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绮# #中篇# 奉君书 作者:葛生_yongan【完结】(12)

2019-06-15  作者|标签:葛生_yongan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霹雳

  绮罗生微微皱眉,平淡的面容上并未表现出多少厌恶来,但清冷的眼中寒意流转,他冷冷开口道:“越姬是你所杀?”

  “公子既已察觉,漓何必故作掩饰?越姬身边王派有高手相护,不拿出我楚国秘药,轻易如何得手?不妨告诉公子,陵姬身边的那位杀手也早被我威逼利诱收为己用。公子说,这招嫁祸于人漓使得可还高明?”楚姬笑得得意。

  绮罗生看得可恨,不理会她的y-in阳怪气,继续追问道: “你为何这样做?”

  “公子,如今天下局势和云王宫情形难道还不够作为我出手的理由?莫非公子慧眼还看不清?”

  “你受命于谁?”

  “公子说呢?”

  “我大哥,还是我三哥?”

  “太子算什么?当然是三公子。只有他才是楚国未来的君王,不,他会是这天下未来的王。九公子,你若愿意与我合作,效命三公子,将来……”

  “住嘴,你就不怕我把此事告之云王?”

  楚姬摇头一笑:“公子,你不会的。无需漓提醒,您也不会忘了您是楚国人吧?陵国,哦,不,如今陵郡的下场您也看到了,难道您要去做这个将楚国推向覆灭的罪人吗?”

  绮罗生心中一滞,是的,即使他知道了真相,也不能告诉意琦行,不能告诉身为云王的意琦行。想起意琦行在处罚陵姬时脸上毫不掩饰的嫌弃与憎恨,绮罗生便觉四肢发寒。闭眼又开,平复思绪后绮罗生重声道: “我不会把你供给云王。但我不会放过你的。”

  楚姬摇头一笑:“观公子神色,难道公子当真对云王动了真情?咦,这可不妙。”

  绮罗生不置一词。楚姬继续笑道:“云王当年专宠越姬的情形可比宠着公子更甚,可越姬如今又在哪里?还有云王嫡亲手足,如今又在哪里?许多事情,公子怕是不知。咱们云王是何等样的人,有过什么光辉事迹,你可有兴趣听漓一一道来呢?”

  楚姬之言令绮罗生心头一震,沉吟片刻后才回道: “你说。”

  绮罗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沉浮纷乱的心情听楚姬添油加醋讲完她所知的云王的那些“往事”的。其间数次,他只觉心如刀割,险些要出口打断楚姬的滔滔不绝,但是他知道必须逼迫自己听下去,王者之路上的残忍与血腥,那人所面对所经历过的,他怎么可以连事后的听说都逃避呢?

  当楚姬自以为将云王的“光辉”事迹皆已传神再现后,她闲闲饮下一口茶,总结陈词般对绮罗生挑拨道:“咱们这位云王与自己王姐、王弟勾结谋逆,以y-in诡手段取得王位后为了坐稳此位,派其王弟征战当时最为彪悍的北狄,使其在兵少粮缺四面埋伏的绝境下战死沙场。后利用其姐挑动冰烟两国战争,使其姐在出嫁冰国之路上遭烟国刺杀,便趁此仇机与冰国结盟灭了烟国。而冰国之王也牺牲于此战之中,但他究竟是死于敌手还是死于……”

  “够了。”绮罗生终于忍无可忍。

  楚姬轻蔑一笑:“怎么,公子终于受不住了?利用甚至牺牲信任之人来为自己铺平王路,这可是云王最擅长的手段呢!越姬之死,漓与楚越其实并不是最坐享其成的,云王才是。”

  绮罗生摇摇头,亦是轻鄙一笑,“有些人你又怎会懂?”

  楚姬冷下面容,“公子此话何意?”

  绮罗生横眉睨她一眼,冷声道:“他是何等样的人我自有定夺,至于你是谁,为了什么目的,我并不在乎,也耻于知道。但你对越姬做了什么,绮罗生会为她讨回来!”

  楚姬如遭冷水泼身,顿觉狼狈,脊背发凉,但她转念一想又泠泠笑道:“公子啊公子,漓可不是被吓大的。漓是楚王送予云王且被云王封为了夫人,岂是您可以轻易动得了的要对付我,您只能借云王之手,但你投鼠忌器,漓所为之事,您又怎会当真前去向云王揭发呢?”

  绮罗生不再回话,只拔腿拂袖快步离去。

  离开后,绮罗生的脚步却渐渐缓了下来,直到走到薜荔宫外时他再也抑制不住地停步扶墙,喉中一口鲜血当场喷出。连日来的哀痛被方才楚姬之语催发,在得知意琦行早年经历后,心头悲恸再添一层,压得顽疾又犯,心脉混乱,是以吐血。绮罗生暗思:少年吐血,身体已虚,恐难长久。心中愈觉无畏与苍凉。

  用帕子擦干净嘴角血痕,看向远处矗于最高处的王殿,想象意琦行冠冕垂旒端坐王位,那样凛不可犯,又那样孤绝寂寞,无人为伴。称孤道寡,是为王者之路。而他是否会成为继其王姐与王弟之后,那人心头的另一道伤呢?

