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简潜水史 作者:七声号角【完结】(32)

2019-06-15  作者|标签:七声号角 业界精英 欢喜冤家

  近二十几年过去,他们与太多无关之人相逢相识,最后相忘江湖。而小时候无心c-h-a柳的许诺,却铭记了小半辈子。

  如今他们坐在这儿,好似断掉的岁月一夜重续。小孩长成大人,怦然心动变成蠢蠢欲念。

  什么都变了。但一切都来得及。

  陈燕西一直挺沉默,金何坤偶尔接几句。谈笑风生,风度翩翩,哄得大人们眉欢眼笑。妇人家的长话短话说不完,从当年一别到重逢,生活琐事似一地j-i毛。父亲间的对话宏大些,从政治局势到现当代艺术。

  陈明是个艺术家,外行人才谈艺术,而艺术家只谈钱。这正中金宏的商人思维,相谈甚欢。

  时至晚餐散场,父母们典型C市人。金氏夫妇既然回来,就得找回点属于这里的夜生活。四人一拍即合,准备找个地儿喝酒第二场。

  陈燕西与金何坤跟俩狗尾巴似的,掉在后面。他们手揣兜里,距离不远不近。

  城市霓虹闪烁,路灯连成光线,一直延伸好远。燕哥嘴里叼根烟,今天穿着正装,抹掉几分慵懒,变得有些精英气。

  他忽然叫一声,“金何坤。”

  “嗯。”

  “小时候的事......你别当真。我也没怎么当回事儿,没真的等你。”

  陈燕西决定斩乱麻。

  “没等我也没事,大不了重新说一次。”金何坤停下脚步,拉住陈燕西手腕。他眼里暗波涌动,第一次正经说话无笑意。

  “小时候跟你讲,等长大我来娶你。”

  “那现在能不能换种说辞,陈燕西,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要是一个月前,金何坤那句“我对你心动了,怎么办”,是暗示。今天就算陈燕西理解障碍,也该明白金何坤的意思。

  他向来对别人的“心情”挺认真,既然金何坤不管不顾,诚恳说出口。陈燕西理应认认真真,去回应对方的“心情”。

  “你都不了解我,”陈燕西轻声说,“你喜欢我什么。”

  金何坤:“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没你不行。”

  “过于激情的‘爱’并不值得赞扬。”陈燕西盯着他,又像是不曾盯着他。冬夜寒,冷风吹得陈燕西鼻尖发红,一双冻琉璃似的眼睛里微有s-hi光。

  金何坤觉得自己栽了,会认为此人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

  他遽然往前,一把抱住陈燕西腰际。另只手就捏着燕哥下巴,不要他偏头。两人近在咫尺,金何坤喉结微微一动,他盯着陈燕西嘴唇,时间久得像是要吻下去。

  父母走在前方,稍一回头便能瞧见这方情迷。

  陈燕西挣扎几下,慌乱小声说:“放开,爸妈会看到的。”

  “那就叫他们看见好了。”

  金何坤低头,再靠近些。嘴唇似乎贴上了,又似没碰到。他轻轻吐纳呼吸,大吉岭的味道混合冬夜清冽气息,竟有几分叫人沉迷。

  陈燕西不动了,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金何坤默数几秒,再慢悠悠开口道:“这些话很早就想说,在仙本没回国前,我那时很喜欢你,自我感觉也表现得挺明显。”

  “不过你拒绝我,理由倒是挺正当,你说你心里有人了。”

  “我自知来得迟一步,所以也没死缠烂打,未免太不入流。”

  “但现在不行了,陈燕西。”金何坤放开他,兀自往前走几步,又回头。“既然一开始就是我,那最后也只能是我。”

  陈燕西没搭话,像是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他有生之年没真正追逐过什么东西。要说有,也是几年前沉迷竞技自由潜时,一心一意追求绳索尽头,代表深度的那块标牌。

  深海里,小铅盘令导绳保持垂直,挂着需要潜水员带回的标记牌。

  一片混沌中,有几束微光,照亮铅盘。

  这几束微弱之光,勾勒了一个让人趋之若鹜的王座,就像是权柄的光环。

  而今天金何坤站在这里,站在他面前。

  竟与权柄的光环类似——叫人想追上去,与他前行。

  金何坤见陈燕西依然不说话,叹口气,亮出杀手锏:“陈老师,有件事儿先斩后奏不高明,但我选择跟你坦白。”

  “我已经学会自由潜入门了,半个月前。”

  陈燕西心尖一动。他明明白白见冰川沟壑间,有一人举着烈烈火把,千里跋涉而来。

  于是松口了。

  他说:“那我们试试。”

  “金何坤,我们试试。”

