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 作者:井蓝【完结】(17)

2019-06-15  作者|标签:井蓝 强强 虐恋情深

我在呢。

莹儿怔了一下,对上顾声眼里盈盈的笑。

顾声极少这么笃定,笃定里甚至带着恣肆的轻狂和倨傲。他给人的印象向来都是疏离谦和的,好像从来没有特别高兴或是特别得意的时候。以至于让人忘了,他卸了妆的脸上原来也可以有这么生动而明媚的、少年似的神情。

带着一种没来由的安定,迅速抚平了莹儿忧惧畏缩的心绪。

她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的,欣喜也好惊讶也好,而突如其来的拍门声毫不留情地打断她一瞬间柔和下来的心境。

一个粗布短打的帮工破门而入,四下一望,惊慌失措地对顾声喊道:“顾老板!梅香——梅香被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都不短哈……讲真改了好久,因为一些细节没想清楚,一直卡着TVT

小可(弱)怜(j-i)作者遁去攒存稿了(跪)

第15章 蚀骨

15.

周围的景色缓缓后退,被洋楼遮住的胡同泛起s-hi冷的风,破落的院门像豁口般露出来,墙上糊的纸被经过的风反复吹起打在砖面上,天色好像一下暗下来了,y-in沉潮s-hi的水汽包裹着昏暗的巷道,漆黑的门洞一口吞进了外来的行人。

顾声拢了拢领口,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的点心盒,墙上被风吹起的白色纸带一下刮到了他眼前,“新津口”三个宋体字猛地跳跃了一下。

四周静得出奇,竟没有往日西家姨东家婶保留曲目似的骂战,好像连锅碗瓢盆的声响都一并歇了,空气里弥漫着陌生的腥气,风吹得租界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唰唰地响,送来隐约而模糊的啜泣声。

顾声下了车,用力一推门。

不料门却是虚掩着的,这哐当一声动静,里头的人都抬起头来看他。

关姨,二婶,院子里上了年纪的妇人都在院里坐着,剥豆角,像寻常那样。唯一不同的是,她们说话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个度,不细听,却像是不知所措的呜咽。

顾声心里猛地一沉。

没人说话,他突然侧头往旁边的门上一看,上面用那白底黑字的封条划了个大叉。“新津口”的字样漆黑而醒目,就像他在路上看见的一样。

关姨哇地一声哭叫了出来,妇人尖利的嗓门像是索命的鬼似的响了起来。

“顾声啊!梅香死得惨哪!不是人啊!那当兵的不是人哪!什么人都杀呀!孩子,孩子都不放过啊!!”

她的调门太高,凄厉的嗓音像针扎似的锤进顾声的耳朵,几乎逼得他后退了半步。

“不是人啊……不是人啊!”

妇人的哭叫一声声响起来,和着周围六七个女人的叹息,低矮的屋檐像是一瞬间压到了头顶,沉沉得悬在半空。

不祥的预感在彻底坐实的边缘,顾声无意识地摇了摇头:“什么?”

女人们皱着眉说起了经过:“玲儿捡烟头捡到洋鬼子的地盘上去了,冲撞了大人物,——你说能怪谁呢,一早告诉那地儿不要去。一刺刀就给捅穿了,那血哟,啧啧,滋出来这么长的一道……”

“梅香不知怎么就听说了,哭天抢地地找上门说理去,日本人哪里听她的!就给一块拖走了。人……人前两天刚从河里被捞上来,衣服都烂了。渔夫看着太惨了,才没收钱把人捞起来……也没钱送葬,现在还在后院臭着呢……”

“造孽啊!造孽……”

“啪”!

点心盒掉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突兀的声响一时吓住了伸冤的妇人,抬头看去,顾声的脸上血色尽失,几乎是哆嗦着问:“人呢?”

他问了一遍,没人答应,第二遍陡然拔起了嗓子:“人呢?!”

他这一声太过凄厉,较之二婶的哭诉有过之而无不及,尖利的针尖用力在钢面上刻出印子似的令人心里发憷。关姨摇着头,闭了闭眼:“后院并排躺着呢。看看那边的封条,家都抄没了,哪来的钱送葬?”

二婶小心地看着顾声的脸色,像是怕这弱不禁风的年轻人支撑不住似的,起来去拉他的手:“咱们这等人,什么时候没了都没个准数的,怎么着都一样,啊?”

顾声没看她,平直的视线不知落在何处。二婶瞅着他没反应,以为是被吓蒙圈了,又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喂?你没事……”

顾声却一下转过头来,脸上一瞬间的表情竟不似悲哀,而带着点近乎冷肃的绝然。二婶一愣,却听他缓缓喘了口气,声音低而虚弱:“我知道了……带我去后院看看吧。”

顾声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近郊失去了闹市五彩缤纷的霓虹灯点缀,夜色登堂入室,混合着近乎刺鼻的烟味铺满了整间客厅。

江承正在沙发上坐着,开门声响起的同时,他指缝间一点红光猛然地明亮了一下,随即被扔到脚边用力踩熄,用人擦拭得光鉴如新的地板上,已经横七竖八地散落了不少烟头。

顾声的目光微微沉了一下,随即换好鞋默不作声地往楼上走。

“你上哪去了?”男人从肺里掏出最后一口烟,哑着嗓子问道。

他那个语气已经十分不善,焦躁的情绪处在无处安放的失控边缘,只靠那零星的耐心强压烦躁和暴戾挽留着理智。

顾声的步子一顿,往客厅瞥了一眼:“去看个朋友。”

江承一声冷笑:“你哪来的朋友?”

