来形容他正体会到的感受。

这简直是一种……颠覆。

他以为他认识了他很多,乃至掌握了他的全部,而事实上那只是他的冰山一角,从骨子里渗到表皮的……极为肤浅的那一点点与众不同。

而没有人知道,支持起那层表皮、深藏于表面之下的骨血,究竟蕴藏着怎样的瑰奇。

顾声原来可以是……近乎张扬的。

一瞬间竟分辨不清,是那百年前的魂魄在他身上活了过来,还是他借着戏里的英灵,生动了起来。

“把他给我叫上来……去!”江承说,他说话的声音甚至带着点颤抖,分不清是因为受了震动产生的虚弱,还是顾声又一次罔顾他的命令的恼恨,勤务兵被这话里透着的、混杂着狠厉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震了一下,连忙应了声“是”,疾步跑下了楼。

待勤务兵费尽千辛万苦挤开人群进入化妆间,老牌票友宋昭竟已经在那里了。

宋昭刚抹了把脸上的眼泪,语气恳切得令人动容:“……从前宋某当真不懂戏,竟至今天刚刚明白顾老板的造诣远远于寻常优伶之上,实属愚钝。顾老板改日可有空?愿请顾老板赏脸赴约,弥补一番宋某这些年错过的种种……”

顾声听着,化着全妆的脸上神色淡淡,目光却越过了他,落在刚进门的军装青年身上:“……下头还有两幕戏,演完再说吧。”

“不。”勤务兵在宋昭错愕的目光里上前一步,“少帅请您楼上一聚。”

缺了顾声的那半出戏就这么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地晾在了那里,压轴的华夏戏校于措手不及中补了空,群众的情绪在大起之后被迫回落,整座戏院都笼罩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沮丧,震惊,莫名其妙的情绪中。

作为始作俑者的江承对此浑然不察,正沉着脸对站在他面前,已经恢复常服打扮的年轻人发难:“你存心的吧啊?都说了不要你在外头抛头露面的,我一天没回家你就皮痒是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处于一种他自己也想不分明的矛盾里,他一方面为顾声受到万众仰慕起立喝彩感到无比的振奋和荣耀,这种本应十分廉价的叫好却使他体会到了一种几乎压倒他自己取得肯定时候所体会到的喜悦,而另一方面,他却为此感到难以言喻的痛苦,就像他亲自发掘,小心珍藏起来不让别人瞧见的珍宝,背着他展露在了世人眼前,而他只能是那台下振臂呐喊的万千弱水中微不足道的一瓢。

掌上珊瑚怜不得,却教移做上阳花。

江承从来没有体会过真正的求而不得,当年杜寒在学堂里声情并茂地念这句诗的时候,江承翘着二郎腿骂了句屁!哪有老子弄不到手的东西?文人就是穷酸还矫情!

而他就在此时此刻,或者说他已经在过去的很多个不经意的时刻,深切地体会到了这种感情。

顾声不属于他,在台上不属于,在家里不属于,就连在他身下雌伏承欢,都不属于他。

这种朦胧而模糊的认识让他潜意识地恐慌,而不断地逼迫自己无视,他只能把顾声往手里攥得紧一点,再紧一点,如果这里不是这么多人看着,他可能早已把顾声压倒在茶几上,提枪上阵了。

“哎?这位老板与江少帅从前熟悉吗?”井田扬眉看向江承。

他那还算不错的中文陡然打断了江承的思绪,他几乎是清凌凌打了个寒战,僵硬地转过脸,朝井田和旁边一脸紧张地盯着他看的宋昭做了个手势。

顾声在看到他站起来的时候就往后退了一步,死死扳住了江承抓着他手臂的手。

他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是因为痛楚,却又像是极力克制着某种极度的恐惧,恍惚间有些仓皇和狼狈,饶是宋昭都看得心里一痛。

江承直接在戏院旁边的宜春楼要了个单间,把人推了进去。

江承揣着枪撞进门里的时候,宜春楼的小姐还以为又是洋大兵过来扫荡,尖叫着抱头蹲了一屋子,那三五个正要在包间来点鸦片的年轻男女吓得面无人色,衣衫不整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顾声被他掐着胳膊往床上一扔,挣扎着要起来,江承压着他的腿,拧着他的身子就要强行把他翻过去,同时用蛮力扯下了他的长裤!

那一下不知是疼得太凶了还是别的,两行眼泪刷的从顾声脸上滚落下来,他疯了似的挣扎起来,猛一转身,膝盖用力撞了江承腹部一下!

就算顾声的力气和江承根本不是一个量级,全是骨头的膝盖顶在胃上也不是闹着玩的,何况顾声几乎是用尽力气的一下,江承一刹那几乎疼蒙了,想也没想,全凭本能地就掐着身下人后脑勺儿往床头就是一撞!

顾声被按下去的时候还侧了一下头,坚硬的颅骨在床头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下,他近乎凄厉的哀叫一声,躺在了原处,他的安静让江承毫无理智的感到满意,撕掉他的衣服捅了两下就顺利的进去。

“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许在外头抛头露面的……那好啊……那好啊!”江承骂骂咧咧地说,用力掐捏这青年柔软单薄的身体,“你就是喜欢被别人玩是吧……贱人……”

原始而疯狂的本能占据了江承的神志,等他发泄得差不多了缓过劲来,忽然顾声已经没声儿了。

他从前也大类如此,江承长出一口气,在他旁边躺了一会儿,还想再来,忽的发现顾声是真没动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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