第二十三章

  陈燕西说与金何坤试试,倒不是说直接一步登天好上了。

  两人居然俗不可耐地走上“先了解,再恋爱”的基本步骤,走得还有模有样。金何坤一装绅士,傅云星都不敢认这朋友。

  前些天翠园聚餐后,陈家与金家父母一合计,干脆把金何坤扔给陈燕西。

  两男人,还相识。陈燕西自家两百平的复式二层只住一个人,太浪费资源。金何坤人模狗样表示他会按时交房租,陈燕西睨一眼这大尾巴狼,演得还挺情真意切。

  然后城南二环小豪宅的大门敞开,俩爱人未遂、炮友以上的老社畜,正式开启同居生活。

  “那你自己租的房子呢,放那儿养灰啊。能养出个灰姑娘么,田螺姑娘了解一下。”

  傅云星嘴里叼着根木奉木奉糖,正放了座椅,四仰八叉地躺在车里撩闲。

  金何坤瞅一眼y-in云密布的天儿,给陈燕西发消息。

  —还在唐浓那儿?要不要我来接你。

  “房子就先放着吧,反正也要不了几个钱。老师要是自家住腻了,没准儿可以换个环境。偷情似的,挺刺激。”

  傅云星侧脸看他,隔着车窗,金何坤的脸看不全乎。唯能见始终上翘的嘴唇与不停敲击手机的拇指。啧,恋爱中的狗男人。

  “老师老师的,还叫上瘾儿了。”

  “坤爷,听我一句话,真不去我司算个签?我见你红鸾星动,满脸桃花,给你俩合个八字?”

  “别跟我整封建迷信,老子和他就算八字相冲,这辈子也得捆一块儿。”金何坤趴在车窗外沿,伸手进去拍拍傅云星的肩膀。

  “成了,和尚。哥哥我念你兄弟情,今天就到这儿。男友应该要回家,我当田螺姑娘去了。”

  这话将落,陈燕西回道:今晚和唐浓他们去郊区越野,不回来。你做饭别计划我。

  傅云星同时说:“我还想着晚上叫你去郊区越野场玩车,在京城多年没回来,总得带你玩点刺激的。”

  金何坤掉头要走的脚步倏然一顿,转身拉开副驾,“巧了,你大爷今天有时间,先去我家取车。”

  傅云星像是早已预料,含着笑斜眉一挑,脚尖轻点油门滑出车位。

  冬季C市的雨天不算多,眼看着时勤时怠,要偃息旗鼓,这会儿隐约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潮气顺着车窗往里卷,傅大师摸了摸寸Cao无生的脑瓜瓢,问:“坤爷,能否对我好点儿。我跟你们头上有层防护毛的物种不一样。”

  “作啊,你继续作。”金何坤冷笑一声,“谁当年毕业落发,喜提袈裟。把林蓉儿作没了,把四年爱情长跑作停了,还有什么能作的。说来听听。”

  傅云星平日总一副微笑圣僧的模样,头回收敛笑意。眼神平视前方,嘴角抿成直线,五官似罩上一层薄冰,丝丝冒着凉气儿。

  他声音既沉且冷:“我说过,别提林蓉儿。”

  “怎么不能提了,我觉得这姑娘挺好。当初是谁说非她不娶,嗯?在这给我装什么王八,傅云星,女士做刑侦工作确实挺危险。人家远在京城的哥哥林沈海都没阻止,你真犯不着。”

  金何坤有意往他心口戳,一波未平再掀一波。

  “前几天林蓉儿给我发消息,说破获一桩狂欢型杀人案。队里记大功,眼见着就要破格提拔了。她还说有位神秘男士每天给她发信息,协助破案功不可没。我问她定位在那儿,她说C市某道观。”

  “奇了,道士还管破案啊。”

  傅云星听出他揶揄之意,晓得金何坤门儿清,就是堵这儿挠他。

  “所以呢,感谢道友相助。想要得道升仙,也靠为人民服务。”

  “别给我打岔,”金何坤说,“案卷信息哪来的,你自有方法。反手机定位追踪,你也做得到。哪怕定位基督教堂,你也可以说是神爱世人。我不管这些。”

  “我只问一句,云星。当年刑警学院毕业,为什么不下支队。”

  这话还挺多人问。父母、老师、朋友、师兄弟、林蓉儿。好似人生不按照预定轨迹走下去,就是叛逆,就是拎不清。

  傅云星二十二岁毕业时,不该是犯蠢的年纪,所以大家具不明白。

  愁云密布之际,酝酿一场大雨。城市棱角分明,招牌闪着五彩灯,又蒙上一片旖旎。云层里闪电乍强乍弱,水汽已沉沉欲坠,好似只差雷公一声令下。

  云星大师的俊脸,一半藏在y-in影里,一般落拓于光明。良久,他才继续c-h-a科打诨道:“能为什么,我算的呗。命格缺金不缺爱,适合寺庙骗钱财。”

  “刚路上我还给你算一卦,大雨要来城墙要倒,大水冲了龙王庙。坤爷,今晚大难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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