就在顾声刚抬腿上台阶,猛一失神之间,江承像只盯准了猎物的豹子般两步跃上楼梯,一把扯住他的手肘,在顾声反击之前把他按在了扶手上,看着他的神色几乎称得上可怕:“嗯?你除了那几个捧戏的票友和班里一个辈的师兄弟,还有哪门子朋友,还得你登门去看?顾声,你他妈骗我是连个谎都懒得圆了吗?!”

他抓着顾声肩的力道非常之大,顾声的肩胛骨都似乎要被他掰出声音来。顾声反手抓着他的手腕,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累了。”

顾声脸色绷得很紧,紧得超过了忍耐,以至于看上去有点模糊不清的悲凉。这其实非常明显,即便在室内光线昏暗的情况下,也有些无法掩饰的端倪。只是江承被一口无处发泄的暴躁呛得眼角出血,脑子里只想到这个人愿意陪别人一晌贪欢,就恨得恨不得把他拆吃入腹,省却是非。

“累?我让你在家好好待着,你跑哪里去了?我在军部忙着跟狗 r-i的谈这谈那,百忙之中还往家里打电话,你他妈就一个都没接到?”江承掐着他的面颊,迫他看向自己,“你现在跟我说累了要休息,他妈的早让你休息你干嘛去了?”

“江承你别欺人太甚!”顾声跟着提了点声音,掰住了他掐自己脸的左手,“你想养一个混吃等cao的娼妇随你的便!别他妈弄到我头上来,你不恶心我还嫌恶心!”

“混吃等cao的娼妇?”江承突然笑了,抓着他的头发把他往自己身上靠了点,恶意地用下身撞了撞他,“我难道没养着你吗?”

顾声猛地挣开他,颇觉可笑似的道:“我?我混过你一口吃的吗?还是你……!”

这一句几乎是触到了江承心底的天雷,江承那从军部憋回来忍到现在的一肚子火登时窜上了头顶,拳脚抢在男人的思维前面出了手——江承一脚踹倒顾声,拖起人就往楼上的主卧走!

……那是外人无从得知的秘辛,就是顾声跟他到现在,都没动过他一分钱。

包养戏子,被包养的却没花过金主一块钱,这算什么?这算津州名门天大的笑话。

这一点宋昭其实隐约的知道,他来江宅走动的时候江承跟他提过,提法极为隐晦,宋昭出了门才拍脑袋反应过来不会说的是江承自己吧,然后又给江承打电话,安抚他“没事的没事的,这伶……这女人嘛总要拿一下乔,你出手阔绰点早晚矜持不住,就万事大吉了”。

江承觉得是这个道理,然而当杜寒不小心秃噜了嘴,不得不告诉他说顾声一早把在他那的账填了一半之后,江承就有点慌了。

顾声好像就在他身边打个旋似的,什么都不要,抽身就可以走。

他还有他的戏班子,他的戏,他喜欢得命都可以不要的东西,江承在他眼里,恐怕尘泥不如,是连赏一眼都是恩赐的所在。

这种认知让江承无法承受,世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对他似乎就没有半点吸引力。江承应当感激他所有的权势和地位,让他轻而易举地取得顾声的身体——这样的交易本该到此为止,而江承却不甘心。

连他自己都没觉察的不知足。

没来由的不快和不知从何而起的不满足在江承心头翻滚,紧跟着身下也愈发用力而不知停歇。他的体力本就比常人好得多,发起狠来更是不必说,顾声控制不住地断断续续地喘息呻|吟,最后几乎带着哭腔小幅度的抽搐着。

他极力想侧过身,让那近乎可怕的深度能缓和一点,紧跟着就被用力掰过去,男人燥热的身体覆盖在他身上,s-hi漉漉地呼吸跟着唇舌一遍遍在他身上逡巡。

他看上去甚至是有点狼狈可怜的,少年还未完全长开的身子单薄纤细,被翻来覆去折腾的时候能看到明显的锁骨和上面的手印,侧面躺着只能把被子稍稍撑起一层,蜷着的身体随着抽泣微微颤动。

他实在受不了那种凶狠得几乎杀人的力道,压抑着喉音求道:“江承!别!……”

江承浑身一热,用力更甚:“嗯?”

“继良……”顾声疼得快死过去,苍白的脸上蒙着一层虚汗,声音低弱得听不真切,却像是陡然揪住了江承的心脏向下一扯,让身后的男人悍然一个机灵,霎时精关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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