  当绮罗生回到指月轩时已是向晚时分,整个云王宫笼罩在血色夕辉之中。他的脸色被橙黄的光芒反衬得越发憔悴,身形单薄如风催的扁舟。平常守在门口等他回来的人是小九,今日未见小九,却迎来了已在此等了他半天的云王。

  两人自回宫后便因各种事故未得时常见面,见面了也未曾好好相处,总是匆匆见上一面,说不上几句话云王便离开了。眼下诸般家国事都逐一妥善处理完毕,年关将近,也暂无大事,云王终于得了空来探望绮罗生,谁知他竟不在,连小九都不知他去了哪里,现在人是回来了,却又是这副落寞模样。

  云王又惊又心疼,连忙将绮罗生在寒风中冻得冰凉的双手捂住,将他半搂半扶到屋中。小九虽然也担心自家公子,但还是很识趣地领着两三个下人退了出去。

  “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竟是一副病容?我让人去请宫医来给你看看。”意琦行挑旺了炉火,坐在绮罗生旁边,欲将他拥入怀中,却被绮罗生摇头推阻道:

  “让你担心了,我无妨。”

  “什么叫无妨,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越姬一事并非你之过,有罪之人也都得到了惩罚,你实在无需糟践自己。”

  绮罗生看向云王意琦行,这人的眼里只有深情与担忧,纯粹而深沉得让人惭愧。这样的意琦行,重情重义的意琦行,怎么会是楚姬口中为了王位与天下而泯灭人x_ing的那种凶残y-in险之辈呢?只是,意琦行坦荡,他却无法对其坦率,越姬的死他分明知道了真相,但在意琦行劝慰他之时,他竟什么也不能说。他们之间的沟堑其实早就存在,今日此时,终于露出了一线。

  绮罗生的反常与沉默让意琦行更加担忧,他抬手捧起绮罗生的脸颊,让他看向自己,但绮罗生的目光却闪躲着。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绮罗生垂下眼去,干脆不再看意琦行,只轻声道:“云王早些回去歇着吧。我也累了,恕不不奉陪了。”

  意琦行闻言一愕,心中微愠,但终是舍不得对绮罗生发怒,却再也不发一言,起身拂袖而去。

  绮罗生看着意琦行大步踏出了指月轩,脸上慢慢勾出一个惨白的笑容来,嘴里却是苦涩无比。当意琦行转身时他多想留住他,他如此贪恋意琦行的怀抱,如此嚣想他的温暖,可是,带着肮脏秘密的他自己尚觉不堪,又如何能怀着它去占有这个光明高洁的人?

  云王回了自己寝宫后,不知是哪个多嘴又自作聪明的将今日听来的消息告到了他面前:

  “王,楚公子今日去了漓夫人那里,漓夫人遣散了全部侍者,他二人在房中□□了两个多时辰。”

  意琦行闻言微微阖眸,斥道:“谁给你这奴才命令让你跟踪楚公子的?”

  “回,回吾王,奴才只是,只是无意中听闻。”

  “听谁说的?”

  “漓夫人宫中的一个小宫女。”

  “以后若让寡人知道你们谁暗地里对楚公子说三道四,寡人割了他的舌头!”

  “奴才,奴才再也不敢了。”

  “去请个宫医到指月轩给楚公子看诊。记住,这是你最后一次领王命了,请完宫医后自行去你主事者那里领罚吧。”

  “诺,奴才拜谢吾王。”

  遣退所有奴仆后,云王独坐宫中良久,自言自语道:绮罗生,我全然相信你,而你,是否可以真正信任我呢?

  指月轩中,绮罗生最终还是接受了宫医的诊断。

  “先生,我家公子身体怎样了?”小九心急地问道。

  “公子出生时应是早产吧?”

  “我家公子是不足月出生的,公子母亲为了公子……”小九未完的话宫医自已明了,他捻须沉思稍许后说道:

  “恕老朽说句直白话,公子当年能平安诞下已是幸事。只是公子先天不足,后天多多难,又惯常忧心劳神,这身体……”

  “先生,您想办法救救我家公子啊!”

  “好了,小九。咱们都做好了准备的,你就不要再为难先生了。况且,我又不是这一时半会就会去了。说不定,就这样一年拖一年,拖到皓首了呢?”

  “公子,你以后不要这样了,先把自己身体顾好。”

  “公子,您这小侍童说的极是。我给公子开个药方,只要好好调理,公子身体近年还是无大碍的。”

  “有劳先生了。关于我的身体情况,还请先生对云王有所保留,绮罗生感激不尽。”

  生死有命,他早知不如晚知吧。或许,还等不到他知道的那天,他们终被那家国天堑横绝在人世两端了呢?

  小九服侍绮罗生喝完药以后,指月轩便熄了灯,上下众人都渐渐沉入了梦乡。

  忽然绮罗生房中烛火亮起,烛前一人对镜执笔,绘牡丹花面,雪发高高束起,系以红巾。当冷月高升之时,白衣红袖,艳丽而凛冽的刀客在云王宫中飞檐走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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